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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夏夜的彼端
“柏拉圖的《盛宴》中,阿里斯托芬有一種說法,遠古神話世界里有三種人。古時候,世界不是由男和女,而是由男男和男女和女女構成的。就是說,一個人用的是今天兩個人的材料。大家對此心滿意足,相安無事的生活。豈料,神用利刃將所有人一劈兩半,劈得利利索索。結果,世界只有男和女,為了尋找本應有的另一半,人們開始左顧右盼,惶惶不可終日。”
我讀著小說中的一節(jié),用指尖細細摩索光潔的頁面。為什么,為什么神要這么做?
“神為什么做那樣的事情呢?”主人公這樣問。
是啊,為什么呢。
“原罪!睍羞@么結論。
就象《圣經》中的亞當和夏娃被趕出伊甸園。
“原罪。”我跟著念著。
全知全能、高高在上的神,其實是比人類還要任性的存在吧。明明過的好好的,破壞也不過一個虛無縹緲的借口嗎?我情愿相信他是無法認同人類的幸福!澳信币埠茫澳心小币埠,都是因為有可以依偎的人存在才安足。而神,他至始至終都只是一個人。他嫉妒人類的幸福,瘋狂的用莫須有的罪名抹殺。然后束縛住信仰自己的人,要幸福,“男女”才名正言順。這絕對不是他的寬恕。人類重拾對他的敬畏和熱愛,自覺的屏棄了三分之二的完整。我也是被棄于陰暗中的萬分之一呢。這樣的神要如何讓我認同?所以我要挺起胸膛,直面他對我的安排。我不怨恨他的偏心與不公平,我要用自己的力量讓自己幸福。
我可以愛他。
我握住球形把手,輕輕的旋轉,打開。
房間里的人被門聲驚動,反射性的齊齊朝我看來,我也看著他們。他的制服外套和襯衫都大敞著,腰間的皮帶也散開了,而神色確是一貫的泰然自若。蹲在他腿間的可愛少年殘留著紅暈的臉蛋在看清我的剎那一片剎白。嘴角還若有似無的帶著濁白的液體。
我微微的怔了一下。
“啊,對不起,打攪了。”我淡淡地說道,重新關上了美術室的門。
走廊的對面是一大扇敞開的窗子。我將手貼在窗沿上,向外眺望。天空積壓著厚厚的云層,看來是要下雨了。灰朦朦的天地間刮著雨前的猛烈的風。右手按向左胸,有細細的刺痛,扎的我難受。我微轉過頭,窗玻璃上映出我一張過于艷麗的臉,非男非女,現(xiàn)在又蒙上一層病態(tài)的蒼白。
我垂下頭。
安靜片刻過去。那扇門再次被打開,穿戴整齊的可愛少年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匆匆一瞥中盡是滿臉的羞澀和我不明白的怨恨。
我將目光從消失的背影上拉回落在了倚在門邊的男人身上。皮帶是扣好了,上衣依然凌亂,露出了大片結實、寬厚的胸膛。
被這個胸膛懷抱,會驅散我胸口的陰霾嗎?
我出神的看著他,猶如窗外狂風般肆虐的悲哀泛上眼眶。我眨了眨眼,偏移開視線。
“有事?”他一貫帶著嘲諷的語氣,尾音微微上揚。
“那個學弟……好可愛啊。”
“哦,那個啊。自動送上門的?蓯凼强蓯郏上莻男的。偶爾玩玩是不錯,要長久交往還是女孩子比較輕松。我可不想被人家叫變態(tài)!睗M不在乎的口氣。
“為什么是我呢?”
“……?”
我抬起頭重新和他的視線交匯,“我聽到了傳話,為什么要我做模特呢?”
他的嘴角啜著和那種語氣相配的冷笑,伸手爬了爬他那一頭凌亂的發(fā)絲。極其自然的動作中,卻透著某種不知名的東西,深深的糾住我的心。
失神的剎那,人已被拉進了美術室。右手撐著我背后的門板,左手抓的我的下巴好疼。
“這張臉是神的奇跡!
