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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記。

　　※

　　1.

　　[PSYCHO-PASS]第22話·12:23分

　　槍聲響起，槙島圣護(hù)按著劇本的走向，倒在地上。

　　[PSYCHO-PASS]第22話·12:33分

　　狡噛慎也全劇最后一個有臉部表情的鏡頭成功過關(guān)。

　　[PSYCHO-PASS]第22話·12:34分

　　場外導(dǎo)演喊停。
　　鏡頭隨即轉(zhuǎn)向依然在麥田中的女主人公常守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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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在他伸手想要拉地上的男人一把的時候，那人已經(jīng)從地上站了起來。

　　“槙島君的戲份已經(jīng)全部完結(jié)了么？”

　　“是的�！贝蟾攀沁�沒有完全從劇本的人物性格中抽離出來，男人的唇角依舊帶著那種意義不明的微笑。他看見對方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后簡單快速地拍掉了衣服上沾到的泥塊：“一直以來多謝關(guān)照�！�

　　“槙島君也是。一直以來，多謝關(guān)照�！彼贿厬�(yīng)著一邊隨手從褲袋口摸出煙盒并利落地抽出了一支煙。待擦著打火機(jī)的時候，他才想起自己本來是不吸煙的。
　　猛然醒悟過來的他先是愣了愣，繼而搖頭苦笑一聲。
　　但最后他還是把煙給點著了。

　　發(fā)狠似地吸了一口煙。
　　果然，習(xí)慣什么的……看來一時半刻是很難改回來了。
　　他想。

　　3.

　　香煙燃燒時的煙霧裊娜著騰升而起。
　　此時夕陽的余暉幾乎完全被逐漸降臨的夜幕吞噬掉，銀色的月亮即將完全升起。
　　他在不足的光線之下緩緩地吐出了一個煙圈。

　　場外負(fù)責(zé)燈光的師傅們已經(jīng)把全部的光源對準(zhǔn)了常守朱那邊，使得額角和左半邊的身體都被血漿染了個通透的男人看起來雖然有點狼狽，但還不算太過觸目驚心。

　　“之后的慶功宴，槙島君也會來么？”

　　“嗯？”

　　“殺青之后大家約好了一起去吃大餐。”見對方似乎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他有些驚訝：“槙島君難道不知道么？”

　　然而銀發(fā)的男人并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那人只是笑笑：“啊，是了。我忘了‘狡噛’還有一場戲份�！�

　　“是這樣的沒錯。”他點了點頭，背對著男人，向著已經(jīng)被濃重夜色掩埋了的麥田地，又吐出一個輕飄飄的煙圈。
　　最后這一集的戲份是分了好幾天來拍的，他還有最后一場的戲要演繹。
　　——雖然那只是一個轉(zhuǎn)身的背影。

　　……
　　他提出這個慶功宴邀約之后，銀發(fā)的男人難得地出現(xiàn)了沉默。
　　——大概對方是在思考吧。
　　他這么想著，體貼地給對方留了一點空間。所以，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再度開口詢問身后的男人：
　　“怎么樣，槙島君，要來嗎？”
　　還是沒有回答。

　　他挑了挑眉，又耐心地等了一會兒。
　　但是背后卻依然是一片沉寂。
　　他有些訝異于身后那人的反應(yīng)。因為直覺告訴他，那個男人應(yīng)該不是那么優(yōu)柔寡斷難以抉擇的人。

　　——但現(xiàn)實往往是戲劇性的。
　　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來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那個銀發(fā)的男人早已不在原地了。
　　四下空無一人。

　　4.

　　慶功宴上。

　　片子成功殺青，看導(dǎo)演包下的這個包廂和剪輯師等一眾后期人員一臉滿足的表情，就知道片子拍的效果不錯。
　　雖然可能算不上很好，但一定不差。

　　共同忙活了大半年的大家都聚在了一起，甚至在劇中被導(dǎo)演和監(jiān)督們打趣為‘明明是催動之后所發(fā)生的一系列的事情的關(guān)鍵人物，卻因為種種原因而不得不淪為友情客串的家伙’佐佐山也來了，整個包廂熱鬧非凡。
　　餐桌上有菜有酒也有肉，酒過三巡之后，原本在連日來的愉快相處中就不剩多少的拘謹(jǐn)也都沒了，大家都完全放開了，聊得熱火朝天。

