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辛基的雪》

　　「一」
　　東京很少下雪。
　　Yanagi忙完手邊的工作，背靠著沙發(fā)看著巨大的落地窗戶外的夜景陷入沉思。突然想起白日里電視機播報的天氣預報，少女yukirin有著溫和的聲音，“明天北海道將會迎來新一輪的大雪，大家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
　　“yuki�！彼椴蛔越恼f出了這個詞。
　　上一次見到雪是三年前他和yukimura去芬蘭旅行的時候，想一想也過去很長時間了。芬蘭首都赫爾辛基的雪，沉沉夜空下泛著靜謐的幽藍色，那一瞬間如同幻覺般的美麗，像是北極變幻極光里的某一片段。
　　Yukimura的臉龐在皚皚白雪的映襯下更顯蒼白，yanagi雙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靜靜的看著走在前面的人的身影，背影瘦削而身形直挺的藝術家回過頭來向他微笑著說，“會冷嗎？”
　　作為紀念大學畢業(yè)的雙人旅行，yanagi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為什么yukimaru會選擇芬蘭作為目的地，只是冥冥之中他感受到了對方對于這個國家的某種不可名狀的執(zhí)念。
　　是從那個冬天開始吧，yanagi揉了揉眉心，是從三年前的那個冬天開始yukimura看著他的眼神就帶著一種淡淡的留戀感，好像在未知的某一天他就會永遠的離開他一樣，雖然內(nèi)心有著些許的疑惑但是yanagi并不曾將他的這份心情表露出來。
　　他相信，等到有一天yukimaru想告訴他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他，現(xiàn)在的詢問并無任何意義。雙方的相處建立在一定的信賴這一基礎之上，事事明白如常倒不似有所保留來的長久。
　　而這一無言的等待，竟也恍然過了數(shù)千日夜。
　　他提出要去西班牙看畫展，去了半月卻又來電說恰有一個極佳的進修機會不忍錯過，只怕要在異國呆上數(shù)年了。
　　Yanagi欣然，只說能從于名師是一件幸事，休假時可去馬德里看你，你且安心學習，東京這邊我會照顧好自己。只是語氣漸逼生疏如久已不見的朋友。對方亦察覺出來，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響，過了許久才問道，你生氣了？
　　沒，只是最近的工作有些不順利，別擔心，聽出了對方語氣里的小心翼翼，yanagi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眼瞼發(fā)酸，某種液體似乎要沖破最后防線使他的脆弱與擔心公告于天下，seiichi，他停了停，又說，記得照顧好自己。
　　又怎會沒察覺出來。
　　一日復一日，臉色日漸蒼白下來。起先他只疑是對方太拼學業(yè)和工作造成，但是yukimura眼中那份復雜神色yanagi又怎看不出來。對方絕對不是會為了日常俗事而日漸消瘦的人，所以這般必有他因，思及許多只怕也就只有他的病了。
　　Yukimura初離開之時，兩人打電話內(nèi)容尚輕松愜意，然而自他告訴yanagi自己要繼續(xù)在那里進修之后，yanagi內(nèi)心總覺得不安，他內(nèi)心明白對方病情定然是加重了，這幾年他刻意讓自己忘記yukimura的病，安慰自己對方的病定然不會再復發(fā)了，然后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有那么多次，他都忍不住的想要問對方這般隱瞞有何意義，難道他們之間的關系還不能徹底的坦誠相待嗎。他不否認自己先前想法不過是自我安慰，但是這樣的詢問卻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在彼此的交談之中。像是為了守護一個早已明白于心的秘密，雙方在自己痛苦酸澀的內(nèi)心上覆蓋著一層寫滿假象的快樂幕布。
　　他在等待，等待著yukimura可以親口告訴他，自己的真實情況。
　　他一生冷靜自持，對方亦然，并不喜將自己的心跡做明了的袒露。他緊張的時候眉心會微微皺起如打了一個精巧的結，yukimura把他壓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笑著伸出手來撫平他的眉心，別這樣，他聽到y(tǒng)ukimura的聲音，溫柔卻帶著淡淡的酸澀，請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
