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余嫣
余嫣拿出來一個小鏡子,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妝容。鏡中的余嫣,青黑的眼圈邊已經(jīng)浮出了幾絲魚尾紋。
聽見腳步聲,余嫣趕緊將小鏡子放進小包里。擺了個嬌媚的姿勢,準(zhǔn)備迎著來人先拋個媚眼?伤惶а郏⒖檀篌@失色,回身就跑。
來人三十來歲的年紀(jì),高大挺拔?匆娪噫痰囊凰查g,他也一臉吃驚疑惑不敢置信,但他沒有猶豫,立刻去追余嫣。追了幾條街,男人終于抓住了余嫣的胳膊,余嫣卻不肯回頭,拼命掙扎。
“余嫣……”,男人低沉的聲音猶如一聲悶雷讓余嫣渾身戰(zhàn)栗。
“你認錯人了!”
“為什么?”男人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為什么?我也想知道為什么!”余嫣失控,淚流滿面,但她并沒停止掙扎。男人轉(zhuǎn)到余嫣面前,用雙手握住余嫣的兩臂,余嫣動彈不得,卻越發(fā)的歇斯底里:“姜山,你就不能給我留最后的一點面子嗎?”
“余嫣,告訴我,怎么能幫助你?”男人誠懇而心疼的說。
“沒有人能幫我……”余嫣不再掙扎,卻開始大聲的哭出來……
%%%%%%%%%%%%%%%%
余嫣曾經(jīng)是某大學(xué)文科專業(yè)璀璨的一朵;ǎ蚣揖池毢,她衣著樸素,但麗質(zhì)天生,更在這個繁華都市顯出幾分與眾不同。盡管追求者甚眾,但害羞的余嫣卻從未和男生單獨出去過。大學(xué)四年,余嫣拿了三次獎學(xué)金。畢業(yè)時,在這個城市沒有任何人脈的余嫣,竟然被聘為政府秘書!
同學(xué)都很羨慕余嫣,但沒人嫉妒。余嫣漂亮不假,但性格內(nèi)向溫柔,從來不和同學(xué)們發(fā)生爭執(zhí)。宿舍里,最后一個從自習(xí)室回來的是她;熄燈后,在走廊背單詞的還是她。同學(xué)們都覺得老天也有開眼的時候,這年頭也有人靠自己本事當(dāng)公務(wù)員。
余嫣非常開心,她已經(jīng)在幻想著將來自己將父母接到這大城市里和她一起快樂的生活。但,美夢短而容易破碎。
政府有些部門很忙,余嫣的這個秘書部門就是,余嫣又是剛來的,她經(jīng)常要寫材料到后半夜。因為經(jīng)濟條件,她不得不在城市邊緣租房子,而且她也買不起電腦。她只好經(jīng)常加班寫材料后,一個人走在已經(jīng)沒有公交車的午夜里。
一日,余嫣又像往常一樣加班寫材料,走出政府大樓以后,已經(jīng)凌晨一點了。初冬的午夜,風(fēng)聲更加凜冽,余嫣將衣領(lǐng)緊了緊,快步往家走,再往前就是胡同了,離她的住處已經(jīng)不遠了。
忽然,一個黑影從后側(cè)方?jīng)_了過來,直接捂住了余嫣的嘴。
“不許出聲!”一個可以壓低了的男聲惡狠狠的威脅。
余嫣掙扎,她狠狠的抬起腳跺向陌生男人的腳背,男人吃痛,略松了手,余嫣鉆出男人的掌控,拼命的向外面大馬路跑,一邊跑一邊喊:“救命!救命。。!”
再有十米就是大路了,可那個陌生男人就快追上余嫣了。就在這時候,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大路上拐了過來,余嫣見勢,撲向那高大身影求救:“救救我,求你了!”
那高大的身影是一個鋼廠的工人,他叫王杰,他剛剛下班回家,才進胡同就遇到了這一幕。王杰將余嫣拉到身后,對著逼近的那男人斷喝:“你干什么?!”
那男人顯然沒將王杰看在眼里,從褲兜里掏出一把刀,依舊壓低聲音:“老子盯這妞兒半個月了,你小子識相就別管閑事,快滾!不然老子不客氣了!”
王杰有些身手,并不把這痞子放在眼里:“我今天還就管定了這閑事了!”
持刀男人一躍撲向王杰,兩個人扭打起來。余嫣一步一步往后躲,忽然想起來應(yīng)該求救,她往大路口跑,一邊跑一邊喊:“快來人啊~~救命啊!”
