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外婆家
　　我就有問爸媽
　　有個戴大大帽子小小的她
　　總會哼著調(diào)調(diào)在玩耍
　　卻從來不說話
　　《小戀曲》
　　文
　　“惜念小心！”
　　“砰！”
　　一聲刺耳的剎車響動過后，是車輛猛撞上肉身所發(fā)出的悶響。我轉(zhuǎn)回身，看見在落地的前一秒，哥拼命的用自己的身軀護(hù)住惜念，下一瞬，滿目血紅觸痛了我的眸子。
　　我愣住了，足足呆了有三秒才回過神，從口袋中掏出手機(jī)撥打120急救電話。
　　可惜還是晚了。
　　那一次，在彌留之際哥只來得及交待我最后一件事情：
　　“小樊，替我，守護(hù)惜念。”
　　他費(fèi)力地取下自己手上的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隨后閉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無名指上那枚依然殘存著哥哥體溫的戒指散射出銀白凄涼的光芒。
　　那一次，我失去了我的雙胞胎哥哥若宸，隔壁病房里的尹惜念，失去了她關(guān)于我哥的全部記憶。
　　遵循哥哥的遺愿，我轉(zhuǎn)到了惜念就讀的學(xué)校。她所在的班級就在我們班的對面，我和她都坐在各自教室的靠窗位置，這樣，我恰好能在不經(jīng)意間瞥到她聽課時的認(rèn)真模樣。哎？她舉手叫老師了，她有題不會么？難道她想出教室？她到底在和老師說什么呢？我想要知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能進(jìn)來嗎？剛好有道難題想不出回答。”
　　“什么？”正當(dāng)我發(fā)呆的空兒，惜念已經(jīng)來到我的窗前，雙手撐著窗框躍進(jìn)了教室。她突如其來的闖入把老師嚇了一跳，手中捏著的粉筆掉到地面，摔成兩段，笑壞了同學(xué)們。
　　“�。�！我還以為這邊在上自習(xí)課，對不起，對不起老師，我馬上回去�！毕羁吹街v臺前站著的老師，顯然也是一驚，頓時紅了臉頰，轉(zhuǎn)回身將淡藍(lán)色的練習(xí)本放在我的課桌上，語速極快地說一句，“先放你那，我放學(xué)來找你�！庇止始贾厥霸搅顺鋈�。見狀，原本就樂不可支的同學(xué)們更加笑得前仰后合，尤其我同桌的哥們兒，他看看我桌面上的藍(lán)色練習(xí)本又看看我，笑容里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鈴——”大概半個小時之后，上午最后一節(jié)課的下課鈴聲響起，放學(xué)了，伴隨著老師的一聲，“下課”教室里開始此起彼伏著長舒一口氣的聲音，隨后是桌椅板凳被推開的響動。我跟在同學(xué)們之后出了教室，看見惜念正拼命地向我揮手示意要我等待一會，直到擁擠的人潮漸漸散去她才沿著走廊跑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肩膀說到，“走吧，新來的年級第一，教教我那道題該怎么做�！�
　　我領(lǐng)她走到我的座位，翻開那本練習(xí)，儼然一道極復(fù)雜的代數(shù)證明，我皺一皺眉，費(fèi)了半天的工夫終于將它解了出來。惜念接過本子，激動地連連叫好。
　　“啊，原來是這樣，若樊你真是太聰明了！看來我輸給你這個轉(zhuǎn)校生也不虧嘛！”惜念笑得一臉陽光，相比之下反倒是我顯得有些局促，我抓抓短發(fā)，她將手中的本子卷成了一個卷兒，在空中揮舞一下，“若同學(xué)，若先生，我餓了。作為男士，你理應(yīng)邀請我與你一起共進(jìn)午餐。嗯……我的要求不高，學(xué)校食堂就可以�！�
　　她的這番話明顯有些無理取鬧的意味，可是配上她那一副小女生撒嬌的模樣卻又顯得如此可愛。
　　我忍不住伸出手揉揉她那垂順長發(fā)的沖動，用一種極其寵溺的語調(diào)對她說一聲，“好。”
