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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王盟視角)
有時候,王盟會很迷茫。
他本來只是個愛偷懶愛插科打諢的普通大學畢業(yè)生,每月領少的可憐的八百塊錢工資——雖然對于這種小本經(jīng)營的“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小古董店的員工來說,已經(jīng)不算是多差的待遇了,但就西泠印社所處的這個西湖邊的繁華地段來講,就挺窮酸挺磕磣的了。
但他并不是迷茫這個。他在抑郁自家老板。
西泠印社的小老板也是個畢業(yè)沒多久的大學生。當然那也是幾年前王盟來應聘時的事情了,現(xiàn)在那個打著網(wǎng)游叼著煙的小年青變成了翻著賬本千方百計想要帶到他偷懶然后扣他工資的小奸商了。不過其他變化也就是在這兩年間,原本人煙稀少的店面中突然回來訪許多奇奇怪怪的人:有個說自己是老板朋友的胖子,還總捎帶一個沉默寡言的小哥。他們?nèi)齻人站在一起感覺很微妙,兩個人扯皮一個人望天;還有人看見很有范兒的似乎是有錢人家的花花少爺?shù)娜苏疑祥T來,嘴里說著是老板的發(fā)小,眼睛一下也不離手機;當然也有那種找揍型的,一個老頭,嘴里炫富似得鑲顆金牙,第一次來過后老板才開始往外不停地跑,之后好像又來過一次,不過老板一見他就眼冒火光,咬牙切齒的對自己說讓自己把他打出去;還有那個口齒不清的人,帶個耳環(huán),但是老板和他關系似乎很好,不過只見過一回,再也沒露過面;最讓王盟印象深刻的還是那個戴墨鏡的混蛋通緝犯,非逼得他去廣西跑了一趟,被人打了一頓不說,還身無分文差點就回不來。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當后來這些人都逐漸淡出王盟的視野之后,網(wǎng)盟才發(fā)現(xiàn),自家老板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這些人出現(xiàn)以前,老板中日閑散的坐在店里做著他的小奸商,頻繁出現(xiàn)的時候,他卻基本不待在店里,天南地北的到處亂跑,每次回來都遇了難一樣。但是那時他的眼睛依舊很有光采,好像是有什么在支撐著他累死累活的跑下去。然而到后來,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以后,老板卻幾乎不來店里了,偶爾來幾趟,和他聊上幾句,然后就一整天都窩在門口的藤椅上抽煙,也不說話,不時嘆上幾口氣,直到黃昏日暮關店門時才走,留下了一地煙頭。
有時候王盟看著他老板那表情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就隨口好奇的問問那些人們的去向。好比上次他順口問那個姓王的胖子去哪兒了的時候,人家直接撂下一句“到廣西種地去了”,噎得他連為什么都問不出來;又有一次他問起那少爺來,他說是在北京某家療養(yǎng)院常駐;至于那結巴,他說是到資本主義世界逍遙去了;而他心血來潮問起那通緝犯的去向,老板又黑著臉說他不認識戴墨鏡的SB。
但是有兩次情況例外,一次他問三爺怎么不和潘子哥一塊來了,他老板卻沒像平時一樣隨便地回答,而是沉默了一陣之后點起煙,在煙霧繚繞中緩緩開口,一個失蹤了,另一個死了。
另一次是他談起那小哥時,老板原本無精打采的臉突然有了表情,奇怪地問他為什么問起這個人,他就回答說好奇,然后他老板擺擺手,說有什么可好奇的,在長白山看大門呢。而當他準備結束無趣的談話時,又幽幽的加了一句,守十年大門,十年。
王盟從來沒看到過自家老板這么惆悵的模樣,不過只兩個字,分量卻似有千斤重。
再后來,王盟才知道自家老板接了他三叔的班。他才意識到,他老板對他說的那些話也許并不是在敷衍他,只是他自己換了一種方式來讓自己接受這些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
原本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和自己抬頭不見低頭見,從拍著他的肩膀說哥們好好干到拍著桌子大喊這個月的工資扣三分之一的人,莫名的變成了另外的模樣。而那些可能在老板生命有著巨大影響的奇怪的人們,其實說白了也不過是和他匆匆見過幾面的過客罷了。然而這些人的結局如果真的像老板所說的那樣的話,他卻莫名其妙的心里空落落的,這樣鮮活的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生命落得這樣的結局,總是令人感到惆悵,抑或傷感。
所以,有時候,王盟會很迷茫。
每次這樣的時候,總會有些場景閃現(xiàn)在他眼前,比如老板和王胖子扯皮時的樣子,再比如老板和那小哥噼里啪啦一頓聊,那小哥卻依舊老神在在,波瀾不驚的眼神。
那時候的老板的確人如其名,就像王胖子所說的那樣。
吳邪。
天真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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