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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千里追殺從頭至尾都與我派無關(guān)!
“嗯!
“我們也不是什么宿敵!
“沒錯!
“甚至在此之前我們素未謀面。”
“確實!
“可是……”鶴發(fā)童顏的老人滄桑地嘆了口氣,“可是你為什么要殺了我兒子?”
面前病態(tài)的青衫男子溫柔地勾了勾唇角:“請問賀老門主,一個月前,令郎為何又要取在下性命?”
“修羅魔頭,人人得誅!
“那賀門主可聽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么?”青衫公子輕攏衣袖,“刀都架到脖子上了,換你你會束手就擒嗎?”
賀經(jīng)童飲下一口酒,嘆息一聲:“可那畢竟是我兒子,你畢竟是‘玉面修羅’!
“多說無益,要動手就爽快點吧……”
顧惜朝一句話的尾音還未拖完,賀經(jīng)童就“刷”地拔出了隨身佩劍。
他的動作很快。
一眨眼還沒睜開,劍刃距他白皙優(yōu)雅的脖頸已不到一寸。
顧惜朝一動不動,冰冷的劍氣似乎要凍住他的血液,割開他的血管。
可是那把劍硬生生地停住了。
停在他頸側(cè)旁僅一寸的地方。
折射出銀光的古劍被一把通體雪白的寶劍攔住了。
白劍的主人笑容可掬地看著他:“老人家,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江湖人打斗勝負難測。賀天強死了是技不如人,您在這里倚老賣老欺壓晚輩,有些說不過去吧?”
翻腕一震,那把磨礪已久的劍就被他甩開來去。老人拼著老臉把劍抓緊了,另一只手緊握著被震傷的手腕,驚愕地瞪視著眼前驀然出現(xiàn)的男人。
任何人都有可能出現(xiàn),唯獨他不可能的男人。
任何人都有立場幫忙,唯獨他必須靠邊的男人!
可是他出現(xiàn)了,還攔下了攻向那個人的招數(shù)!
“‘九現(xiàn)神龍’戚少商戚大俠!”賀經(jīng)童氣的怒發(fā)沖冠,“你何以幫助一個不共戴天的卑鄙小人。俊
“戚某和誰是否不共戴天由戚某說了算,哪用得著別人來嚼舌頭?”戚少商摟住身邊人的腰,冷笑,“你滾不滾?”
老人徹底的呆住了。
他是九現(xiàn)神龍,管纓世族公子,連云寨前任大當家,六扇門神龍捕頭,金風(fēng)細雨樓現(xiàn)代樓主!他怎么會對一個武林前輩出手,又怎么會這樣對一個前輩惡語相向?
“原來,傳言‘九現(xiàn)神龍’和大仇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是真的嘍?”賀經(jīng)童旁邊一位滿臉皺紋的老婆婆陰沉沉地說。戚少商無所謂地笑笑,挽了個劍花收起“癡”,不言不語。只是那只攬著他的手一直未松,而顧惜朝就那樣由著他。
“‘俊叟老嫗’,你們在江湖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顧某還不想與賀門交惡。二老還是請回吧。”顧惜朝臉色有些發(fā)白,給人的感覺很不安。
“老嫗”古怪地“嘿嘿哈哈”地笑了幾聲:“逆天悖德,忘恩負義,傷風(fēng)敗俗,你們還要不要臉哈哈哈哈……!?”
“我問了……”戚少商笑得更為古怪陰森,“你們,滾不滾?”
顧惜朝有些僵硬地坐在原地,直到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頰。
他抬起頭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少商……”
戚少商把他摟在懷里用下巴蹭蹭他的頂心:“風(fēng)大,走吧,回樓里,小心著涼。”
他乖乖地窩在他懷里點了點頭。
顧惜朝百無聊賴地翻著眼前的醫(yī)書,理直氣壯地神游太虛。
“顧公子!
“楊軍師!鳖櫹Сc點頭,“我要你找的東西,找到了沒有?”
“手下的兄弟已經(jīng)有了眉目,無邪會隨時向公子匯報!
顧惜朝點點頭。楊無邪抬眼看看他,又垂下去:“公子,無邪認為……”
“嗯?”
“無邪認為,現(xiàn)在樓主的狀態(tài)并不算很差,公子又何必強求?”
“……楊軍師,按我說的做吧!
“……是!
“記住,一定不能透漏一絲消息!
“屬下遵命!