　　“唉唉唉，小星星好久不見啊。”

　　“滾滾滾滾滾！誰允許你這么叫的！”

　　“哈哈哈年輕人別害羞嘛。監(jiān)督都說了，你的推特下面好多粉絲都這么喊你，也不見你有多抗拒。”

　　“啊啦，征陸桑，人家推特下面留言的可大都是萌妹喲。”

　　“誒？這么說的話……”

　　“夠了！都別鬧了！——還有，老爹你閉嘴！”

　　“咦？……哎喲喂！誒嘿嘿嘿，乖兒子！”

　　“……誰是你兒子？”

　　“你啊。你剛剛不是喊我老爹了嘛。話說你人都長這么大了，趕快找個女朋友結(jié)婚��！你老爹我可是等抱孫子等得脖子都長了啊……”

　　“閉嘴��！”

　　“哈哈哈哈哈，害羞了�！�

　　“……”

　　“……”

　　“……”

　　“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果然宜野先生和征陸先生是喝多了吧�！�

　　“誰知道�！�

　　……

　　5.

　　吃飽喝足。
　　大概都是關(guān)注時下最新玩鬧的年輕人，佐佐山和縢兩個人提出的小游戲都非常新鮮，光聽介紹就覺得很有趣，讓人躍躍欲試。以至于后來，連一貫靜得幾近沉默的那位在劇中飾演彌生的女演員也參與了進(jìn)去。

　　飾演狡噛慎也的他是第一個參與到游戲里的人。同時，他也是最早退出游戲的那一個。

　　拿了碟切好的水果和鹽漬花生，他走到包廂稍微僻靜的一個角落里放著的那張紅色沙發(fā)面前坐下，然后把碟子擱在前面的矮桌上。
　　他又習(xí)慣性地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了。
　　但這回他并沒有馬上吸。

　　不知是不是因為酒喝多了，大腦的神經(jīng)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麻痹。他只是用食指夾住煙蒂，眼睛一直凝視著那抹微弱的橘紅色火光，整個人一動不動。清晰得過分冷硬的臉部輪廓線條，在昏暗的燈光下逐漸勾勒成一尊離了魂的雕像。
　　直到火光一點點地把整條煙都吞噬掉，他才仿佛回過了神來似的，輕輕地彈了彈一絲殘存的煙灰，然后將煙蒂頭扔進(jìn)了煙灰缸。

　　6.

　　“狡噛先生在想什么呢�！�
　　熟悉的女聲自頭頂上傳來。他抬起頭，就看到‘常守朱’正拿著一杯白開水站在他面前。

　　“這是暖開水。狡噛先生也喝一點吧�！�

　　“謝謝�！鄙焓纸舆^那杯開水，對方回了他一個善意的微笑，也自然而言地順著坐了下來。

　　掌心正不斷地被玻璃杯內(nèi)盛載的那些溫暖液體磨蹭著。
　　借著喝水的光景，他認(rèn)真地打量了一下對方，發(fā)現(xiàn)即使對方脫離了劇本，真人也是非常溫柔體貼的一個女孩子。
　　——不得不說導(dǎo)演和監(jiān)督們還真會選人啊。
　　他想。

　　7.

　　沉默有時候并不能使人感到愉快。
　　他輕輕抿了一口水，然后指了指包廂中間的大家，開始找個話題打破這種氣氛：“沒想到，你這么快就不玩了。”

　　對方順從地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此刻的包廂中，大家都還在熱熱鬧鬧地玩著稀奇古怪的整人游戲。其中，被眾人圍堵的宜野，臉上的便簽條多到都快沒地方貼了。而一旁的征陸則在沒心沒肺地放聲大笑。當(dāng)然，如果忽略了他那只不斷地從宜野臉上扯下便簽條來往自己身上貼的那只手，姑且可以將他視為來湊熱鬧的。
　　——從密集程度來看，他們父子兩個都是輸?shù)脩K不忍睹。

　　“狡噛先生不也是一樣嗎。最早一個退出的就是您吧�！闭f這話的時候，眼前的女孩子仿佛又變回了劇本中的那個‘常守朱’：“真好啊。在劇內(nèi)得不到幸福的大家，都能圓滿了呢。”