他的眼睛沒有笑意,冷漠的背面是無光的黑暗,只依稀有著星月的痕跡。
“夏夜的彼端!蔽亦卣f道。
“什么?”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你的眼睛!蔽姨鹗址魃纤哪,不似眼睛的冰冷,溫溫的臉頰好舒服,“你的眼睛是夏夜的彼端!蔽野V癡的說。
嘴角的笑漸漸隱去,“莫名其妙!”他煩躁地甩開我的手坐回了原來的椅子。
“那么,你是來答復的咯?”臉上的神情很快地恢復了,大咧咧地交疊起雙腿。
我搖頭。
“那……在下一介不良和優(yōu)等生就沒什么交集了吧?還是…來勸我棄暗投明?該不會是和那人一樣來誘惑我的?”說著自己也覺得好笑,揚著嘴角看著我。
“不是!蔽疫是輕輕的搖頭,“是請求。我是來請求你。請你畫我!
“為什么?”他的神情是真的不懂,“這有區(qū)別嗎?”
“有!當然有。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還有就是,”我凝視著他的雙瞳——夏夜的彼端——緩慢而清晰地告白,“因為我愛你!
他驚訝地張大了嘴,一貫的自若與嘲諷在這一瞬小時了蹤影。但即刻,震驚轉變成了爆笑,笑得直不起腰來,而且一發(fā)不可收拾。
不是喜歡,是愛。
我只靜靜地看著他的轉變,不說話,不尷尬,不羞惱,不憤怒,連眉毛都不曾跳動一下。但是胸口的刺痛卻愈發(fā)的尖銳,那如狂風一般的悲哀蔓延至全身。我扶住墻壁努力地站穩(wěn),雙眼酸的發(fā)疼,卻也干澀的很。
“……抱歉,我不和自己的模特有超過這以上的關系!彼鴼庹f,好象費了好大的勁才控制住自己。“你應該知道吧,我這個人平時不畫人物的,所以一旦開始有模特,我希望大家清清楚楚,省得影響我的繪畫質量。明白?”
我依然沉默,閉了閉眼集中注意,“你接受我的請求拉嗎?”
“反正是我先找上你的,”他聳聳肩,滿不在乎,“沒差啦。”
“這就夠了!蔽掖瓜骂^,調整自己的呼吸,“這就夠了……”
回去的時候天果然下起了大雨。我的視線里是白茫茫一片。雨點如石子般砸得我好疼,臉上濕漉漉的。我分辨不清自己是否流淚,只是胸口疼痛異常,疼的我不得不用力呼吸,徒勞的想要減輕疼痛。
陽光斜照在我的臉上,我注視著一室的光輝,原來夕陽的光芒也可以這樣的溫暖。
“這樣就好多了!彼麙熘煜さ男χ钢杆麑γ娴哪前岩巫,“你身體不好嗎?臉上根本就沒什么血色,白白糟蹋了這張臉。吶,坐到那兒去。暖色的光線總算讓你的臉色好看一些,呵,順眼多了!”他兩手比了個框上下打量我。
我順從的坐到他指定的地方。
“那么端正干嗎,亂嚴肅一把的。還是說……年紀輕輕就有職業(yè)?”
“這樣坐……你才看的清我的臉吧?”
他愣了一下,歪著頭聳聳肩,“隨便你。反正今天先畫素描,你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吧。”
他坐上慣坐的位置,右手握著大把的筆搭在支起的畫架上,左手也有一支在紙上涂抹著,神情異常的專注,握著鉛筆的手指堅定有力。他慣用左手?是單純的習慣于用左手畫畫,還是完全的左撇子?我后悔于觀察的疏忽,沖動的想要向他確認。開口的瞬間又忍住了。那雙眼睛,筆直的射向我的目光,堅定、專注,帶著冷靜的剖析。明明只是素描而已,我卻有全身赤裸的錯覺,手不由自主的伸向領口似要加以確認。
“不要動!”不是那種漫不經心的嘲諷,冰冷又有不容置否的威嚴。我呆住了。
房間里只剩下筆尖與紙張沙沙的摩擦聲,干脆利落,不時還會微微的皺眉思索什么。夏夜的彼端閃出星月的光路,讓我癡迷其中。
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再一次的愛上了眼前的男人,甚至比之前的更肯定,更讓我不顧一切,即使是我的生命。
“喂!怎么了?”
他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面前,眼里滿是疑惑與隱隱的擔心,“你沒事吧,臉色好差哦!
