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們不是候鳥
　　卓倩
　　一
　　深秋了，天空有些陰霾，冷風侵襲著這座城市，我下意識地拉了拉衣袖，不禁想到雪倩穿得很單薄，不知她出門時有沒有多穿衣服。
　　雪倩是我的室友，我們在學校外面一起租了一套房子，每人一個房間，既寬敞又舒適，她是我在這里最好的朋友，因為沒有人會再像她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我。
　　瓢潑大雨傾盆而下，我手里拿著傘，可是費了好大力氣也沒有打開，我又拿錯了傘。
　　我總是這么粗心大意，我的兩把雨傘放在一起，其中有一把壞了，我總是習慣性的隨便拿一把就走。
　　街上行人稀少，我慌忙地環(huán)視四周，尋找一個可以避雨的地方。寒冷已經(jīng)將我包圍，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仿佛肌膚被割裂了。
　　雨水突然停止了，心里也變得很溫暖，一把傘放早我的頭頂上，好熟悉的傘，簡直是雪中送炭�？墒�，我驚得啞口無言，因為我看到雪倩的男朋友顏偉舉著雨傘，他的衣服已經(jīng)有些濕了，雨水打早背上，他就是這樣為我撐起了一片晴空。
　　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如果他沒有出現(xiàn)，也許我會被大雨淋透，會不知所措，會因為這場雨而生病。我對他微笑，感激而真誠的微笑，盡管我們已經(jīng)是很好的朋友，但我仍為他的出現(xiàn)而驚喜。
　　顏偉一直早看著我眼神迷人而溫暖。
　　二
　　一切的快樂在我看到雪倩時煙消云散。
　　雪倩手里拿著一把傘，是我的傘，她站在風雨中，一動不動，呆呆地看著我，卻一句話也不說，全身都被雨水淋濕了，衣服緊緊得貼在身上，雨水順著臉和頭發(fā)向下流淌，眼睛泛著微微的紅色，我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我只是走出那片晴空，伸出手擦拭著。
　　顏偉舉著那片晴空移動到我身旁。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雪倩手里的傘，我想，她肯定一直都在拿著傘瘋狂的找我。我拿起她手中的傘，打開，把她拉回顏偉的傘下，顏偉手中的傘是雪倩的，我脫下外套披在雪倩身上，我看到她已經(jīng)在發(fā)抖了。
　　“謝謝，雪倩，你穿得太少了�！蔽椅⑿χ鴮λf。
　　我舉著雨傘走開了，寒冷順著衣服的縫隙吹進我的身體里。我繼續(xù)走著，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了我舉著雨傘的手，我的手已經(jīng)凍僵了。
　　“你的手真涼，很冷吧。”
　　顏偉站在我的傘下，握著我的手，臉上充滿令人難以置信的溫情。我抽回舉著傘的手，向四周環(huán)視，行人稀少，雨水如同密集的簾子，落在地上，濺起無數(shù)水滴，冷風依舊，我卻找不到雪倩的身影。
　　顏偉看著我，我向他詢問雪倩，他沉沒不語。我跑著到處尋找雪倩，可是她就好象消失了一樣，就在幾分鐘內(nèi)，突然消失了。我站在地上，聽著雨水的聲音，感到從未有過的難過。
　　一件厚實的外套披在我的肩膀上，我看著顏偉，他依舊看著我，沉默。
　　我再次向他詢問雪倩，他打斷了我，握住我的手，對我表白。
　　一直以來，我把對他的愛藏在心底最隱蔽的地方，不去面對它，等待慢慢地干枯死亡。我看著他和雪倩一路走來，看著他燦爛的微笑，看著雪倩幸福的沉醉，我滿足于作一個旁觀者，看著我生命中很重要的兩個人一起快樂。
　　而此刻，我看著他眼中真誠的光芒，嘴角真實的笑容，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卻沒有火熱的激動，驚訝的目瞪口呆，更沒有任何的喜悅與興奮，有的只是掙扎。他和雪倩共同架起一座天平，讓我成為唯一的砝碼，不知何去何從，不知在拒絕與接受之間怎樣才能把傷害減到最小。
　　我脫下他的外套，披在他的肩上，他的笑容仍僵持在嘴邊，難以置信的平靜與鎮(zhèn)定。
　　我不禁打了寒戰(zhàn)，他的嘴唇翕動一下，但什么都沒有說。
　　我們撐著一把傘，一路走著，他不停地回頭看我，我一直面無表情地向前走，我甚至不知自己走在哪一條路上，不知這樣一直走會走到哪里。