　　他有些驚訝地看著說出了這樣一番話的對方。

　　仿佛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對方的眼神變得更柔和了些。她看著包廂里的那群人，輕聲說：“大家這樣是在發(fā)泄吧。畢竟在那樣的劇本中演繹著的大家……應(yīng)該或多或少都會感到有些壓抑。雖然說有著西比拉那樣的系統(tǒng)的世界，看起來似乎距離我們很遠(yuǎn)，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感覺有一天，我們的世界可能會變成那樣……”

　　歷史就像是一個不斷重復(fù)變革的巨大齒輪，無數(shù)的時代在不斷地新生湮滅。變更替換，很多錯誤的東西，都是在后來的變革才會知道的。
　　未來深不可測，一切未曾發(fā)生之前，誰也不能估計和揣測。

　　“如果是真的有由那種系統(tǒng)統(tǒng)治的世界，也一定不會長久的。就像你說的那樣……”他頓了頓，舉杯朝著她的方向，在虛空中晃了晃，象征性地碰了一下杯子：“西比拉系統(tǒng)，是無沒有未來的。”

　　“說的是呢。”略帶靦腆地笑了笑，她伸了個懶腰。在環(huán)繞四周包廂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說起來……槙島先生他……沒來啊�！�

　　8.

　　“不止他，還有在劇本中那些‘反派’角色也都沒有參與呢�！�

　　面對突然插嘴的腳本編劇，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只見原本在人群中鬧個不停的編劇不知道什么時候，端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一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帶著鼓勵和贊賞大力地拍了拍，打趣地喊道：“辛苦你了啊，狡噛桑。還有，大家都是。”

　　“哪里�！辈坏貌徽f編劇的手勁實在不輕，再加上可能喝了一點酒，酒精上腦一時下手不分輕重。于是，被稱作狡噛的他覺得自己的肺都快被拍出來了。

　　正當(dāng)他想要說點什么分散對方的注意力的時候，編劇突然問他：“你對劇本最后怎么看？”

　　“�。俊�

　　“關(guān)于槙島和狡噛這兩個人，你是怎么理解的？”說到這里的時候，編劇的神色似乎清明了一些：“我想聽聽飾演這個角色的你的看法。”

　　他先在內(nèi)心默默地吐槽了一下這又不是海選角色，但是編劇的神色很認(rèn)真，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玩笑的樣子，連隔壁的‘常守朱’也被吸引了，正在看著自己這邊。
　　于是他也收了收心情，仔細(xì)了回想了好一陣，才將自己對于狡噛慎也的這個角色的見解說了出來。

　　9.

　　編劇靜靜地聽著，眉頭時緊時舒，到最后，他說完的時候，編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笑道：“果然，有時候筆下的角色一旦出來了，某些方面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我理解得不對？”

　　“沒有什么對不對�！� 編劇擺擺手：“每個人看狡噛慎也的感覺都是不一樣的……不過，關(guān)于槙島圣護(hù)這個人的看法呢？你小子別不是故意打岔，想趁機(jī)溜了過去吧？”

　　“……沒有的事�！彼嗣亲樱骸奥�，不過有點難以定位就是了。”

　　“怎么說？”

　　“這個角色……雖然在劇本里頭的設(shè)定是狡噛和槙島雙方比誰都要了解對方，可能事實也的確是這樣�！闭f著，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我覺得，他們到底還是不一樣的。盡管兩個人非常相似，能互相理解對方的想法……但是狡噛不會變成第二個槙島�！毕袷窃谡遄弥迷~，他頓了頓，然后在虛空中比劃了一個圓：“應(yīng)該說，槙島他自己就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圓里面，我們則生活在圓的外面。雖然不知道這個圓是槙島他自己畫出來的還是本來他就被規(guī)劃到圓里面去的�！�(dāng)然，圓里只有他一個人�！�

　　“你是想說孤獨(dú)感嗎？”

　　“嘛，劇本里頭雖然是有這么一個設(shè)定�！彼麚狭藫夏X袋眉頭微皺：“但絕對不僅是那樣的。要是硬要說的話……換個詞來形容，應(yīng)該是「超群感」吧？”

　　“難道用孤獨(dú)這個詞去概括不好么？”編劇半真半假地笑著看他：“你知不知道，在孤獨(dú)中,一切都可以獲得�！�

　　他無奈地望著編劇，隨口接了下去：“但除了精神正常，對嗎？”

　　編劇這下真的哈哈大笑了：“哈哈，開個玩笑而已。看來狡噛的書也真讀了不少嘛�！�

　　10.

