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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蘋，你看這朵梅花。”一襲青衫的男子手輕輕一抖，從梅樹上拈下了一朵白梅，眼眸含笑地倚在樹旁，將手腕向前一送，把梅花遞給了面前溫婉如水的少女。少女彎起好看的柳葉眉，甜甜地笑了：“嗯，遠之種的梅花是最好的�！�
　　男子聞言，但笑不語，伸出手臂將少女擁入懷中，執(zhí)起那支白梅別在她的云鬢上，細細打量他看過千萬遍的入畫的眉眼：“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江采蘋嬌笑著打斷他的話：“我們一定會是之于子歸，宜其室家的�！�
　　站在白雪覆蓋的梅林中的她迎著凜冽的風，對著晉竹肅微微一笑，眼神平淡中透著熱烈，長袖輕晃，在冰天雪地的世界中旋轉(zhuǎn)，水袖甩將開來，衣袖舞動，似有無數(shù)花瓣飄飄蕩蕩的凌空而下，飄搖曳曳，一瓣瓣，牽著一縷縷的沉香…… 她忘情的舞動著，步伐越來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轉(zhuǎn)流連，裙裾飄飛，一雙如煙的水眸欲語還休，流光飛舞，整個人猶如隔霧之花，朦朧飄渺，閃動著美麗的色彩，如孤傲的鴻雁展翅而起，翔于云天。
　　“采蘋，你是我的梅花仙子，待到來年梅花怒放的時節(jié)，我便娶你為妻。陪著我，好嗎？”青衫男子低沉磁性的聲音透著些許急切。
　　少女深情地望著相伴自己十年的男子，倚樹而立，衣袂飄飛，劍眉星目，正應著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币国L般婉轉(zhuǎn)空靈的聲音在梅園中久久回蕩，“遠之，約定好的，這里的梅花只為我綻放�！�
　　白茫茫的世界中，相偎相依的兩人與天地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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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府書房內(nèi)，太守不安地來回踱步，滿臉愁容，但見女兒施施然地從廂房中走來，步步生蓮，風姿綽約，他望進女兒平淡無波地眸子，不禁嘆息：“女兒，終是長大了。身為人臣，不由己啊�！�
　　采蘋移步進入書房，看見父親緊緊盯著自己的臉看，神情凝重，心里不禁重了幾分。順著父親的目光，她把手輕輕地放在父親跟前晃了晃，輕聲細語地問：“爹爹，為何事煩惱？”江太守深吸了一口氣，半晌終于開口：“采蘋，爹爹知道你和遠之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你和他若能結成連理，爹爹也是高興的，但你怕是等不到了�！辈商O一臉茫然，“昨日不還好好的，今天怎的就？”
　　“今日爹爹被叫去衙里，見到了皇上身邊的紅人高力士，他想把你推選進宮�；噬显谖浠蒎吆缶陀粲舨粯�，前日高力士給他看了你的畫像，皇上金口一開，把你給要了。我若是不答應，怕是……”
　　江采蘋聽后，明眸微斂，藏在陰影下的臉看不出表情，沉默了許久，開口，聲音卻是沙啞苦澀的：“家里人的命……怕是……難�！前��！�
　　江太守老淚縱橫：“采蘋，苦了你啊。我不能看著一家老小就這么沒了�！�
　　采蘋臉上隱隱透著死灰色，她抿著嘴，潔白的貝齒咬著下唇，點點血絲從嘴角滲出……仿佛定下了什么般，她點點頭，應承到：“爹爹，莫要擔心，采蘋知道輕重緩急。”聲音一如繼往的平靜。江太守注視著自己聰慧乖巧的女兒，心間頓生悲涼。
　　“遠之那邊，我……”
　　“爹爹，我自去告訴遠之，您不用掛心。再者，您為家長，以遠之那性子，怕是不依的�！辈商O如是說完，拜了個萬福，退出書房向梅園走去，獨留江太守一人在書房默默嘆息。
　　“遠之�！甭牭叫膼壑说暮魡�，晉竹肅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向伊人走去：“采蘋，今日怎的來得如此早，找我何事？”
　　“遠之，爹爹適才找了我，他說這月十五，我將被迎娶進宮�！苯商O的聲音依舊是那樣淡淡的，在不經(jīng)意間透著一點不安。
　　晉竹肅聞言，手中的花鋤“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隨即他一把緊緊揪住江采蘋的衣角，“為何，采蘋？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遠之，這確是真的。那個誓言無法實現(xiàn)，抱歉。”
