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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過去
距離十束多多良被害已經(jīng)四天了。那天接到出云的電話之后,赤之王周防尊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了!氨銙炝穗娫挕
當(dāng)十束的遺體被送回吠舞羅,周防也只是沉默著取走了十束的耳釘,戴到了自己的耳朵上。鋒利的耳釘直接刺透了皮膚,刺透了軟骨,濺出鮮紅的血液,順著周防的頸項流下。周防在吠舞羅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轉(zhuǎn)身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出云率領(lǐng)吠舞羅眾人籌辦十束的葬禮,卻很少見周防的身影。偶爾見到他,也只是靜靜的靠在吠舞羅吧臺前的沙發(fā)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八田幾次想說些什么,都被出云用眼神制止。
這天是十束的葬禮,周防卻并沒有去,而是一個人躺在吠舞羅酒吧窗前的沙發(fā)上,安靜地望著天花板,然后側(cè)過頭,隔著茶幾看到對面的沙發(fā),那個人前幾天從毯子里露出傻乎乎的笑臉,然后慵懶的說這里是他午睡的地方。
周防覺得累,從那一天開始,想到那個人就覺得累。
午后的陽光照在周防身上,有種暖洋洋的感覺,閉上眼睛,眼前就被映出了一片血紅!半y怪要在這里睡午覺,還把毯子蒙地這么嚴(yán)實!敝芊离鼥V地想著,陷入了淺眠。
身邊響起了窸窣的聲音,周防睜開眼,就真的看到十束懶洋洋的從毯子中露出腦袋,笑著說了一聲:“今天的晚飯是酸辣湯哦!
“你……”有些無法理解眼前的情況,周防有些呆滯地開口。
“你在啊!绷硪粋聲音響起,卻分明是自己的聲音。
“在的啊,這里是我睡午覺的地方啊,工作辛苦啦。”
周防看向身邊的另一個自己,還有安娜也在,再看向另一邊沙發(fā)上的男子,他們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只是進(jìn)行著似曾相識的對話,而坐在沙發(fā)上的另一個自己,甚至是穿過了自己的腿,坐在沙發(fā)上。
周防意識到自己并不是實體,而現(xiàn)在的場景,大概是做夢吧,夢到了過去不久的事情。十束遇害的那天的中午,和自己的對話。
一模一樣的對話,在如今的周防眼中,卻突然覺得怪誕而荒唐。
“沒事沒事,總會有辦法的!
說謊。
“你的力量是用來保護(hù)的,我保證!
說謊。
“我現(xiàn)在正迷上做飯呢。”
說起來,也并沒吃過十束做的酸辣湯呢。
十束說罷便帶著安娜一起向廚房走去。周防本是不想動的,可是在十束走的遠(yuǎn)了一些以后,似乎有一股力量,拉扯著他。身邊的空氣突然變成了堅壁,推搡著周防,似乎要求他一定只能在十束周圍的空間活動,周防只能無奈地跟上。
進(jìn)了廚房,周防才無奈地發(fā)現(xiàn)和剛剛從容不迫的語氣完全不同,說什么最近迷上做飯,這家伙分明就是個新手。
十束和安娜,分明就像兩個小孩子,把廚房搞的一團(tuán)糟,然后在撒的到處都是的胡椒粉中一邊打噴嚏一邊笑。
“安娜你把胡椒粉都弄灑了!
“沒弄灑。”
“灑了喲,都在空氣里飄著呢!
“沒弄灑!
“安娜你都打噴嚏了!
“沒……阿嚏!
“呵呵,安娜真是可愛的孩子呢!
說起來,這樣的場景,倒不是自己想到的,所以也許并不是夢境,而是真正的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廚房里的動靜漸漸停了下來,在一片混亂之中,十束和安娜端出一鍋紅紅的湯。
“果然味道有些微妙呢,安娜你加了什么奇怪的東西嗎!
“沒有……”
“這樣啊,果然還是不行呢,安娜,去找草雉先生吧,晚飯就交給他啦,不然大家可都要餓肚子了,八田餓極了會炸毛的!
“嗯!
安娜答應(yīng)著跑走了,十束笑瞇瞇地回到了酒吧大廳。周防也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傍晚的吠舞羅十分地安靜,大廳里空空如也,只有過去的周防,躺在窗前的沙發(fā)上,平靜地睡著。平時總是微微皺著眉,眼神帶著難以掩蓋的王者氣息的周防,睡顏卻意外的安詳。
十束躡手躡腳地走到沙發(fā)旁,從后面看起來鬼鬼祟祟的樣子讓周防覺得十分有趣。在沙發(fā)旁站定,十束卻靜止了下來,一動不動地看著沙發(fā)上睡著的人。
不知看了多久,久到站在一邊的周防開始懷疑十束是不是就這么站著睡著了,不然為什么可以對著這樣一張平凡無奇的臉看上這么久。
又過了許久,十束終于緩緩開口。
“吶,KING,我喜歡你啊!
