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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如月伸太郎對幸福的印象是模糊的。
他極其簡單的做到別人無法完成的事,在那些或是贊賞欣羨或是嫉妒怨恨的視線中面無表情的被時間洪流攜卷著向前,卻從未看過兩側(cè)的風(fēng)景,更別提為其主動停下腳步。
他從不對生活報(bào)以怨責(zé),因?yàn)樗靼走@是徒勞的。就像一塊打翻壞掉的蛋糕,制作它的糕點(diǎn)師是否投入了心血,原料的選擇低劣還是高檔,味道是好是壞都與你無關(guān),現(xiàn)在擺在你面前的事實(shí)就是它壞掉了失去了原本的價(jià)值,你除了將痕跡清掃干凈把它扔進(jìn)垃圾桶別無選擇。所以他選擇前進(jìn),即使并沒有找到這個舉動的意義。
遇見楯山文乃是最美好的事。望著她有些傻氣卻又無比溫柔的笑顏可以令如月伸太郎忘掉很多事,比如孤獨(dú),比如特殊。幼稚又霸道的只允許自己叫對方白癡,說著嫌棄對方的言辭卻在她離開視線的時候下意識的一陣心悸急忙去找,找到之后再裝作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就這樣他的棱角漸漸軟化磨平,開始像這個年齡的孩子一樣生氣,快樂,他希望這樣的日子能一直持續(xù)下去。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這場青春戲劇的女主人公一如往常笑的溫婉,斜陽渙散的細(xì)碎光影打在她身上拖出纖長的影子,她的面容在隨風(fēng)飛揚(yáng)的碎發(fā)遮掩下模糊不清逐漸遠(yuǎn)去,象征著英雄的赤色圍巾拉出無盡的殘影與主人一起墜向深淵,在他的眼中烙上無法忘卻的茜色。
他沒有哭喊,沒有挽留,只是如同死人一般呆立在原地,凝視著女孩最后一次對他微笑,隨后毅然墜落的地方輕語。
很痛吧。
明明是如此膽小軟弱的白癡,卻選擇這種無比需要勇氣的方法離開。
一定很痛吧。
……為什么要死掉啊,文乃。
……為什么要離開我啊。
楯山文乃在如月伸太郎心里是獨(dú)一無二的存在,這一點(diǎn)從未改變。
可這個存在的定位是模糊的.
用信仰來說太過純粹,用執(zhí)念來說太過生硬,而用愛來說又太過可憐——這株細(xì)小的幼苗在步入成長期之前就溺死在絕望里,腐爛,發(fā)臭,但確確實(shí)實(shí)的存在于那里,堅(jiān)如磐石。
然后如月伸太郎終于停下了,他被這塊石頭絆倒,石頭尖銳的棱角剛好硌在他的左胸,生疼生疼的散了他所有的力氣,再也爬不起來。
他又做那個夢了。
只有兩人的空蕩教室中,晚風(fēng)輕拂半透的白紗窗簾,模糊了黃昏的光線,老樹枯枝投下深灰的剪影,正在墜落的太陽被枝椏割裂成無數(shù)碎片,邊緣參差不齊。
但他隱隱地感覺到這次有所不同。
“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呢…總覺得稍微有些寂寞啊!迸⒆谒纳磉厹\笑,舒眉彎眸微側(cè)著頭,聲音柔柔的,栗色的長發(fā)泛著瑩潤的光澤像一匹絲綢,溫順的垂在她的左肩。常年不改的赤色圍巾被她折疊整齊放在膝蓋上不時摩挲著。
“這段時間能夠陪在你身邊真是太好了!
她的語氣很微妙,溢滿了幸福卻又有什么東西掩蓋在其之下,如月伸太郎望著她的笑臉驀地一陣心悸,不安如潮漲般激增,他想說些什么,但少女并沒有給他機(jī)會。
少女身體前傾,纖長素白的手指靈活的將圍巾在他脖子上繞了個圈,就保持著那從未有過的近距離,如月伸太郎甚至能觀察到少女纖長濃密的羽睫微微顫抖。
“…要幸福啊,伸太郎!
他聽見沉默良久的少女小聲低語著,寂寞又悲傷,赤色的眸子在逐漸破碎成光點(diǎn)的透明身軀中是那么耀眼,如夢如幻。
“今天的事也好,以前的事也好。請務(wù)必,全部忘掉吧!
有人說過回憶是種很容易寂寞的東西,會一直追著人不放,越想忘掉的記得越深刻,最終那段記憶里的人會成為信仰乃至神祗。
可是這一次,回憶主動甩開了他的手。
他連回憶的權(quán)力都沒有了。
少女說希望留在他身邊,他說好。
少女說希望他能坦誠一點(diǎn),他說好。
少女說希望他能堅(jiān)強(qiáng),他說好。
這次少女說希望他幸福,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在少女的身影消失之后,拿起手邊的剪刀,重重的朝喉間刺下去。
.......幸福?別開玩笑了。
——沒有你存在的世界根本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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