　　我對自己的感覺好模糊，我每天以輕松的心態(tài)看著他和雪倩。曾經(jīng)，雪倩自信地認為，遇見顏偉，她就可以結(jié)束漂泊，曾經(jīng)，雪倩的每一段戀情都以失敗而告終，每次，雪倩傷痕累累地獨自哭泣，如同一只柔弱的小鹿，受傷之后獨自舔著傷口，痛，卻一直倔強得堅強，曾經(jīng)，我也以為，他們會共同走完人生的每一段路程。
　　這樣的平和讓我覺得安詳與美好，現(xiàn)在，顏偉大破了這份平和，仿佛是大破我心底的一個夢。
　　二
　　雨漸漸小了，最后，雨過天晴，我想起我的童年，每每下過雨后，總會有一道美麗的彩虹，那時我還太單純，把一切幻想得太美好，那時的我還不知道，一個夢破碎是一件多么殘酷而無可奈何的事，我抬起頭，天空中沒有了彩虹，空蕩蕩的，空蕩得讓人忍不住有些失落。
　　我還是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似乎是追逐童年記憶中漂亮的彩虹。
　　“雨晨，停下吧，很長時間了，你會冷的�！鳖亗フf。
　　我轉(zhuǎn)身凝視著他，許久，我說：“顏偉，如果你想開玩笑，我希望你別再開了，如果不是，我告訴你，我不想傷害雪倩，因為我不想看到她傷心�！�
　　直到我說完這句話，我發(fā)現(xiàn)我一直在微笑，用盡我所有的力量去微笑，如同一場巨大的消耗，幾乎使我筋皮力竭，心臟像天空一樣空曠。
　　顏偉沒有說話，他的表情在我的眼中沒有原由的模糊，我沒有哭泣，我不會為自己的選擇而悔恨，我只是覺得他很遙遠，我不知我們是否已經(jīng)超越了友情，我只知道，我要抑制。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我決定回住處了，這個城市已經(jīng)在燈火通明中喧囂而繁華，但寒冷的天氣迫使我加快腳步，顏偉在我身后步履匆匆，他拿著自己的外套，他想再次為我披上，但我仍在閃躲。
　　其實我知道，他不會開玩笑，他的言行舉止已經(jīng)充分證明了，我只是想維持這份平靜，我不想從一個觀眾變成一個劇中人。更不想讓原本的和諧變得混亂。
　　回到住處，雪倩已經(jīng)上床睡覺了，我坐在她的床邊，她的面容平和。
　　“雪倩，你怎么認真?zhèn)冊缇退�？”我問�?br>　　“今天很累哦了，天氣又冷，只想睡覺，我買了晚飯，你去吃吧�！�
　　雪倩很平靜地笑著，似乎今天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我看著她，竟在一瞬間覺得有些恍惚，我不知自己該怎樣面對她，所以，我同樣地對她微笑，笑得我的心幾乎要抽搐。
　　我慶幸自己對顏偉的拒絕，否則我會更加難過，會覺得自己不可原諒。
　　我不知雪倩是什么時候回來的，晚飯還是溫熱的，雪倩小心翼翼地存放著。
　　三
　　吃過晚飯后，我也準備早早地睡覺，躺在床上，才發(fā)現(xiàn)自己毫無睡意，于是坐在窗前，發(fā)現(xiàn)自己呆呆的，大腦充滿了喧囂，卻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我無法像雪倩一樣處之泰然。
　　不知不覺中，竟趴在窗臺上睡著了，感覺有些冷，于是睜開了眼睛，發(fā)現(xiàn)星光鋪滿了房間，有些朦朧，卻格外迷人，房間仿佛是童話故事里的小屋。
　　我喜歡這樣的氣氛，寧靜而安詳，使心底澄澈，我情不自禁的笑了。
　　躺在床上蓋好被子，溫暖和舒適包圍了身上的沒一寸皮膚，睡在充滿童話氣息的屋子里，仿佛自己置身于童話之中，讓精神被幻想占據(jù)。
　　閉上眼睛，一切煩惱全都無影無蹤，清凈的內(nèi)心使我很快入睡。
　　當我再睜開眼睛時，房間里已經(jīng)一片明亮。我揉著惺忪的睡眼，是雪倩把我叫醒的。
　　“顏偉剛剛打來電話，約你一起吃早飯。”雪倩說。
　　我馬上清醒了，但依舊揉著眼，故意很模糊地回答到：“吃什么飯，我都困死了�！�
　　“可是我已經(jīng)告訴他你一定會去了�！�
　　我停下來，靜靜地看著她，我好想給她一個擁抱，但我很理智地控制了自己，我不想讓一個清晨變得傷感，我沉默著一動不動。
　　雪倩催促著我，我仍然躺在床上，不動，也不說話。雪倩
　　突然笑了，笑得很壞，但很可愛，她迅速的抱起我的被子，向門外跑去。我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絲絲寒意襲來，我跳下床，到處追她，雪倩清脆的笑聲在室內(nèi)回蕩，我們經(jīng)常這樣打鬧。