細(xì)微到幾乎聽不見的話語,卻帶著不能更多的柔情繾綣。
一字一字,穿越了日暮霞光中漂浮著點點塵埃的空氣,穿越了萬千時光,傳入站在一旁的周防耳中,宛若冬日驚雷。
頭腦變得一片空白,世界開始扭曲變形,又或者在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不復(fù)存在,只剩下一個聲音,輕輕的說道:“我喜歡你!
明明不是實體,周防卻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頭腦中似乎有什么裂開了,然后記憶和情感如洪水決堤般一涌而出。
……
“因為你是KING啊……”
“KING……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一切都會好的,因為你是王啊!
“KING……”
“我喜歡你啊!
“我喜歡你!
“喜歡!
……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夕陽透過吠舞羅的窗框?qū)⒛侨耸菹鞯纳碛盎\罩在一片溫暖的緋紅中,周防呆呆地注視著眼前那個一臉溫和的人,而那人也只是專心地看著安睡在一旁的過去的自己,眼神明潤,泛著溫柔的水光。
“呵!笔嚨剌p笑了一聲,然后臉上帶上一絲狡黠的笑意,緩緩地俯下了身體。
整個世界都驀然安靜下來,周防在自己劇烈的心跳中看見十束輕吻上了自己的唇,幾秒的時間,卻漫長的如同幾個世紀(jì)。
直到十束站了起來,緋紅的臉頰上帶著愉快的笑意,輕輕說了一句:“那么,晚上見,我的KING……”
這時周防才反應(yīng)過來剛剛發(fā)生了什么,無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明明十束吻的是過去的自己,卻在雙唇相交的瞬間,感受到了那柔軟的觸感,和屬于那個人的獨特的氣息。
沙發(fā)上的周防仍然安靜地睡著,對發(fā)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十束拿起了吧臺上的錄像機(jī),輕輕地走到吠舞羅的門口,最后回頭看了一眼沙發(fā)上的人,掩不住臉上的笑意,轉(zhuǎn)身走出吠舞羅,走入了一片霞光中。
周防注視著那人的背影,撫在嘴唇上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一滴濕潤的液體便猝不及防地滴在手指上,順著手指與臉頰間的縫隙流到干澀的嘴唇上。周防下意識地舔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哭了。
眼淚,竟然是如此苦澀卻甜蜜的味道。
知曉地太晚,明白的太遲,來不及回應(yīng)。
再也無法回應(yīng)。
心臟劇烈的疼痛起來,周防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暈眩,從接到出云電話以來一直被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包圍著,此時才真正感受到了這巨大的缺失。
他卻不能停下,只能跟著過去的十束,走過夕陽下的街道,穿過傍晚息壤的人群,看著他拿著錄像機(jī)錄下世間百態(tài),看著他望著落日時渺遠(yuǎn)的眼神。
周防一直覺得十束是個很奇怪的人,喜歡各種奇怪的東西,說著奇怪的話,永遠(yuǎn)不知道
他在想什么。但這一瞬間,周防卻幾乎認(rèn)定了,十束在這一瞬間,想著的,正是自己,而他此時臉上的笑意,也是給了自己。
這個破破爛爛的自己,卻讓他有這樣滿足的笑容,果然是個奇怪的家伙啊。
若時間能夠靜止,自己能永遠(yuǎn)看著這樣的笑容,大概,也不會有遺憾的吧。
但即使是過去的時間,也不會為了任何人停止。
夕陽在地平線緩緩消失,城市暗了下來,不久便華燈初上,在冷淡的路燈下,十束哼著那首熟悉的歌,繼續(xù)走了下去。
周防跟在十束的身旁,看著身邊的行人漸漸稀少,看著路燈也漸漸昏暗,看著這個對未來一無所知的人,走向那個錄像中的,最后的終結(jié)。
“你這家伙啊,天都黑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十束當(dāng)然聽不到,只是拿著錄像機(jī)繼續(xù)走著。
“安娜該找你了。”
明知道沒有用。
“回去吧!
明知道不可能。
“白癡!
卻還是……
周防突然覺得這樣的自己太可笑,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
什么都改變不了。
什么都保護(hù)不了。
這樣無力的自己……
“十束啊十束,你看吧,我根本不是你口中無所不能的王”,明知道他聽不到,周防卻徑自說了下去:“你這家伙啊,總是說些不負(fù)責(zé)任的話呢!
