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曾經(jīng)視作生命的東西，不知不覺沒有了，連渣都不剩。
　　——題記
　　我，陸冼航，男，22歲，H大本科三年級，機械工程專業(yè)，畢業(yè)于A市第一中學(xué)。

　　沒錯，就是，就是那個以軍事化管理和高的嚇人的升學(xué)率著稱，人傳學(xué)生一天天

　　活的苦逼到想死的全國名校。說到這兒，順便羅嗦一句，作為過來人，我鄭重聲

　　明，A中的生活還沒那么艱苦，歡迎A市的學(xué)弟學(xué)妹們成功進(jìn)軍樊籠。

　　好像還要介紹家庭背景來著……好吧，我有一個哥哥，陸冼錚，在一家私企做業(yè)

　　務(wù)經(jīng)理。工資尚可，省吃儉用的話足夠養(yǎng)活我們兩個供我上學(xué)。哎，我不是光吃

　　他的啊，我有勤工儉學(xué)的，只是工資不夠而已。什么？爸媽？哦，差點忘了，我

　　爸媽都在外地倒騰生意，只賠不賺，把哥哥的大部分工資都丟進(jìn)去了，一個子兒

　　也沒回來過。要說怨氣嘛，不是沒有，不過還是更多的覺得自己太沒用了，自個

　　兒爸媽啊。

　　我現(xiàn)在正趴在床上，盯著電腦，聽著歌兒看小說呢。歌是古風(fēng)的，那歌詞美得。

　　對了，說到歌詞和小說，我還真是不少想起以前的事兒來。

　　恐怕得從中考說起了。

　　我中考沒考好，進(jìn)了A中普通班，那小日子混的，叫個爽。整天個描描卡通走走

　　神，成績照樣在班里前頭掛著，也不是沒點遺憾，總歸是得不著第一就是了，因

　　為這個，哥也老說我，他說他的我玩我的，偶爾對我動個手，也就是雷聲大雨點

　　小，拽過來甩上兩巴掌，隔著褲子，當(dāng)時有點疼，哥打著我也配合著“嗯啊”兩

　　聲，脫下褲子看看，其實紅都沒紅。

　　過了三個月，分班了，進(jìn)了實驗班好日子就算到頭了。一個個大神瞬間把我們這

　　些小神秒殺，踩上兩腳那土蓋嚴(yán)，順便“啪啪”把土拍個緊，只覺得翻身無望。

　　就在那個當(dāng)口上，我開始寫點傷春悲秋的句子，從里面揀幾個好的串成一首歌，

　　有事兒沒事哼哼兩句，也算是自得其樂，倒忘了樂極生悲。

　　期末考砸了，是砸到底的砸，也不怪哥看著成績單臉黑的跟門神似的，我低著頭

　　偷偷看哥擰成疙瘩的眉頭，“嘖嘖，哥呀哥呀，能不能別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

　　家里人都好好的……”我心里說。

　　“你是聽見沒有，把卷子拿來！”哥在耳邊猛地吼了一聲，把我從自己的思緒中

　　拉回來。

　　“啊，是，是�！蔽铱s了縮脖子，刷的拿走成績單，轉(zhuǎn)身就往自己的屋里走。

　　“我都說了三次了，看來你是一點都沒有反省。”哥在我身后說，有點飄渺的聲

　　音聽得我后背發(fā)涼。

　　我趕緊掏出卷子，卻忘了擦掉上面用鉛筆寫的歌詞。

　　哥一張張看著我的試卷，挺詳細(xì)地一道道分析錯題，數(shù)學(xué)，英語……“這是什么

　　？”哥突然指著語文試卷角落里鉛筆的字跡說，“靜蘭深處，翠竹天外……你當(dāng)