　　直到我們都跑累了，終于坐了下來，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感冒了，大概是昨晚吹風的緣故吧。
　　“雨晨�！毖┵换厝�(nèi)嚴肅地說，“我愿意看著你們幸福，因為你們對我都很重要，你們恩德快樂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就像你曾經(jīng)看著我們幸福一樣，雨晨，接受他吧�！�
　　“雪倩，我不想……”
　　雪倩打斷了我，說：“你也太麻煩了吧，總不至于讓我言而無信吧，你快去呀�！�
　　在我洗漱完畢后，被她推出了門 。
　　我在不遠出遇見了顏偉，他似乎已經(jīng)等候了很久。我的頭有些疼，于是沒有說話，只是在他的面前停住，他微笑著問我冷不冷，我搖了搖頭。
　　在今天和他一起吃飯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因為我比想讓他知道我感冒，比想讓他擔心，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接受他的任何恩惠。
　　我盡力地掩飾著，他一直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我對他笑，笑的很虛偽。
　　吃過飯后，他想要散步，我不假思索的拒絕了。
　　顏偉很疑惑，但在我的堅持之下，他答應把我送回住處，并脫下外套為我披上，我沒有拒絕，因為我已經(jīng)打了很多個噴嚏，他的眼神早已由欣喜變成無邊無際的擔憂。
　　雪倩驚訝于我居然會這么早回來，她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和顏偉聊天，她很開朗地說笑，只是顏偉顯得有些拘謹，我疲憊地把頭放在雪倩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雪倩大方的言行讓顏偉有些驚訝，她太倔強，倔強得讓人不能一眼望穿。
　　顏偉離開后，我一頭栽在床上便睡著了，那時，內(nèi)心清幽得像一張白紙。
　　室內(nèi)的一切已經(jīng)模糊不清，我向窗外望了望，燈火照亮了昏暗的天空。整個屋了死沉沉的寂靜，我叫著雪倩的名字，卻好久都沒有回答。
　　百無聊賴，我坐在沙發(fā)上，仍然感覺到絲絲寒意，天色越來越晚，雪倩卻一直沒有回來。我穿好衣服準備去找她，走到樓下，看見雪倩正向我走來，我們一起上了樓。
　　“你去哪里了，這么晚才回來？”我問。
　　“我和顏偉一起去給你買藥，他可是很關(guān)心女朋友的哦！”雪倩說她早已經(jīng)明白了一切，要我勇敢地面對，她相信，有一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guī)缀跻獪I流滿面，雪倩給了我太多的感動，我甚至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雪倩給了我太多的感動，仿佛感激的話語太空虛了。
　　顏偉的話題在我和雪倩之間就此停止，我知道，忘記一個人需要足夠的時間，愈合傷口也需要時間，比經(jīng)意間的回憶也會成為利刃。我沒有看見雪倩哭泣，她對我笑，仿佛她的世界里永遠只有快樂的存在，但我了解她，她不會把悲傷流露給我，我只能慢慢摸索，尋找可以讓她放松的東西，把話說得很離譜，讓她的思緒飛得很遠。
　　四
　　雪倩很少和我一起出去了，因為我總是和顏偉在一起，她會在住處等我，會在我不想去上課時找一個人頂替我，她給我盡可能大的自由，為我創(chuàng)造盡可能的快樂。
　　成群結(jié)隊的候鳥離開了，如同畫在空中的花紋，我和雪倩都很喜歡這樣的情景，以前，總是顏偉陪她一起看，現(xiàn)在顏偉在我身邊，在我抬起頭看著天空大笑和喊叫的時候，靜靜地看著我平淡的微笑，眼神溫暖，不知他這時會不會想起雪倩，會不會對她充滿愧疚，抑或是，如果有一天我們也分開了，他會不會想起我，想起我對天空興奮地叫喊。
　　我把美麗的景象拍攝下來，可是雪倩竟沒有看，她說，她不喜歡候鳥。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仿佛冷風過境，不是因為她沒有看，而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了她的傷口，也許，這些候鳥的影子會讓她想起那些難以忘記的過去，會讓她隱隱作痛。
