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ㄒ唬�

　　阿第是我心儀了很多年的少年。
　　在我們沒重逢之前，我�？吭诤糜寻装椎募珙^跟她說：
　　我認(rèn)識一個少年，他有彎彎的眉，卻不會笑。
　　白白抱著我的頭笑的很傻帽，她問我這么好的男人干嘛不抓牢了拐回家。
　　然后我就去呵她的癢，她一邊躲一邊伸長胳膊過來撓我。
　　通常我們兩個淚人喘著粗氣互相瞪大眼睛看著，我也笑的和她一樣傻帽。
　　只有一次，白白從包里拿出塊潔白的手帕放在我手心，她說：念念，我又不會笑話你，當(dāng)著我的面哭怎么了？
　　她好霸道，說完就拿著那塊粗糙的手帕在我臉上抹來抹去。
　　疼的我呲牙咧嘴她還呵斥我不準(zhǔn)動。第二天照鏡子果然褪掉一層皮！

　�。ǘ�

　　高中畢業(yè)后，我和阿第有三年沒再聯(lián)系過。
　　有一次回家鄉(xiāng)，我路過一片麥田時看到夕陽下有個側(cè)影單薄的男人在深情的吻著一個側(cè)面很漂亮的女人。
　　即使隔的很遠(yuǎn)，但我肯定那就是阿第。
　　除了我心儀的少年，沒人能在荒郊野地把B裝的這么唯美。
　　我拉下車窗玻璃，黃昏的最后一縷陽光照在臉上像清涼的河水，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
　　阿第的初吻才最唯美。那是我的。
　　小閃從駕駛座扭過頭看我，他問我怎么突然笑這么開心。
　　可我只自顧傻笑，全然不理會他略帶悲傷的眼神。
　　其實(shí)那個時候我要是能多看他一眼就好了，我一定對他一見鐘情，掏很多很多的愛給他，多到他所有的口袋都溢出來還不夠，他不愛我也沒關(guān)系，只要他讓我愛他就可以了。誰讓我天生喜歡長著悲傷眉眼的男子。
　　但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抬眼瞧過他，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也沒有過。我命中注定不能愛他。

　�。ㄈ�

　　阿第是我的情人，初戀情人。我們很多年沒有見過，但是在白白把我的臉擦傷后的第二天晚上我頂著又紅又腫的豬頭見到了他。
　　我想起那時候我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天真的以為這世上有死不掉的愛情。我任性，我揮霍，不過是我相信阿第是我的。我那時候就是這么自信。
　　時隔多年再見到他我突然明白了，我那時候滿身洋洋得意的自信不過都是他的贈與，當(dāng)他不愿意給了，我什么都不是。
　　我挎著小閃的胳膊和J說話，笑得像只豬妖。我答應(yīng)J給他介紹個女朋友，長得小小白白干干凈凈的女朋友。
　　沒過幾天我就拉著白白去和J吃飯了。J對白白一見鐘情，倆人晚上喝了點(diǎn)小酒后直接去酒店樓上開了個419房。
　　這時候我已經(jīng)是小閃的女朋友。
　　就在見到阿第的那天晚上。
　　那晚岔河的星星又大又亮，河里的蘆葦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蕩，月光照在我光潔的腳脖子上，我隨手拎著鞋子赤腳踩在水里撿石頭。小閃走過來站在我右邊捏著我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說：“念念，要不然和我談戀愛，要不然我們就當(dāng)沒認(rèn)識過�！�
　　我下意識的去看阿第，結(jié)果前不久還站在我左邊幫我拎外套的他突然不見了。我想起來，當(dāng)小閃走近我的一瞬有衣料摩擦的聲音掠過耳畔，我以為那聲音是我的心在抖動，原來是阿第離開了我身邊。
　　我緊緊閉上眼睛，用像小閃捏著我手指的力氣使勁不讓它露出一點(diǎn)縫隙，微微點(diǎn)頭。
　　小閃低下頭，吻了我。
　　這不是我的初吻，是我的次吻。
　　這么多年我對阿第的唇的感覺早已經(jīng)忘記了，當(dāng)小閃的嘴唇燙到我的嘴角時，我忽然記起以前有個男孩的唇總是很涼，不論我怎么細(xì)心描繪他的唇瓣都撩不起一絲火熱。而現(xiàn)在那個嘴唇冰涼的男孩就像個旁觀者，抿著他涼薄的唇，遠(yuǎn)遠(yuǎn)看著我和另一個男人接吻。他的手里還拿著我的外套，是他最喜歡的暖橙色。
　　我用右手牽著小閃，心卻在阿第的方向跳動。

