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哿悖�

　　殘陽六十七年，二月末，時府南院。
　　時勁風(fēng)被一陣拍門聲驚醒，還有些迷糊的腦袋在看清自己身在何處時，立刻清醒，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好衣服離開。
　　床上的女人擁被而笑，笑至流淚。時勁風(fēng)啊時勁風(fēng)……要你和我圓房就那么難受嗎？如果真的那么難受，當(dāng)初為什么要娶我進(jìn)門？與其這樣，為什么不休了我？
　　醉酒之時，抵死纏綿；清醒之后，立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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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月元年，元月二日，時家添了兩位小千金。
　　欣喜不已的時勁風(fēng)給兩位小千金應(yīng)景取名，姐姐叫“春生”，妹妹叫“冬陽”。
　　春天剛剛到來，萬物復(fù)蘇；冬天還未結(jié)束，朝陽暖暖。
　　時勁風(fēng)刻意忽視了房內(nèi)虛弱萬分的兩位小千金的生母，帶走了春生、冬陽。
　　此后，時勁風(fēng)辭去了商業(yè)，一心一意帶孩子。
　　他打算等孩子們長大了，再回到商場上與群雄爭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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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月五年，元月二日。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眼時家的兩位小千金便長大了，會說會笑，會跑會跳。
　　然而，似乎因為名字的關(guān)系，從出生開始，姐妹倆的性格就已經(jīng)注定了。
　　春生作為姐姐，像極了她的名字，性格開朗，給人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從小便天不怕地不怕，就連時家家主也總是寵著她，使得她性子更甚張揚。
　　冬陽作為妹妹，和她的名字也對應(yīng)了，性格十分內(nèi)斂，從小沉默導(dǎo)致下人們雖然知道她是時家小小姐，卻也從來不曾對她有過尊敬愛護(hù)的心思。
　　因著姐妹倆性子不同，時勁風(fēng)寵著春生，時老夫人卻更疼愛冬陽。
　　按時老夫人的話來說，她認(rèn)為冬陽這樣的性子將來嫁人不會遭婆家責(zé)難，而春生那副性子，很容易吃婆家的虧。