　　雪倩真的不再看她心愛的候鳥，即使和我在一起時，也不再抬頭看天空。
　　就這樣一直到了寒假，雪倩餓和顏偉很少見面，這一段時間，我過得很辛苦。在雪倩面前，我一直在呈現(xiàn)一個單純的自己，不把顏偉的影子帶進我們的生活中，不會想起就不會悲傷，顏偉為我提供了一個空間，一個可以展現(xiàn)真實自我的空間，可是我卻沒有勇氣，我會不時地想起雪倩，會因此忐忑不安。
　　在放假在家的日子里，每天給雪倩發(fā)一條信息幾乎成為我的生活習慣，而我會每天期待著顏偉的信息和幾天一通的電話，我沒有主動和顏偉聯(lián)系過，因為傷害雪倩的人不僅僅是顏偉一個人。
　　五
　　當我開學回到住處的時候，一切都改變了。
　　門從屋內(nèi)鎖著，我敲了很多次，終于開了，一個男生站在我面前，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從來沒有見個過他，我?guī)缀躞@呆了，他望著我微笑,我膽怯而禮貌地問：“請問一下，我走錯了嗎？”
　　雪倩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看著我大笑，我更加不知所措了，那個男生把我拉進屋里，雪倩依舊看著我，忍俊不禁，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笑了，我可以很輕易地發(fā)現(xiàn)，她的憂傷已經(jīng)淡了，因為她的笑容比以前開朗了，眼神比以前明亮了。
　　雪倩為我們相互介紹，這個陌生人居然是她的男朋友，名字叫為俊，我先是很吃驚地愣了一下，然后很客氣地對為俊微笑。他的眉間和顏偉有些相似，可是他卻有著比顏偉更加吸引人的氣質(zhì)。
　　“怎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我問。
　　“想給你一個驚喜呀。”
　　雪倩的笑容不僅僅是明媚，更多是頑皮，像一個孩子般的可愛和誕辰，為俊的眼中流露出無限的憐愛，如同一位慈父凝視著他最心愛的小女兒，那樣的心情是要用靈魂去感受的細膩。
　　雪倩一邊餓和為俊說話一邊穿衣服，她穿得很溫暖，和為俊一起出了門。
　　我泡了一杯咖啡，坐在沙發(fā)上獨自喝著，回想為俊剛剛的眼神，心在不知不覺中放松了很多，我想，這次，雪倩應該結(jié)束她失敗的感情經(jīng)歷，因為為俊的眼神中沒有半點的虛偽。
　　時間在無聲無息中度過，一杯咖啡已經(jīng)喝完了，我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聽見有人敲門，便放下手中的東西去開門，顏偉微笑站在門外，他已經(jīng)回來很多天了，一直在等我，知道我今天回來，就來找我，我把他拉近來也同樣為他泡了一杯咖啡，然后我回到房間繼續(xù)收拾，房間被我弄得很亂。
　　一條圍巾放在我的脖子上，是我最喜歡的天藍色，優(yōu)雅的顏色，還有一個溫暖的擁抱，兩只胳膊緊緊地環(huán)住我的腰，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新年快樂�！�
　　我直起腰，顏偉把頭放在我的肩膀上，說：“你平時沒有帶圍巾的習慣，會冷的，我把圍巾送給你，以后冷的時候記得帶。”
　　我用力的點頭，顏偉笑了，而且雪倩和為俊的事情他早已經(jīng)知道了，只是雪倩一直不讓他告訴我，他幫我收拾東西，直到房間又變得井井有條。顏偉很輕松的樣子，我們回到客廳，桌子上的咖啡已經(jīng)沒有了熱氣，杯子也變得冷冷的。
　　我們一起去散步，我把門鎖上，走到樓下時才發(fā)現(xiàn)圍巾被我忘在床上。顏偉拿出圍巾，小心翼翼的為我圍上，我第一次坦然面對他給我的照顧，而沒有任何歉疚，把自己的心情赤裸裸的展示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掩飾，完全是一個真實的我。
　　和我相比，顏偉顯得單薄，他和我一樣，沒有帶圍巾的習慣，他把上衣的拉練拉到最上端，我突然有一個沖動，也想送他一條圍巾，讓他和我一樣溫暖，我們可以一起帶，他就再也不用把拉練拉到最上端了。
　　六
　　我偷偷地和雪倩一起出去買了毛線，是顏偉最喜歡的白色，純潔而簡單的顏色。