　�。ㄋ模�

　　白白并沒有和J在一起。她認(rèn)為雖然她的□□已經(jīng)和J接觸過，可是她的靈魂與他終年不遇。
　　但每次J把花和禮物送到我們寢室的時候我看她簽收時笑得都很開心。她解釋說她喜歡這個過程，自己就像個女王，那些男人都是她的裙下之臣，捧上金銀珠寶跪著乞求她的施舍，但她始終不屑。
　　后來有一次玩真心話大冒險，白白趁機(jī)問我為什么和小閃在一起。
　　我想了會兒，我沒有不和小閃在一起的理由，也沒有非要和他在一起的理由。
　　這個答案讓我很難說出口。但是在白白堅(jiān)持不懈的追問下我還是說出來了：我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說完我甚至不敢看小閃一眼落荒而逃跑出了KTV。有個人從后面一直追我，我以為是白白，回過頭嚷她：“你想知道的我都說出來了你滿意了吧？”
　　結(jié)果眼前一花，一個寬厚的懷抱瞬間把我裹住。是小閃。
　　“雖然答案讓我聽了很難過，可我還是想對你好，想娶你，想和你生個小念念，男的女的都好，我就叫他（她）小念念，等小念念結(jié)婚的時候笑話你眼角翹起的皺紋然后伸手為你拔去新長的白發(fā)。你要問我為什么有這么多奢望，因?yàn)槲覑勰悖荒苁ツ�。�?br>　　我被感動了，靠在他胸前哭的泣不成聲。
　　白白告訴我阿第要結(jié)婚了。
　　我問她J有沒有和她求婚，都說了點(diǎn)什么。白白搖頭說都忘記了。
　　沒想到?jīng)]過兩天就有人跟我求婚。
　　我抱著小閃沒良心的想阿第向他的女人求婚時應(yīng)該也是這么說的，不知道眼睛會不會也像小閃這么深情這么亮。

　�。ㄎ澹�

　　那天晚上我夢到阿第。
　　他還是十七八歲的少年，留清爽的短發(fā)，穿淺色T恤，洗的發(fā)白的藍(lán)色牛仔褲，NIKE高幫運(yùn)動鞋。
　　我不會像白白那么文藝的說話，描述不出他當(dāng)時澄澈潔凈的眼神，也勾勒不出那么悠揚(yáng)的唇角弧度。
　　但在我的夢中，阿第是世上最美的少年。
　　他會在屋頂陪我聊天然后說天上有顆流星趁機(jī)騙掉我初吻，在雨天偷偷拿走我的雨傘然后讓我被迫和他擠在一張傘下，每天午餐往我飯盒里夾進(jìn)一只雞腿……
　　那是我的阿第，輪廓清秀，眉眼彎彎，有兩個好看的小酒窩卻不會笑。
　　那天晚上，他在我的夢里笑，我開心的圍著他轉(zhuǎn)啊轉(zhuǎn)，轉(zhuǎn)久了，我的頭暈了，阿第的臉漸漸模糊，我停下來拼命擦眼睛，卻摸到一把潮濕的眼淚，怎么也擦不干。模糊中，我看到阿第的笑臉變成岔河清澈河水中的倒影，是小閃，他紅著眼眶不發(fā)一語，比找不到阿第的我還悲傷。
　　醒來后，我腦海中滿是阿第溫柔的笑和小閃悲傷的眼，然后我便枕著潮濕的枕頭笑了，因?yàn)槲覜]見過阿第笑，也沒見過小閃哭。在我記憶里，阿第永遠(yuǎn)是悲傷的，小閃永遠(yuǎn)是快樂的。
　　這樣想著的時候，我又哭了。
　　誰讓回憶是把一點(diǎn)即燃的稻草，讓我們稍微靠近便熏傷了眼睛。那瞬間的眼淚又苦又澀，像硫酸澆灌過我的每一寸肌膚，流淌過的地方，處處潰爛化膿。
　　這些年我一直不愿意承認(rèn)的事，就是曾經(jīng)有個那么溫柔細(xì)心的少年陪在我身邊，而我把他弄丟了。我不斷安慰自己，阿第是我的，即使我和他隔了千山萬水彼此只能遙遙望著，他也是我的。只是現(xiàn)在我們的彼岸都已物是人非。
　　白白勸我，每個人的一生都注定要虧欠一段時光一個人，你想修復(fù)，卻永遠(yuǎn)無法彌補(bǔ)。我們都將帶著這樣的遺憾，走完殘缺的一生。
　　恩，過大半輩子不完整的人生。