并不是抱怨,甚至是帶著一絲寵溺的嘆息。
只是在那一刻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不能閉上眼睛,無論如何,也要陪著他,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走向那不合理的,卻又命中注定,無法改變的結(jié)局。
接下來的一切,都和錄像中的一樣,只是更加真實。
周防清楚地看到十束說“我是十束多多良,你在這里做什么”時笑瞇瞇的眼神,清楚地那人開槍的一瞬間猙獰的面容,清楚地聽到子彈打中那人身體時的鈍響,清楚地看到那人飛濺出來的血液,和倒下一瞬間來不及轉(zhuǎn)為驚愕的表情。
他看著殺人犯得意地離開,然后走到倒下的多多良身邊坐下,伸出虛幻的手隔著冰冷的空氣撫上多多良的頭發(fā),撫上他的耳朵,和耳朵上泛著冷光的耳釘。
而自己耳朵上戴著耳釘?shù)牡胤,似乎有一條神經(jīng)將它和心臟連在了一起,一種刺痛的感覺,穿透幾天前的傷口和干涸的血液,穿透大腦,穿透胸腔,在胸口炸開。
胸口痛到無以復(fù)加,但還是看著。
看著他倒在地上再也無力起身,看著他因為痛苦而抽搐,血順著地磚的紋理四散流淌,染紅了大片地面,看著他的呼吸漸漸微弱,意識逐漸模糊,漸漸陷入昏迷。
“KING……”
細(xì)微的聲音響起,是失去意識的十束的喃喃低語。
“嗯。”周防輕輕應(yīng)道,空曠的天臺上想起了自己嘶啞的聲音,那個人,卻無論如何也聽不到。
“KING……”
“嗯!
即便如此,仍然回應(yīng)著。
“KING……一直……喜歡……”
“嗯!
白癡,你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么。
“對不起……”
說什么對不起。
“聽不到的吧……”
“聽到了啊,好好地聽著呢,永遠(yuǎn)都忘不了了,你這個狡猾的家伙!
大約是真的油盡燈枯,連囈語的力氣都沒有了,十束終于安靜了下來。
周防在寂靜中不知等了多久,不知看了多久,他清晰地感到時間的流逝,路上的車越來越少,樓下有路人經(jīng)過,輕聲的低于,在夜風(fēng)中遠(yuǎn)處甚至綻放起了五彩的煙花。
即使自己正親眼看著那個人一點點死去,這個世界也從不曾改變,從不曾為任何人停下。
很久之后終于聽到了八田和出云焦急的腳步聲。然后在八田歇斯底里的哭泣聲中,聽到那人和平時一樣說著:“沒事,一切都會好的!笨吹侥莻人溫和明亮的眼神失去神采。
總覺得也許不是真的,他怎么會死,這樣一個渾身散發(fā)著陽光氣息的人,一個總是黏在身邊的人,一個總是笑著說沒事沒事的人,誰會不喜歡他,死亡怎么會和他聯(lián)系在一起,只是一個玩笑吧,幾天后又會帶著一臉傻里傻氣的笑容回來的吧……
幾天以來不真實的感覺終于在此刻徹底被打破,在親眼見證十束在漫長的痛苦的等待中死去后終于有了實感。
第二次失去了你,在你說你喜歡我之后。
痛到無以復(fù)加,真實到無以復(fù)加。
……
世界驟然坍塌。
周防在一陣眩暈中睜開眼睛,眼前是昏暗的吠舞羅酒吧,似乎已經(jīng)是深夜了,在暗淡的燈光下出云靜靜地擦著杯子。
周防坐起身,靜靜地看向吧臺,出云聽到聲音抬起頭,露出了微笑:“醒了啊,尊,我還想著一會兒收拾完了叫醒你呢。”
周防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我記得,那天,十束說要做酸辣湯!
并沒有料到是這樣的話題,出云卻依然微笑道:“是啊,把廚房搞得亂七八糟的,還要我善后,本來想好好罵他一頓的……”
“嗯……”周防緩緩應(yīng)道,繼續(xù)說了下去:“除了殺他的人是無色之王,十束死前,還說了什么嗎……”
出云愣了一下,低下頭一邊繼續(xù)擦起了杯子,一邊緩緩開口道:“他說沒事,一切都會好的!
“是啊!敝芊揽吭谏嘲l(fā)上,抬起頭看著天花板,喃喃道。
“尊……”出云有些擔(dān)心地開口,周防卻站了起來,走到吧臺前面,緩緩說道:“從明天開始,用最快的速度找出殺十束的人,然后……”一字一頓,再沒有了之前的疲憊之感,儼然是出云熟悉的那個赤之王,“殺了他!
出云這時才露出了放心的笑容:“是的!大將!”
堅定的腳步聲在昏暗的吠舞羅酒吧中響起。
不會再消沉下去,不會讓你失望,不會再自顧自的迷茫。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走下去。
因為你愛我。
因為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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