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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
我吹滅了蠟燭,對身旁的女孩子笑了笑,“妮可,我許完愿了,可以吃蛋糕了哦!
這是我的十七歲生日。
距離我離開東京,已經(jīng)過了一年。我想,我那時的情況可以用一部影視劇的名字來形容——迷失東京。
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這一年里,也有很多事情在變化,我長大了成熟了勇敢了,卻還是有什么東西在莫名其妙的期盼著等待著猶豫著。海灘邊漸漸也開始搬來一些人,這一片海,不再孤獨,我不再是它的唯一。
我身邊的這個女孩子是妮可·康納,我很好的朋友。她是在這一年里搬來的人,是個活潑的日美混血兒,性格很直爽。她的父親是個很和藹的人,我很感謝他,因為他建議我入股他的海灘冰激凌店,現(xiàn)在的我也會自己賺外快了。
至于周助……
這一年里我一直在電視上看到他。他過得很好,比賽也經(jīng)常贏,我看到他比賽了,那種神采飛揚的樣子,永遠不是我會擁有的。
妮可看到我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電視上周助的身影,曖昧地笑笑,喂喂海姬,看得這么入迷……這家伙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我一頓,一個用力差一點捏扁了手里的蛋卷。
不是。我淡淡道,從來就不是。
他從來就不曾是我的什么。更別提伴侶這種東西了。
我沒有回過東京。
我怕面對。面對周助,和他的繼父。
那是我不敢面對的真實。
我一直呆在北海道不敢出來,也許我是在等待有個人把我拽出來,強拽著出來面對,逼迫我不能不直視。
可是沒有人。
這一年里沒有一個人來找我。
我想我正在被人遺忘。
有的時候我會想,在我走后,周助會不會和他的父親鬧翻?
于是我會自言自語,對不起周助,真的對不起,我又做錯事情了,我又傷害你了。
可是你聽不到。
一天下午,妮可領(lǐng)著一個穿著黑色和服、全身纏繞著繃帶并且戴著墨鏡的穿著怪異的大叔過來,臉上是壞壞的笑容:“海姬,來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叔叔,越前南次郎,今天來幫忙的!
我看著妮可,問,今天有什么事情嗎?
妮可笑得開了花,她說,阿南叔叔說今天會有好生意。
我扯了扯嘴角,妮可你笑得真奸詐。
今天下午的確有好生意,來北海道海灘度假的人絡(luò)繹不絕,我都快忙不過來了,手上機械的做著工作,甜筒,奶油,甜筒,奶油。
這時一個溫煦好聽的聲音道,請給我五個奶油甜筒。
好的。我回答,忽然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我做好五個甜筒抬頭,先生,請付……
最后那個音節(jié),被我卡在了嗓子里。
五個甜筒,突兀的落在地上。
他笑笑,海姬,好久不見。
我感到指尖一陣陣發(fā)涼。
是周助。
他看著我的眼睛,依然是笑吟吟的,說,海姬,你非要這么站著嗎?找個地方坐坐如何?
我?guī)缀跏窍乱庾R的想要逃避,我小聲說,我還有工作,今天店里很忙,我脫不開……
沒事!妮可豪爽的聲音突然響在我耳邊,我驚嚇的回過頭,妮可出現(xiàn)在我身邊,利落的解下我的圍裙塞給我一籃子咸味松餅和兩個甜筒,臉上是豪氣的明麗笑容,海姬你就跟著這位走吧!今天下午給你休假!我去找阿南叔叔去!
我……我還想說什么,周助的笑容忽然就消失了。
他說海姬,你還要逃我多久。
我看著他很久,我說,周助,你還要逼我多久?
他靜靜地看著我,我沒有逼你。
我深吸一口氣,好吧,我跟你走。
一年的時間,足夠令你我冷靜下來思考完畢前因后果。
我們之間,是該聊聊了。你也是這么想的吧,周助。
2.
我們坐在海邊被海水打濕的松軟的沙灘上,我遞給他一個甜筒,自己吃自己手里的甜筒。
他微微低頭看著海水漫上褲腿,海姬,一年來你過得怎么樣?