顧惜朝出神地望著漆黑的窗外。朔月之夜,甚至連星星都無力閃爍,真真的暗夜天下。
楊無邪,你不懂,你怎么會懂……
你怎么會懂那種藥的厲害……
你怎么了解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
皇城之戰(zhàn)后他躲在離京城不遠的小荒山上,衣食都能自理。鐵手偶爾來照顧一下。
照顧一下來尋釁的仇家。
雖然他從不介意。
那天他不知為何,心情尤其的好,就向山下慢慢散步。
現(xiàn)在回想一下,簡直就是命中注定般的相遇。他曾無數(shù)次地假設(shè)如果那天他不出現(xiàn)在那個地方會怎樣,但或許結(jié)果是他更無法接受的。
他看見一個女孩,懷里抱著一個人。
那個人,就算?菔癄水滴石穿,天火焚盡那張容顏,他都會認出來。
但也是絕對不會在荒郊野嶺出現(xiàn)在一個女子懷里的人。
戚少商。
無法形容當時自己是什么心情就那樣惶惶然地現(xiàn)身。
顧惜朝出來了,撿起他們身邊的劍,舉起來微笑著看向女孩。
“放開他!
彼時女孩正癡癡地望著戚少商的臉,聽到顧惜朝的威脅卻是把戚少商的頭向自己懷里攬攬,抬眼警惕地瞪著他。
顧惜朝當時沒怎么理會那眼神中的凄惶,只是直直地攻了過去。
苗家打扮的女孩武功畢竟不濟,懷里又抱著個人。幾招過后便被一劍穿心。
女孩怨毒地瞪著顧惜朝,幽幽地吐出一句話:“你不會幸!
我?顧惜朝并未理會,只徑直走去踢開女孩,扶起戚少商。
然后他發(fā)覺不對勁。
戚少商表情很平靜,臉色也不是太差。
只是沒有心跳脈搏,和溫度。
他狠狠地瞪著女孩,咬牙切齒地質(zhì)問她做了什么。強弩之末的苗疆女子拼著最后的力氣張狂大笑:
“情人蠱,情人霧!哈哈!你們、永遠、永遠……”
女子什么話也講不出來了。
顧惜朝的體溫驟降。
心似落入谷底,冰涼。
情人霧,是蠱,是毒。人中蠱后會在第二天陷入昏睡,醒來后功力大增無人能敵并且愛上第一眼看見的人誓死保護。終此一生,陷入情人布下的迷霧,心甘情愿地沉溺淪陷,不可自拔。
縱使天下累累白骨,只要那人安然如故。
那桃花無限的大俠從哪招來這么難纏的姑娘?
救下他后的顧惜朝坐在床邊,心亂如麻地凝視著戚少商安詳?shù)乃仯话驳匾槐橛忠槐橛檬种械慕砼敛潦弥哪槨?br>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回避時,手突然被死死抓!
戚少商醒了!!
顧惜朝蜷縮在寬大的藤椅上,疲憊不堪,昏昏欲睡。
其實中了情人霧之后的戚少商跟以前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區(qū)別。只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顧惜朝都不敢放他走,當然他也不肯走。
那晚他悄悄跟出去,眼見著戚少商單槍匹馬屠滅了所有暗地尋仇的人。
慘叫迭起,血雨漫天。
他仍記得,那個像獅子一樣勇猛豹子一般優(yōu)雅的男人,直立在未散的紅霧中間,笑得睥睨天下,甚至還有閑心舔掉濺到唇邊的血點。一身從皇城一戰(zhàn)之后始終如雪的白衣,那一刻,浸血妖嬈。
可是,等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卻轉(zhuǎn)過身笑著喚他一聲“惜朝”。
聲音溫柔得令他鼻子一酸,突然就很想哭。
方才尚與惡鬼無異的男人,那樣冷血地屠殺了昔日兄弟的男人,竟在一轉(zhuǎn)身之間,溫情如斯。
他自幼受人冷落譏嘲,連母親都不曾給過一記青眼。從小到大敢這樣脈脈喚他名諱的人只有兩個,一位昔人已去,另一位,卻是因為中毒。
呵,中毒……
被男人圈在懷里呵疼,顧惜朝閉上眼睛,壓抑著內(nèi)心的辛酸。
覆住他嘴唇的柔軟那樣冰涼,他怎樣努力都無法溫暖。
為什么會這樣……戚少商你回答我我們之間怎么會變成這樣……
第二天清晨,他幽幽轉(zhuǎn)醒,凝視著靠在窗邊被映成一片單薄剪影的男人,笑得溫柔:
「少商,帶我走吧……」
帶我走吧……
終于,有一個人能讓我說出這句話……
他必須離開,他怎么可以不離開?戚少商的神智被藥物控制,仇家不時會找上門。晚晴這么愛靜,怎堪受此打擾?
