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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你聽說了嗎?凱東媳婦被江藩嚇暈了,一腚癱在地上爬不起來,給送醫(yī)院去了”,一村婦對另一人說。
“到底咋了?”
“今早晨在村頭菜集上,江藩推著一三輪車的油菜往商販車前擠,人多路堵,他一邊往里走,一邊扯著嗓子喊‘油著,油著’,那凱東媳婦聽到喊聲,一回頭看到是他,當時就給嚇倒了”,提到江藩,村婦滿臉的不屑。
另一人說道:“這也難怪,你看江藩那紫茄子臉,下巴上還嘟嚕著一塊多余的肉,確實挺滲人!
村里人最近都在議論這件事情,關(guān)于江藩下巴上后生的那塊贅肉,明白人都說那叫做“酒漏”,而且明白人還提到,酒漏是飲酒過量而生成的,人一旦有了這畸形物,對酒的欲望便會更加無休無止。
提到江藩,熟悉他的幾乎都會面露鄙夷之態(tài),盡管這是他在世時不愿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事實。他很謙遜,路上見人總是面露諂笑地問好,卻總得到許多人,特別是婦女的避之不迭。孩子們不用父目叮囑自不敢靠近他,看到孩子,他總想到自己久未謀面的兒子,眼神便很貪婪。他是愛孩子的,經(jīng)常滿身酒氣地跑到前妻那里,用他那過分的熱情對兒子又摟又抱,說些摸不著邊際的話,前妻很不耐煩,懷疑他是否因酒勁沒過。再后來,她便帶著孩子搬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男人們每每貪戀那幾兩杯中物時,他們的女人便會憤然地嘮叨;“再喝,快趕上江藩了!”他的大名總是與乙醇有著割不斷的情愫,即使到后來的妻離子散,仍不能讓他醒悟。
他不是一直這么阿Q的,早些年他甚至在村里頗有威望。那時,他是第一個走出村莊到城里打工的人,他又有木匠的手藝,于是便在村里招募了幾個同行,他儼然成了小包工頭。那時,流行門窗雕花,江藩的手藝精湛,很多人都喜歡找他做工。那時的莊稼人對于有手藝的人是比較看重的,大家都喜歡奉承他,圍繞著他,有了什么場合都喜歡叫著他。他也喜歡酒場,不像后來即使拿錢去趕喜,別人都寧不收他的錢也不想見到他。他說話又和氣,慢慢的,朋友之間有了矛盾或是糾紛,都喜歡把他叫來做說事人調(diào)解矛盾。時間長了,他便有些飄渺,喝醉時,他有時會對人說,是上天派他來維護和平的,大家都要聽他的……后來,他直接不出門干活了,就那么在家等人來找他。他不顧妻子的惱怒解釋說,如果人家來找不到他,問題解決不了,不是誤了人家的大事嗎?!后來他捫心自問到底是幫朋友解決問題責任大,還是酒的吸引力大,他其實是選擇的后者。經(jīng)常他什么事情也沒有辦成,反倒是很多次醉醺醺地被朋友架著回來了。還是那句話,即使你很有手藝,很被別人看重,但是沒有酒德,照樣被人看低了。慢慢地,沒有人來請他喝酒,他便自飲自樂。
出外做工的活早已撂下,長期的飲酒導(dǎo)致他的手發(fā)抖干不了木匠,在家也是經(jīng)常喝醉了抱頭大睡,忍無可忍的妻子后來問他,“你是選擇酒,還是選擇我?”他回答:“沒有媳婦可以,沒有酒不行”,他們的婚姻就走到頭了。
很多人怨江藩的母親,太過于縱容他。一次,他答應(yīng)妻子下午一起種菜。晌后,妻子卻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蹤跡,來問婆婆,正趕上婆婆在鎖大門,回說沒見。妻子終是不放心,待婆婆走后,爬墻進屋,果見江藩酩酊大醉地睡在炕上。還有一次在菜棚邊,鄰居看到江藩的母親坐在地上,把醉酒的江藩上半身撣在自己的腿上,問說怕兒子睡在地上著涼。
他是否內(nèi)心埋怨過母親“慣子如殺子”的溺愛,還是鄙視過自己廉價的自控力,沒有人去關(guān)心過,也沒有人去研究過。他就像一粒塵埃中的沙子,被風(fēng)吹走后。人們沒有了酒足飯飽后的談資,便很快會把他遺忘掉。,
但是,我,對于他的一生的境遇,慨嘆非常。拋去他種種的喝酒誤事的不足,其實他的本性是善良的。我寫這篇文章紀念他,不僅因為他是我的緊鄰,更希望天堂里的他能夠有所悔悟,如果有來生,來生一定要好好做人,做一個讓別人看得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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