　　雪倩很耐心得教我各種織法，我在她身邊仔細地看，認真地學，自己努力地練習，我練了很久，白色的毛線上甚至泛起了微微的黑色，我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為他織了一條長長的圍巾，手指上已經(jīng)起了厚厚的繭。拿著圍巾，我的腦海中只有他快樂的表情。
　　可是現(xiàn)在的氣候不用系圍巾就可以很溫暖了，我看再圍巾猶豫了好久，最后仍然決定送給他。當他看到圍巾時，臉上的表情幾乎因為驚訝而變得僵硬，他看著我安靜地笑了，他突然抓起我的手，看到了我手指上的；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感動。
　　這是我第一次為了一個男生消耗精力和時間去做一件事，原來真的有一種力量可以讓人對辛苦甘之如飴，可以讓人心甘情愿地付出，可以支撐一個人一直堅持下來。
　　顏偉對這條圍巾愛不釋手，似乎在他的世界里他希望永遠只有冬天，圍巾就可以永遠圍在脖子上。
　　天氣漸漸溫暖，我們的世界也在漸漸溫暖，雪倩燦爛的笑容如同冬季里最明媚的一縷陽光，她和為俊的感情很深，和顏偉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我們是四個年輕人青春和活力洋溢在我們周圍，我想，這也許才是我心底最向往的世界，只有快樂是身旁的主旋律。
　　我會經(jīng)常覺得周圍的空氣也在隨著我們活潑地震動，即使是在令人心煩氣燥的夏季，被汗水浸透的我們也沒有放棄過快樂，一邊流著汗水，一邊嬉戲打鬧。
　　在這個冬季即將來臨的時候，我又看到了雪倩期盼候鳥飛過的眼神，她的世界已經(jīng)一片陽光，她常說，候鳥是上帝賜予天空的禮物，是廣闊的天空從此不再寂寞。
　　我們一起看候鳥飛過，歡呼雀躍，只有我們兩個，一切仿佛回到了從前，我們只有單純而快樂的友情，心靈恢復藍天般的純凈。
　　也許如果顏偉和為俊都沒有出現(xiàn)，我們的友情可以永遠定格，候鳥非過后的天空會永遠定格。
　　候鳥是天空的美夢，寧靜而安詳?shù)娜兆邮俏覀兊拿缐簦瑝粲卸嗝炊嘧硕嗖�，多么美好，多么豐富，多么絢麗，只是夢會醒來，醒來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有一些美妙也許終究是要完結(jié)的，是無法逃脫的殘酷，或許越是水晶一樣美麗閃亮的事物就越容易破碎。
　　七
　　雪倩出了車禍，躺在醫(yī)院里，昏迷不醒，我的世界似乎開始顫抖。
　　每天，顏偉都陪著我守侯在雪倩的床邊，我整天沉沒不語，因為我害怕開口就會哽咽，害怕顏偉會因此為我擔心。我一直在幻想，在不經(jīng)意間雪倩醒了，叫著我的名字，安靜地對我微笑，問我候鳥有沒有再飛過，天空中是否它們的痕跡。
　　雪倩，睜開眼睛，天空就在眼前。
　　我回到住處，走進雪倩的房間，隨手拿起一本書，胡亂地翻閱著，一張紙條掉落在桌子上，那是一 封很短的信是為俊寫的，只有幾個字：“如果有來世，我會好好愛你。”底下是雪倩熟悉的字跡，“那句讓來世快一點到來吧�！�
　　我先是不由自主地淡淡笑了一下，雪倩太天真，如果有來世，這一 世的美夢有怎么會破碎，如果有來世，這一世又何必苦苦追尋，如果有來世，這一世又有什么值得珍惜。我落淚了，無法自控。
　　全世界似乎只剩下孤單，我想讓顏偉來陪我，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打電話給他。我只是坐在床上感受雪倩，難以置信，為俊居然會給雪倩這么大的傷害，為什么到最終，雪倩也不能有一個完美的結(jié)局，難道這就是命運嗎？
　　很多天，我都在煩惱中度過，這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過顏偉，我想，他不會懂。
　　終于，雪倩醒了，她看著我，說想要坐起來，我俯下身體去抱她，她卻緊緊地抱住我，痛苦流涕。我不想哭，因為我不想讓氣氛更加悲傷，可是眼淚還是沖破眼底的界限，不可抑制地滾落，我舔了舔嘴唇，好咸。為什么眼淚會是咸的，難道是因為人間太多的事與愿違嗎？
　　“原來只有我們的友情是最堅固的。”雪倩在我耳邊輕輕地說。
　　只有我們的友情不是到處遷徙的候鳥，它永遠只停駐在我們的心底最柔軟、最溫暖的地方，有太多的事情都讓我們無奈。
　　顏偉無聲無息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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