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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Triple Jump
記憶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
比如有的時候只是要走到廚房去倒杯水,走到客廳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記得要干什么,折返的途中想起又轉(zhuǎn)身,結(jié)果途中接了老家母親的電話,就又把走到房間門口的原因忘得一干二凈。
類似的情況每天都在數(shù)以萬記的人身上發(fā)生,不過是繁忙勞碌的都市人身上再常見不過的狀況。就算小題大做到去看醫(yī)生,也只會被說“你只是壓力太大而已放輕松一點(diǎn)就沒事啦”。
徐卓銘回過神來的時候,正□□地站在浴室的鏡子前。
而他腦海中所存的上一個瞬間,他正在去往公司的地鐵上,在空氣稀薄被擠得動彈不得的車廂里昏昏欲睡。
他像是從夢中猛然醒來一樣,但是從剛才到現(xiàn)在,又全部都有清晰切實(shí)的認(rèn)知和觸感。
雖然沒辦法確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不過鏡中的自己似乎看上去也有些許的不同。頭發(fā)短了一些,發(fā)色也深了一點(diǎn),一直單薄的身體看上去也變得稍微結(jié)實(shí)寬厚了。
徐卓銘在恍惚的狀態(tài)里從一邊的褲子口袋里找出手機(jī),是跟記憶中完全不同的款式,而手機(jī)鎖屏畫面上顯示的時間則讓他目瞪口呆。
距離他剛才記憶中搭乘地鐵去往公司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十四個月。
哎?等等,這就是那個那個嗎?傳說中的時空穿越嗎?還是說那個地鐵里存在什么黑洞嗎?
前一刻還饒有趣味地做著各種各樣的猜測,下一刻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于完全不認(rèn)識的公寓浴室里的時候,莫名的恐懼感就排山倒海似的向他傾瀉而來了。
徐卓銘不安地穿上衣服褲子,濕漉漉的頭發(fā)還在不停地往下滴水,他隨手拿起毛巾架上靠左邊的那條擦了擦頭發(fā),走出了浴室。
公寓里并沒有別人,這里比起他之前租住的地方來的更加明亮和寬敞,往窗外望出去的話,好像是并不知道的社區(qū)。等到徐卓銘拿起餐桌上的報(bào)紙確認(rèn)時間,才突然發(fā)現(xiàn)他竟然已經(jīng)來到了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另一個城市。
徐卓銘翻出自己的錢包,除了幾張超市的收據(jù)和公交卡之外,也完全找不出半點(diǎn)他為什么會在這里的頭緒。
他獨(dú)自呆在客廳中央的沙發(fā)上坐了一會兒,也沒有人跳出來一邊拉著紙禮花一邊跟他說“整人計(jì)劃大成功”。拜托了……這種時候,哪怕有一個人來跟他說這是開玩笑的也好啊。
徐卓銘蜷縮起來,抱著雙腿呆坐了一會兒,無論如何腦中都并不存在下地鐵以后到脫光了站在浴室里這當(dāng)中一段時間的記憶。好像是被拙劣的程序員整段刪除了一樣,每到那里就什么都無法想起來,而且還會伴隨若隱若現(xiàn)的頭痛,真是太糟糕了。
是那次事故的后遺癥嗎?該死的。
差不多兩年以前他遭遇了嚴(yán)重的交通事故,腦部受到?jīng)_擊和震蕩,在醫(yī)院躺了整整三個月才總算出院。
可是為什么……他會出現(xiàn)在一千多公里以外的這個公寓里的理由,他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他試著翻閱手機(jī)里的聯(lián)系人,前幾頁全都是些陌生的名字,后面還備注了公司和地址,看來是這一年多以來才認(rèn)識的客戶之類的人吧。光看公司的名字,就會覺得根本是他一竅不通的領(lǐng)域,他這一年多以來,到底是在從事什么工作啊。
父母各自再婚以后,他跟家里的聯(lián)絡(luò)就很少,所以干脆連親人的電話都沒有。
什么用都沒有。
徐卓銘拿起桌上的鑰匙,心煩意亂地下了樓,路過樓下的便利店的時候看起來很可愛的女孩子還很有精神地跟他打了招呼,讓他糟糕的心情變好了一點(diǎn)點(diǎn)。
他大概是完全不記得這家店的?拖壬伞
漫無目的地在樓下到處散步的時候,手機(jī)響了,徐卓銘忐忑地握住電話半天,才接了起來。
“你怎么還沒來上班?不是說了今天早上十點(diǎn)鐘有會要開的嗎?”陌生的,大概是上司的男人在電話另一頭大發(fā)雷霆。
“我突然……咳咳……突然生了急病。”徐卓銘演技糟糕地干咳了幾聲,“抱歉,今天不能過去了!
