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了。

　　身上的每一處都在火辣辣的疼，從山崖上掉下來時，被嶙峋石塊擦傷的，衣服也破損了好幾處。幸好沒什么大礙。

　　該死，佐助想，被困在這個山洞里了�？ǹㄎ骱托褟牧硪粭l路走的，等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這組沒能按時趕到集合地點，再返回來救援的話，至少需要六七天。

　　鳴人躺在他旁邊，也只是受了點擦傷。兩手抱在腦后不停地滾過來滾過去，滿臉都是郁悶。

　　啊啊，那幫雨忍真可惡，上去了老子一定揍死他們。

　　啊啊，好無聊、無聊、無聊。

　　喂，別離我這么近。佐助說。那個金毛的笨蛋這一滾差點滾到他腿上。

　　哼，這山洞也太小，誰愿意跟你擠在這種地方啊。鳴人不甘示弱。

　　居然還有閑心斗嘴。佐助看到對方瞪著自己的亮晶晶的湛藍眸子，忽然覺得好氣又好笑。

　　你知不知道，我們的狀況到了多嚴峻的地步。

　　安靜點，少說話，保存體力。佐助命令道。

　　哼。鳴人倒也真的不說話了。

　　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也許并不是好事，佐助無法控制自己胡思亂想。在越是寂靜、狹隘、昏暗的地方，思維之藤就越是瘋狂生長。剛才下意識地忽略的問題被一個聲音提出來了。這只猛獸追上了他，亮出利齒尖牙，迫令他轉(zhuǎn)身迎戰(zhàn)。

　　少量的食物和水，至少要六七天才會到來的救援。

　　困在這個狹窄山洞里，無法出去尋覓食物和水。兩人都帶了些干糧，鳴人的水囊卻在墜崖時被巖石劃破了。

　　一袋水，兩個人，維持不了那么久。

　　不夠的。

　　怎么計算都不夠。

　　在波之國，他替鳴人擋下過白的飛針。把生的機會讓給鳴人，但那，也只是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而已。

　　他可以憑本能去犧牲自己，但若是給他思考的時間，他卻無法做出這樣的決定了。鼬，一族人的仇恨，他必須背負的使命，無論用什么手段也要達成。

　　這使命沒有人可以代替他去做。

　　佐助把腰間的水囊小心解下來，放在兩人之間的空地上。

　　怎么了？鳴人問。

　　必須要做出個決定。雖然很殘酷，要把事實告訴他知道。

　　我們?nèi)康娘嬎驮谶@里了。佐助說，強迫自己不避開鳴人詢問的眼神。這是一個人四天的量。

　　也就是說，我們平分的話只夠喝兩天。一個人脫水三天就會死。

　　平靜無瀾的語調(diào)里，出現(xiàn)了他不愿對方察覺的波動。鳴人聽不出來的吧，佐助想，他很遲鈍的。

　　就這樣說下去吧。要理直氣壯。

　　我沒有做錯。別無選擇了，不得不這么做。

　　可我……辦不到，沒有辦法直視他的目光，大聲把所想的說出來。

　　佐助慢慢將視線垂下。

　　你說水不夠喝嗎？鳴人問。

　　是的，所以……佐助頓了一下，終于下定了決心：這份水只能給一個人。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樣。佐助不管不顧，一口氣將剩下的話說出來。

　　分給誰我們公平?jīng)Q定，可以劃拳或是別的，方式由你選。

　　這就是你要說的？半晌，鳴人總算有了回應(yīng)。

　　是。

　　我以為你這怕死鬼要說什么呢，鳴人咬著牙笑，好，只給一個人就一個人，你拿去喝吧，本大爺可不會死！

　　現(xiàn)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佐助撿起一塊小石子，握在手里，將兩只拳頭遞在鳴人面前。

　　左手還是右手，你選。猜中了水就歸你。

　　不選。

　　選。

　　不選。

　　選。

　　好吧，鳴人終于被惹火了，右手。

　　佐助攤開手掌，掌上是空的。

　　真幸運啊，你松了口氣是吧。鳴人不再看他，轉(zhuǎn)過身去躺下了。

　　鳴人這一覺睡了醒，醒了睡，也不知過去多久，直到他迷迷糊糊中聽見低微的哭聲。

　　他靜悄悄地坐起來，回頭注視著闔著雙眸，在努力壓抑著哭泣的人。

　　你怎么了？話說出口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嗓子啞了。

　　對方?jīng)]有回答他。

　　鳴人低頭看了一眼水囊，似乎一點也沒少。

　　為什么一定要這么做呢？

　　下不了獨占的決心，卻也不肯坦然地分享，你這家伙，真是讓人生氣！

　　哭聲漸漸地小了。鳴人看著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臉色蒼白疲倦。

　　鳴人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沖動，挪動身體靠近他。好渴啊，胸膛里像火燒過一樣。佐助也是吧，他的嘴唇干裂了。

　　這袋水也許是佐助的，但自己可管不了這么多。你不用，我就按自己的方式使用了！

　　鳴人半點也沒有猶豫，拎起水袋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后將雙唇湊上佐助的。

　　清涼的感覺在身體里流動。同時也送進了佐助的唇齒間。

　　佐助睫毛動了一下，睜開眼睛。

　　金毛的家伙正從上方近距離地看著自己。

　　喂，我喝了你的水哦。鳴人說，不過，現(xiàn)在也沒法還你了！

　　碧藍的雙瞳里半點都沒有歉疚的意思。

　　白癡。

　　佐助眨了一下眼睛，很輕很輕地說。

　　佐助隔著紗布，撫摩正在與哥哥的萬花筒融合的雙眼。他能感覺到，甘美的力量正在匯入身體。

　　是因為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做不了，才在空虛中回憶起了那件往事吧。

　　那件事最后，是預(yù)感到異常的卡卡西及時趕到救回了他們。不會每次都有那種幸運，那個時候，自己的意志還是太薄弱了。

　　“分給誰我們公平?jīng)Q定，可以劃拳或是別的，方式由你選。”

　　當(dāng)時，自己怎會將生死交予虛無縹緲的命運呢？

　　所有的未來都是自己創(chuàng)造的。

　　毀滅木葉的未來，將宇智波一族從這個世界徹底凈化的未來。

　　你也做好覺悟了吧，那時還天真地以為就算沒有水，兩個人也可以一起活下來的家伙。

　　“如你的愿望，”佐助在不可見的黑暗中低喃，“在毀滅木葉之前，我就第一個殺了你�！�

　　“鳴人�！�

　　他的聲音冰冷無比。

　　有水流傾瀉而下的聲音。外面下大雨了嗎。

　　佐助忽然想起山洞里那個濕潤的吻。

　　鳴人潮濕的雙唇吻了上來。

　　然后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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