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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兩處盡
相思兩處盡
那日正是冬至,紛紛揚揚的細雪從窗外飄進來,在大紅燈籠下泛著清零的微光。他穿著大紅的長袍,一人躲在房里喝酒。
花轎是在這時候抬進來的,小廝阿來急忙跑進來,劈手奪下他手里的酒杯:“爺啊,您行行好,別再喝,阿月姑娘已是就要進門了,您不出去迎著這不是擺明了不給王爺面子啊!
“面子?“,他微瞇了眼,”馮冀榮他給我卓士齊面子了嗎?啊……你說!“說罷,他竟是一下將手里的酒杯擲出去好遠。
阿來弓著身子不敢說話,只是低頭。
他嘆口氣,終還是邁步出了門,“罷了,都不過身不由己!彼穆曇袅懵浼帕,彌散在雪夜里。
他的新娘,叫阿月。和他算是青梅竹馬。
那時候他還是山間田頭的窮小子,阿月住在他家土坯房的隔壁,她常常提了竹籃去山里挖蘑菇,每每遇見他時,她的臉總會悄悄的紅一下,叫他一聲:“齊哥哥!
他會微微點下頭。
兩家的爹和娘倒是曾想為他們撮合一番,可事情還沒有苗頭,苧羅的炮火便破碎了他的家國。
沖天的火焰染紅了暗夜,苧羅的軍隊猶如地獄惡鬼,沖進村子,他們踐踏他的家園,殺死他的親人。爹娘被射死前說的對他最后一句是:“走?熳。”
他拼命的跑,身后是苧羅軍隊鬼魅一般的箭簇。終于,他體力不支倒在路旁,遙望身后漫天的大火,此生就這樣結(jié)束,也好。
突然遠處漫起煙塵沙礫,他看見千軍萬馬之前挺拔昂揚的少年——同他一樣大的淮王馮冀榮。
侍衛(wèi)拿劍粗魯?shù)闹钢牟鳖i:“報上名來,饒你不死!
他平靜的與馬上的少年對視,他在他的眼里看見從未見過的光芒。他們同是十幾歲的少年,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原來生命也可以這樣驕傲。卓士齊第一次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力量,叫做希望。
馬上的少年欣賞于他的平靜,從此他成為淮王部下的一名士兵。
此后戎馬生涯,顛沛流離,倉皇度日,數(shù)年歲月如江水漂月倏然而過。他從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山間少年成為心機權(quán)謀的王府軍師。
家鄉(xiāng)的明月,山間的毛竹,潺潺的溪水,只化為心中寡淡的月影,夜深人靜時獨自回憶。有時他也會想起隔壁那個叫阿月的小姑娘,她會紅著臉叫他齊哥哥。
可少年的日子到底遠去了,那些未及萌芽的美好一并湮沒于國破家亡的蒼然悲歌里。
淮王也曾為他說過幾門親事,但名門望族的小姐們,總嫌棄他出身寒微,舉止粗魯。能在亂世中茍活已是萬幸,況且他也混出了些頭臉,卓士齊并未奢求過多。
直到他遇見史婉儀那一天。
那一日,淮王興致沖沖進了軍帳,他從未見過素日穩(wěn)重的少年這般興奮;赐醯溃骸昂眯值埽@樁事你可一定要幫我。”
他挑了挑眉:“堂堂的淮王竟要求我一個小軍師?”
淮王笑道:“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要不幫我日后定要遭報應(yīng)的!
卓士齊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青布袍的小廝打扮,無奈的搖了搖頭。原來這淮王在民間訪友,路上竟不小心沖撞了史尚書家的馬車,他正要給老人家賠不是,結(jié)果馬車里卻傳來了清麗婉轉(zhuǎn)的女聲,這竟是史尚書的獨女——史婉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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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婉儀的聲音像是黃昏幽谷中的一抹黃鸝脆鳴:“素日聽聞淮王殿下的駿馬威猛碩健又極通人性,怎的今日見了鄙府的母馬駒也如此失態(tài)?”