“這樣啊……”男人悻悻地哼了哼,“你這家伙就是太拼命了啦,我都跟你說了上次那個案子不用那么趕,那你好好休息吧,一直到周三再來上班也可以哦。”
剛剛還在發(fā)火的男人卻意外地是個好家伙,徐卓銘一邊說著謝謝一邊掛斷了電話,在小區(qū)綠地里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拜托了,隨便什么人都好,快來告訴他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吧。
滿心絕望之中,徐卓銘理所當(dāng)然一般的想起了一個人,掏出手機(jī)翻看聯(lián)系人的時候,興奮地發(fā)現(xiàn)對方的電話還在。雖然現(xiàn)在似乎是上班時間,不過還是姑且聯(lián)系看看。
電話只是響了一下就立刻接通了,對方很不爽地大吼過來:“我不是讓你上班時間不要打電話給我的嗎?!”
徐卓銘被嚇了一跳,有些唯唯諾諾地開口:“陸、陸昀嗎?”
“哈?!你腦子壞掉了嗎?特地打來說這種話是想干什么?!”
“抱歉。一下子大概解釋不清楚……”徐卓銘深呼吸了一口氣,“但是,你現(xiàn)在在哪里呢?”
讓他吃驚的是對方居然也正在這個城市,而且表示立刻就過來,雖然有些疑惑,但是這種雪中送炭的行為還是讓徐卓銘覺得心頭一暖。
陸昀和他是相交超過十年的朋友,雖然有時候看起來脾氣很壞,但是卻像漫畫人物一樣是個內(nèi)心溫柔的男人。兩個人在一起從二十歲出頭做朋友做到現(xiàn)在,可以說是唯一一個最最珍貴的大親友。
雖然這么說有點(diǎn)肉麻,不過陸昀能在這里,真是太好了。
“你剛才電話里說的‘失憶’是怎么一回事?”
站在徐卓銘面前的男人臉色看起來相當(dāng)不好,手里的外套下擺還有剛剛才濺上去的泥水,用過發(fā)膠的額發(fā)也懶趴趴地垂下一縷,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狼狽。
“你……你先進(jìn)來再說吧!毙熳裤懹行┎缓靡馑嫉匕阉M(jìn)來坐下,又倒了杯熱水給他。
整個解釋的過程之中,陸昀的眉頭越縮越緊,幾乎到了變成一個“川”字型的地步。徐卓銘看著他的樣子,反而不太好意思繼續(xù)往下說,只能含糊地用“反正就是……中間的事情都不怎么記得了”作為收尾。
“……不記得了?”陸昀微微張大嘴,臉上的表情非常復(fù)雜,“這十四個月里發(fā)生的事情,全部都不記得了嗎?”
“……現(xiàn)在看起來是這樣沒錯!毙熳裤懝首鬏p松地聳了聳肩膀,“硬想的話會頭疼,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
“說什么沒事啊……你這家伙……”陸昀垂下頭去,用手背扶著額頭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聲音沙啞地開口,“那個,不管怎么樣,先去看醫(yī)生吧?你稍微再加件衣服,我陪你一起去醫(yī)院!
“……不用這么著急吧?你不是還有工作……”徐卓銘被陸昀推著起了身,有些手足無措地回頭說道。
“不用著急?!你以為你現(xiàn)在是哪里出了問題?!是腦袋出了問題!腦袋你知道嗎?”陸昀不可遏制地怒吼起來,“現(xiàn)在是不記得十四個月里發(fā)生的事,下面會怎么樣?!會不會是不記得十四年里發(fā)生過什么都不記得?!會不會變成傻子?!”
徐卓銘被他吼得一愣一愣地,到最后反而“噗”地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別太擔(dān)心了。”
陸昀呆了呆,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轉(zhuǎn)過頭去:“我干嘛非得擔(dān)心你這白癡不可!
“雖然沒辦法看到之前的病歷,不過確實(shí)應(yīng)該是之前頭部受到創(chuàng)傷的后遺癥沒錯。”醫(yī)生面無表情地一邊寫病歷卡一邊對著他們兩個說道,“吃藥控制吧,也許病情還會有小的反復(fù),不過堅(jiān)持吃藥的話,應(yīng)該不會再出現(xiàn)一下子跳躍十四個月的情況才對!
“這么想起來,之前的話,確實(shí)是出現(xiàn)過很短時間的記憶跳躍呢。”回家的路上,徐卓銘一邊含著棒棒糖一邊對陸昀說到。
“哈?!”
“因?yàn)榇蟾胖挥袔追昼娮笥,所以心想‘只是記性變差了吧’!毙熳裤懣戳艘谎垡苍诘椭^吃棒棒糖的陸昀,“這一年多里面,我的情況沒有變的更糟糕嗎?”