　　（六）

　　那次夢以后，我便很少見到阿第了。有時候白白去找J會帶回來阿第的消息，比方說他剛拍了婚紗照攝影師技術(shù)很棒，他計劃在岔河旁擺自助式酒席，選在某某小區(qū)的房子裝修的很精致等等。她只告訴我關(guān)于婚禮的事情，我知道，她是想讓我死心。
　　阿第婚禮到了的那一天，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感覺。
　　白白卻還是不放心，一直站在我旁邊叫我別羨慕，只要我肯好好的和小閃在一起也會有這一天。
　　我覺得她純粹是杞人憂天。
　　既然不能和一個我愛的人在一起，那就找個喜歡的，如果連這個人都無法終身陪伴，那不如孤獨(dú)終老好了。
　　我愛的人結(jié)婚了，生命中只剩下一個我喜歡的人了，我怎么能不珍惜他？
　　穿過人群，有個人站在阿第身旁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他沖我俏皮地眨了兩下眼睛，一邊嘴角微微翹起，看起來痞痞的。
　　差點(diǎn)忘了，我的男朋友是我初戀情人的伴郎。
　　新郎新娘敬酒時，嬌羞的新娘子偎進(jìn)阿第懷中說著不勝酒力的話，阿第接過她的酒杯連喝三杯向周圍幾人賠罪，最后，他貼在我耳邊說：念念，和小閃好好的。
　　我瞪他一眼，暗忖他和白白還真是一路人。
　　忽地，有什么在我腦中瞬間清明。我?guī)缀跏堑沧才艹鲲垙d，終于在洗手間找到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的白白。
　　我扇了她一耳光，她沒有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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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月后，我和小閃結(jié)婚了。
　　唯一的同性好友白白沒有來。我們絕交了。

　�。ò耍�

　　J和我說過，他好想和阿第換下靈魂。
　　我還笑他跟白白在一起呆久了也變得酸溜溜的。J揉著我的頭發(fā)說，念念，真傻。我還回去，也說，J，真傻。
　　白白說過，她和J的靈魂終年不遇。所以J想和阿第換靈魂。
　　白白愛的人，是阿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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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來J告訴我白白走了，換了手機(jī)MSN等等聯(lián)系方式，誰也聯(lián)絡(luò)不到她。
　　他還是愛著白白，試圖讓我?guī)退?lián)系到她。
　　我拒絕了。
　　其實(shí)我從來沒怨過白白，我只是氣她偷我回憶里的少年去愛。我當(dāng)時討厭白白這個精神小偷，所以打了她。
　　我知道他和J曖昧不明是為了和阿第在一起，我恨鐵不成鋼，氣她沒尊嚴(yán)的愛一個馬上要結(jié)婚的男人，所以打了她。
　　但她仍然是我的好朋友。在我心里是這樣的。
　　她不想讓J找到她，我當(dāng)然要尊重她的想法。
　　我把這些事都告訴了已經(jīng)成為我老公的小閃，他夸我做的很對。
　　之后J又找過我很多次，無果，也不知去向了。
　　一年后匆匆結(jié)婚了。

　�。ㄊ�

　　過了兩年，聽說阿第離婚了。
　　又過了三年，聽說阿第再婚了。
　　小閃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問我想不想知道新娘子是誰。
　　我露出潔白的牙齒來回廝磨。
　　我們相視而笑。
　　白白認(rèn)識J以后就經(jīng)常唱一首歌，她只唱一句歌詞——“有些愛不怕時間太漫長，已經(jīng)生長在心里。”
　　她終于如愿以償。

　　（十一）

　　那天晚上我和小閃去樓下散步，才恍然發(fā)覺這些年他一直用左手牽著我。
　　經(jīng)過這么多年我早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青澀的少女，可還是忍不住熱淚盈眶。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原來是這么容易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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