我搖頭。是我自己體力不濟。只是保持坐著不動而已,竟也會讓我疲憊不堪。
“休息一下好了。“他又恢復了繪畫時間以外的神情,抽出支煙旁若無人的站在窗邊抽了起來。
“模特兒是個體力活,”安靜了一會兒,他繼續(xù)望著窗外貌似隨意的說,“別看只是坐著不動,很容易累的。特別是沒什么體力的人!
他……
我羞愧的埋下了頭,“對……對不起……”
“無所謂!
將煙頭擰滅,他又抽出了一根。
“我……能問個問題嗎?”我小心的問。
“說吧。”
“為什么不畫人物?”
“……”他扔掉了還剩半支的香煙,“我這不是在畫嗎?你當自己是朵花嗎?”他不屑的笑笑。
“我很介意你說的話!
“……?!”
“‘我不和自己的模特兒有超過這個以上的關系!癁槭裁?”
直射過來的目光染上了怒氣,我咬緊下唇不松口。即使會破壞迄今為止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羈絆,只有這個,我不得不問。
“這好象和你無關吧,?看來你的體力是恢復了哦?接著畫咯!甭曇敉蝗徊辉賻先魏胃星椋涞淖屛蚁肟。
我垂下頭,努力的睜大眼睛,手指抓緊上衣的下擺。我極力的克制身體的顫抖,至少……我不想在這樣糟糕的情況下讓他看到我的軟弱。
“別咬了!睖嘏氖种阜魃衔冶鶝龅淖齑,“會咬出血的!
我無意識的松口,下唇有鈍痛。我竟然會忘了絕對不能弄傷自己的警告?墒恰也恢莱诉@樣的傷害自己,還有怎樣的方式可以減輕胸口的疼痛。流不流血,危不危險,都無所謂了……
他嘆了口氣。抬起我的下顎,正對上他的雙瞳!坝卸螘r間我什么都畫不出來。因為…我漂亮的女模特兒不見了。”
“我不會不見的!”我抓住他的袖口,“我只愛你!我可以用我的命發(fā)誓我是認真的。!”
他嘖了一聲,掙脫,“你是男的耶!”
左手不耐煩的抓了抓頭發(fā),“我討厭這樣。今天不畫了,你走吧!
我沒有動。
他忽然飛起一腳踢翻了放著我的素描像的畫架,“我走!”他煩躁的摔門而去。
巨大的震動后是長長的回聲。我呆坐在原地,眼里的淚水突然無所遁形。
如果我在她之前出現(xiàn),你會先畫我然后說愛我嗎?
不。
如果我是以女生的姿態(tài)在她之前出現(xiàn),你會愛我嗎?
你會愛我嗎?
可是,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如果”。我想要你愛我,愛現(xiàn)在的我,無關男女,無關美丑。這樣的希望擺在現(xiàn)實眼前也還是奢求嗎?
對不起。
就算被說貪心,我也早已無力自拔。
在某一天,只一眼便陷入了夏夜的彼端。明明知道不會有結果,還是選擇了義無返顧。我只是想要緊緊抓住可能有的幸福,果然……還是不行嗎?
所以,現(xiàn)在的我只能坐在落下溫暖余輝的房間里,面對著一室的昏暗和冰冷,無助的哭泣。
“聽說墨萑澤要你當了他的模特兒?”過早的謝了頂?shù)睦蠋焽烂C的開門見山,“雖然他平日里畫畫沒少得獎,也算是給學校爭了很大榮譽,但這也不能補救他無視校紀校規(guī)犯下的過錯。你看看……高中三年記了多少次過,受了多少處罰!最嚴重的一次,打群架,鬧到停學了都,無故曠課早退多到我都懶的說了。葉蒔落……你要記住……你是學校創(chuàng)校以來成績最優(yōu)秀的學生。看這次全國七省模擬考你又是第一名,不止學校領導,你的情況已經受到了市里和省里的關注,離高考沒多少時間了,你怎么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和這種學生混一塊兒!還白白的浪費時間去做什么——”
“‘這種學生’是怎樣的學生?”我望著抬著頭專注說教的班主任,波瀾不驚的反問。
這也許是我第一次出言頂撞。他愣住了。
“高考什么的本來就沒所謂。和什么人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是我的私事。我只要不斷考出讓你們得意的成績就好了吧?我能做的不是只有這個嗎?”我平靜的說,“還有,做他模特的事情,是我拜托他的。老師下回說之前,最好先調查清楚!蔽仪非飞,轉身離去。
中年班主任呆若木雞,開合著嘴卻說不出半個字。那神態(tài),似乎一下子疲憊了許多。
職員樓外的中庭,我意外的見到了他。依靠著圍欄,光明正大的抽著煙。嘴角的那抹笑似有似無,好象那天在美術室的事從來都沒有發(fā)生過。我想裝做沒看見他徑直離開,腳步卻不受自己的控制。
“聽說你因為我的事被傳?”他將還有大半的煙往腳下一丟,拿腳尖踩滅。地上的煙頭不止一個。每次和我在一起時,他好象總是抽很多的香煙。
“消息傳的真快!蔽以谒磉呎径āD抗馍煺怪琳克{天空的某一點。陽光燦爛。
“我大概明白你反過來求我的真正原因了!彼恍嫉谋獗庾欤拔叶歼@德行了,真不知道還有什么還維護的!