　　“怎么會？我們不是說好的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睍x竹肅的語聲急切，他抓住采蘋衣袖的手暴出青筋，“我們一起逃走可好，到?jīng)]有人認識的地方生活�！�
　　江采蘋聽了，眼中透出狂熱的火光，卻又立馬被寒霜所覆蓋，“遠之，普天之下盡皇土。我們能逃到哪里？何況，我們怎可棄父母、家族于不顧，我言盡于此�！�
　　說罷，她從袖中掏出一方錦帕交與男子，拂了拂衣角，徑自離去。伴著一句“遠之，你就當采蘋已經(jīng)死了罷�！鞭D(zhuǎn)身回眸，淚如雨下，卻是決絕。盡管腳重若千斤，采蘋依舊一步一步走遠，那腳步聲重重地打在兩人心上，昭示著從此陌路。
　　直到佳人的背影完全淡去，晉竹肅才不舍的低頭，顫抖著手打開錦帕，潔白的羅帕上一角繡著怒放的梅花，旁邊是用金線繡的一行行清秀小楷。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烏山不是云。采擷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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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日，皇宮里張燈結彩，一派喜慶的景色。
　　江采蘋坐在寬大的龍床邊，穿著繡著團花的大紅嫁衣，頭戴琉璃鳳冠，蓋著紅色絲絨錦蓋，寬大的宮裝袖下月白的手指死死扣著，在皓腕上留下了深深的指痕。她用手輕撫著金絲楠木床沿華麗精致的浮雕，低低嘆氣。
　　今夜的她終是不屬于自己了，她的夫君不會是兒時郎騎竹馬，指繞青梅的遠之，而將會是那位萬人之上，坐擁佳麗三千的帝王。她與遠之終究是有緣無份，宿命如此罷了。他的采蘋在今日就會死去，留下的也只有唐明皇后宮三千中的一人罷了。淚水自她的臉頰滑落，徒留一室靜謐。
　　入夜，喜娘們隨著一身金色龍袍的帝王魚貫而入，合歡酒交杯飲盡，被挑起頭蓋凝視的艷麗妝容，象征著永結同心的被綁在一起的衣角……時間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江采蘋說不清心頭是恨還是怨，她只能在心里流淚，無力掙脫。
　　吉時將近，下人們都恭敬地離開，偌大的房間只剩下面對面的兩人。
　　采蘋依舊坐在床邊，神色淡然，李隆基細細端詳著她，笑了笑：“采蘋，朕聽聞你擅長音律與舞蹈，給朕跳一段如何？”
　　江采蘋微微一俯身，“采蘋不才，便跳一曲驚鴻。”
　　言畢，展袖，配著輕聲哼唱的調(diào)子，旋轉(zhuǎn)，飛躍，下腰，收袖，回眸……大紅的衣裙層層散開，展開一朵朵艷麗的牡丹，如玉的素手婉轉(zhuǎn)流連，裙裾飄飛，一雙如煙的水眸欲語還休，霧氣在眸中蔓延。李隆基望進那宛若秋水的靈動雙眸，那漆黑如子夜的目光中有著幾分憂愁，幾分無奈……
　　采蘋像是想燃盡生命般的舞動著，她宛若一只撲火的蝶，享受著最后的美夢。紅衣似血，為她染上了妖艷的顏色，祭奠她最初和最后的挽歌。
　　曲終，唐明皇拍手稱贊：“愛妃可謂一舞傾城，好��！”
　　“皇上，夜已晚了，您……”
　　李隆基神色不變：“愛妃，可否給朕沏杯茶？”采蘋微微福了個身，上前給唐明皇沏了杯明前龍井。
　　李隆基接過茶盞，稍稍抿了口，說：“蘋兒，我要的不止你的人，我要的是你的心。若是你愿做我一人的梅妃，晉竹肅我不會為難的。”
　　聽了這番話，采蘋身子一顫，頓了頓，開口：“皇上，今夜以后，這世上不會有江采蘋的。夜深了，我替您更衣吧！”
　　芙蓉帳暖，一夜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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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兒，看朕為你帶了什么來？”一大清早，正在廂房內(nèi)梳妝的江采蘋就被行色匆匆的李隆基拉著，帶著一臉的興奮勁兒讓她去一個地方。他們來到一座新修成的宮殿。
　　那里，太監(jiān)宮女魚貫而出，忙忙碌碌，他們手里端著各式各樣的梅花，令采蘋目不暇接。她看見許多宮娥手執(zhí)鐵鍬正松著土，另一些人澤小心翼翼地把梅花放進土里，再把土培上，踩上幾腳把土壓實。
　　江采蘋看到這一些，不禁有些受寵若驚：“皇上，這是……”
　　李隆基笑了，他沒有回答，只是接過太監(jiān)遞過來地銀鏟，躬下身去挖坑，接著種梅，填土，澆水……江采蘋呆呆地看著。半晌，她反應過來，“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誠惶誠恐地道歉：“妾身罪該萬死，讓皇上萬金之軀屈于如此之事�！�
　　李隆基將她扶起，摟著她的腰，指著周圍剛栽種地梅林說：“愛妃，這是你的梅苑，這里的梅花是各地快馬加鞭送來的新品，快去看看吧！”