　　“其實槙島這個角色，點到為止就好了，說穿了的話……就沒有意義了�！本巹∧眠^他放在矮桌上的那包煙，抽出一根點燃了，慢慢地吸了一口。在煙霧繚繞下，用半帶惋惜的口吻自言自語般地說：“如果說了，大概他的人格魅力會減半吧�！�

　　面對突然有點奇怪的話題走向，他有些哭笑不得。但要論演員的良好修養(yǎng)以及臨場應(yīng)對，轉(zhuǎn)移話題調(diào)節(jié)氣氛這個環(huán)節(jié)也是必不可少，非常重要的。所以幾乎立刻的，他就轉(zhuǎn)移了話題：“話說，我們至今都不知道，飾演槙島的那位，名字是……？”

　　——如果說出去的話，一定很多人都會奇怪的吧？在一整個劇組拍了大半年時間的戲份，竟然是一個連名字都不清楚的演員。
　　那男人每次都只是會在有出場戲份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在片場，一拍完，人轉(zhuǎn)身就不見了，誰也看不清那人是什么時候走的。
　　——簡直就像是小說里面才會出現(xiàn)的情節(jié)。

　　但事實就是如此。
　　在正式開機(jī)之前，槙島圣護(hù)這個角色一直都沒有確定的人選。據(jù)說還是在第一集即將開拍的前兩個小時，導(dǎo)演才把人給挖來的。
　　還有一個說法，就是導(dǎo)演在找演員的時候，曾經(jīng)詢問過編劇的意見。
　　所以，當(dāng)編劇聽到他這樣的一番話，只是露出了一個與當(dāng)初導(dǎo)演把人帶來、朝大家介紹這就是槙島圣護(hù)時一模一樣的神秘微笑：“說好了不說開。你就當(dāng)對方真的是槙島圣護(hù)好了。神秘感嘛，你懂的，呵呵�！�

　　——等等！這算什么亂七八糟的回答��？！
　　正當(dāng)他還想說什么的時候，編劇卻已經(jīng)端著酒杯站起身，重新返回人群鬧騰去了。

　　11.

　　“唉，這真是……”

　　他捂著額頭重重地往后靠在了沙發(fā)上。
　　在內(nèi)心，他也已經(jīng)暗自決定，等下回家一定要好好洗個澡趕快躺床上睡覺，讓自己的腦子好好清醒一下，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劇本始終是劇本，里面的人物再怎么跌宕起伏，終究與劇本外的人和世界無關(guān)。
　　所以，他又何必那么糾結(jié)呢？

　　但這時，一直旁聽完全程的‘常守朱’卻輕聲說：“我倒是覺得，由始至終，槙島先生都是一個人呢�！�

　　此時的佐佐木他們已經(jīng)不玩懲罰游戲了，改玩唱歌。所以包廂內(nèi)一時間群魔亂舞鬼哭狼嚎，以至于他一時間沒聽清楚對方說了什么。
　　“嗯？抱歉，您剛才說什么？我一時沒聽到……”
　　“沒什么�！迸⒆有α诵�，善意地提醒他：“狡噛先生的話，也沒有槙島先生的聯(lián)絡(luò)方式嗎？畢竟槙島先生除了崔先生他們之外，對戲?qū)Φ米疃嗟木褪悄�。�?br>　　“你這么一說……好像是有的�！彼查g坐直了身。

　　——對了，好像之前問過那個人拿過聯(lián)絡(luò)號碼，對方很痛快地就給了。不過因為那人從來沒有在片場遲到早退、自己也沒有必要的事情要聯(lián)絡(luò)的關(guān)系，一次也沒有用來聯(lián)絡(luò)過對方。
　　他這么想著，然后翻出手機(jī)，將聯(lián)系人拉到最下面的未分組。
　　“嘛，上次問他要不要一起來，他還沒說就跑掉了……”

　　——不了了之什么的，真的是太失禮了啊。
　　——關(guān)于槙島圣護(hù)是一個怎么樣的人，直接問演繹他的本人，會更好吧？

　　懷著這樣微妙、甚至是有些期待心情的他把鏈接點開。
　　下一秒。
　　預(yù)想中的接通情況并沒有出現(xiàn)�；貞�(yīng)他的，只有毫無感情的機(jī)械回復(fù)，冰冷而自動地?zé)o限循環(huán)：——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后再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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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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