　　我清楚的感覺到她愣了一秒，其實(shí)，我也把我自己嚇了一跳。
　　當(dāng)我坐在學(xué)校的食堂里，想起剛才那一幕，唇角不自覺的向上抬起。
　　“你偷笑什么呢？”
　　“當(dāng)然是為能夠請到美女你吃飯而高興地偷著樂了，對吧，若樊？”同桌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身邊的，我沒有在意，所以在他突然開口答話的時候，我委實(shí)被嚇了一跳。間隔了有一秒，我反應(yīng)過來他剛剛說的話，立刻反唇相譏。
　　“你小子又皮癢了是不？”
　　“呦呦呦，還不好意思承認(rèn)呢。你……”他話才說了一半，就被我一句“死八婆”給罵了出去。
　　回過頭正準(zhǔn)備繼續(xù)吃東西，卻發(fā)覺惜念正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我，眉眼之間仿佛藏著幾分怒色。
　　“跟我尹惜念在一起很丟臉么？！你的反應(yīng)居然那么強(qiáng)烈！”
　　“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跟你在一起不丟臉�！�
　　“既然這樣，”她頓了一下，雙眸中流露出三分羞澀的神色，此時，惜念右手握著筷子左手捏著雞腿，臉頰被食物撐得鼓起一塊，嘴角還粘著一粒米。尤其她眼眸中若有若無的笑意，分外誘人，惹得我怦然心動�！叭绻阆矚g的話，我們戀愛吧�！�
　　“什么？”
　　“反正這件事情不是我說就是你說，”她垂下眼簾，“我的戒指是你送的吧？我夢到過你好多次了�！�
　　“我……”
　　“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她突然打斷我，很明媚地笑著，“以后早上起床還有中午便當(dāng)，都麻煩你咯！”說完，她放下手中的雞腿和筷子，捏起桌上的一張餐巾紙胡亂擦一擦嘴巴，就笑著跑開了。剛走了有兩步，她又回過頭，“對了，下午放學(xué)了來找我，送我回家�！�
　　她十分瀟灑地轉(zhuǎn)過頭，發(fā)間的蝴蝶結(jié)隨著她前行的腳步上下翻飛。我夾起餐盤里的一塊肉，笑了。
　　“傻瓜�！�
　　時間過得很快，轉(zhuǎn)眼就到了放學(xué)的時間。我推著自行車站在教學(xué)樓前，在看到惜念的那一秒笑得陽光燦爛。
　　“惜念，這里！”
　　她看到我沖她揮手，也笑著跑過來，跳上我的車后座。
　　“坐穩(wěn)咯。”
　　我用力一踩踏板，自行車便向前駛?cè)�。惜念伸出雙手環(huán)住我的腰，我感覺空氣中有幸福的味道，彌漫在她清澈甜美的歌聲中。
　　“她說我喜歡的話
　　可以進(jìn)來嗎
　　剛好這道難題想不出回答
　　老師呆呆的被幾乎嚇傻
　　笑壞了大家
　　她說我喜歡的話
　　可以戀愛嗎
　　剛好下課沒有自行車回家
　　早上起床還有中午便當(dāng)
　　都麻煩你啦
　　不用謝啦
　　……”
　　自行車緩緩向前行駛，身后散落了一路的悠揚(yáng)歌聲摻雜在夏日金色的陽光中，成為那個季節(jié)最動人的回憶。我慢慢地騎，她輕輕地唱，這一走，就是一季盛夏。然而我們的幸福時光，卻終止在那個她突發(fā)奇想要參觀我公寓的傍晚。彼時我在廚房里切水果，她在我的書房隨意翻看，無意間翻到了我的日記。
　　我聽到書房里傳來她倒地的聲音，連忙丟下盤子跑了過去。在書房里，我看見日記本凌亂地散在一邊，惜念頹然癱坐在地板上，臉上有狼狽的淚痕。她看向我，眼神遙遠(yuǎn)得仿佛橫亙著一個世紀(jì)。
　　“我都知道了，我什么都想起來了。我喜歡的是宸。”她用輕得幾乎聽不到的音量說著，“那次車禍，他怎么樣了？”
　　“哥，去世了�！�
　　我這樣說，她顯然一驚，嘴唇顫抖著，纖長上翹的睫毛扇動一下“啪！”一顆晶瑩飽滿的淚珠摔碎在地板上。
　　“他在哪里，帶我去見他�！�
　　我又一次載上她，用我的自行車。穿越了大半個城市，來到了那片位于郊區(qū)的墓地。
　　她從我的車子上下來，一臉悲傷地跪倒在墓碑前。