“你誤會了。”我端詳他的側臉,線條果斷,輪廓深刻,這樣一張帥氣的臉,無怪乎有那么多的女生為他癡狂。在加上這種百無禁忌的個性,想要被埋沒反而比較難吧!案揪蜔o所謂什么真正原因。我請求的理由從來都只有一個,你明明知道的!
他近乎狼狽的避開我的視線。我偏過頭注視圍欄外生長的野花,“我不明白!蔽亦卣f,“墨萑澤我不明白。是你自己說的來者不拒。那……為什么單單就拒我呢?除了畫畫的時候,平時里你決不會看我的眼睛說話,甚至目光都不曾停留過片刻。從我告白的那天起,你就逃避。你到底在逃什么呢?我只是說出自己的心意,不是也有其他人對你告白嗎,為什么獨獨逃避我——”
“不要說了。 彼直┑拇驍辔业淖哉Z,急煩的爬那一頭凌亂的發(fā)絲。
沉默在我們之間飄蕩。
“放學后別忘了來美術教室!彼酉略挘掖译x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轉角。
和我一起,就真的讓你那么不自在嗎?
那……為什么還要接受我的請求?
還是說,你已經后悔讓我當你的模特兒,后悔每天必須面對我,畫討厭的我?
你明明說了這張臉是神的奇跡。我還天真的以為可以利用這張臉讓我暫時的在你的身邊……時間已經不多了。
燦爛的陽光刺眼的很,晃的我微微有些暈眩。
最終,那天我沒有赴約。我不是想要借故逃避那間有痛苦回憶的房間。
對不起。是去不了……
那個可愛少年將我叫到了學校的舊倉庫。
很老套的把戲,但我無法拒絕。
所以,他將我推倒時,我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意料之外的只有那突如其來的沖撞讓我倒在了散亂的雜物上,左手一個不小心就按到了沒釘平整的木板。掌心多了道傷口,滲出血來。
“糟糕了……”我對著傷口呆住了。
可愛少年那張可愛的娃娃臉劇烈的扭曲著,“我恨你搶走了他。這點小傷和我的比起來算什么。 彼秃鹬ゾo了胸口的衣服。
“他不喜歡我!蔽覐淖畛醯捏@訝中清醒過來,淡淡的說。
“卑鄙!你很得意是吧、能當他的模特兒你很得意嗎。∧悴恢牢仪罅怂嗌俅,結果呢,他連一根手指頭都不畫。我以為他答應了抱我的要求,我至少可以用身體栓住他,結果呢……他、他、他竟然主動說要畫你。哼,你根本就不了解你有多幸運,所以,”他突然笑了,用那種甜甜的笑容,“這只是對你傲慢的小小懲罰。慢慢懺悔吧,學長!”
大門鎖上了。門鎖的聲音在寂靜中分外明顯。唯一的光源來自高墻上的氣窗。這里很偏僻,除非等到晚上警衛(wèi)來巡邏時才能求救。而離天黑關校門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等的到那個時候嗎?