“……我怎么會知道啊,你自己的事情!”陸昀跟他一對上視線,就不太自然地避開了。
“……也對啊!毙熳裤懶α诵,伸了個懶腰,“回家吃藥,然后明天得打個電話去辭職吧。”
“哎?可是你不是很喜歡現(xiàn)在的這份工作嗎?”陸昀有些急切地打斷他,“好不容易才升到現(xiàn)在的位置,而且馬上就可以加薪水了啊!
“原來我這么能干嗎?”徐卓銘苦笑起來,“不過我現(xiàn)在對這份工作什么都不記得了,再適應(yīng)還需要很多時間,會很辛苦吧。再說了,我要怎么跟客戶談事情呢?難道說‘對不起不過我什么都不記得了請問我們之前都談到哪里’嗎?”
陸昀沉默不語,兩個人并行著走了一段,徐卓銘自然而然地跟陸昀道別:“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認(rèn)識路,不用擔(dān)心的!
“正好我要去你家附近工作而已,”陸昀走快幾步,“不要廢話那么多快走吧!
徐卓銘在他背后看著他,不禁笑了笑,跟了上去。
第二天早上起來,徐卓銘試著跟昨天打電話來的上司打了電話,表達(dá)了想要辭職的想法。對方卻無論如何不接受,大喊著“要辭職的話怎么也得當(dāng)面說清楚才行吧,明天早上想清楚再過來”,結(jié)果還是沒能好好辭掉工作。
那個上司真的是個好家伙啊,雖然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
徐卓銘沖完澡,一邊嘆氣一邊想刷牙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洗面臺上的牙刷杯里,有兩支牙刷。他楞了一下,一手支著洗面臺,一邊環(huán)視四周。
毛巾和浴巾都是兩條,連浴缸邊放著的拖鞋都是兩雙。另外廚房里的馬克杯也是同款不同色的兩個,筷子則是兩雙。
雖然昨天因?yàn)樘^震驚,沒能留意到什么異樣,但是注意到了以后,就會明顯覺得這些全都是為了什么經(jīng)常過來留宿的人準(zhǔn)備的吧。
難道說是在完全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的這段時間,他交了女朋友嗎?
還是說他純粹是墮落到了經(jīng)常隨便從外面帶不同的女孩子回來過夜的地步呢?
徐卓銘一片茫然地坐在客廳里,覺得耳鳴得厲害,整個世界都是轟隆隆的。
發(fā)生了那么多跟他本人密切相關(guān)的事,他卻毫無印象。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頂。
“我想回去了!
正在從看起來式樣老舊的保暖飯盒里拿出外賣的陸昀愣了一愣,手里的夾層也嘭地一聲掉在了桌子上,里面的湯汁灑得到處都是。徐卓銘連忙抽出餐巾紙來擦桌子,一邊不忘記抬頭問他“被燙到了嗎?”
陸昀沒什么表情地?fù)u搖頭,然后問他:“決定了什么時候走嗎?”
“還沒那么快,”徐卓銘拉過凳子坐下,“要正式去一趟公司辭職,反正也沒有辦法繼續(xù)工作了,大概還要賠違約金吧。之后還要退租和搬家之類的,我想暫時還要在這邊多呆一段時間。”
“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就告訴我,”陸昀把菜都拿了出來,又去碗柜的上面一層里拿出碗和勺子來盛湯,“我這幾天不是太忙。”
“那我就不客氣了。”徐卓銘笑了笑,然后隨口說道:“那個勺子,真虧你找得到呢!
“……哎?”
“我說那個盛湯的勺子,我剛才找了好久都沒能找到。”徐卓銘用筷子指了指陸昀手上的勺子,“你居然不用看就知道了!
“那是因?yàn)槟愕哪X子壞掉了,我的又沒壞!标戧罌]好氣地盛了碗湯給他。
“哈哈,你經(jīng)常過來吧?一起打游戲什么的。”徐卓銘裝作毫不在意地發(fā)問:“有見過女人什么的嗎?”
“女人?”陸昀停下手里的動作,直勾勾地盯著他。
“就是……我的……”徐卓銘被他盯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女朋友……或者……床伴……什么……的?”
“哈?!”陸昀把嗓音提高了八度,“你在說什么鬼東西。!”
“因?yàn)椤⒛莻……”徐卓銘有些臉紅,“我看好多東西都是……雙份的……拖鞋和毛巾和牙刷……都是……所以就想說,我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啊……什么的……呢?”
陸昀的臉上露出非常厭惡的表情:“誰知道?!那種事情?!”
“哎?可是正常來說……要是有了女朋友,一定會跟你說的才對吧?”徐卓銘陷入了困惑之中,“那看來,大概只是床伴……?”
