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蓮騎士
　　文/紅果子酒

　　沉睡在森林深處的睡蓮
　　聽聽我的愿望
　　守護著七色森林的睡蓮
　　聽聽我的愿望
　　來吧
　　閉上眼睛
　　做一場酣甜的美夢
　　黑夜過去
　　幸福與黎明一起來到

　　Part1.父親的教誨總是正確的
　　路塔斯很緊張，他握著劍的手正在微微顫抖，這全是因為劍鋒所指的對象是自他任職以來頭一次碰到的外來者。外來者，過世的父親，上一任的七色森林守護騎士總是這么稱呼他們。父親說外來者都是貪婪的壞家伙，打著睡蓮的主意，貪圖用不完的金錢，頤指世界的權(quán)利，征服一切的力量。
　　“這個時候，路塔斯，你就拿上劍，像這樣！”父親說著揮動起自己的長劍，“趕跑他們！這就是守護騎士的工作。”
　　父親的臂膀是強壯有力的，他的劍術(shù)總是威力驚人，年幼的路塔斯掏出自己的小木劍，學(xué)著父親的模樣揮舞起來，他知道自己有一天會接替父親成為守護這片森林的騎士，他得變得像父親一樣強大，把進入森林的壞人通通趕跑。
　　十二歲的路塔斯，獨自一人守護著森林，一天，又一天——直到外來者的出現(xiàn)：對方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年紀看上去都比他要大。但是這不代表他們會比他強，路塔斯，相信自己，你能行的，為了我與父親守護的神圣森林！路塔斯在心中默默念著，他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劍柄，努力瞪大眼珠做出堅毅而兇狠的樣子，“外來者，我以守護七色森林的騎士之名警告你們，不許再靠近一步，給我滾……滾回去！”思考一番后，路塔斯說了一個臟字，他覺得這可能會給他的話增加點威懾力。
　　“長毛，聽見沒有，這個小朋友讓你滾回去呢�！迸讼乳_口了，她應(yīng)該還是個女孩，看起來比路塔斯大不了多少，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一根馬尾辮子在腦袋后面晃蕩。她一身輕便的裝束，胳膊和大腿全部露在外面，路塔斯注意到她大腿上的皮革綁帶上插了一排的匕首。父親說過，大腿露得越多的女人越不好招惹，路塔斯沒有弄明白這是為什么，但他仍然決定對這個女孩提高警惕。
　　“不是長毛，是席里尤斯�！彼砼缘哪腥诵Σ[瞇地糾正，他看起來倒像是個溫柔和氣的青年，身著寬松的長衫，一頭及腰的金發(fā)亮得讓人挪不開眼睛，男人說著拿出原本背在身后的一把魯特琴，琴弦經(jīng)他修長的手指撩撥，發(fā)出悠揚的音色。路塔斯又想起父親的話，這種頭發(fā)比女人還長的家伙多半是一種叫做吟游詩人的人，他們有一個要命的特征：一彈起手上的一把琴就沒完沒了。特別……咦，特別什么來著？后面還有半句話，路塔斯一時想不起來。
　　叫席里尤斯的青年將目光投向了路塔斯的方向，他問：“少年，你是這個森林的守護騎士？我和這位小姐是前來尋訪傳說中的睡蓮的，可否請你引路呢。當(dāng)然了，我們都是和平主義者，不會危害到你的。”他說完又撥了一下琴弦，路塔斯不由地同意起父親的觀點。
　　“想得美！”路塔斯憋足氣沖他們大吼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貪圖金錢、權(quán)力、力量的外來者！睡蓮不會聽你們的愿望的，快給我離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哈哈，小朋友說要對我們不客氣�！鄙倥残α�，她彎下腰拾起地上的兩顆石子，猛地向路塔斯擲來。路塔斯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其中一顆小石子就已經(jīng)打中了他的腳踝，石子打得很精準，力道又十分驚人，路塔斯吃痛，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在他跌坐在地的時候，另一顆小石子正中他的手腕——他的劍也被打掉了。
　　“金錢？權(quán)力？力量？誰有那個閑工夫向睡蓮許愿啊，我美少女大盜米莉大人可是個現(xiàn)實主義者，直接偷回去賣掉才更實在不是嗎。”少女一步一步向跌坐在地上的路塔斯走來，她抬起一只腳，毫不客氣地踩在路塔斯身上，滿面笑容地問道，“你說對不對呢，小朋友？”
　　看著踩著自己的那條白花花的大腿，路塔斯認同了父親的另一個觀點：大腿露得越多的女人越不好招惹，一把匕首都沒掏出來就能讓他一敗涂地的女人尤甚。