　　江采蘋被感動得落淚不止，但依舊搖搖頭：“臣妾擔當不起�！毙闹心硞�堅硬得地方似乎開始軟化了。李隆基皺皺眉頭，還是耐心的解釋道：“朕親手為你重一枝梅，它即是你，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江采蘋震驚了，她已然身陷這紅磚高墻中，只有讓錦繡落成灰般老去的命運，再無回頭之路。而此人此時卻如此真心待她，這份心，夠了。這樣一個男子，立于天上的九五之尊，能為她親手種梅，能了解她如斯心境……或許是一時專寵，也罷，她也已經(jīng)淪陷了。
　　她看向李隆基，許下了一生的承諾：“皇上，今后采蘋只是您一人的梅精。”
　　李隆基聽到江采蘋如此答應，環(huán)抱她進入內(nèi)殿，暢談詩書文辭，靜賞一曲精妙絕倫的《春江花月夜》……“梅兒，再為我舞一曲，朕為你伴奏�！�
　　采蘋微微一笑，云袖破空一擲，盡興揮灑自如，淡黃的宮裝卷起大片的波浪，隨著李隆基奏出的旋律漫成芳香的云海無邊。整個宮里沒有其他聲音了，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陶醉的兩人。寬廣的衣袖飛舞得如鋪灑紛揚的云霞，頭上珠環(huán)急促的玲玲搖晃作響，腰肢柔軟如柳，漸次仰面反俯下去，扭腰，回眸……那溫潤如水的明眸與唐明皇的對望，欲語還羞。
　　一曲舞畢，李隆基還陶醉在那曼妙的舞蹈中……
　　月月留宿，帳暖春宵。
　　當他每次問起：“梅兒，你要什么賞賜？”采蘋只是微微抿唇一笑，繼而遞上新焙好的梅子酒，又擺上一小碟精致的梅花糕：“皇上記得梅兒，這梅苑像個家庭便是最好的�！�
　　玄宗嘆道：“有女若此，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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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隆冬，雪花鋪地，宮里的梅花全部綻放了。穿著狐裘的女子獨自佇立在月光照耀下的梅花林中，撫摸著一棵樹，對著滿樹的梅花發(fā)呆。正在屋里焙著酒的丫鬟出來給他披上了件披風，嬌嗔著埋怨：“主子，這夜深露重，您體質(zhì)向來偏弱，別在外面受涼了�！�
　　江采蘋懶懶地應了一句，并沒有什么動作，她的目光迷離，好像透過那滿樹的繁花看到了什么。小丫鬟怕她悶了，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娘娘，這好幾個月皇上都在楊貴妃那兒呆著呢，夜夜專寵，其他宮里都派人打探去了，盼著皇上重新翻自個的牌子，就您無動于衷�！�
　　江采蘋聽了，用手拈下了一朵梅花，迎著清冷的月光，綻開一個淡淡的笑容：“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這是他評價我的，他懂我。”
　　“娘娘……”
　　“我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已承諾，便是他的人了。他不記得，我也不強求�！�
　　這一刻的她像出塵的月下仙子，讓丫頭看呆了。采蘋拂了拂身上的雪，走進殿內(nèi)，登上閣樓，看見對面高聳的長生殿明亮的燈火，夜夜笙歌，紙醉金迷。
　　“專寵么？”她端起溫熱的梅子酒一飲而盡，“那不是我的三郎，卻是她的玄宗�！�
　　她提起紫毫，在宣紙上落下娟秀的字跡：
　　玉鑒塵生，鳳奩杳殄。懶蟬鬢之巧梳，閑縷衣之輕練。苦寂寞于蕙宮，但疑思乎蘭殿。信標落之梅花，隔長門而不見。況乃花心飏恨，柳眼弄愁，暖風習習，春鳥啾啾。樓上黃昏兮，聽風吹而回首；碧云日暮兮，對素月而凝眸。溫泉不到，憶拾翠之舊游;長門深閉,嗟青鸞之信修.憶昔太液清波，水光蕩浮，笙歌賞宴，陪從宸旒。奏舞鸞之妙曲，乘畫之仙舟。君情繾綣，深敘綢繆。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亡休。奈何嫉色庸庸，妒氣沖沖，奪我之愛幸，斥我于幽宮。思舊歡之莫得，想夢著乎朦朧。度花朝與月夕，羞懶對乎春風。欲相如之奏賦，奈世才之不工。屬愁吟之未盡，已響動乎疏鐘，空長嘆而掩袂，躊躇步于樓東 。
　　而樓下的小婢卻擔心起她的主子，這個性子在這吃人的后宮太少見了。何況，主子自己也是貴妃啊，為何不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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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蘋，和我一起走吧！”安祿山出現(xiàn)在梅苑中，對她說了這樣一句話。
　　江采蘋疑惑著，在腦中努力搜尋著關于此人的記憶，可惜一無所獲。那個腰板闊圓，滿臉胡須，一身胡人非服裝，腰挎大刀的兇惡漢子愣住了，然后失聲痛哭：“采蘋，我是竹肅啊�！�
