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未亡人
背部傳來的陣陣劇痛,使躺在地上的少年人口中發(fā)出輕微的悶哼,眉頭和眼皮幾番顫抖之后,少年人睜開了他的眼睛。
“喲,小道長你醒啦。生命力果然旺盛嘛……”
開始視野有些模糊,伴隨著他的清醒,雙眼慢慢聚焦。
他看到的是與夜色融成一片的墨黑衣料,衣物上的少部分絳紫色的藥草花紋昭示著此人萬花谷弟子的身份。
被救了。
“謝……”他開口的同時,自背部傳來的猛烈疼痛撕扯得他幾乎咳出一口鮮血。
“小道長真是心急,在下花了那么大功夫才救活的你,可不能因為疼死或者梗死這種原因死掉啊。”
對面的人低頭,伸手撥開阻擋了視線的劉海,他這才看清了這人的長相。
那是一副雌雄莫辯的眉眼,纖細(xì)的眉眼有著如同柔軟的狼毫描繪出的線條,狹長的鳳眼線條柔韌婉轉(zhuǎn),透露著半點妖異的柔和。墨色的長發(fā)披散在肩頭,光潔的額前綴著圓潤的銀珠,下巴線條消瘦而犀利。
似乎有些意外自己竟然會盯著第一次見面的人很久,他尷尬地移開了視線,耳根微紅。
殊不知這樣的動作,早已被對面笑吟吟的妖孽給看了去。
“在下蒼云,小道長如何稱呼?”
“蘇燁!
再一次見面,是在萬花谷。
拜別對他可惜地?fù)u頭的孫思邈,他打算去參觀一番萬花谷的花海。
沒想到見到了熟人。
蒼云還是一身有著絳紫色刺繡黑衣,身上點綴著些許銀飾,腰間掛著一只碧綠的毛筆站在花海之中吹著一只通體雪白的笛子。
常聽人說萬花弟子多才多藝,只是沒想到在這兵慌馬亂的年代,這個人竟然還有這種閑情逸致。
不過笛聲倒是好聽得很。
花海繁華豈止萬種,姹紫嫣紅,承載著濃郁得化不開的艷麗。萬花谷里的陽光溫暖得幾乎可以化開論劍鋒終年不化的積雪,伴隨著蒼云輕柔的笛音讓人昏昏欲睡。
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放下了手中的長劍,靠在身邊的樹上打起了盹。
等到他回過神來,那個人已經(jīng)放好了筆墨紙硯對著自己畫了起來。
“……無恥!睆难揽p中憋出兩個字,蘇燁摸了劍就想沖上去搶走那張畫紙,只不過余光瞥到了內(nèi)容之后,忽然就停下了動作。
“這,這是我?”
他指著畫中睡得雙頰泛紅軟綿綿的綿羊,耳根再次染上了絳色。
“沒錯喲~小道長~”蒼云笑得特別妖孽得杵著下巴看著他,那樣的眼神露骨得令人煩躁。
于是他選擇了離開。
沒想到被那個人抓住了手腕。
“小道長,搞基不?”
蘇燁臉色爆紅,終于從嘴中吐出了一個狠毒的字:“滾!”
神農(nóng)煙,浩氣盟和惡人谷的精英們廝殺得慘烈。他丟下一個生太極漫無目的地跟著大部隊,一身白衣道袍,在一群天藍(lán)色的隊伍之中實在顯眼。
那群紅彤彤的惡人里,有個笑得特別妖孽的家伙一直盯著他讀著陽明指。于是,兩個人打著打著,便偏離了廝殺的部隊。
直到大部隊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兩人才氣喘吁吁地停了手。
“小道長,沒想到你也加入了陣營啊。”
“莫要再稱呼貧道小道長,貧道姓蘇名燁!
“好無情啊……”蒼云收起毛筆,靠在了路邊長滿青苔的墻上,“小道長,你有宿疾!
“那不關(guān)你的事!
“你不該入陣營,廝殺不適合你!