顧惜朝靜靜地看著那塊未洗完全的青石碑,上面只簡簡單單五個大字:傅晚晴之墓。
他笑了笑,終于把它立在了墳前。
就這樣吧。
她只是傅晚晴。
與他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
因為,他們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錯誤相遇的錯誤的人。
不能長相守了,來世也不可能了。就讓她代他守護著他們曾相伴的地方吧。
他相信這樣一個女子,一定會給這片荒涼帶來福音。
他,已經(jīng)不可能再保護她了。
你有鐵手照顧,你們,是別人插也插不進去的羈絆。
夠了,足夠了。
他已經(jīng)介入的太多太久,該把那女孩兒還給他了。
讓戚少商帶他走吧,像晚晴以前說的那樣,走上一萬年。誰都找不到,誰也分不開。
他顧惜朝早就愛了,早在見他的第一面就陷下去了。愛就愛了。為了出人頭地他已經(jīng)太累,這一次就讓他順了自己的心吧。
不管這個男人是因為什么中了蠱服了毒,至少現(xiàn)在的戚少商,只為他癡,為他狂。
他知道,這是作弊得來的愛情,偷來的幸福。
讓他來找尋答案吧。
少商我們走吧……
帶我走吧……
楊無邪不知怎樣找上了戚少商,不知如何明晰他身中蠱毒。
蘇夢枕病逝,白愁飛叛死,王小石出逃,金風(fēng)細雨樓遭此重創(chuàng),如不即時打理,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一朝傾覆。
戚少商是全員通過的最佳人選。
楊無邪說:戚大俠也不想顧公子現(xiàn)在的身子受此奔波了吧?
楊無邪說:顧公子不想讓戚大俠早日康復(fù)嗎?
戚少商答應(yīng)了。
顧惜朝以傷重需調(diào)養(yǎng)的名義,也入住了金風(fēng)細雨樓。
其實在楊無邪看來,這樣的戚少商沒什么不好。
沒有野心,不必擔(dān)心他被人誘惑;沒有心魔,不必擔(dān)心他被人控制;負擔(dān)不重,不必擔(dān)心他縮手縮腳。
唯一的眷戀是一個人,一個并不弱的男人。
只要照顧好那個人,他便一往無前,神魔無阻。
他本來就是一個強大到通神的男人。
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剛剛好。
“解藥找到了!
顧惜朝抬眼看著眼前的孫青霞,蹙眉。
“然后?”
“然后我們打聽到一件很有趣的事!
顧惜朝的眉頭是松不開了。
情人霧,一類相當霸道邪氣的情蠱,就算是在原產(chǎn)地的苗寨,也早已接近絕跡。
現(xiàn)在,可以煉制、可以培育、可以施蠱的,只有一家而已。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我只是想說,因此我們找到的人,和那個女孩有血緣關(guān)系!睂O青霞驀地嚴肅起來,“我不信那個男人會不懂我們要救的人就是他姐姐想要的人。但他答應(yīng)的太爽快,我怕其中有詐。”
顧惜朝咬著唇不作答。
“他說,‘情人霧’相解方法復(fù)雜,必須蠱師和患者面對面治療。那人隨風(fēng)雨樓弟子同行,我是提前回來報信的!
顧惜朝腦海中電光火石無數(shù)次,就要想到什么的時候,耳尖的他驀地聽到一陣沉穩(wěn)有力的腳步聲。
嘆了一口氣,抬頭:“孫俠士先歇息吧。”
孫青霞也聽見了,點了點頭翻窗而出。
書生向后靠了靠,放任自己陷入身后那人的懷抱:
“少商,休息吧……”
孫青霞的擔(dān)憂成了現(xiàn)實。
霹靂堂的人不久后就找上了門,叫囂著讓戚少商和顧惜朝出來當面對質(zhì)。
楊無邪蹙眉,隨后趕來的顧惜朝了然。
孫青霞訴說完所有情況后,那一瞬間他想到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
其實很簡單,回京路線畢經(jīng)江南,苗族男子和風(fēng)雨樓弟兄在某處歇息,男子獨特的衣著定會引來別人的詢問,那時他只要如實訴說就好。
「我去給京中一位大人物解蠱。」
什么蠱需要蠱師千里迢迢親手相解?
