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歌

　　很早就聽老人說我家側邊的懸崖下，有一個巖洞，里面寬敞，可能是原始人住過。但后來被一位老婦人占據(jù)。
　　那老婦人，聽說是遠方人，才來時只有三十多歲，瘋瘋癲癲，長期要飯度日。小時，我不知怎么的，經(jīng)常往她那里跑，她從不打我，嚇我，還給我吃的，
　　玩的。我怎么也看不出她有神經(jīng)病，但對大人們總是瘋瘋癲癲。
　　我的父親是我們這里的一個政府官員，家中比較富裕，從不缺少吃穿，但我聽別人說我父母沒有生育，是我父親撿來的，撿來時我又黑又瘦 ，只有皮包著，
　　那時，我的養(yǎng)父是用牛奶把我供養(yǎng)大的，我稍大點時，養(yǎng)父給我修了一座小洋樓，很多人還來給我提起了娃娃親，我們下河洗澡時，那個山洞里的癲婆，還偷偷地來看我們洗澡，我們用河中的黑泥打她，她只是嘿嘿地傻笑，我被人欺負時，她總是傻癡癡的嚇別人。我讀初中在我們的鎮(zhèn)中學，這時，我見過我們巖洞里的癲女
　　人撿起了廢品，有時，還在我們的校門口張望，她還記得我的小名叫“柳兒”。那天，我們幾個同學出校門去轉耍，正遇見那個癲婆，她喊我“柳兒”。我對同學說，這是
　　我們旁邊住巖洞的一個神經(jīng)病人，真奇怪，她現(xiàn)在不癲了，看，還知道我的小名。
　　高中時，父親把我送到富貴學校，放假時，我見巖洞廢品堆積如小山，有點，
　　影響我家小洋樓的氣派，我對爸爸說：“能不能，叫她滾遠點，廢品對我們家的空氣有污染！”
　　“ 我去給她講了多次，她每次都是一個笑臉，說：‘楊書記！你行行好，好人有
　　好報’。我就不好說得了，再說人家住的是巖洞，強行別人一個女人家搬走，人家住了十幾年了，對我們共產(chǎn)黨人影響也沒好處。”
　　我走進在巖洞，這天，陽光明媚，里面井井有條，麻雀雖小，五臟齊全，說來
　　老人，看樣子還不滿六十，臉長長的，可滿頭白發(fā)，里方石壁上還在冒水，她用個瓦盆子接著。一張小小的床是棍棒扎的，鍋看樣子很少用油，有銹色，門是竹子編的蔑門，我坐在她床頭：“你老人家姓啥？還記得嗎？”老人戰(zhàn)巍巍地：“周，江西人！”我又道： “ 不想家嗎？”老人點點頭，而后又搖搖頭；“丈夫死了，家里就我一人，什么地方也可以過，不想家了，再說也習慣了�！拔倚南耄@人怎么神智這么清楚，還像讀過書的人：“你讀書了？”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然后道：“讀過私塾！”我說嘛，此人不簡單，心想，她真是個命苦人。我剛走出門：“柳兒！你的佛哪？”
　　我從脖子里拉出來，這是一個肥滾滾的圓滾滾的佛：“你的記憶真好吶？”老人笑著：“柳兒！你等一下！”我看著老人，她拿出一百元錢來，你讀書什么地方都要用錢，你拿著！”
　　“ 婆婆！我家有錢，不需要你的了，謝謝！”老人急了：“什么婆婆？二回叫我嬸嬸！我有那么老嗎？”我想，你比我婆婆還老呢還嬸嬸，我擺著手走了。到家時，我見老人還站在巖洞口。后我考上了華西醫(yī)科大學醫(yī)學院，讀完了研，也成了博士，院方正送我去美國留學。此時，接到家中一個緊急電話，母親病危，需要立即回家，心想，養(yǎng)母，供養(yǎng)了我三十幾了，還沒有享福一天，就病危，這個人！真是。。。
　　我回家時，我驚呆了，床上躺著的是巖洞里的瘋婆子，已是瘦骨嶙峋，嘴里喃喃地說：
　　“楊書記！你老人家行行好，我要見見柳兒（我小名）。。。。。。行行好吧。。。。。�！�
　　父親告訴我：“不知她病了好久了，她是爬到我們門邊的，她說你是她的兒子，一定要見最后一面，所以，我怕是真的，我便通知了你�！蔽铱粗�在喘粗氣的女人：“大娘！我是你的兒子？”老人流著淚：“你把你的。。。。。。佛打開。。。。。。那里面是六顆
　　。。。。。。石子，這是你爸爸。。。。。。親自。。。。。。裝的。你小時很可愛，裝石子主要是。。。。。。搖到。。。。。好聽，也是愿你順利�！蔽医o她喂著水后，撬開螺絲“哇”真的！我抱著母親，愴然淚下：“媽！媽媽！”老人歇了歇：”兒子！我跟你爸三十六七歲才生的你，我們把你放到家去干了點活回來，你就不見了，后來才知道你是人販子給拐賣了，你爸爸急到吐血吐死
　　了，我找到那人販子，他們供出了你在這里，我賣了所有東西，就來了，我想，
　　如果他們騙了我，我就死在這里，但見到時真的是你，我想把你帶回去，但見楊書記兩口子帶你很好，他屋家庭條件也很好，回去也是我們孤兒寡母受罪，何不讓我
　　一個人受罪。我見他家側邊有個巖洞，我就住進去了，主要是我每天都能看到你！“
　　我抱著母親，就是一具骷髏了，我流著淚，想起母親癡癡地看著我，我還扔石頭打她，和小朋友喊她癲子！媽媽，苦了你了。。。。。。繼母弄來姜開水，我給媽媽用條根喂著。母親又緩過氣來，吃力的把手放到荷包里：“兒子！這是媽媽給你的。。。。。。找個好。。。。。。好媳婦 。。。。�！�
　　我看著存款票，二十萬！再看看我母親，人已經(jīng)臘黃，枕在我手腕上，已停止了呼吸，但很安詳。。。。。。

　　2012。10。20

《春來花開》
她會讓你知道什么是命運，什么是天機，看會讓你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