　　Part2.兇丫頭和壞男人
　　路塔斯被捆在樹干上，他覺得他的人生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么失敗過。修煉了多年的劍術(shù)敵不過兩顆小石子，守護騎士的榮耀生生被一個兇丫頭踩在腳下。而他現(xiàn)在能做的只是拼命與繩索掙扎，在掙扎徒勞的情況下試圖用眼神殺死面前的男人。
　　“哎呀哎呀，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只是想看看傳說中的睡蓮，然后作一曲新曲而已，沒有別的想法。就像我之前說的，我是和平主義者�！毕镉人棺趲r石上撥弄他的魯特琴，現(xiàn)下這個地方只有他和路塔斯兩個人，叫米莉的兇丫頭獨自尋找睡蓮去了，路塔斯暗自祈禱她空手而歸。他朝席里尤斯吼道：“你的那個同伙可不這么想吧，我聽到了，她說要偷睡蓮回去賣錢，卑鄙！骯臟！無恥！”
　　“同伙這個詞可不怎么好聽啊，少年�！毕镉人箵芡炅饲傧�，開始撥他的頭發(fā)，“我和那位美麗的小姐只是暫時的合作者，我提供情報，她以她優(yōu)秀的身手尋路，你要知道，這個地方可不太好找。當(dāng)然了……那可是位美麗的小姐，我也希望與她的關(guān)系不僅僅是止步在暫時的合作者……呵呵�！毕镉人拐f完笑容璀璨地甩了一下他金閃閃的長發(fā)，但隨即就被從他背后走來的兇丫頭狠狠賞了一腳。
　　米莉一腳踢在席里尤斯的背上，“呵，呵！信不信我把你也綁樹上試試？！”
　　“哎呀，好痛好痛。玩笑，只是玩笑�！毕镉人棺龀鐾纯嗟谋砬�，并作勢去揉自己的背，但是路塔斯看出，即使他嘴上說好痛，身體卻始終沒有被撼動過半分。這個發(fā)現(xiàn)讓路塔斯更沮喪了，這樣瘦弱的吟游詩人都抗得下這么兇猛的一腳，自己卻因為兩塊小石頭吃了敗仗，他這個守護騎士當(dāng)?shù)脤嵲谑翘^失敗，而這些外來者——實在是太壞！
　　“喂，長毛。你確定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有什么睡蓮，我把整個禿林子翻了個遍，連多像樣的花都沒見著！”兇丫頭米莉顯然是一無所獲，她對席里尤斯的態(tài)度也越發(fā)惡劣。路塔斯覺得她不是運氣不好就是眼神不好，七色森林可是圣地，花草在神圣的睡蓮的澤被下茂盛地生長，這個兇丫頭竟然說她一朵花都沒有看見。如果父親還在的話，他一定會說，女人嘛，只要臉蛋漂亮就好啦，哪能要求她脾氣又好，眼神又好呢。
　　面對米莉的質(zhì)問，吟游詩人倒是不緊不慢，他微微笑笑，還是用那句話開頭，“不是長毛，是席里尤斯。美麗的小姐，這里確實是睡蓮生長的七色森林，不會有錯的。最好的證據(jù)不就在你的眼前嗎�！毕镉人拐f著看看路塔斯，“除了與世隔絕的森林，你還能去哪里找這樣一個正義凜然，橫沖直撞地像頭牛的小騎士呢？”
　　聽到席里尤斯的話，米莉安靜了，她抱起胳膊打量起路塔斯，路塔斯感覺自己活像被那眼神上上下下剝了好幾次皮。但是不能屈服！路塔斯知道這樣做很有可能給自己也換來一腳，但他還是決定出聲反駁。
　　“看什么！睡蓮是神圣之物，可以自由變化形態(tài)和位置，讓想見的人見到。像你這樣的壞女人，絕對是見不到的！明白了就快給我回去，回去！”
　　“原來如此。”聽到了他的話，兇丫頭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她又問席里尤斯，“小朋友是這么說的，那現(xiàn)在怎么辦，話說在前面，我美少女大盜——米莉大人是絕對不會做空手而歸這種賠本生意的�！�
　　“嗯，怎么辦呢……”席里尤斯做出思考的樣子，“我聽說睡蓮在夜間會發(fā)出光亮，不如先等到晚上吧�！�
　　“你說真的？”米莉瞪著席里尤斯，在收獲對方肯定的眼神之后，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皮，“可惡，竟然要在這種鬼地方過夜。”
　　“怎么，美麗的小姐，你是在害怕？”
　　“哈��？你再說一遍試試？”
　　“呵呵，玩笑，只是玩笑�！�
　　看著席里尤斯的笑臉，路塔斯突然覺得這家伙要比兇丫頭壞多了�？纯醋约糊R耳的短發(fā)，看看兇丫頭的馬尾辮子，再看看席里尤斯的長頭發(fā)，路塔斯決定記上一筆，以后也告訴他的兒子：頭發(fā)越長，心眼越壞。

