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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十一月,黃河以北大大小小的城鎮(zhèn)早已覆蓋在一片皚皚的雪下。
天地似乎已凍成一個冷而堅固的冰殼。
大團大團的雪花撒鹽般,從幾萬里的高空簌簌落下。放眼望去,萬里雪飄,連綿起伏的群山全部裹上一層銀裝。
呼嘯而過的北風(fēng),帶著刺骨的寒涼,像一把剔骨刀,肆虐地刮過皮肉,似要生生將肌膚劃開一道道口子。
西風(fēng)鎮(zhèn)孤伶伶地立在群山包圍中。
幾場大雪下來,本就不太繁華熱鬧的街道,行人更加稀少,大多數(shù)的商鋪也已關(guān)閉。冷冷清清、空蕩蕩的街道,愈發(fā)顯得蕭條、落寞。
無雙客棧是鎮(zhèn)里唯一的客棧。說是客棧,其實也不過是能夠遮風(fēng)擋雪,提供熱酒、熱菜和簡陋客房的舊屋。
大堂里燃著火堆,赤色的火焰歡快地跳躍著,偶爾有火星迸將出來,發(fā)出嗶嗶剝剝的輕響。
簡陋的木門突然“咿呀”敞開,寒風(fēng)卷攜著紛飛的雪沫透過門縫擠進客棧。大堂里的篝火立即上下躍動,忽明忽暗。
這樣荒涼偏僻的地方,本就鮮有外來客,更且是這樣一個漫雪紛飛的時節(jié)。
眾人不禁看向門口。
兩人走進客棧。
走在前面的人,一身寶藍(lán)色的長袍,披著鮮艷的披風(fēng),臉上帶著不羈的笑。不可否認(rèn),他是一個相當(dāng)英俊的男子,一雙眼睛明亮有神,一對深深的酒窩。但最人印象深刻,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胡子:兩瞥像極了眉毛的胡子,這讓他看起來像是有四條眉毛。
與藍(lán)衣人相距一步,走在后面的青年,一襲白色的錦緞長袍,披著銀色的皮襖。長袍上用金線繡著祥瑞的云彩,領(lǐng)口和袖口也繡了精細(xì)的花紋。華貴卻不張揚。門外的雪折射了天光,照在青年的身上,銀色的皮襖漫射出一層柔和的光暈。從背光的屋內(nèi)看去,青年的周身似乎籠罩了一圈淡淡的光芒。天氣寒極,青年的臉上始終帶著清淺溫和的笑容;秀遍g,竟有恍若天人的錯覺。
淡藍(lán)色的火苗混著些許妖異的青,輕輕搖曳,不斷跳動,像一個美麗而魅惑的舞姬,舒展曼妙的肢體,和著節(jié)拍旋轉(zhuǎn)、跳躍,跳著輕盈的傾城之舞。
熱汽帶著誘人的香氣從鍋里飄散出來,撲面而來鉆入鼻孔,勾人食味大動。
藍(lán)衣人取過酒壺,笑嘻嘻地替白衣人斟滿一杯后,將自己的酒杯滿上。
酒并非什么好酒,粗劣的燒刀子,入口極為辛辣,像一團火穿腸入胃。
一口飲盡杯中酒,藍(lán)衣人的臉上現(xiàn)出滿足的神色,發(fā)現(xiàn)白衣人的酒杯紋絲未動,不禁道:“你不喝嗎?”
白衣人道:“這酒太烈了,我可不是千杯不醉的陸小鳳,幾杯喝下,只怕要醉倒了!
藍(lán)衣人正是四條眉毛的陸小鳳,坐在他對面的白衣人自然是他的好友花滿樓。
陸小鳳笑道:“你當(dāng)然不是我,你又不姓陸!
花滿樓笑道:“我自然不姓陸!
陸小鳳眨眨眼,道:“那你什么時候沾了陸某的惡習(xí)管起了閑事?”
花滿樓道:“因為我跟陸小鳳待的時間太長了,這即是所謂的近墨者黑!
陸小鳳笑道:“所以我不明白李東原怎會色膽包天,劫走劉家小姐!