　　心跳驟然停止一般，yanagi緩緩的睜開眼睛，陽光從窗戶透了進來照耀在他的臉上，純白色被子一片不真實的瑩白，像極了那年赫爾辛基空中飄飛的雪，那人的身影在紛飛的雪花中漸漸被隱沒，他在寂靜中默默的目送這場不明的別離。
　　是夢。又是夢。
　　夢里他總是以煢孑的姿態(tài)看著對方離開，似乎他們的分離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命數(shù)，帶著金屬的冰冷感，無人能夠駁回。

　　「二」
　　Yukimura起身走到房間的窗前，外面恰是一番暮色四合的景致。落日融進地平線的末端，而夕陽的顏色也慢慢的轉變?yōu)樯钏{淡紫。視線微微下移，小片森林映入眼簾，此刻亦無人，走廊里偶爾有輕緩的腳步聲響起，然轉眼即消失了。
　　療養(yǎng)院并無特別之處，只是清幽安靜。Yukimura站了一會兒覺得腿部吃力蹙了蹙眉頭轉身回到了床上。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看起來這么的脆弱。他是內(nèi)心強大的男子，有自己的抱負與夢想，也有想要一生相伴的愛人，這一切本不該如此。
　　他亦覺命運無常且不公，國中時代的舊病經(jīng)過手術并未完全治愈，三年前他偶感不適也沒有往這一方面想，只認為是一時倦怠調(diào)理不當所制，到醫(yī)院檢查卻得知舊病復發(fā)。
　　他記得那一天也是這樣的落日時分，他拿著病歷表在醫(yī)院長廊的椅子上坐了許久許久，他不發(fā)一言也不想同任何人說一句話，腦海里是一片空白，這讓yukimura覺得恐怖。
　　當最后的夕陽被暗夜吞沒，他才起身走出醫(yī)院，路旁的燈光影影綽綽照著他的背影，無聲。
　　他一邊走一邊看著自己的影子，偶爾抬起頭月亮高懸，半途yukimura停下了腳步伸出手來將口袋里的病歷表撕了，繼續(xù)前行。
　　Yukimura按了門鈴，他的手從門鈴處緩緩落下，期間他聽到了屋內(nèi)的腳步聲于是安心下來，還好你還在，renji，你還在于是這一切都不算什么。Yannagi開門，他穿著白色襯衫，細碎的茶棕色頭發(fā)剛剛洗過，看起來妥帖而柔軟。我回來了，rengi。聲音平靜而溫柔，與往常無異。
　　Yanagi在他低頭換室內(nèi)拖鞋的時候微微怔住，無疑他在驚訝于對方眼中不能忽視的一絲灰滅，他睜開眼睛，茶色的瞳仁安然、溫和、讓人心安。Yukimura直起身將身上的外套脫掉搭在沙發(fā)靠背上轉身問他家里還有紅茶嗎，話還沒有說完便停了口，yanagi正睜著眼睛看他，客廳里沒了言語顯得格外的空蕩蕩，那一刻yukimura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好像他和yanagi是初次相識一般。
　　Renji。他感到喉嚨澀澀的，但是還是試著用最平常卻也最溫柔的語氣呼喚著yanagi的名字。
　　外面的沉沉黑夜中幾點燈光還在明滅，yanagi似乎在看著yukimura有好像沒有在看他，yukimura身后巨大的落地窗玻璃上映著他們二人的身影，只是陌生的驚人。
　　空氣凝固了一般，讓人窒息。yanagi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突然之間，突然之間被yukimura眼中不明的情緒怔住。
　　Renji。
　　沒錯，是yukimura在叫他，這種熟悉的感覺像是溫柔的夜色將他包圍。
　　抱歉，seiichi。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閉上眼睛，世界便又恢復到了熟悉的曾經(jīng)。
　　Yukimura淡淡的笑，只是笑容里莫名的多了一分無奈和釋然。
　　一切都被刻意的掩埋你不想我擔心我不愿你難過，大抵那個時候雙方都已經(jīng)隱隱感知出了一些不尋常。生活在日常的軌跡之外橫生支脈引著我們?nèi)ネ硪粋�結局，只是這一次我們不是一起前行而是單獨上路。
　　Yukimura突然想給遠在東京的他寫信了。
　　不是打電話，不是發(fā)郵件，而是想拿起紙筆一筆一劃的寫，把一切都寫在紙上，讓單薄的紙張去承載一切。然后問問他，會原諒自己么。
　　我自私的逃避。
　　只是不是為了逃避疾病，而是為了逃避面對你。
　　你能明白嗎。

　　「三」
　　消失了很久的樂壇歌手最近突然又重新出現(xiàn)在了大家的視線里，新推出的專輯也很快就在公信榜上取得了不俗的順位。Yanagi將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放在電腦的旁邊，手指滑動鼠標將網(wǎng)頁向下拉了拉，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上。