　　采蘋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害怕自己會不小心叫出來，她溫文爾雅的遠之竟變成了如此模樣……
　　“我家道中落，投靠了胡人�！睍x竹肅解釋道，“采蘋，和我一起走吧，現(xiàn)在的玄宗不愛你，難道你這么多年的委屈還沒受夠嗎？”
　　江采蘋笑了，攏了攏他的發(fā)：“遠之，我們本該舉案齊眉，白頭偕老的；但命運弄人，而今，你為我種下的梅圃早已荒蕪，而我只是梅妃而已�！�
　　“采蘋……”
　　“早已物是人非了，遠之。”長嘆一聲，江采蘋走遠，徒留滿園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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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寶十四年十一月初九，安祿山發(fā)動叛亂，李隆基攜楊貴妃出逃，長安的宮宇中已人去樓空，只有江采蘋依舊坐在梅苑里慢慢品茗。
　　“娘娘，大家都走了，你也走吧！長安已經(jīng)亂了�！笔膛煌４叽僦�。
　　“春兒，這李唐的江山不保了。起兵的，是遠之。”她靜靜地嘆一口氣，“我答應過他的�！闭f著起身回了寢殿。
　　她坐在一方葵形銅鏡對面，鏡中的人兒艷麗無比，蛾眉輕掃，不施粉黛，眉若青輝，眼送秋波。雖然臉色略顯蒼白，但將絲滑的頭發(fā)襯得漆黑如瀑。將烏黑的發(fā)用白綢束起，換上素白的廣袖宮裝，她雙眸含笑，執(zhí)起胭脂，輕點朱唇，宛如墮入凡間的仙子。
　　侍女焦急地催促著：“娘娘，這都什么時候了？”
　　對鏡一笑，清雅傲然，風華絕代�？谥休p念著在梅花宴上給玄宗的詩：“柳葉雙眉久不描，殘妝和淚污紅綃。長門自是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來到梅林中，素絹裹身，卻道長嘆：“三郎，遠之是我的罪，玉環(huán)是你的劫。臣妾無能，但愿只做你一人的梅精�！�
　　語罷，用銀刀在自己的腕上輕輕一劃，血染素絹，林中忽而大風起，開出千萬朵血梅，落于地表，盡顯悲涼。

　　（八）

　　安史之亂后，玄宗回到了長安，這里如今又恢復了當初的繁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但是，一切早已不一樣了。
　　他的牡丹，那個富貴妖嬈的楊玉環(huán)，當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女子早已草草掩埋在馬嵬坡下。長安的宮闈中，那一方梅苑還在，可那個“一片冰心在玉壺”的孤高自許，才思過人的梅兒也已逝去，空余繾綣。
　　宮殿里奏響著美妙的音樂，但已沒有了那靈動如蝶，孤高如雁的女子跳一曲驚鴻，令他如癡如醉。他一個人的梅兒，在這里孤獨的走向了陌路，為了那個約定。
　　提筆，落字，字字重如山。
　　妃之容兮，如花斯新。
　　妃之德兮，如玉斯溫。
　　余不忘妃，而寄意于物兮，如珠斯珍。
　　妃不負余，而幾喪其身兮，如石斯貞。
　　妃今舍余而去兮，身似梅雨飄零。
　　余今舍妃而寂處兮，心如結以牽縈。
　　兩行清淚，無力回天。已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長生殿的燈火還亮著，里面獨坐著一位孤獨垂老的帝王，面對一室空冷，輕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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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們眼中，我是唐明皇的最愛，無上榮光�！耙或T紅塵妃子笑�！彼麄冞@么形容我被專寵。但我其實知道，他心中有的只是他的梅精。夜夜共枕，他夢中所喚的從來都是“我的梅兒，采蘋�！彼�，我才更加賣力的討他歡喜，讓他不再想他的梅兒。
　　當梅妃上書給他勸誡遠離我，當以國事為重時，他并未大怒，無動于衷。
　　我又曾多少次讓他把梅苑給我住，他終是不肯。
　　我是牡丹，花開富貴；江采蘋是梅花，清冷冰傲。
　　玄宗給她的評價是：“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蹦莻�女子，確是如斯。
　　她擁有了他的心，而我，不過是留住了他的身罷了。
　　————Ink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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