　　你是怨婦呢，看看，看看，怪不得成績一下子退步這么厲害，合著全干這個區(qū)了

　�。　备绾鹬�，一把拉過我按在沙發(fā)上，“你別動�！备甾D(zhuǎn)過身去找趁手的工具，

　　我也知道是自己該打，老老實實地趴在沙發(fā)背上，把那個部位翹起來。

　　“褲子脫了�！�

　　我不敢遲疑，站起來，把牛仔褲、棉褲一件件褪到膝彎處。還沒等我再擺好姿勢

　　，一個硬硬的東西就招呼了上來�！鞍。��！蔽掖蠼兄饋�。

　　“趴回去�！备缏曇衾涞枚紟е獠缱樱牭梦乙欢兑欢兜�。我聽話地趴回去

　　，把腦袋埋在手臂間�！芭尽币宦暣囗懺谖�，呃，那個部位綻開，“啊啊，哥。

　　”才兩下哎，哥你手勁兒什么時候這么大了？用什么打的？我現(xiàn)在很是好奇，自

　　己當(dāng)初是怎么在那種情況下還好奇這種事的。

　　“啪啪啪啪”連著的幾下落下來，我掙扎著想逃走，哥用左手死死壓住我的腰，

　　我只能揮動著雙臂借力，試圖掙脫出來，嘴里也一聲不停地喊疼，“啊，呃，哥

　　，哥不打了啊！”一聲大過一聲，現(xiàn)在想想，有點不好意思啊。

　　哥終于開始訓(xùn)話了，“在學(xué)校就給我好好學(xué)習(xí)，咱家現(xiàn)在的情況能供著你不容易

　　，寫寫寫，這些東西等你高考完有的是時間寫，，現(xiàn)在少拿這些沒用的分散精力

　　……”哥一邊說著，手里的動作也不停，那個當(dāng)時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沒什么規(guī)

　　律地“啪啪啪”落在我身上。不記得當(dāng)時是不是喊得很慘了，可能嗓子已經(jīng)啞了

　　吧，反正到第二天，嗓子說話都很難受。

　　那還是第一次挨這么重的打，第二天，第三天好像都沒起床，都是哥哥過來喂我

　　喝水、吃東西，上藥。

　　我不是那種記吃不記打的人，但是心情不好沒處發(fā)泄，自然還是離不了那些沒什

　　么營養(yǎng)的句子。開了學(xué)，還是一句句，一首首的寫，只是吸取教訓(xùn)了，寫下來的

　　立馬擦掉，一點痕跡都不留。

　　第二個期末考的還行，算是對得起自己，哥雖然沒什么特別的表示，看著也是高

　　興的。什么叫好了傷疤忘了疼呢，可能說的就是我這樣的，我又忍不住哼起自己

　　寫的東西來，哥就在旁邊呢，我居然不小心就忘我了。等我意識過來的時候，身

　　旁哥哥的臉色已經(jīng)沉下來了，一雙眼睛掃視我半天，最后也只是重重地嘆口氣，

　　搖了搖頭，“別寫那些東西了，不是說了嗎，等考上大學(xué)，都隨你。”哥說的語

　　重心長，頗有些勸誡的味道，我聽了沒吱聲，深深地埋著頭，不知道心里是什么

　　滋味�，F(xiàn)在想起來，知道了，當(dāng)時心里嘴里都是苦的，想哭。

　　寒假里，我寫著寫著作業(yè)，無聊了，又動起筆來。這次是被哥抓了個正著。哥看

　　著那張草紙，半天沒說話，我低著頭站在他后邊，連眼皮都不敢動移動。

　　“不聽話是吧，這些東西多占精力啊，把你那腦子都用到該用的地方來……”哥

　　邊說著，手里使勁就把那張勢單力孤的紙撕成了碎片。雖然是男孩子，當(dāng)時還是

　　沒忍住，眼淚掉下來了，說：“哥，那是我心情不好時候的寄托啊，都沒什么力

　　氣學(xué)了，我需要一點發(fā)泄��！”也許哽咽是算不上，不過肯定是帶著哭腔說的，

　　短短的一句說完，竟然有點兒氣竭。

　　哥一把把我拉出屋子，按在沙發(fā)背上，順手抄起鞋架上的皮鞋就打上來，不光是

　　那里，連后背上，胳膊上都挨了不少。雖然是冬天，但家里也不冷，只穿了一件

　　上衣，皮鞋底有韌性，打人疼，我便不顧形象地大叫著，邊來回躲閃。哥也沒死

　　按住我，用左手抓住我兩個手腕，我一邊閃，他一邊追著打。我不停地哭叫著，

　　跳著腳，眼淚流了一臉，衣服上也沾上了不少。

　　最后我都沒力氣叫了，軟軟地趴在哥身上，哥還是打著，好像是到樓下叔叔聽到

　　聲音跑上來敲門才算完。

　　第二天，我們沒說話，第三天也是。整個寒假都過得亂七八糟的，本來嘛，春節(jié)

　　呢，爸媽都不回家算怎么回事？我們都沒心情去調(diào)整自己的情緒，就算是我，就

　　算是再怎么樂天派的我，也有不高興的時候啊。

　　開學(xué)之后，我就算是老實了一段時間吧，心情還是壓抑的不行。記得那個學(xué)期第

　　一次放假回家，我一邊吃著飯一邊發(fā)呆，凈往嘴里扒拉飯了，老半天一口菜都沒

　　吃。

　　“怎么了？在學(xué)校不順利嗎？”哥看出來我不對勁，輕聲問我，往我碗里夾了一

　　大塊魚肉。

　　我心里突然就不覺得委屈了，再怎么說，他是哥哥啊，是唯一還陪在自己身邊的

　　親人，有什么是他不能說的呢？我情緒一下子高漲了起來，“沒事啊，就是今天

　　剛進(jìn)行了一次小測，累了�！遍_玩笑，兩周就放這么一次假啊，不能閑的沒事浪

　　費過去。我開始有說有笑的吃飯，興高采烈地看電視，跟哥討論點學(xué)校的事，學(xué)

