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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羅喉來犯月族時,火狐夜麟依然在和大哥鬧別扭。
蒼月銀血勸他:“夜麟,那是過去的事情了,要學(xué)會放下!
夜麟撥弄著尖嘴猴腮的面具,漫不經(jīng)心道:“我母親死了,你左眼也看不見了,小小的報復(fù)一下也是可以的嘛。”
銀血憂郁地嘆了口氣:“幽溟還小,很多事要慢慢教,不要揠苗助長。你說你偽裝個嫇娘的頭寄個幽溟算什么?”
夜麟大怒:“不過就是個女人,他還能給我反了?他既要繼承皇位,就該有承擔(dān)月族一切的擔(dān)當(dāng)!”
銀血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夜麟驀地心虛一陣,卻火氣更甚了:“你就寵著他到死好了!若不是你在后面撐著,他憑什么站在那兒!為了一個女人,竟成日想著離家出走,也不想想他那能耐能干什么?你其實比他……”
“夜麟!币袅坎淮,卻能神乎其后地平息夜麟滿腔不平。夜麟討厭幽溟,事實上,這不是幽溟的錯,夜麟知道,卻無法諒解。
銀血招招手,夜麟便乖乖坐在身旁。這位月族大將軍雖身有殘疾,但實力卻不容小覷,無論武力還是道理。與其名不同,銀血高潔皎然若蒼月,然溫煦和暖若春風(fēng),少言寡語,而令月族上下,乃至夜麟誠服信賴。
大哥心軟,夜麟是知道的,大哥底線,夜麟更是清楚,比如幽溟,比如月族,比如,他。論起來,蒼月銀血是前王長子,也有權(quán)利繼承王位,偏不占嫡,后被設(shè)計盲了左眼,也就沉默擔(dān)當(dāng)了守護的責(zé)任。那時夜麟還是一味心思地想報復(fù)月族,銀血硬是用愛的教育洗腦了這個暗夜的潛行者。銀血說:“夜麟,你是我弟弟,幽溟也是我弟弟,我們?nèi)齻該是這世間最親的人了。夜麟,若是哪日大哥不在了,答應(yīng)大哥,照顧好月族和幽溟。”夜麟聽著這話不甚吉利,更是不服氣:“我什么時候承認(rèn)幽溟那小子是我弟弟了?要做什么你自己去,別往我身上推!
銀血是君子,更是個善解人意的真君子。知道夜麟心里苦,銀血想,我該還有很多時間來陪著他,好叫他忘了以前的傷。
可惜羅睺不知道銀血的心思,若是知道了,大概也得先回憶一番崢嶸歲月,贊一聲,再滅了月族。
有人拖延,月族大部分已轉(zhuǎn)移到安全的地方,然三兄弟聯(lián)手,仍不敵暗法之袍。幽溟重傷,銀血焦急道:“你帶他離開!”
夜麟咬咬牙,帶了幽溟發(fā)足狂奔,只盼了快點,再快點,找個安全地兒把這小子扔出去,再回轉(zhuǎn)月族一戰(zhàn)羅睺。血緣有時候便是這般奇妙,哪怕夜麟再刁難嘲諷幽溟,心底仍是愛護著他的。夜麟以為,即使大哥與他皆戰(zhàn)死,至少還有一人,流著相同的血脈,繼續(xù)留在這亂世紅塵。
所以當(dāng)夜麟看到被大雪幾近湮沒的冰冷身軀,還是有些不愿相信的。一開始是想不到,或是不愿想,銀血與羅睺的決戰(zhàn)這么快就結(jié)束,快到他來不及見他最后一面。氣血翻涌,口吐朱紅,滴落在瑩瑩白雪間,明月來照,有若凌寒梅,更比朱砂意。一步一步踏至雪丘,小心抱起,卻沒有熟悉的溫度,夜麟覺得自己又一次被拋棄了。
“大哥!
夜麟從很早以前就做好了死亡的準(zhǔn)備,刀口上討飯的日子,性命,不過是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眨眼而已。夜麟不愛接沒把握的案子,自然是愛惜自身,卻也因為多了別的念想。夜麟覺得,有一天幽溟能真正稱得上月族的王了,他還活著,就放棄現(xiàn)今身份,回到月族,同族人一同生活。若是幽溟和嫇娘有了孩子,這孩子必然得交給他來教養(yǎng),萬不可再養(yǎng)出個同他父親般軟糯的性子。
這是連大哥也不知道的念頭。夜麟嘴上反駁著,心中卻是清明。你對我好,我便對你加倍的好,你是我哥哥,你自當(dāng)讓著我寵著我順著我。夜麟天生骨子里的霸道,這般理所當(dāng)然,夜麟認(rèn)為放在自己身上是可以的,幽溟便不適用了。夜麟以為,若是某天這些念想都成真了,大哥和幽溟肯定會嚇一跳。
拂去發(fā)間雪意,拭凈唇邊殘紅,雙眸緊閉如不忍見擾擾濁塵,朗月如此,大雪紛揚,昔日月族大將軍仍是英偉若天神。夜麟想,好不容易再找到家,你便扔下我和幽溟離開了。這不公平。
摘下面具,如玉面容俊美無鑄,長睫低垂,眼尾飛紅,冰藍(lán)色的眸子隱藏起所有的情緒,細(xì)看之下,與懷中人多有相似之處。
一吻落在銀血額間,懷著世上最干凈的眷念!按蟾,晚安!
一個惡鬼該如何得到滿足,夜麟終其一生都在尋找這個答案。將多年不離身的面具輕置于墳前,白袍銀槍,轉(zhuǎn)身離去,該是做了決斷,一步踏上不歸途。
夜麟忽然理解銀血身為兄長的心情了。護著幽溟好好活下去,因為我,將為月族擔(dān)起一切。
高峰之上,羅喉冷眼相覷:“汝之名!
“來自無間之身,唯有黃泉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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