　　是他么。
　　果然上次一起吃飯的時候就該有這個心理準備的，畢竟對方也說出了”差不多要重新出來了呢”這樣的話。專輯封面上marui的表情淡淡的，不似前幾年大男孩般陽光活力的感覺，眉宇間多了一分思索。
　　Yanagi關了頁面，打電話給nioh，只是許久都沒人接，手指停留在重撥鍵上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按下去，于是他知道對方在這個時候和自己一樣比任何人都需要一點獨自的空間和時間。
　　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yanagi這樣想，眼下只有這樣自己才不會去想那個人，想他們之間的一切。新接手的客戶看起來是一個要求比較嚴苛的人，作為一名剛工作不久的財務分析師yanagi知道自己將要面臨的壓力和挑戰(zhàn)不會少于任何一個人。
　　晚間時分他從公司出來走到地下車庫準備開車回家，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車旁倚著一個人。隨性的氣場和并不低調(diào)的銀白色頭發(fā)，yanagi幾不可見的笑了笑，不用猜也知道對方是誰。
　　Nioh毫不客氣的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的位置上，眼睛瞟見yanagi正在系安全帶，就淡笑著出聲，不愧是yanagi么，做事謹慎一如上學時代。
　　Yanagi一臉平淡的發(fā)動車子，手打方向盤將車掉過頭來�？匆膊豢吹膶ε赃叺娜苏f道，這是安全常識，nioh。
　　嘖。身邊的人發(fā)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感嘆接著低下頭來手法利落的系好了安全帶。
　　我說，今晚去我那里喝一杯怎么樣。
　　Yanagi總算轉過臉來看他，只是沒什么表情，看不出悲喜，但是那一眼卻好像能讀懂你的靈魂。
　　我一向不提倡借酒消愁，你知道的。
　　身旁的人愣了一兩秒，接著將手臂搭在額頭上，整個人如同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向后癱在了椅子上。
　　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現(xiàn)在的他，nioh的聲音比往常要低沉一些，yanagi靜靜的開車但是對方知道他在傾聽。
　　上年分開之后我以為我會就此忘記他，你知道么，參謀，為了忘掉他我還專門去找女人談戀愛。Yanagi就算不看他也知道對方的臉上此時一定帶著不屑般的笑容，而這份嘲諷卻是針對他自己。
　　車子此時恰好行至紅燈路口，yanagi看著后視鏡里一排的燈光璀璨突然覺得世界如此荒涼。Nioh，清酒怎么樣。他看著身邊的人說道。
　　對方只比了個ok的手勢，接著就閉上了眼睛如同已陷入夢寐。

　　機場依舊繁忙，yukimura只隨身帶了一只行旅箱，是上年和yanagi一起去意大利時買的。人群來來往往，多少重逢與離別在這地方被反復演繹，看似相同的表情實則不同的心情，看似不同的面孔卻有相似的情緒。
　　Yukimura的臉上沒有表情。
　　離開療養(yǎng)院的時候他抬頭看馬德里的天空依然蔚藍的讓人落淚，這個國家這座城市是他此生所愛，但是今天他決定告別這里去往北歐的另一座城市，那里沒有馬德里這樣明媚的陽光，卻有他不愿忘記的一份回憶。
　　他穿著來到這里時穿的外套，在機場附近的郵局給yanagi寄了封信，將信交付出去的時候yukimura好像真的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般，身心沒由來的輕松了下來。他帶著同來時無異的一切離開這里，好像到達與離開只是水中的倒影幻像，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早就沒了爭辯的力氣。
　　彼時與一座城市的再見，不過是為了和另一座城市重逢。
　　當yukimura在西班牙登上飛往芬蘭的飛機時，yanagi正從nioh工作的醫(yī)院里出來，這是每年例行的身體檢查。友人的身上還穿著白大褂，yanagi回頭看他，nioh卻瞇著眼睛看著他的身后，嘴角似笑非笑，yanagi不解的轉過身來的那一刻nioh低著頭轉身走進了醫(yī)院大樓。
　　Marui帶著棒球帽，臉被茶色的墨鏡遮去了大半，所以yanagi根本無法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Nioh走進大門的那一刻marui是那么的想要跑過去揪住那人的衣領狠狠的揍對方一頓，但是他還是沒有動，從nioh和yanagi一起走出醫(yī)院大樓到現(xiàn)在他都沒有動一步，他只是看著那個穿著白大褂的人，他說話，他笑，他走路還是那樣微微駝著背，一切都沒有變，只是自己變了。