我看著自己的左手掌心。我放棄了逃離這里的最佳時機,這么拙劣的伎倆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可愛少年說的沒錯,我是卑鄙,狡猾的利用完了這張臉,為達目的不放過任何機會。我想賭一把,賭我在他新中的分量,而賭注……是我的命。傷口是很小。如果可愛少年愿意再多呆一會兒。我很愿意給他看一個不到三厘米的淺薄的傷口如何變的鮮血汩汩。流出的血已經染紅了我整個左手掌,還在不斷的往下滴、往下滴,不用多久就會形成一個小水洼吧。我苦笑,應該是小血洼才對。
真是的,才不過那么小的傷口而已……
眼前的景物開始變的不真實,斷斷續(xù)續(xù)的閃過黑暗,身體無法動彈了。好象脫離控制了呢,我沒想到自己的身體會這么不濟。虧我還拿出了最后的賭注……難道這真的是神注定的了。已經……由不得我做主了。耳邊響起了某個人狂妄的、得意的笑聲,充斥整個腦海。
而我只能無力的躺在那里,靜靜地眼看著生命從我體內流逝。
“墨……”依稀的,我竟然無意識的在喊著他的名字,我還不想死……
我做了個夢。又好象不是夢。
我恍惚的站在幽暗的學校舊倉庫里,只有氣窗透過的一束光,斜斜的穿過我的身體,落在地上的我上。
有兩個我。
一個站在這里,一個躺在那束光下。左手下是一大灘血,觸目驚心。我好奇的端詳自己半透明的手,那么,我死了嗎?這就是人死后的狀態(tài)嗎?我應該稱呼自己為什么?鬼魂、幽靈?如果真是這樣,那玩笑可就開大了。我輸?shù)袅速注,賠掉了可能到手的幸福,而且做不到愿賭服輸。真不甘心,虧我還信誓旦旦的要與神斗,讓自己幸福咧!我都還沒有好好的和他道別……墨……
我正認真的遺憾著,冷不防舊倉庫的門突然毫無預兆的開了。潮水般傾瀉而入的陽光讓我反射性的閉上了眼睛。光亮中有人沖了進來,急切的語調喊的竟是我的名字。
墨……?!
“天。。≡趺磿敲炊嘌!你怎么樣了……快醒醒啊————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彼训厣咸芍哪莻我緊緊的抱在懷里,猛然驚醒,沖著身后已經六神無主的少年怒吼著。
少年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了。
“蒔落…蒔落……”他手腳哆嗦的將自己的外套扯下,急急的裹住那個我,一邊徒勞的想要包扎傷口,用顫抖的手探尋我的脈搏與氣息,一邊低低的喊著我的名字。臉上深切的表情讓我的心緊緊的糾在了一起——如果這樣半透明的我還能感覺到心的話——他的嗓音好象哽咽了。
你……在為我哭嗎?
眼睛好疼……你終于愿意面對我了嗎,你果然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
這就足夠了。
我畢竟沒有主宰自己生命的力量,所以只能看著你難過痛苦卻無能為力。但——想和你在一起的心意從來沒有如此強烈過。我想,這場賭博的最終,我,還是贏了……
白色的天花板。
我眨了幾下眼睛適應房間里的光線和滿目的白色。身體虛軟一片使不上半分力氣,好象連胸腔的起伏都很困難。
右手承擔著什么重量,我費勁的挪過頭看,床沿上趴著個一頭亂發(fā)的腦袋,右手就是被他死握著的。目光落在那只抓著我的手上,修長的手指骨骼分明,瘦而有力。那是屬于繪畫的手。
墨的手。
我最愛的墨的手。
會畫我的我最愛的墨的手。
腦袋動了動,咕噥了幾句什么,幾乎是無意識的,摩挲著我的右手。有點癢,我反射性的縮了點。他突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看還緊密的抓在一起的兩只手,猛一抬頭,對上了我含笑的眸子——我想我現(xiàn)在一定是微笑著的——那是一雙我愛極了的眼睛,黑白分明,看似冰冷,背面無光的黑暗中,現(xiàn)在有了星月齊輝的光彩。我用生命來愛的——夏夜的彼端。
他也笑了。雙手握住我的,緊了緊,執(zhí)起至唇邊,溫柔的親吻我蒼白的手指。眼睛里泛起一陣濕意。
“我愛你哦!
我知道的,嘴角的弧度加深了。
就在某天我癡癡的看著我最愛的夏夜的彼端,而你嘴角的笑漸漸隱去的時候。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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