很好,妮可對我很好,康納叔叔也對我很好。我舔了舔奶油,輕聲說,你呢?在我走之后……你和你爸爸……
他說他想跟你說對不起。周助忽然說。
我愣了許久,道,周助你真不會說謊……按他當時否認得那么決絕的情況下,他怎么可能對我道歉。
可是我也想對你說對不起。周助轉(zhuǎn)過臉來認真的看著我,不光是為了替父親,對不起,海姬。
他的眼睛的顏色還是沒有改變,依然是讓我心暖的海藍。
我想起半年前我經(jīng)營起海灘冰激凌店的時候,那個在周助面前誣陷我的女生,本川沙綾來找過我,她的眼里是我不愿直視的怨毒,最后忽然化為一片絕望的蒼涼。
她說,你回去吧,請你回去……求你回去!水以海姬!我向你道歉!
我握著手里的甜筒看了她許久,我說,為什么?
她咬了咬牙,那個一向心高氣傲的漂亮女生,終于低下了她高昂的頭。
她咬著牙,淚水從被頭發(fā)遮掩的臉下滴落在地,她說,因為你水以海姬是周助唯一會為了你而變得凌厲的女生!這樣說你滿意了嗎!你知道嗎,在你離開的那天下午,他一個人低頭坐在網(wǎng)球場的長椅上,我跑過去向他告白,那時他抬起頭看著我的目光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凌厲,我想我再也忘不了了。你是他的眷念,求你回去。
我靜靜的做著甜筒,遞給她一個,她錯愕的抬頭看著我。
我接受你的道歉。我靜靜地看著她,但這不代表你就是我可以微笑以對的朋友。你回去吧,我在等。
你還要等什么?
等他。我笑了笑。
那一天本川沙綾終究還是回去了,我只看到她的背影,被染成酒紅色的波浪大卷在她身后飄揚,那一刻她褪去了全身的刺全身的囂張,只是回頭看了我一眼,便踏上了去往火車站的公交車。
我吃掉甜筒,給自己和周助一塊松餅,一邊嚼著松餅一邊艱難的說,我接受你的道歉,周助。
之所以艱難,是因為我被噎著了。
周助拍拍我的背,海姬你吃東西慢一點嘛。那……你肯不肯回去了?
我說,讓我考慮一下。而且,“回去”?那里本來就不是我的家,何來回去一說。
他一愣,無奈的笑笑,好吧,你好好考慮。
說起來,你為什么會想到要來北海道?
周助摩挲著身邊的柔軟細沙,其實是我們拿到了北海道旅店的優(yōu)惠券,就順便來度假了。其實在最初的半年,我好好考慮過我們之間到底隔著什么,海姬,你其實只看到了我表面禮貌的所謂的溫柔。呵呵……不過我也錯得好嚴重。我不該猶豫的。
我抿著唇,抓緊了松餅不說話。
在度假前一天我還在想我到底要不要來見你,我來見你到底是刺激你還是打破隔閡,我沒有想通。他扶著額頭淺笑,所以我來了,我想逼迫自己做自己猶豫的事,這樣也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而且……我還想看看,離開了之后的你,是頹廢了還是蛻變了,我很欣慰。
我抓著松餅,本川……沙綾呢?本川沙綾怎么樣了?
她啊……周助的笑意淡了淡,本川在學(xué)校了本來就特別囂張,老師眼里的不良少女,同學(xué)眼里的大姐大。你走之后她收斂了好多,雖然還是一樣染著頭發(fā)看見不順眼的就上去出氣,但卻總是會手下留情。
那家伙……其實本質(zhì)……不壞吧。我猶豫著,輕聲道。
也許吧。周助拍了拍手里的松餅渣,遠目看著和他眼睛同色的海,只是我不會原諒她,還有一年前的自己。
我默默的站起身,提起空掉的籃子,周助,你什么時候回去?
后天早上。他也站起來,笑著看著我,所以你有一天的考慮時間,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3.
晚上,我靜靜的躺在榻榻米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周助他們睡在海灘上的帳篷里,很享受,我拜托妮可給他們幾瓶花露水,她曖昧的笑意看得我忍不住抽嘴角。
我要不要跟他回去?
那妮可怎么辦?康納叔叔的店怎么辦?還有,我該怎么面對,那個我血緣上的父親,不二滕雄?