　　“宸，我回來了，我是惜念�！彼焓謸崦贡�，雙目空洞無神，“你說過，等到我長大了能帶上這只戒指的時候，就和我在一起�，F(xiàn)在我戴著戒指來找你了，你為什么不來見我，你不要我了么？還是你生我的氣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忘掉你的，是車禍，車禍……”說到這里，惜念抱著頭蜷縮在墳?zāi)骨�，“我的頭好疼，好疼……”
　　“惜念別說了，現(xiàn)在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你爸媽該擔(dān)心了�！�
　　我將她扶上車后座，隨后自行車駛向市區(qū)的方向。路上途徑我每天放學(xué)載她經(jīng)過的小路，這一次，她安靜地呆在我的身后，沒有發(fā)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惜念，你怎么不唱歌了，你不是最愛唱歌的么？”我問，她沒有回答。只是依然安靜的呆著，像一個不會哭不會笑不會說話的布娃娃。
　　“那，我唱給你聽，好不好？”我回過頭看她，此刻她像丟了魂似的，雙眸毫無神采。
　　“小時候外婆家
　　我就有問爸媽
　　有個戴大大帽子
　　小小的她
　　總會哼著調(diào)調(diào)在玩耍
　　卻從來不說話
　　直到我快長大
　　換上了高中衫
　　我看到對面窗里
　　站著那個她
　　可愛短裙粉紅的臉頰
　　居然對我喊著
　　她說我喜歡的話
　　可以進(jìn)來嗎
　　剛好……”
　　“別唱了！別再唱了��！”她哭喊著跳下我的車子，我連忙也跟著下車踢下?lián)文_，扶住她。“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死的是你的親生哥哥，你居然還唱得出來。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我頓了一下，“小時候的你，多可愛啊�！毕钽读�，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回答。我伸出手，理一理她那被風(fēng)吹亂的長發(fā)，繼續(xù)說道。
　　“小時候，你常在外婆家門前的小河邊玩水，戴著大大的帽子遮擋陽光，哼唱不著調(diào)的歌。那個時候，我和哥哥一見到你就喜歡上了你。
　　“某一天，外婆給了我們兄弟一人一對戒指，要我們長大了把女戒送給喜歡的人。結(jié)果哥哥把他的戒指送給了你。他送你戒指的時候，我躲在角落里，看到你笑得那么開心。當(dāng)時我就想啊，如果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你會不會也那么高興，畢竟我什么都不比哥哥差，除了我懦弱。
　　“后來，哥哥和你考上同一所高中，你們在一起了�？上Р痪弥�，就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情。哥哥走之前，要我替他守護(hù)你。
　　“我真的沒有想過把你據(jù)為己有，更沒有想騙你�？墒悄翘炷阏f要和我在一起，我就想，你也是有一點(diǎn)點(diǎn)喜歡我的吧，哪怕只是因?yàn)槲疑砩嫌懈绺绲挠白印?br>　　“惜念，”我頓了頓，將早已淚流滿面的她擁進(jìn)懷中，“我是愛你的，你能原諒我么？”
　　她伏在我的懷里，泣不成聲——
　　“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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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Mr.洛星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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