　　［叁］

　　新月六年，元月二日，時家來了位客人。
　　家主不在，便由時老夫人代為接待。
　　二人正聊風(fēng)水，兩位小千金就跑至客人跟前。
　　春生不怕生，脆生生地叫著叔叔、叔叔；身后，冬陽默不吭聲，好奇地望著客人。
　　客人倒是驚訝了，連忙問，兩位小千金可是亥年亥時出生。
　　時老夫人答道，正是亥年亥時出生，有何不妥？
　　“請老夫人隨我到外詳談。”
　　客人才來兩個時辰便要走，臨走前還特意看了看春生，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春生還想請客人參加自己和冬陽的生日宴，但她爹說要有待客之道，客人執(zhí)意要走，也不好強留。
　　倒是冬陽看出了蹊蹺，第二天去纏著時老夫人問出了緣由。
　　時老夫人因著這緣由，對春生好了一點，而等時勁風(fēng)回來知道了緣由，對春生更是疼愛寵溺，只有冬陽，偶爾會用充滿哀傷的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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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月七年，七月七，吉日。
　　“小冬陽，他們這是在做什么？”春生拉著沉默不語的冬陽藏在半月形的洞門邊往里瞧，好奇地回頭問。
　　“……那是紅妝。”冬陽看了兩眼答道，前兩天奶奶曾跟她提到過。
　　“紅妝？做什么用的？”春生來了興致，眼里滿是好奇。
　　“成親用的。將來出嫁了，這些東西會陪我們一輩子�！笨粗@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小臉，冬陽有些黯然，自己這輩子，想必都不會笑得那么開懷吧……但一想到去年那位客人和奶奶的談話內(nèi)容，冬陽便收起了黯然，微微笑了笑。
　　不能表現(xiàn)出不自然，不能讓姐姐發(fā)現(xiàn)……
　　“��！小冬陽笑了！小冬陽笑了！小冬陽，你再笑一個好不好？”忘了自己想問什么是成親的春生只顧著冬陽笑了這件事。冬陽笑了呢，冬陽只有在爹爹抱著她轉(zhuǎn)圈圈的時候才會笑……
　　冬陽僵硬了小臉，“我不要笑。”
　　“��？為什么為什么？小冬陽笑起來明明那么好看！”春生抱著冬陽的胳膊搖啊搖地耍賴道。
　　冬陽皺了眉頭，甩開抱著自己胳膊的春生，語氣很沖：“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明明都是一張臉！”
　　春生因為被甩開了，撅起了嘴，眼里也蓄起了淚水，一張臉滿是委屈。
　　冬陽受不了她這樣便跑開了，她每次做出這副樣子就是要哭了，而冬陽討厭她哭。
　　春生見冬陽跑了，直接放開聲音大哭。
　　洞門那邊的工匠都出來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春生也不管他們怎么哄自己，一個勁地哭。
　　小冬陽……討厭她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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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月十年，十月十，白事。
　　時老夫人走了，走得莫名。
　　春生和冬陽頭戴白條披著麻衣跪在前廳，時勁風(fēng)則在應(yīng)付著每個來時府憑吊的友人親戚。
　　“時家主，請節(jié)哀�！�
　　新月六年曾來過的那位客人為時老夫人上完三炷香后，對時勁風(fēng)說道。
　　“曾先生請自便，招待不周還請原諒�！睍r勁風(fēng)紅了雙眼，聲音低啞地對曾先生的話做出回應(yīng)。
　　“在下有些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痹壬桃鈮旱土寺曇�。
　　時勁風(fēng)知他是在說的是兩位千金的事，便點頭，帶著曾先生離開了前廳。
　　冬陽在曾先生出現(xiàn)后便一直注意著他們，看到他們離開前廳后就決定，等過段時間要去纏著時勁風(fēng)問出他們談話內(nèi)容。
　　事關(guān)生死，不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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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月十一年，元月二日，媒人上門。
　　這位媒人叫李梅，是本城有名的“快嘴成好事”，而說媒的對象是時家大千金春生和本城林家二公子華適。
　　時勁風(fēng)早在去年便已經(jīng)回到商場，此時他在商場上的名號已經(jīng)打響，想和他結(jié)成親家的人都可以從時府排到本城的紅葉寺了。
　　考慮了一整晚，第二天媒人再上門時，時勁風(fēng)給出了答案：此事，可成。
　　媒人臉上笑開了花兒：“哎喲，那可真是太好了！時家主，您放心，我快嘴李梅打包票，這林家二公子絕對的一表人才滿腹詩書前途無限，待您家大千金和二公子好事成后，便會上京應(yīng)試，回了本城那可就是個狀元了啊……哈哈哈……”
　　冬陽來到廳前聽到的就是這樣一段話，立時臉就黑了下來。
　　春生，她的姐姐，要嫁人了。要嫁給別人了。
　　曾先生明明說過，春生是她的……春生會和她過一生。
　　當(dāng)著全部人的面，一直性子沉穩(wěn)內(nèi)斂的冬陽把媒人趕出了時府。
　　春生知道后，皺著眉頭，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好像是懊惱，卻又有一絲甜蜜。