“說得你好像很適合一般……”
眼前閃過一片黑影,似乎有帶著香氣的發(fā)絲劃過他的鼻尖,俊秀的青年身法靈動,原本靠在墻上的人已經(jīng)欺身而上。
下一刻,他的下巴被蒼云輕輕抬起。
“宿疾,注定你會死得很早!蹦请p溫柔的眼睛里,充斥著認(rèn)真。
蘇燁皺著眉頭拍開了他的手,說道:“無所謂,反正沒有人在乎!
“呵呵……”蒼云妖孽的臉上扯開一個妖異的笑容:“小道長,搞基不?”
“蒼云,放開我!
長滿了青苔和翠綠雜草的墳堆前,有一塊質(zhì)地良好的新墳碑。
一只蒼白的手輕輕拂過碑文。
——俠士蒼云之墓
就連生辰和死去的日子都沒有寫的簡單的碑文。
“你刻碑文作甚?”
那個人哈哈大笑著說:“我這種惡人,趕上哪天就死了……提早寫好也好,別人的字,我還看不上!
說完,那人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他幾眼:“小道長,這墓碑,你來給我裝上吧!
“巴陵?去巴陵做什么……喂,別拉我!”蘇燁推開八爪魚一般纏上來的人。
“巴陵啊,山清水秀,人少,安靜。適合安葬……”那個人握著他的一只手這樣說道。
“好好的說這個做什么?”
“去看看而已啊,說說看而已嘛……小道長別動怒!
“小道長,你的病也許我能醫(yī)好。”
“胡扯。孫思邈先生都束手無策的病,你也能醫(yī)好么?”
“來,把藥喝下去,乖~”
“咳咳……后面追來的都是你們浩氣盟的人……小道長你快走吧!”平日里整齊柔順的長發(fā)現(xiàn)在有些凌亂,發(fā)尖上沾上了夾雜著灰塵的血塊,腰上的傷口所滲出的鮮血染紅了來路的花草,只是那張臉,依然妖孽得欠揍。
“別說話!
昔日里漫不經(jīng)心的臉上,此刻浮現(xiàn)出令人難以置信的認(rèn)真。
“我去解決那些人,你在這里好好休息!卑纬霰吃谏砗蟮膯栶﹦,一直在蒼云心中柔軟可揉捏的蘇燁,此刻凌厲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劍。
“呵……小道長啊小道長……如果你現(xiàn)在離開……”他用力喘了口氣,溫柔的眼神直直地看向了前方的蘇燁:“就看不到我的死相了喲……”
白衣人清俊的眉頭緊皺,收了手中的劍走向蒼云。
“你不是跟裴元先生學(xué)了二十多年醫(yī)術(shù)么?這點小傷還傷的了你?”常年握劍的手粗暴地抓過蒼云的手腕,輕輕摸了脈象,然后——
“你!”
“真是辜負(fù)了小道長的期望啊……小道長沒聽過一句話么?”黑衣人帶血的手掌捧上了蘇燁干凈而蒼白的臉龐,那雙妖異的眼睛里流轉(zhuǎn)著異樣的流光:“醫(yī)者,不自醫(yī)。”
小暑,天氣晴朗,無風(fēng)。
安靜的郊外,蒼云靠在白衣道長的肩上用這輩子都不曾用過的溫柔語氣說道:“小道長……搞基不?”
“……你不貧嘴會怎么樣?”
“……”
“喂……傻花,說話呀?”
“你怎么不說話了……是不是傷口疼?”
“…………”
有一種叫做崩潰的情緒,漸漸溢滿了那顆常年放空的心,而那雙此刻充滿悲愴的眼睛里閃過的悔恨,也許那個人再也看不到了。
回憶戈然而止。
撐著油紙傘的手慢慢地松開了圓潤的傘柄,另一只手從包里掏出小刀在手指上輕輕一劃,鮮紅的血液慢慢地滲出,站在墓前的人蹲下身,用帶血的手指在干凈的墓碑上,就在那個人的名字旁邊,用力寫下了這樣幾個字——
未亡人蘇燁
一只沾著鮮血的桃花枝,靜靜地躺在墓碑面前。
暮春寒。
暮春亂紅躚飛去,寒食東風(fēng)散輕煙
清明踏青,為祭亡人。
我還有一句話忘了告訴你,雖然你也許聽不見了。
“七夕,想和你一起過!
“傻羊,呆在這兒干嘛呢?我都回營地跑回來了,快走!”
end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