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雅要回來了。

　　越前龍馬是從自家老頭子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

　　那是某個周六陽光燦爛的早上，他剛從床上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準備去參加網球部又一個莫名其妙的聚會。這個形容詞用得好像不是太恰當，不過現在請暫時忽略某位少年在國語上的劣勢，因為實在是找不出更好的修飾性詞匯了。

　　「菊丸學長是多有精神…」
　　越前龍馬一邊打了個哈欠一邊吐了句槽，順便抓了塊面包塞進嘴里。他這才想起菜菜子已經出去參加社團的合宿，近幾天只能湊合吃面包加牛奶了。

　　真是的，為什么連進了關東大賽這種不值一提的事情都要慶祝啊，完全就是在意料之中的嘛。貌似是因為菊丸學長天生就興奮度很高？放著好好的周六早晨不睡覺，非要拖著全體社員去打什么棒球，完全就是找借口拉人出去玩，順便掏空龍崎教練的錢包，自己開開心心地吃白食。

　　但是可惡的關鍵點就在于：這么無聊的事情他還必須去啊喂！

　　抗爭這種事情在網球部里一向是很無謂的存在。如果因為不想去而裝病的話，越前龍馬敢用自己的網球技術打賭，所有的正選隊員一定會取消一切活動，跑到自己家里來噓寒問暖。如果再倒霉一點的話，說不定還會有一個海膽頭學長笑得一臉邪惡，拿出呈綠色粘稠狀的「乾氏特制退燒藥」，逼你當場喝下去，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栗。

　　所以…算了還是去吧。

　　他認命似的嘆了口氣，拿起一頂帽子扣在頭上，轉身的時候正好瞥見自家邋遢的老爺子一邊伸著懶腰一邊慢慢吞吞地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喲青少年終于開竅知道要去約會了嘛！」
　　「是部活�！�
　　干脆利落三個字。很明顯越前龍馬已經懶得對自家老子再去解釋什么，那個老男人似乎有著不輸于終年女人的八卦天性，像是成天擔心自己家兒子找不到女友一樣，動不動就把外出活動理解為約會之類無聊的事情。所以最后結果就是——臭脾氣少年要么懶得解釋，要么解釋了也就這么幾個字。

　　「喂我走了。」
　　越前龍馬徑自背上網球包，起身拉開紙門準備走人，像是一句話都不愿多說。這下老頭子倒是一下醒了，好像是一瞬間想起了什么，連伸懶腰的動作都暫時定格在了半空中。

　　「喂喂少年你先別走停一下啊喂！」
　　「又干嘛？」
　　「回來的時候別忘了買點吃的什么的，橘子最好」
　　「你自己想吃干嘛不去？」
　　「要收拾家里啊，不是最近沒女人管了嘛」
　　「你怎么突然想到這個？」
　　「啊呀一直忘了告訴你那個青少年今天回來」

　　……
　　沒有回應。

　　「聽見沒啊你！」
　　「這人回來干嘛…」
　　「什么？」
　　「哦，知道了。我走了�！�

　　摔門聲。

　　「啊呀果然年輕人就是中氣十足，莫名其妙就來火，不過這樣太沒禮貌了吧嘖嘖。」
　　越前南次郎叔叔搖頭晃腦拿起抹布準備擦桌子，心里順便尋思著是不是該對兒子進行一下日式的禮節(jié)教育了。

　　結果越前龍馬回家的時候就看到那個人像痞子一樣倚在大門口，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甚至手里還拿著橘子拋上拋下當球玩。

　　「…」
　　越前龍馬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說出什么來。確實，說什么好呢？「好久不見」這樣的臺詞說來未免太生疏了些。雖然這的確是事實。說「老頭子在等你」？這好像又有過于親密的嫌疑。

　　正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越前龍雅卻像是感覺到了什么，突然轉了個身，率先開了口。
　　「啊喲，小朋友看看你也沒長高多少么。」
　　「打網球又不看身高」
　　「要不等會兒打一場試試？」

　　越前龍馬仔細端詳著眼前的哪個人，恍然似乎是看見了幾年后的自己。一樣的發(fā)色，一樣的臉型，一樣的貓眼，甚至連講話的語氣都極為相像，都是那種被叫做「臭屁」的調調，如出一轍的桀驁不馴，說不定以后還一樣風流成性。

　　離他們兩個的上一次相見其實已經相隔了好幾年。越前龍雅的樣子變得不怎么厲害，至多是長開了些，完成了由「大小孩」到「小青年」的蛻變，骨架拔高了不少，頭發(fā)似乎也蓬松了許多。倒是越前龍馬，變化挺大，證件上「年齡」一欄的數字成功從單個一躍成為兩位數，以前的娃娃臉終于有了個少年樣，乍一看還真算是迷倒少女的英挺類型。

　　「…」
　　「嘛，小不點到底什么想法？要不要來玩玩啊？」
　　「老頭子還在等你」

　　越前龍馬絕對不會想到，自己對哥哥的說話口氣竟是如此的不冷不熱，就像是根本不想見到他一樣。其實這并不是他的錯。他天生不就是那種懶得動嘴的人么？天天見面的同學都未必說得上幾個字，又能對一個無比生疏的哥哥講出什么呢？

　　好在越前龍雅似乎對他的沉默寡言并不怎么介意。這兄弟二人雖說是一個天生少言，一個玩世不恭，性格卻都是可以用「怪」這么一個字所概括的。不管怎么說，正常十幾歲熱血少年要么熱衷于電玩，要么喜歡漫畫，再不行就是個只會學習的書呆子。總之都不會是像他們兩這樣的吧。

　　所以，這大概算是怪人之間的相互理解？

　　「啊啦啊啦，知道了，那回見咯」
　　越前龍雅還是用著那個略顯輕佻的語調，尾音甚至小小上揚了一下。
　　「球的話一會再說吧」
　　之后便是瀟灑利落的轉身揮手。

　　越前龍馬在他身后想說些什么，卻像是忽然得了失語癥，張嘴卻發(fā)不出聲，最終只能握緊球拍朝一邊走開。

　　回來干什么啊。嘁。

　　也不知道算是什么情緒，總之不是想念就對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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