言畢,輕笑一聲也不等淮王的賠禮便起駕離開。
淮王本以為她會像其他的官家小姐一般刁難自己或者借機靠近討好一番,誰知史婉儀只是略略玩笑了幾句便離開了。他從馬車簾子背后瞥見史婉儀的驚人之姿,加之城中人們常傳的史婉儀賢惠端和,便對史家小姐一見鐘情。
古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看來不過如是。
淮王當然可以直接向尚書府提親,再由圣上賜婚,史家半個“不”字也說不得。不過他更想抱得美人芳心,又怕貿(mào)然入府沖撞了史婉儀,壞了姑娘家的清譽。只好派卓士齊扮作小廝,悄悄把信送遞給史婉儀。
淮王平素最厭煩詩書一類,除卻為了看軍書略識得幾個字外,幾乎就是睜眼瞎。素日穩(wěn)重冷靜的少年急壞了,只得請卓士齊代寫書信,并答應(yīng)給他配上府里珍藏的前朝兵法。
卓士齊貓著腰,低著頭,在花園里找尋著史婉儀的身影。遠遠地,他聽見有女子巧笑倩兮的清婉聲音,便疾步上前:“還望史小姐留步,在下是淮王部下,有信件轉(zhuǎn)交于小姐!
他沒有多少和女子接觸的經(jīng)歷,也不敢抬頭,掌心背后已是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旁邊的小丫鬟被他這一下子驚了不少,大聲斥責:“不懂規(guī)矩的東西,尚書府后宅豈是你等可以擅闖的?”
倒是旁邊的史婉儀打斷了小丫鬟:“墨香,不得無禮。王爺?shù)氖窒卤氐靡远Y相待。”她像是知曉卓士齊回到這一般,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被這目光掃視,卓士齊只覺得更加窘迫,帶兵打仗也沒如此。
“抬起頭來啊,又沒人讓你低著!彼猿缘男。
卓士齊微漲紅了臉,掙扎幾下還是揚起了頭。
因為逆著陽光,眼前女子的面容不甚清楚,可是兩彎柳葉眉下帶著笑意的眼睛,猶如清涼皎潔的月,似微風拂過一下子驅(qū)散了他的窘迫與無措。
史婉儀朱唇輕啟:“你家王爺怎的沒自己來,這樣顯得豈非太沒誠意了?”
他看著女子的面容有一瞬的怔忪,過了半響才回過神來,好在史婉儀并未在意,仍是面含笑意的覷著他。
他微低了頭,聲音都有些顫抖:“回小姐的話,王爺身份特殊出入貴府恐有不便,怕壞了小姐清譽,只好托在下將這書信親自交給小姐!
聽及此,史婉儀的笑意更勝:“他倒像的周到!鳖D了片刻她笑了笑接過書信,說,“你回去轉(zhuǎn)告你家王爺,三日后尚書府為家父慶生,請王爺務(wù)必到場!
卓士齊不知道那一日他對史婉儀的心動到底算不算一見鐘情,可是他知道從那一刻起,他原本單調(diào)無味的生命里好像突然照射進了無數(shù)日光,春暖花開草木繁盛。
可是同時他也深深知道史婉儀鐘情者只有自己的好兄弟淮王,而他與她之間的差距也太大,遙不可及。
他不斷的幫助淮王與史婉儀牽線搭橋,為他代寫書信,幫助二人聯(lián)絡(luò),為的便是讓自己早一日死心。
可是那一刻的心動,像一顆種子掉入繁茂肥沃的土地,在他的心底生根發(fā)芽,以他無法遏制的速度長成參天大樹,他越是想連根拔起,便越是折磨疼痛,直至鮮血淋漓。
淮王成親的前三日,他向淮王告了假回鄉(xiāng)去祭奠父母,他無法看著心上之人與自己的兄弟成親,再相守一輩子。
誰知淮王卻叫住了他:“士齊,先別走,看看本王把誰給你找來了!罢f著,下人們帶出了一位姑娘。身著粗布衣,眼波流轉(zhuǎn)間卻甚是清秀可人。
卓士齊心下一沉,再仔細一看,竟是阿月。數(shù)年時光輾轉(zhuǎn)流離,原本嬌弱的小女孩已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子。
淮王道,阿月在那年戰(zhàn)火中雙親皆失,此后便流落他鄉(xiāng)賣藝為生。這一次青樓的老鴇想趁機逼良為娼,幸好被淮王救下。
卓士齊一下子明白了淮王的意思,他遲遲沒有婚娶,而自己對于史婉儀的一片心意,即使掩藏的很好,憑著多年兄弟之情淮王定也會知曉一二的。
他一日不娶,淮王便是如鯁在喉。也罷,此番正好讓自己徹底心死罷。
他微微苦笑,上前執(zhí)了阿月的手:“多謝王爺美意!