我翻過身來翻過身去,躺在我身邊的妮可不耐煩了,嘟囔了句“小海姬快點睡覺啦”就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我還是睡不著,正巧康納叔叔推開門,舉著電話示意:“海姬,有人找你!
我奇怪的接過電話,會有誰找我?
“喂?”
“……海姬!
我對著電話沉默半晌,康納叔叔見我情緒不對擔憂的看著我,我搖搖頭表示沒事讓他先出去。
我對著電話冷聲問:“不二先生,我與你沒什么關(guān)系了吧!
“海姬……”那邊的男人,聲線絕望而痛苦,“我承認,我對不起蓮子,對不起你……我的女兒……”
“打住!蔽依淅涞溃骸拔铱刹挥浀糜袀不二父親!
他的呼吸滯了滯,又繼續(xù)道:“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很愛美子……就是周助的媽媽……我……我不知道……”
“很抱歉,不二先生!蔽铱粗鴫Ρ陟o靜道:“你這些話應(yīng)該對兩年多以前溺海而死的水以蓮子說,而不應(yīng)該是我水以海姬!
“我……”他在那邊似乎是在痛苦的掙扎,最后卻瘋狂的吼了出來:“你告訴我,你到底要多少錢?!我都給你!你要多少我都給你!只求你離開周助!遠離我的生活!你為什么還回來。∧阍趺床蛔叩母h!你為什么還活著!”
你為什么還活著!
你為什么還活著!
我拿著電話,沉默的浸在一片黑暗里,良久。
“不二滕雄。”
“我告訴你,我活著,是因為我不是我的母親!
“想讓我遠離你的生活,你先遠離我的生活,呵,管好你的寶貝兒子!”
“你不是問我,我想要什么嗎?”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
“很好,我告訴你……”
我挑起一個自己從未有過的冰冷而殘忍的笑意,卻只有我知道臉上緩緩流下的水滴是什么。
“我想你去死。”
海上一聲一聲的波濤拍打海岸的聲音,啪嗒,啪嗒。
黑色的漩渦,不經(jīng)意的緩緩出現(xiàn)。
痛苦,掙扎,絕望,無法忍耐,最終,化為死寂。
我想你去死。
你為什么不去陪我的媽媽。
為什么不去死。
為什么。
不去死。
你去死。
電話嘟嘟的響了很久,我坐在一片黑暗里一動不動。
“海姬?”妮可醒過來揉揉眼睛:“你怎么了?”
我沒有說話,拿著電話的手頹然垂落在腿邊。
周助推開我們的房間門,擔憂的看著我:“海姬你沒事吧?我聽康納先生說你……”
“滾!
周助驚愕的看著我:“……!?”
“我說,滾。”我抬起頭,冰冷的淚肆意流淌,狠絕的目光是我自己以前想都沒想過的:“滾出我的世界!不二周助!和你厚顏無恥的親愛的父親一起!滾出我的世界!”
周助看著我,很久,忽然垂下了手。
“海姬……好,我走。你……不要哭了!
在他栗色的頭發(fā)消失在我視線里的那個瞬間,我終于捂住臉,低聲嗚咽了起來。
4.
東京早間新聞。
一男子于昨夜跳海,今晨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溺斃。
男子的兜里有錢包和身份證,身份證上的名字是,不二滕雄。
周助,也許你我再也不會相遇。
我們生命的交匯,就此停止。
再見,還是永別?
永別吧。
只要我們出現(xiàn)在彼此面前,定會傷害彼此。
所以,你不要再看見我,我也不要再看見你。
這樣……對我們都好。
Real Fin
插入書簽
由于琳子說《我想我是!窙]寫完,于是我就又撒歡(……)補了個續(xù)= =,雖然我補續(xù)一向越補越虐心OTZ,看那篇《錯過了就已經(jīng)不再》就知道了,所以我覺得這篇發(fā)出來一定又會被拍的……= =但是還是忍不住寫了。
一直糾結(jié)著海姬到底要不要跟著周助回去,后來琳子給了我意見——不回去,母親是海姬最后的底線。于是我摸著虛無的胡子邪笑著敲打鍵盤,又補了個更加糟糕的后續(xù)。
可是……自己也總覺得這個續(xù)依然有些潦草倉促,以后應(yīng)該會大修。
嘛,就是這樣。好孩子模樣鞠躬,蹭大腿。
By 愛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