沒走很遠,余嫣就喊來著巡邏的警察,余嫣和警察向出事地點跑的時候,那男人正坐在王杰的后背,拿刀向王杰的腰部刺去?匆娋,那男人來不及拔刀,抬腿就跑,警察那里會放過他,跟著后趕來的幾名警察,一起制服了這個男人。
余嫣看向血泊里的王杰,心有余悸的大哭起來。余嫣后來經(jīng)常夢見這一幕,可如果這真的僅僅是夢境就好了,可惜這一幕不但真實發(fā)生了,而且還是余嫣人生噩夢的序幕……
%%%%%%%%%%%%%%%%%%%%%
那持刀男人是一個有案底的慣犯,當(dāng)場被警察拷走,就再也沒了消息。
那刀扎進了王杰的腎上。余嫣和父母買了禮物一起去醫(yī)院拜謝救命恩人的時候,王杰的媽媽揪住余嫣不放。原來王杰和女朋友已經(jīng)定下了這個月結(jié)婚,因為王杰傷了腎,女方家長說什么都不同意婚事了,本來木已成舟的婚事竟然就黃了。
王杰媽媽本來就是個從來不吃虧的人,一口一個讓余嫣父母陪自己的兒媳婦。余嫣父母是安徽農(nóng)村的老實農(nóng)民,因為余嫣媽媽生余嫣時大出血,所以就只有余嫣這一個孩子,這時候被王杰的媽媽拉著,兩口子都不知所措。余嫣媽媽怯生生問王杰媽媽怎么賠法,王杰媽媽瞟了一眼余嫣,冷颼颼的飄出一句“那就賠人唄!庇噫虌寢尨篌@失色,但怎奈王杰媽媽的口舌:“我兒子不救你姑娘,現(xiàn)在都結(jié)婚了!”“不是因為救你姑娘,我兒子能挨一刀嗎?”“人不能沒良心吧!”“你女兒公務(wù)員怎么了?大學(xué)生怎么了?沒我兒子,就被禍害了,誰還要她!”
余嫣本人的內(nèi)疚,再加上父母的懦弱,王杰媽媽的潑辣,余嫣和王杰這兩個陌生的男女還真的走到了一起。因為王杰一直住院,所以兩個人就領(lǐng)了個證。而余嫣因為要照顧王杰,也調(diào)離了政府的秘書部門。據(jù)說后來這個城市的秘書部門就不再聘用女大學(xué)生,這種“歧視”也真的有這件事兒的余波在里面。
如果王杰能痊愈,就余嫣這種溫柔靦腆的性格,即使兩個人沒啥共同語言也出不了啥大事?捎袝r,你以為事情壞的不能再壞的時候,它就還有向下發(fā)展的空間。
王杰先轉(zhuǎn)成了慢性腎炎,而后,因為身體原因也被鋼廠解雇了。王杰的媽媽原本以為撿了個大便宜,這么如花似玉的女大學(xué)生,自己家以前連想也不敢想,但王杰被解雇后,王杰媽媽就越來越恨余嫣給自己兒子帶來的厄運。
余嫣默不作聲的做家務(wù),照顧臥床的王杰,將工資全交給婆婆用來丈夫的治療。她忍住了婆婆的冷言冷語,她也覺得對不起王杰,她原意用這些忍耐償還良心上的債。可當(dāng)王杰的病惡化成尿毒癥,需要經(jīng)常透析了以后,余嫣這點工資加上王杰家不多的積蓄,生活過得越來越捉襟見肘。
終于,有一天,王杰家里連一次透析的錢也拿不出來了。街坊鄰里,親戚朋友都已經(jīng)借遍了。傍晚,王杰媽媽從外面灰頭土臉的回來,揪起正在給王杰擦身的余嫣的頭發(fā)就破口大罵: “你個掃帚星,沒你我們家能有今天這樣嗎?!你當(dāng)時怎么不去死,你呼救害人!你害死我們家了!你害死我兒子了!”
余嫣用手扶住頭發(fā),哭道:“對不起……”
王杰的媽媽根本就沒對余嫣的歉疚表示同情,而是更變本加厲:“現(xiàn)在怎么辦?下個月連吃飯的錢都沒喲了!都是你害的!”
余嫣除了哭,什么也說不出來。這幾年,她穿的都還是上大學(xué)時候的衣服,有時來不及帶飯,都舍不得出去買口吃的,她不知道她還要怎樣做。
“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你去掙錢,掙不來你就去搶,搶不來你就去賣!”王杰媽媽口不擇言,“你不就長了個騷狐貍的樣子嗎?!你去賣。 蓖踅軏寢屨f道氣頭上,一個巴掌打過去,就把余嫣甩到墻角。
王杰忍著痛,要站起來扶余嫣,但因為聲音比起媽媽來弱不是一個等級的,所以基本聽不見:“媽……這不怪余嫣……她不容易……”
余嫣望著拼命想起身,卻無能為力的丈夫,忽然一陣子絕望。她不管不顧的從門口沖了出去,沖進已經(jīng)華燈初上的城市……
%%%%%%%%%%%%%%%%%%%%
“沒有人能幫我……”余嫣已經(jīng)哭倒在了姜山的臂彎里,她去年因為被同事碰見正在拉客,而被機關(guān)開除了。王杰的病情正在趨于穩(wěn)定,但透析卻是不得不做的常規(guī)治療,現(xiàn)在除了干這個,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選擇了。
姜山是她大學(xué)時候的追求者之一,她死都不想在這種地方遇見他。大學(xué),已經(jīng)是她遙不可及的美麗回憶,那時她風(fēng)華正茂,意氣風(fēng)發(fā)。如果,如果有時光機器,她寧愿,在那個夜里,她沒有喊救命,她寧愿,倒在血泊里的是她自己……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