什么蠱要急不急,允許一群人慢慢趕回去?
什么人,配得上這樣的蠱?
無論別的人會想到誰,派手下前去征討卻無一人歸還的霹靂堂必會第一時間想到戚少商。
一個霹靂堂,就夠了……
戚少商一直笑而不語,顧惜朝和楊無邪則是一口咬定戚少商未中“情人霧”。
霹靂堂的使者不置可否:
“我不管戚樓主是否中蠱,我來這只是來討債。戚樓主,楊軍師,顧惜朝與二位并非莫逆也并非手足,他甚至和戚樓主你血海深仇。今天,只要你們將顧惜朝交予我,霹靂堂必不會再找金風(fēng)細雨樓的晦氣。”
戚少商仍是坐在一邊笑,欠揍得連顧惜朝都想一巴掌把它拍下去。他知道,雖無言語,那個笑容卻,溢滿了不屑。
對那句廢話的不屑。
對弱者的不屑。
霹靂堂的使者回去了。
他告訴雷升,現(xiàn)任霹靂堂堂主,戚少商未中蠱毒,中蠱的只是京城里一個不大不小的官。
雷升沒有說什么,只是再沒有提中蠱一事。
他看得出來,那個使者,已經(jīng)傻了。
被人喂了藥,壞了腦子,F(xiàn)在,只不過是個鸚鵡學(xué)舌的傻子。
算了吧,雷升這樣想,算了吧。
如果戚少商未中蠱,他們再追究也沒用,顧惜朝現(xiàn)在是金風(fēng)細雨樓的病人兼副樓主又沒再做什么壞事,他們沒有立場對他做什么;如果戚少商中了蠱,現(xiàn)在的他,早已瘋狂,他既保了顧惜朝一時,那必會護他一世,和一個瘋子,是沒什么道理可講的。
這個人傻了,那就殺了。趁著沒別人知道,對霹靂堂也沒損失可言。
雷升微微嘆氣。
對戚少商那樣的大俠來說,中了蠱,愛上仇敵,殺盡朋友兄弟,就是最大的懲罰了吧?
顧惜朝再派人去打探,卻得到那些被派去尋蠱師的弟子盡數(shù)死亡的消息。
他苦笑。
他早該想到的,不是嗎?
一個正常人,怎么會救殺了他姐姐的兇手?
楊無邪知道他在想什么。
退出象鼻塔的那一刻,他下了條密令:
格殺情人蠱蠱師。
蠱師其實很不顯眼,換下苗寨的衣物配飾,他不過是一個扔在人海就眨眼找不到的普通男人。
可惜,就算他是一只螞蟻,也逃不過金風(fēng)細雨樓的消息網(wǎng)。
人是孫青霞殺的。
聽顧公子的,一句廢話沒有,見到人就一劍穿心。
而這個時候,顧惜朝正和人下棋。
在小樓。
無情的小樓。
黑白子交錯穿插廝殺,不留余地,不留情面。
他手執(zhí)白子考慮著下一步應(yīng)該怎么走,對面的無情卻開口了:
“如何令一個人斷了執(zhí)念?”
顧惜朝頭也不抬地放下棋子淡漠回應(yīng):“毀了他的執(zhí)念。”
下一刻,頸間一涼,又驀然溫?zé)帷?br> 并不疼痛。
什么“君子博弈”,明明“請君入甕”。
顧惜朝有些恍惚的笑了。
朦朧中,他仿若又看到了,漫天的血雨里,那個人溫和的眉眼,寵溺的笑容……
少商,沒有了我,你會醒過來么?
戚少商歪著頭,狀似天真地看著眼前的老人。
“神侯?”
老人嘆了口氣:“少商,回頭是岸,何必執(zhí)迷不悟呢?”
年輕的男人笑了:“何為迷?如何悟?古往今來,誰都能悟的話,哪來的這么多癡男怨女?”他緩緩地拔出那柄雪白的劍,“神侯,借過!
諸葛正我搖搖頭:“少商,你不會殺我!