　　校的女生，這才算是恢復(fù)過來了。

　　在到了學(xué)校，我沒再碰過那些東西，心情得不到排解了，就隨手寫幾個故事，雖

　　然是沒什么情節(jié)、沒什么文筆，啊，所有情節(jié)都是在虐待里面的主角，一個個就

　　莫名其妙地被我寫死了，不過我自己高興啊，就寫在學(xué)校發(fā)的周記本上，一天兩

　　三千字寫得不亦樂乎。這樣子也算是沒什么波折地過了整個高二和大半的高三，

　　成績還是時好時壞，哥哥也沒再說什么，每次回家，都覺得我內(nèi)容掌握的還行，

　　就差點熟練度，到不少讓老師遞寬慰的話。我是真的盡力了的，雖然靠哪種方法

　　吊著，一直沒顯出很累來，但呈明顯上升趨勢的成績是我有力的證據(jù)。

　　還有兩個月高考的時候，學(xué)校組織了一次家長會，老師跟哥哥說，我好像又在寫

　　什么故事，他看了，寫的還行，但是馬上高考了，以學(xué)習(xí)為重啊……這一類的話

　　吧�；丶遥珀幹樋粗�，好像在等我自己招認(rèn)什么。我心里知道是寫小說的

　　事被發(fā)現(xiàn)了，卻不愿說，我覺得自己沒做錯什么啊。

　　等了一會兒，哥急了，一句話都沒說，拿出墻角的棍子，就往我身上打。兩年了

　　，我也長大了，這次我站得直直的，一聲都沒吭，就認(rèn)哥一下下毫不放水地打著

　　，能感覺到那里已經(jīng)腫起來了，跟比較緊身的褲子摩擦得生疼，尖銳的疼，好像

　　潑辣油一樣的疼。

　　“衣服脫了，趴那去！”哥哥氣憤地喊，，在我脫下衣服后，拿出一條毛巾塞在

　　我嘴里，“咬住，一聲都不許坑�！�

　　我張開嘴，把毛巾咬緊，反正本來也沒打算吭聲。剛咬住，就感覺到棍子抽在那

　　里，發(fā)出“砰”的悶響。我甚至連一聲壓抑的呻吟都沒有，算了，反正都這樣了

　　，打完就不再動筆了，馬上高考，考完再說，一切都考完再說。

　　“你那文筆，好好用來寫作文行不行，好好寫你的作文，32分，36分，寫的這都

　　是什么……數(shù)學(xué)一點長進(jìn)都沒有，化學(xué)都退步到這一步了……”哥邊打著，還邊

　　說著這些，我不知道怎么了，又一次流下淚來，我知道，這不是疼的。

　　沒幾下，哥就停手了，“你就帶一個晚上，明天早起還要上課，記得，回學(xué)校只

　　管學(xué)習(xí)，就剩兩個月了，別再出什么岔子�！备邕�把我寫的那些沒寫完的東西全

　　收拾走了，說，等考完試就還給我。

　　我站起來，轉(zhuǎn)身就進(jìn)了自己的屋子。從那以后，我一直到高考再沒動過筆。雖然

　　很累，身上也累，心里也累，真的像傳統(tǒng)意義上的高三生一樣，一天天，算是憔

　　悴下去。

　　考完了，解脫了，心里卻空空的，再找到那些東西看，一個也續(xù)不上。我笑笑放

　　回去，轉(zhuǎn)身想去找那些保存好的歌詞啊之類的，卻發(fā)現(xiàn)藏得太嚴(yán)實了，連我自己

　　也找不到。

　　“小航啊，怎么又在看這些東西？”哥回來了，他的話把我從回憶中喚醒。

　　“啊，沒什么事兒可干，娛樂一下�！蔽覠o聊滴回答，眼睛都沒從屏幕上移開。

　　“你啊，回去寫點什么也好，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寫那些歌詞啊，小說啊什么的嗎

　��？”哥哥放下衣服，很是寵溺地說。

　　我卻只能疲憊地笑笑，說：“沒有的事啊，哥，我在這方面從來沒有天分，只是

　　比別人多了些熱情。哥，你再也不用擔(dān)心我會因為那個玩物喪志了，即使是曾經(jīng)

　　是若珍寶的東西，沒了就是沒了，已經(jīng)渣都不剩�！蔽艺f完，本來高昂的情緒一

　　下子蔫了，我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哥，真的，我沒什么意思，只是有些時候，

　　就是我，也笑不出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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