　　他看著站在不遠處的yanagi，對方只是一臉平靜的看著他，他突然覺得眼瞼下方的地方癢癢的，直到味蕾嘗到了咸味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流淚了。視線模糊中他揚起臉看著五樓的某個窗戶，卻覺得外面的世界那么的不真實。
　　Yanagi開著車停到了marui的旁邊，沉默了十幾秒他對marui說，上車，不然五分鐘之內(nèi)你就會被歌迷圍住。Marui沒動只是對yanagi淡淡的道，為什么當初是我的錯現(xiàn)在我卻這么恨他躲著我。
　　你沒錯。Nioh也沒錯。Yanagi嘆了口氣，給他點時間，marui。

　　「四」
　　Yukimura在飛機上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里他和yanagi都還是十五歲的少年，意氣風發(fā)而眉眼略帶青澀。那年夏天的湘南海在日光下閃閃發(fā)亮，風卷起制服上衣前的領帶，蟬鳴回響在每一個黃昏時分。
　　他們似乎在奔跑，yukimura跟在自己的后面，看著少年時代的自己正大聲笑著對yanagi說些什么，伙伴們光著腳在海邊雀躍著、歡呼著，落日染紅了天邊的每一片云朵，大片的深紅暗紫肆意涂抹在海岸線上方的天空。
　　是那么好那么好的時光。
　　夢里在yanagi家的院子中，石燈亮起了微弱的光，他獨自躺在榻榻米上睡著了，然后聽見了茶花落地的聲音。
　　那一刻他是那么的希望這個夢永遠都不要醒來，只是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視線里卻只是空乘給他蓋在身上的毯子。
　　Yanagi現(xiàn)在知道自己的病了嗎。這一刻他在心底這樣問自己，但是轉而他便明白這個問題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至少在當下，這是一個沒有意義的疑問。
　　無論未來發(fā)生什么,都能坦然的面對那一切，即使你沒有在我的身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一起分擔，在漫長的人生中，我們總要自己承擔一些什么，獨立的個體要求我們能夠把自己與他人明確的分離出來，所以原諒我這一次的告別。
　　Yukimura希望這一次的夢永遠都不要被自己再次復制，因為過于美好的東西到了極點不免讓人心生悲哀之感，而他不過是希望心平氣和的走完剩下的時光。
　　這些所思所想yanagi全然不知，一方面他困于當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窘境，另一方面nioh和marui現(xiàn)在的僵持不得不讓他思考一些以前沒有念及的東西，比如從某一方面上來說是堅持還是放手。
　　Marui不會放手。
　　在舞臺上光芒四射的偶像歌手還保持著上學時代的那份活力和純真，他的fans們被這個大男孩身上所具有的特質(zhì)所吸引，她們見證著這個男孩子的成長以及伴隨著成長顯而易見的蛻變。
　　Nioh會看他的演唱會，看他所參加的番組，聽他的歌，但是他不會去見他，也不會讓marui見到他。偶像界最怕的就是負面新聞，尤其是marui這種以女飯為主的歌手，他剛復出不久，重新取得以前的人氣并非易事，如果被周刊《文春》之類的雜志爆出他們曾經(jīng)的戀情那么后果不敢想象。他明白自己現(xiàn)在所做的事情的確稱得上是違心，但是他卻甘之如飴。這與其他無關，marui也許懂，又或者不懂。
　　冬天很快就會過去，海洋性氣候決定了日本的寒冷不會持續(xù)很久。當某一日yanagi出門看見附近公園里櫻花已經(jīng)綻放，他才恍然yukimura已經(jīng)離開整整兩個月了。近來yukimura幾乎不怎么聯(lián)系他，即使是手機郵件也發(fā)的很少，yanagi雖然心里略有疑惑卻也沒有說出來，只是對方很少回他的郵件這一點讓他感覺心里有些空空的,他們都需要一些時間去徹底的冷靜下來，盡管彼此之間并無爭吵。
　　有時候寂靜比喧囂更讓人惶恐，yanagi的工作進行的很順利，這也是自然，畢竟誰也不會對那些工作能力強且性情溫潤謙和的人產(chǎn)生不滿。涉谷街頭每一秒都有著數(shù)千人同時擦身而過，yanagi走過繁華側身的一瞬間卻突然心生哀傷，是的，那人群里面不可能有yukimura。
　　新聞的價值有時效性，所以當yanagi看到那條關于marui與某女子偶像團體人氣成員約會的緋聞之后也是淡淡瞥過，并不十分放在心上，然而隔日來自nioh的手機郵件卻不能不讓yanagi吃驚。