　　Part3.遠古之歌
　　夜晚降臨七色森林，草木受神圣力量的福澤，籠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夜風(fēng)輕柔地吹拂著，小蟲兒輕輕鳴叫，景象一派祥和美好。但是米莉的心情一點也不好，空手而歸的她又賞了路塔斯和席里尤斯好多腳：路塔斯被踢得全身疼痛，席里尤斯依舊巋然不動。
　　“鬼氣森森的禿林子，死活不見鬼影的睡蓮，問三句答一句的吟游詩人，蠢得像頭牛的小朋友，啊啊啊，我受夠了！”米莉說著一屁股坐在點燃的篝火邊，然后猛力戳著木柴出氣。
　　“我才不像牛！壞女人，你的眼睛沒毛病吧，這里可是圣潔美麗的七色森林，不許你這個骯臟的外來者侮辱她！”路塔斯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現(xiàn)在還被綁在樹上，不僅要被兇丫頭踹著泄憤，還要聽她大放厥詞，他開始覺得米莉不是眼神不好使，而是審美有問題。
　　回答他的是一把裂空飛來的匕首，路塔斯瞪大了眼睛看著幾乎是貼著他的耳廓直直插在樹干上的匕首，那匕首的刀柄還在微微震動。他僵硬地把目光移向篝火對面的米莉，對方露出了初見面時的那種笑容。
　　“小朋友，你倒是告訴我，你的哪只眼睛，從哪里看出了圣潔美麗？是綁著你的那棵老枯樹，是這寸草不生的土地，是那些烏鴉們半死不活的叫聲，還是這厚得連月亮也蓋住了的烏云？”
　　“不……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路塔斯費了好大勁才將注意力從耳旁的匕首上移開，兇丫頭的話讓他一頭霧水，她說的和他眼里所看到的正好反了個個兒，“我看到的是長得好好的大樹，滿地的花草，大大的圓月亮！”路塔斯說完努力朝席里尤斯看了看，希望至少得到他的認同，兇丫頭眼神不好，這家伙總不至于也和她一樣。
　　席里尤斯正在給他的魯特琴調(diào)試音色，注意到路塔斯在看他，他先是用余光看了看米莉，然后拋還給路塔斯一個不置可否的眼神。
　　路塔斯的話一說出來，米莉的眼光倒是變了，她的語調(diào)變低，語速也放慢了，“小朋友，你說真的？……”
　　“什么真不真的，難道還有假？！”
　　這下米莉的眼光又變了個樣子，那是一種同情中夾雜著憐憫的目光。她走到路塔斯面前，蹲下身子來，以一種路塔斯難以想象的輕聲細語對他說道：“小朋友，總之你告訴姐姐，這個睡蓮，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恐灰愎怨缘�，姐姐就放了你，不但放了你，還會帶你下山去看醫(yī)生，你說好不好啊？”
　　聽著米莉那讓人全身汗毛倒豎的腔調(diào)，路塔斯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張口就沖她大喊：“我沒毛病，你才有毛��！滾、滾出去！打死我都不會告訴你�。。　�
　　“嗤�！泵桌蛩查g又換了一張臉，她不屑地咂了咂嘴，然后唰的從大腿上拔出又一把匕首，火光映照在刀鋒上，映出她不厭煩的臉，“好啊，那就打死你試試好啦�！�
　　她正要把刀尖抵向路塔斯的脖子的時候，魯特琴的音色劃破陡然緊張起來的空氣。路塔斯和米莉同時向席里尤斯看去，只見長發(fā)的吟游詩人旁若無人地吟唱起歌曲來，歌聲伴著悠揚的琴聲回響在偌大的林間，仿佛呼應(yīng)來自遠古的召喚。路塔斯注意到米莉拿著匕首的手慢慢放了下來，而他自己也完全被席里尤斯的歌聲吸引了，路塔斯從來不知道，原來吟游詩人唱起歌來是這樣的好聽。
　　他唱的是路塔斯唯一知道的一首歌，傳承自遠古，歌唱睡蓮的歌——