阿月便這樣嫁入了卓府。
成親的那一日,大雪紛揚,府邸上下皆是一片刺目的紅色。大廳中觥籌交錯,燈火迷離。她頭蓋著鮮紅的喜帕,心中忐忑。她等了這一刻等了足足十年。
幼時她常常聽爹娘說,鄰居的齊哥哥人好又健碩,看書識字也是一把好手。憑著兩家爹娘的關(guān)系,她長大后怕也是要嫁給他的。
她不知道是從自己自什么時候開始,心動的。她開始盼著自己快些長大,戴上那鮮紅的蓋頭,等著他來接她,她做他的新嫁娘,一世安好。
后來她還未及長大,卻遭遇國破家亡,兵荒馬亂,一切皆成幻影。她流落他鄉(xiāng),卻仍時時記著他,她會紅著臉叫他齊哥哥的男子。
那一日卓士齊大醉,在書房宿了一夜。阿月便在洞房中坐了一夜。
她遣散了丫鬟喜娘們,獨自揭了蓋頭,只是定定瞧著床邊的龍鳳雙燭燃著明亮跳躍的火光,燭火燒著久了便滴了許多燭淚下來,層層疊疊,紅的刺眼。
她低低笑著,早該料到的。還不肯死心呢?即使無人知曉他的心思,可是身為女子的敏感,她還是感受到了那一日他在淮王面前時牽手的顫抖。
可她到底還是不肯死心,只要可以做他的新娘。
此生足矣。
第二日時,卓士齊從書房起身,搖著因為宿醉還有些頭疼的腦袋,小廝們大氣也不敢喘,只字不提昨夜新娘獨守空房的事。只說夫人已在花廳候著,等著老爺過去。
他故意拖了許久,也許是不愿意見到這個沒有感情的妻子,也許是因為昨夜的尷尬。
他到時已是日上三竿,可阿月仍是坐在花廳里,那饅頭喂著水榭里的金魚。她換上了月白暗紋的對襟裙裳,青絲綰成半月髻只綴一只碧玉簪子,曳地的裙擺隱隱透著蘭花的花紋,風起微動,衣衫也隨之輕輕揚起,她像是一只纖弱柔美的蝴蝶停在花上。
阿月笑了笑,道:“許久也不見老爺過來,這蓮子羹都要涼了!
說著她親手從湯盆里舀了一碗,遞過去,他頓了頓,有些不自然的撇過頭,只是從碟子里挑了幾口涼菜吃。
阿月的手便這樣停在了半空,然后慢慢落下。
他頓了半響:“我還有公事要辦,先去軍營里了,晚飯你也不用留了!
阿月垂下眼簾,隨即卻又綻開一抹笑顏:“老爺定要保重身體,早去早回!
他出門的步子因這句話有些凝滯:“我會的!
日子就這么不咸不淡的過去,一晃就是三年。
他日日早出晚歸,甚至便干脆宿在軍營里,一月也不曾見過阿月幾回面。她卻也安安靜靜在府里住著,不動聲色的把家務(wù)處理地井井有條。
人人皆道卓軍師外強中干,卓夫人治家有方。
無人知曉這背后的酸澀。
直到這一日,史婉儀離世。
彼時他正在軍營里看公文,那日冬夜大雪,鋪天蓋地而下,浩浩蕩蕩遮蔽了星月。
他聽見帳外守夜的士兵來報,淮王連夜回府,卻是王妃難產(chǎn),香消玉殞。
時光凝固,天地肅靜。
只剩帳外飛雪風聲,掩埋一切。
他靜默半刻,卻儼然發(fā)現(xiàn)自己面上一片濕潤。
原來,自己的放手與隱忍卻是連她最后一面也無法見得。
那一夜,他又是一場大醉;谢秀便被氐礁袝r,卻見到阿月一人倚門望月。
她穿著白色中衣,烏黑的青絲流瀉而下,映著滿地月華。竟有幾分史婉儀的影子。
他不顧一切沖下去,把她擁在懷中。
他從未期冀過與那個心中可與月月爭輝的女子并肩,只要遠遠的看著她便好.