　　我要結婚了。
　　Yanagi放下手機，窗戶外高聳的天空樹映入眼簾，它憑借新的高度取代了舊的東京塔的地位。這一刻，yanagi突然覺得戲劇般的真實故事到了該給觀眾一個結局的時候了。

　　「五」
　　曼納海姆大道兩側的風景與三年前并沒有什么不同，國會大廈威嚴壯觀一如曾經(jīng)，yukimura走進國立博物館的時候天已經(jīng)快要黑下來了，對于高緯度的城市來說冬天的陽光實在太過珍貴。
　　Yukimura慢慢的走著，看似悠閑實則是身體條件不允許自己走得太快，現(xiàn)實永遠都是這么的殘酷，然而在殘酷的現(xiàn)實欺壓下yukimura的嘴角卻泛起連他本人都不知道的笑意。
　　溫柔的情緒傾瀉了出來，這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流露，yukimura在一幅畫作面前停下了腳步。Yanagi曾經(jīng)在這幅畫作面前低聲與他交談，刻意壓低的聲線更為干凈溫和，所以這一刻，yukimura笑了。
　　seiichi，如果你能順利度過今年夏天就回東京看他好不好。
　　他默默的在心底這樣問自己。
　　Yanagi等到上野公園的櫻花全都開了才去見nioh，因為對方告訴他等到公園櫻花全都飄落的時候他就結婚。傳說櫻花只開七日，生命短暫卻綻放到極致，像極了此世間的些許愛情。
　　Nioh對yanagi說，我找到了想要用一生相伴的人，但是現(xiàn)在我不確定對方是否還愿意和我在一起，參謀，你說我會成功嗎？
　　Yanagi笑，祝你成功。
　　春日的夜總是莫名讓人覺得溫柔，yanagi在家里聽yukimura收藏的專輯，一張接著一張，似乎永遠都不會感到疲倦。
　　眼前的海和日間的海到底有何區(qū)別nioh也說不清，只是耳邊的海浪聲更為清晰，湘南海岸邊他倚著車給marui打電話，但是傳來的卻是單調(diào)的忙音。
　　隔了許久一個疲憊的聲音才從電話那端傳來，有事么。
　　Nioh笑了，笑聲低低的，他說marui你聽，接著他把手機從耳邊拿開對著夜里的海，marui剛說出什么二字接著就聽到了細微的海浪聲，在這跌宕的海浪聲中marui閉上了眼，耳邊又傳來了那人的聲音。
　　他說marui，我現(xiàn)在正在那條去往立海大的必經(jīng)之路上，他說你還記得嗎我們兩個以前經(jīng)常在這里聽海，對方頓住似乎過了兩三秒又接著說，那么，晚安。
　　等等，marui睜開眼睛看著墻壁上掛著的靶子說，這次你選擇射中幾環(huán)。
　　Nioh打開車門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他深呼了一口氣接著笑著說，脫靶。
　　滾蛋。Marui不容對方再說一句話就掛了電話。
　　這家伙，nioh笑了，而且笑的越來越開心，你難道不知道這對于我而言才更難么，因為我一旦握牢就決不放手。
　　次日清晨yanagi正準備出門上班門鈴卻突然響了，他走過去開門，外面站著的卻是一個未曾見過的年輕女子。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住在樓下的渡邊，女子介紹完自己之后拿出一封信來，因為之前一個月一直在熊本出差，昨晚回到家中才發(fā)現(xiàn)這封信，我想應該是郵遞員不小心投錯了信箱，所以今天來歸還。
　　Yanagi謝過對方，關上門后他拆開了信，這時才發(fā)現(xiàn)這已經(jīng)是一個月以前就送達的了，是yukimura的字跡，yanagi留意到信封上蓋得是馬德里的郵戳。信上卻只是寥寥數(shù)語，yanagi看完后陷入了沉默。
　　Yukimura說，我病已復發(fā)，恐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請不要找我。Renji，我會回去見你的，不管是以怎樣的形式。
　　可怕的人，Yanagi低頭無奈的笑，seiichi，你真是個可怕的人。
　　七月的赫爾辛基是個美妙的地方，不管是在上議院廣場還是在西貝流士紀念公園總能觀看到一些露天演奏會，一整個夏天里這座港口城市都會飄揚著音樂。Yukimura已經(jīng)很難獨立行走了，但是他依然很樂意在輪椅上享受生活。在陽光下他抬起頭看著北側的大教堂，卻突然覺得那么的不真切，視線在逐漸模糊，他想也許是時候回去了。
　　人們發(fā)現(xiàn)輪椅上的青年低著頭好像睡著了一般，表情平靜而安詳，雙手交握放在腿上。
　　原來，他只是在赫爾辛基沒有雪的夏天，選擇了長眠不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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