利劍出鞘,劍鋒帶著冷冽的劍氣,直指陸小鳳的眉心。
事情發(fā)生得極其突然。
劍光一閃,劍尖已迫近。一般人在錯愕呆愣之際,早已錯失抵擋的機會,成為劍下亡魂。
但陸小鳳不是一般人,他能夠一次次在極為險惡詭譎的環(huán)境中生存,絕非單單靠運氣。他的武功本就卓然不凡。
陸小鳳非但沒有絲毫慌亂,甚至沒有動,他只是將手邊的酒杯輕輕一彈,酒杯“噌”的一聲,劃出一道弧線,徑直撞向劍身。
“叮當(dāng)”一聲脆響,迸發(fā)出如同金玉相擊的天籟之音。酒杯片片碎裂,劍身一顫,劍尖已偏離了方向。
男人迅速反轉(zhuǎn)手腕,偏轉(zhuǎn)劍鋒,直取陸小鳳的右肩。陸小鳳右肩稍稍一側(cè),避開這一劍。劍尖卻如靈蛇般變化方向,尋著他的心臟而來。
男人的劍法十分輕靈快捷,眨眼間已變化數(shù)次,從不同的角度刺出十幾劍,直取周身大穴要害。
客棧中的人為免池魚之殃,不約而同地退避一旁觀看。
男人旁邊的女子顫顫顛顛地跑到花滿樓身旁。
她的眼中充滿惶恐不安,短短的幾步路,似乎已耗盡她所有的氣力。
花滿樓依舊坐著不動,臉上依舊帶著清淺的笑容,他似乎并不擔(dān)心好友的安危。
寒光一現(xiàn),一柄銀質(zhì)的匕首直取花滿樓的脖頸。
這是極其簡單的一招,也是極為有效的一招。
眼見刀刃就要劃破花滿樓頸項的動脈。
花滿樓只伸出兩根手指,兩根手指輕松制住刀刃,女子的匕首無法動彈。
這是女子畢生所學(xué)最精妙的一招,原以為可以制住花滿樓,不曾想?yún)s輕易讓人破解了。但她反應(yīng)極為靈敏,只稍稍一怔,立刻放開匕首,腳尖點地,借力躍起,抬起右腳,一腳踢向花滿樓的肚腹。
男人反手抖起一串劍花,劍光閃動卻始終無法觸及陸小鳳。一道身影以快得讓人看不清的速度掠過,男人只覺得眼前一花,突然血氣一滯,身上的幾處穴道已被點住,身體動彈不得。
人群中躥出一條人影,飛向男人的后背。
女子一聲驚呼。
陸小鳳似乎早已料想到這一幕,刀刃被兩根手指夾住,再也無法移動半寸。
“哐當(dāng)”一聲,匕首落地,女子撲到男子的懷里。
面對各種意外狀況始終面不改色的陸小鳳看到這一幕,驚得說不出話。
他回頭看向花滿樓。
花滿樓微微笑著,絲毫沒有任何驚訝的神色。
陸小鳳冷冷道:“劉莊主真是愛女心切,千里迢迢,跟著我們來到這里。”
劉大戶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無奈穴道被制,周身僵硬,動彈不得:“你們早就知道了?”
陸小鳳道:“我只知道你費盡心思將我們引到這里,必定有所圖謀!
劉大戶不說話了。
李東原和劉蕓芝向陸小鳳和花滿樓深深一揖。
劉蕓芝道:“爹爹一心想要將我送進宮,我曾經(jīng)以為,那就是我的人生,直到我遇到東原。。。”
陸小鳳道:“所以你拒絕了劉莊主的安排。”
劉蕓芝道:“是的。爹爹很生氣,將我禁閉家中,想要斷絕我們的往來!
陸小鳳道:“可是他沒想到李東原居然趁夜闖入山莊將你帶走!
劉蕓芝道:“爹爹心中惱怒,又不敢聲張,所以。。!
陸小鳳道:“所以他心生一計,反口說李東原將你劫走,讓我和花滿樓幫他找回女兒。自己卻暗中跟在我們后面,借機除去李東原!
劉蕓芝道:“這一個多月來,我們屢次遭到圍追。!
陸小鳳道:“所以你將計就計,假裝被李東原挾持,趁機制住那些圍擊你們的人!
劉蕓芝臉上一紅:“這個方法確實不光明,但我們確實沒有其他法子了!
天很快暗下來,窗外已是風(fēng)停雪住,兩人坐在溫暖舒適的客房中。
花滿樓微微皺眉道:“你在我的房間喝了一晚上的酒!
陸小鳳道:“有什么關(guān)系,你若困了,便去休息,不必介懷我!
這人居然用無賴的語氣,說著體貼的話。
花滿樓道:“你不能到自己的房間去喝?”
陸小鳳道:“不能!
花滿樓道:“為什么?”
陸小鳳將臉湊將花滿樓,嬉笑著道:“因為喝酒要有人作伴,這酒才能喝出滋味兒!
依舊無賴的語氣。
花滿樓道:“你喝醉了!
陸小鳳道:“你從未醉過?”
花滿樓道:“你希望我喝醉?”
陸小鳳點頭,道:“我一晚上都在思考怎樣才能讓你醉一次!
花滿樓道:“哦?”
陸小鳳道:“因為一個人只有在兩種情況下會說心里話!
花滿樓道:“哪兩種?”
陸小鳳道:“生氣和喝醉的時候。”
花滿樓笑道:“你為什么不試試另一種方法?”
陸小鳳嘆息道:“因為我知道,要你生氣真的很不容易!
花滿樓道:“你可以試試第三種方法!
陸小鳳道:“第三種方法?”
花滿樓道:“你想要的答復(fù),可以直接問我!
陸小鳳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花滿樓。。!
花滿樓嘴角微微一翹,如一朵水蓮般靜美,微笑道:“愿天涯相隨,不相離!
陸小鳳的心中填滿巨大的喜悅。喜悅之情如此滿溢,任何語言也無法表達(dá)他內(nèi)心的喜悅和滿足,他上前握住花滿樓的手。
兩雙手從此相攜,永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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