可他卻也未曾料到她會離開這樣早,留下剛出世的孩子.
他恨淮王,前所未有的恨.
淮王口口聲聲說著他愛史婉儀,可終究不能護心愛的姑娘一世長安.
卓士齊更加摟緊了懷中的阿月,月影斑駁,阿月臉上露出幾分倉惶,她不知何故眼前待她日日疏離的男子此時會如此深情地望著她.
卓士齊醉得欲發(fā)厲害了,溫熱的氣息噴在阿月臉上,暈出幾分紅暈,他只是反反復(fù)復(fù)的呢喃,婉儀,婉儀.
懷中的阿月渾身一僵,婉儀她在王府聽過的,那是王妃的閨名。
原來如此。
夜風忽地起來,涼意如水,吹起阿月的裙裳,她想推開眼前的男子,誰料卓士齊忽然吻上她的雙唇.
他說,婉儀,對不起,別趕我.
聲聲哀切.
阿月再沒力氣推開他.只是用力抱得更緊。
兩行清淚,風里消散.
不過同是天涯淪落人.
那一夜,芙蓉帳暖,紅燭香消.
卓士齊第二日醒來時,床邊只余他一人,他恍惚地回憶昨夜,猛地心頭一疼.
婉儀,死了呵.
可是,好像還有阿月
他回身一看,是了,他醒在阿月的房里.
心中一緊,他急步走向外閣,阿月正在梳妝,衣衫卻還帶著昨夜幾分凌亂..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心下已了然.
婉儀,他如何對得住,她新喪的當日,他卻和別的女子.....
阿月看他面上明滅變化,已是知道他所想,卻只苦澀一笑,淡淡開口,伊人已逝,只盼生者安好.
卓士齊一震,原來她都知道了.阿月卻依舊淡然梳妝,他心下不由生出幾分愧疚,她原就是不相干的人,卻無故牽扯進他們?nèi)说募m葛,還要被迫嫁入府中。
這樣想著,口中卻不知如何安慰。
他對她并不了解,雖是發(fā)小,但多年未見,早已物是人非.
素日里他待她雖禮貌,卻是極淡,比尋常夫妻還要淡薄幾分。
他一時無從開口,只得問道:今時你可多大了
話一出口便后悔了,阿月過門已有幾年,他卻連她生辰都不知曉,再加上昨夜之事,她必定要與他吵鬧一番的。
誰知阿月卻只是停了梳頭的手,回身緩緩一笑:“老爺真是貴人多忘事,苧羅軍隊破境時,我才十一,嫁進來時十九,如今已是二十有二,老爺可記得了?”
卓士齊不由得一愣,阿月的笑容似清風里初開的鳶尾,馨香怡人。
日子依舊緩緩如流水而過,卓士齊卻似乎回府的次數(shù)多了一些,他會和阿月用了早膳后再去軍營,有時日頭好時,他們也會在后院里放放紙鳶。
他和阿月之間依舊平淡如水,相敬如賓。可是有什么不一樣的東西,悄然滑過。
三月后的某一日,他正在軍營里看書,卻突然有軍醫(yī)闖進,哆哆嗦嗦,汗如雨下。
他皺眉:“何事如此慌張?“
老軍醫(yī)哆嗦了半天,終于顫抖著開口:“夫人……怕是有喜了……只是,只是……”
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疾步飛奔回府中。
果然,阿月靜靜端坐在房中,手里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正欲飲下。
紅花和麝香。墮胎藥。
他劈手奪下藥碗,黏糊的汁液濺在地上。他怒氣沖天:“你這是做什么?”
阿月微合的雙眸緩緩打開,她靜靜的笑:“我以為老爺不會讓這個孩子出世!
他愣了半響,是呀,他之前不愿與阿月合房,除了沒有感情,還有就是不想他們之間還有孩子這個牽絆,這也是他對婉儀的背叛。
可這一次,為何他心中竟還有淡淡的喜悅?
他忽的想起阿月對他說的話,伊人已逝,只愿生者安好。
孩子是無辜的。
他慢慢的說:“爹娘都去世的早,若知道我們有了孩子,必也是歡喜的!
阿月卻笑了,苦澀的,無奈的,“若是僅此而已,老爺想必也不會對這個孩子有多少感情吧!