　　［柒］

　　新月十四年，十二月一，媒人再次上門。
　　這次說媒的對象換成了冬陽。媒人也是冬陽沒有見過的。
　　這些年來，凡是來時府說媒且說媒對象是春生的媒人都被冬陽趕出了時府，漸漸地，冬陽在本城出名了。有些紈绔的富家子弟因著冬陽的“潑辣”性子而生出了想征服她的想法，也就有些媒人是沖著冬陽來的了。
　　時勁風(fēng)也看出了不對勁，私下找過冬陽談了幾次，結(jié)果卻都是這樣。
　　春生發(fā)覺每回冬陽把那些媒人趕出時府時，她的心里便會多添一份甜蜜，明知道這是不應(yīng)該的，可還是忍不住高興地翹了嘴角，平日里在家無所事事，找冬陽的次數(shù)卻也越來越頻繁了。
　　經(jīng)過這幾年，冬陽的眉眼再不是那般溫順，“張揚跋扈”是每個上門說媒的媒人的第一印象。可那又有什么辦法呢？收了人家錢，就要替人家辦成事。
　　“不嫁�！睍r勁風(fēng)無奈了，媒人上門還沒開口，他就先給出了這兩個字。
　　張張口，媒人討了個無趣，說了聲晦氣便出了時府大門。這么冷的天還來說媒，真是不一般的晦氣！
　　時勁風(fēng)不理她，回到了內(nèi)室，見到那場景，不由笑了。
　　只見春生笑瞇瞇地抱著滿臉不情愿的冬陽靠在暖爐邊上取暖呢。兩人穿的厚實，抱在一起就像兩只小小的熊。
　　時勁風(fēng)突然就生出了個想法：似乎，這樣，并不糟糕？
　　只是可惜了那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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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月十七年，三月三，宜出行。
　　春生笑著出門去紅葉寺參拜，卻是毫無生氣地回來了。
　　時勁風(fēng)聽聞，也不管什么生意不生意了，趕緊命人找了那位曾先生來，自己則是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到了春生房里，只見冬陽黑著臉，而懷里抱的正是面無人色氣若游絲的春生。
　　曾先生來得倒也快，見狀，只說：“你可會后悔？這事便是后悔了也沒人會責(zé)怪于你�！�
　　冬陽低了頭，啞著聲音說道：“不會，只要姐姐沒事，我的命全給姐姐也無甚�！�
　　點點頭，曾先生道：“那好，我們快開始吧，遲了就來不及了�！�
　　辰時，春生醒了，冬陽卻睡了。
　　春生知道后直掉眼淚，任誰哄都沒用。
　　春生趴在冬陽床尾，一直握著冬陽的手不肯松開。
　　曾先生說，小小姐會睡到明年開春，請切莫擔(dān)憂。
　　曾先生還說，從此你二人生死與共，生亦同時，死亦同時。
　　還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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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緣由——
　　“亥年亥時出生的孩子在新月十七年時會有一劫。死劫�！眮淼搅藷o人的院落，曾先生便直接說出了自己看到面相。
　　時老夫人心下駭然，連忙問道：“這、這只有我們家的孩子會有一劫嗎？別人家的孩子呢？”
　　曾先生不理時老夫人的激動，自顧自道：“想要除了這一劫，必須要有人愿意獻(xiàn)出自身性命，把命，借給遭劫的那個�！�
　　“那，會遭劫的是誰？”時老夫人按下激動的心情，心道，千萬別是冬陽。
　　“時大千金，春生。在下言盡于此�！痹壬褯]有把握的事都吞回了肚子里，向時老夫人提出辭行。
　　那日談話——
　　“曾先生，有什么話就請直說吧�！睍r勁風(fēng)把一堆煩亂的思緒收拾好，一副認(rèn)真的模樣。
　　曾先生一如既往，直接進(jìn)入主題：“時老夫人的死，可能是因著幾年前在下的言辭閃爍�！�
　　“此話怎講？”
　　“新月六年在下曾言道，若要救遭劫的那位，便要把命借給遭劫的�？稍谙逻�有話沒說完，因著沒有把握，不敢道明。如今，害得時老夫人……時老夫人大概以為，自己死了便是把命給了春生，但這實在是……唉�！�
　　“請曾先生，這次定要言明�！�
　　“其實，這些年來，在下已經(jīng)對當(dāng)時的事有了把握。時家主的兩位千金本是一體，卻在投胎時遭逢變故成了二個。遭劫的那位其實是把命還給了本體，可本體若是愿意把命借出去，那么遭劫的那位就可活成。此后，二位千金，一位活著，另一位當(dāng)平安無事，一位不測，則另一位跟隨之。她二人，本就該在一起�！�
　　“如此……還待先生與我一起看看吧，看將來她們二人當(dāng)回如何�！�
　　“在下也有此意，只是本體若執(zhí)意要和另一位在一起，時家主不可阻撓�！�
　　“順其自然吧，我不會多加阻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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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月十八年，元月二日。
　　手中微微顫動了一下，春生后知后覺地眨了眨干澀的眼，才發(fā)覺，原來已經(jīng)沒有眼淚了啊……在這一年里，眼淚，竟然被她哭干了……
　　周圍的景象一片模糊，春生再眨了眨眼，心下了然，原來，她瞎了�？墒牵沽司涂床坏叫《柫恕�
　　“姐姐……”
　　小冬陽……
　　“姐姐……”
　　小冬陽醒了……
　　“姐姐……”
　　春生咧嘴笑，眼睛看不見，卻能感覺到，冬陽在看著她。
　　有只柔若無骨的手探上了她的臉，細(xì)細(xì)摩挲著，仿佛有無盡的溫柔，在無聲的訴說。
　　“姐姐……我愛你……”冬陽終于還是把藏在心里的那句話說了出來。藏了七年的話呀……
　　春生本以為自己的眼淚被哭干了，眼里再也流不出什么了，可聽了這句話，眼淚像發(fā)了洪水似地，流個不停。
　　冬陽望著春生無神的眼，心痛難忍，便低頭吻去了春生的眼淚。
　　“姐姐，讓我做你的眼睛吧。”
　　“小冬陽……我愛你……”
　　這輩子，都愛你。春生無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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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命（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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