　　沉睡在森林深處的睡蓮
　　聽聽我的愿望
　　守護著七色森林的睡蓮
　　聽聽我的愿望
　　來吧
　　閉上眼睛
　　做一場酣甜的美夢
　　黑夜過去
　　幸福與黎明一起來到

　　一曲唱完，席里尤斯抬起眼睛，輕聲說道：“少年，夢該醒了。”

　　Part4.夢醒時分
　　是從什么開始的呢，生長在七色森林里的睡蓮被人們看做神圣的存在，只要向它許愿，一覺醒來，愿望就能實現(xiàn)。路塔斯曾經(jīng)見過好幾次真正的睡蓮，那是一朵開在林間的深潭里，孕育著圣潔光芒的花，只要靠近它，心就會感到平靜，同時一股熟悉的感情緩緩涌向心頭，強大、沉穩(wěn)、值得讓人依靠，睡蓮帶給路塔斯的感覺竟然像極了父親。路塔斯把這種感覺告訴父親后，父親帶著一種不無自豪的表情說，“那是當(dāng)然，睡蓮可是既強大，又可靠，而且還英俊瀟灑的！”路塔斯不太能理解睡蓮是如何英俊瀟灑的，不過既然是父親說的，那就一定沒錯，因為他是小路塔斯最最值得信賴的人。
　　“睡蓮會實現(xiàn)好人的愿望吧，我會做一個好孩子，那我能不能向睡蓮許愿呢？”路塔斯趴在父親的膝頭，如此問道。
　　“路塔斯的愿望，睡蓮一定會聽的。”父親的大手撫著路塔斯的頭發(fā)，他問，“路塔斯想許什么愿望呢？”
　　“我希望能永遠和父親大人在一起，一起守護森林！”沒錯，這就是路塔斯內(nèi)心深處，最最強烈的愿望。強大可靠的父親永遠是他最崇敬，最欽佩的人，即使是在這片人跡罕至的森林里，只要知道有個地方還有這樣一個人值得去信任，還有這樣一條臂膀可以去依靠，那么些許的寂寞也算不了什么，路塔斯會選擇永遠呆在這里，永遠守護著這個他成長的地方，永遠凝望、追逐父親的背影。
　　但是父親卻帶著些許寂寞的神色笑了，他說：“可是路塔斯，你要知道，你總會長大的，長成一個男子漢，長成一個了不起的騎士，我不能永遠和你在一起�！�
　　這句話讓路塔斯慌張了起來，他抓緊父親的衣角，問：“您會離開我嗎？！我不要，我會好好聽話，鍛煉劍術(shù)，做一個了不起的騎士，請您不要離開我！”
　　父親笑開了，他無可奈何般地摟了摟路塔斯，說：“我親愛的孩子啊，每種生物的生命都會有走到盡頭的那一天，就連生存了千百年的睡蓮也不例外，現(xiàn)在和你說這些還太早，但是你要記住，新生命誕生，舊物死去，這不僅是萬物的法則，也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圣、最偉大的事情。就像我的生命，即使我死去，也還會在你的身上延續(xù)。路塔斯，我親愛的孩子。”

　　后來父親真的離開了他，那一天，他像是被吸去了生命一般急速地衰老，就像一夜間凋謝的花朵一般，父親曾經(jīng)寬闊的臂膀縮成瘦小的一團，原來人死了是會這樣的嗎？路塔斯緊緊握著父親變得干枯的手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路塔斯，我親愛的孩子�！备赣H的手撫過他的頭頂，隨后手掌緩緩下移，蓋住他的眼睛，路塔斯聽到他的聲音，他說：“睡吧，做一個美夢。夢醒以后，你將不再是孤單一人。”