一身雪衣的俠士還是那副亦笑亦嘲的天真表情:“您可以試試看……”
顧惜朝仰著臉,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脖子還是暖的。
男人的身體在中了毒之后,原來也可以這么熱。
少商……
護著他脖頸的手,手背上有一條淺淺的傷口。
環(huán)著他的男人心有余悸地送了口氣。
“你真是嚇死我了……”他低聲呢喃著,“你就不知道躲嗎?”
顧惜朝輕笑:“無情的暗器有多快,你又不是不清楚……”
少商……
你的蠱解了嗎?
他垂下眉眼,泫然欲泣。
自你中蠱后,我從未奢求,你的懷抱,還能這么暖……
兩人靜靜相擁,感慨地享受這難得的溫馨。
無視了,對面的輪椅上,冰冷的尸體……
無情身死,神侯暴斃。金風(fēng)細雨樓還有它的掌管者,卻仍在京城屹立不倒。
風(fēng)雨樓樓主戚少商在將顧惜朝送回家之后立刻呈上了一份書信。
諸葛正我還有其大弟子無情,通遼叛國。
白紙黑字,不容辯駁。
縱使剩下三大名捕有多不甘,在鐵證如山的事實前,也只能低下他們高傲的頭顱。
龍顏在他們無從辯駁的表情里幡然大怒。
從此,天下,再無神侯府,和四大名捕。
戚少商溫柔地摩挲著手里的“癡”,眸光似水,眼神卻充滿了血腥和殺戮,還有志得意滿的愉快。
當年,他留下了逆水寒中的書信偽造了假的重放進去,果然還是有用的。
換了名字,換了日期,就能換了一群人的命運。
他還劍入鞘,凝望著漆黑無光的夜空,表情冰冷。
惜朝,這個腐朽的王朝,這個傷你太重的時代,由我傾覆!
沒有人可以阻止大宋的滅亡!
顧惜朝蜷縮在雙飛椅上,眼中是跳動的燭火,腦海里是成崖余浸血的尸體,神侯的頭顱,還有鐵手三人不甘的表情。
傻子,他想,真是一群傻子。
他中了情人蠱了,他已經(jīng)瘋了。他或許曾是天下人的九現(xiàn)神龍,但現(xiàn)在,他只是我的戚少商。
你們怎么可以,覺得僅憑你們自己能喚醒曾經(jīng)的他呢?
怎么能,在他眼皮底下傷我呢?
他幽幽嘆息。
縱使那兩個人壞他計劃多次,但不可否認,他們是朝野中僅存的光輝。
可惜了他們,卻為了拯救那些自愿熄滅的燭火,浪費了自己的命。
這個朝代,從沒有指望,能茍活。
身體被人抱了起來,他仰面看了看,呢喃一聲“少商”。
只這一聲,足以令人心醉。
戚少商把他放在床上,低頭廝磨著他的唇瓣:“想什么呢?”
顧惜朝搖搖頭。
戚少商沒有好起來。
他不懂為什么他的身體會重新暖和起來,但當無情的手無力垂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戚少商的蠱,并沒有解。
就這樣吧……
顧惜朝任他在自己身上動作,手掌摟著他的后腦勺,美麗的眼眸中盡是茫然:
你若是就這樣一輩子……也罷了……罷了……
我顧惜朝,舍命相隨……
我本來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忠心報國在我心中,不過屁話。
當年我可以為了傅晚晴逼宮犯上,現(xiàn)在,為何不能為了你漠視這個王朝一步步毀滅?
孫青霞和楊無邪坐在瓦礫之上,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五人。絲毫沒有一點偷聽的自覺。
耳邊是那兩人有些放肆的聲響,他們對視一眼,默契地噤聲。孫青霞看著酒杯中透明的液體,不明意義地嘆息。
這個世界上的瘋子真的很多。
但真正令他膽寒的,不是戚少商會愛上顧惜朝。
內(nèi)心深處的渴望,不僅僅是那個人,還有那件事。
戚少商竟然在中蠱之前就想過,為了顧惜朝,叛盡這個天下!
屋里,卻仍是,春宵帳暖。
顧惜朝在男人的懷抱里,在他激烈的動作下,忘卻了這世上所有的冰寒。
被身上這男人搓揉索取輕憐蜜愛的他幾欲化成一汪春水。而戚少商,全身心地占有著身下的妖精,狐貍一樣的眼睛瞇起一個邪肆的弧度。
遠在情人霧之前,他就中了毒。深入骨髓,藥石枉然。
名曰,顧惜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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