他頓時又急又惱,一下之間竟道:”我們是夫妻,你也是孩子的母親!“
半響,靜默無聲。
阿月站起身,有些不可置信:“老爺說什么?“
他偏頭,微嗑一聲。似是要掩藏自己的尷尬,“以后不必喚我老爺,叫士齊吧。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言畢,轉(zhuǎn)身離開.
剛剛一番情急之語,卻是道出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大約,他對阿月,是有了兩分感情的.
雖溫淡,卻暖人.
思及此,他不禁又對婉儀生了愧疚.
他和阿月越來越像一對夫婦,他為孕中的她悉心照料,無微不至.她在夜里溫暖燭火下對他說著家長里短.
阿月臨盆時,疼了一天一夜,她卻一語不發(fā)只是緊緊抓著白布,臉色蒼白如紙.
他門外著急踱步,卻無計可施.
可當嘹亮的嬰兒哭聲傳來時,過往所有陰霾與苦澀都煙消云散,他瘋了似的沖進內(nèi)間,激動地看著奶娘懷中純白酣睡的男嬰.
他只能不斷重復(fù),我當?shù)宋矣泻⒆恿?所有言語此刻都失了效用.
阿月仍是笑,卻那么燦爛,溫暖如春.
他抓著她的手,我必護你和孩兒一世周全.
再不要重復(fù)婉儀當年的悲劇.
幸福就這么降臨了.
他給孩子取名致遠.寧靜以致遠.
像阿月一樣.
他紿致遠最好的呵護,最多的關(guān)愛,像天下最稱職的父親.
致遠卻也是極聰慧的孩子,眉宇間有他的英氣,眼睛卻像阿月,沉靜透徹。他教他習字射箭,看他一日日長大。歲月靜好。
也許他和阿月之間并不是愛情,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都好好地,很幸福,這便足夠了.
(這是HE結(jié)局。喜歡喜劇的筒子到這里就可以了。下面是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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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出門時,阿月笑呵呵的問他,要不要晚上吃家鄉(xiāng)的陽春面。致遠已有八歲了,纏著他回來后教他騎馬。他笑著一一點頭。
他怎么也沒想到苧羅的軍隊又來了,如鬼魅一般。
他回來時,血紅夕陽鋪陳大地。府里狼藉一片,阿月和致遠卻都不在了。
他心中一沉,地上只有血字一行:
三日內(nèi)退兵百里。
他沖向淮王府,求淮王帶兵剿滅敵兵,所有罪責他一人擔當。
可換來的只有一句冰冷話語:國之將破,何以家為?
他在淮王府門前跪了一天一夜,最終因為體力不支昏厥。
呵,若是連家都沒了,又何來報國?
他醒時,府中一片縞素。
迎接他的,卻只是兩壇骨灰。
是在城外三里尋到的,被火灼燒,已是面目全非。依靠衣物才勉強辨認。
他突然大笑,所有仆從都驚恐地望看他。
他一直一直笑著,卻沒有眼淚。
他還記得,他說過,要護她和致遠一世周全。
終還是食言了呢。
淮王,卓士齊此生和你不共戴天。
我所受的哀痛,必要你千倍萬倍的償還。
他此生所余下的全部意義,便惟有復(fù)仇。
他開始勾結(jié)敵國,密送情報,里應(yīng)外合。每一次淮王的痛心,便讓他多一次快意。
最后,他終于也將淮王的女兒送入敵手。
他也被西門涉發(fā)現(xiàn)暗通敵國,押至淮王面前。
看著淮王痛心疾首的樣子,大聲質(zhì)問他的樣子,他大笑。
此生的哀痛決絕,無人可以知曉。
阿月,致遠,此仇已報。
利箭穿心時,他突然看見遠處夕陽天際有女子淡淡的笑顏。
卻是阿月。
他以為此生之愛除了婉儀,再無他人。
可婉儀原不過少年時幻影,得不到所以才珍貴。
他最終愛上的,還是阿月。
他低低的笑,阿月,若有來世,可還愿等我
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凝。
他笑了,緩緩閉上眼。
此生不過,相思兩處盡。
。ā咀渴魁R番外】《相思兩處盡》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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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小說《將女休夫》的番外,當時看到卓士齊這個人物特別有感覺=v=
許久不寫古言的我手癢了……寫的很爛0 0估計看的人也沒幾個。
別吐槽我……當作練筆好了0 0以后會寫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