　　從那一天開始，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路塔斯的頭發(fā)再也沒有長過，肚子再也沒有餓過，森林的上空永遠是晴朗的白天與黑夜，他再也沒有見過父親，也沒有見過睡蓮。
　　路塔斯不是沒有想過，為什么父親的感覺會和睡蓮如此相似，為什么他老得這樣的快，為什么父親的手蓋上自己的眼睛，他就像墜入了一場永無止盡的夢一樣，永遠在同樣的景色里做著十二歲的少年。
　　這是一個夢嗎，路塔斯問過這個問題無數(shù)次，但是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聲。如果這真的是夢，那么究竟是一個噩夢還是美夢，醒來之后，又會有什么在等待著他？如果這真的是夢，那么……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夠醒來？
　　父親——曾經(jīng)守護著他和森林的睡蓮，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睜開眼睛了嗎？

　　路塔斯闔上眼睛，然后再慢慢地睜開，夢中的世界從頭頂?shù)奶炜臻_始一點點褪去顏色：深藍的夜空像浸潤了墨水一樣一圈圈地漾開黑色；漫天的繁星被厚重的烏云取代；綠色的大樹從樹頂開始往下枯萎；遍布花草的林地像是被童話故事里的北風(fēng)吹了一口氣一般，由近至遠地凋零、敗落。
　　路塔斯怔怔地看著坐在火堆旁的席里尤斯，他有些無力地垂了垂嘴角，說：“謝謝你，謝謝你叫醒我�！�
　　席里尤斯只是微微一笑，說：“這沒什么，少年。我只是依約來完成一個老友的囑托�！�
　　“老友？”
　　“你父親是不是說過，吟游詩人一彈起手上的那把琴就沒完沒了，尤其是那個名字四個字的……”
　　“……那個名字四個字的長毛，叫什么來的！席什么斯！”啊，路塔斯終于想起了遺漏在記憶里的另半句話。
　　“不是長毛，是席里尤斯�！币饔卧娙诵π�，“我和你父親，我們以前還一起看著漂亮的姑娘吹口哨呢。咳咳，當(dāng)然也吃過不少的虧……直到你父親撿了一個小毛孩回去養(yǎng)，呵呵。”
　　“呵什么呵！”被晾在一邊的米莉大為光火，她先是踹了路塔斯一腳，然后狠狠向席里尤斯甩了一把匕首，“怎么變成了認親大會？我的睡蓮，我的睡蓮呢？！”

　　Part5.開始流動的時間
　　米莉的心情大概是不好到了極點，證據(jù)是路塔斯身上被她踹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跟著走在后頭的席里尤斯只得對她說：“美麗的小姐，你要溫柔一些。他可是你的小弟，踹傷了還要你付湯藥費。”
　　聽到這句話，米莉終于停腳了，她用力剝開前方枯萎的灌木叢，沒好氣地說：“一朵價值連城的睡蓮換一個呆頭呆腦的小朋友？我美少女大盜米莉大人還從來沒做過這么虧的買賣！”
　　總之在不知不覺之間，路塔斯似乎就被父親的老友轉(zhuǎn)手賣給了兇丫頭做小弟。路塔斯很想大聲反駁她，我才不呆！我也不想給你這種兇丫頭做小弟！但是他現(xiàn)在被踹得一點氣力也沒有，只能發(fā)出痛苦而含糊的嗚嗚聲。
　　米莉也沒有理他，她走在前頭，身手矯捷地砍掉攔路的荊棘，為后面的兩人探出一條小路。最終，當(dāng)黎明的光亮拂照大地的時候，他們走出了已經(jīng)枯萎的七色森林。
　　路塔斯站在小山丘上俯瞰下面的景色，鄉(xiāng)間的小路連著遠處的村莊，順著路的方向看去，遠方的山頭上小小的黑點一定就是人類生活的城邦。這是在林中看不到的景色，也是他即將要走近的世界。
　　路塔斯呆呆地看著，突然感到手上一沉，原來是米莉把他的劍丟到了他手里，她撇撇嘴，“小朋友，拿好你的劍。外面可是一個永遠在戰(zhàn)斗的世界�！�
　　路塔斯掂著他的劍，又感到肩膀有一股力量，他扭過頭去，看到席里尤斯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沒錯，但是你也不會永遠都是一個人。”
　　路塔斯重重地點點頭。
　　是的，夢醒之后，他就明白。
　　來吧，做一個美夢。夢醒以后，你將不再是孤單一人。即使這個世界不像夢境般永遠美好，但只要有人與你一起歡笑，這份快樂，又是有什么美夢能比得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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