“……我回去了!标戧劳蝗徽酒鹕恚巴蝗幌氲竭有份材料沒做完。”
“現(xiàn)在就走了嗎?!飯還沒有開始吃。!”
“不吃了!标戧滥闷鹜馓祝霸俾(lián)絡(luò)!
難不成……是觸到什么禁忌的話題了嗎?還是說陸昀果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吧。
徐卓銘一個人坐在餐桌邊,干巴巴地嚼著飯,突然覺得胸口好像莫名其妙地悶了一下。
“對不起,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再繼續(xù)工作了。”
從心理上來說恨不得跪下道歉才好,但是行為上也只能做到拼命地低頭道歉而已。站在徐卓銘對面的中年歐吉?雌饋碛行o奈,不停地嘆著氣,到最后也只能說“沒辦法,這都是天意啊”。
“到了現(xiàn)在還有年輕人愿意做我們這種傳統(tǒng)工藝品的生意,真的非常難得。我也一直是把你當(dāng)成自己的兒子來培養(yǎng)和對待的。雖然我覺得你現(xiàn)在這種情況,重頭再開始也無所謂,但是如果回老家去是你的希望的話,那么就去吧,與其在陌生的地方悶悶不樂,不如回到熟悉的地方去。”
說出了非常帥氣的老爹看上去也非常帥氣,徐卓銘握住他的手說了很多次“對不起”才終于忍住沒能掉下眼淚來。
人類真是太奇怪了,明明脆弱,但又絕不會輕易示弱。
“對了,你之前不是說,想趕快攢夠首付買房子和戀人一起住的嗎?你回老家的事情,有跟她商量過嗎?”送徐卓銘出門的時候,老爹突然問道。
“我有說過這種話嗎?”徐卓銘驚訝地問道,“我說過我有一起同居的戀人嗎?”
老爹肯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有哦,你還說她又漂亮又溫柔,雖然不會做飯家務(wù)又下手,可是其實(shí)很細(xì)心很會照顧人呢。”老爹頓了頓,“喂,你該不會連那個女孩子的事情都不記得了吧?”
徐卓銘露出尷尬的苦笑,“雖然我也不想,不過看起來確實(shí)如此啦。”
“這可糟糕了,她都沒有來找過你嗎?”
“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接到過聯(lián)絡(luò),手機(jī)里雖然有名字看起來是女性的,不過也總不好打電話過去問‘請問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吧?”徐卓銘笑了起來,“會被當(dāng)成變態(tài)抓起來吧。”
“!”老爹猛地一拍手掌,“我記得上次你給我留過一個電話,說是你周末會在那邊讓我發(fā)傳真過去哦。你說會不會是那個女孩子那邊的呢?”
晚上七點(diǎn)。徐卓銘還拿著老爹給的那張寫著電話的紙片苦思冥想。
完全不知道怎么開口。
難道要說,對不起,我完全忘記了你的存在,也不記得我們談過戀愛,所以就在這里分手吧。
還是干脆說,因?yàn)槲蚁牖厝ィ噪m然我不記得你,也請你直接跟我一起回老家去結(jié)婚吧。
不論哪種都完全是最最糟糕的爛人才會說的出來的話。糟糕透頂。
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啊。又漂亮又溫柔,雖然不會做飯家務(wù)又下手,可是其實(shí)很細(xì)心很會照顧人的人。
他卻完全不記得了。
一想到居然完全忘記了這么好的戀人,胸口的地方就覺得好痛苦。像是被什么隱藏起來的濃烈的感情所牽引著一般,劇烈地痛苦著。
忐忑不安地?fù)芰穗娫,萬幸那邊很快就接通了,而后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居然是相當(dāng)熟悉的“喂?”
“……哎?……陸昀嗎?”
“……嗯!
“抱歉!
“有什么事嗎?”
“啊……沒什么,我只是撥錯電話!
“你從來都不會打這個號碼的,怎么了嗎?”
“……是這樣,今天我去辭職的時候,老板告訴我我確實(shí)是有女朋友。”
“……然后?”
“說我計(jì)劃攢錢買房跟她一起住,還說我說她又漂亮又溫柔呢!
“……然后呢?”
“然后老板就說我有留給他過這個號碼讓他發(fā)傳真,說是周末會在那邊。所以他覺得是不是女朋友之類的,可是搞錯了啦,大概是周末在你家打游戲或者看球之類的吧!
“嗯!标戧牢宋亲,“有決定好什么時候走了嗎?”
“今天我跟房東談過了,本來就正好快到租約了,所以打算這個月底就走。”
“嗯。那要記得提早收拾東西才行啊,我周末的時候過來幫你打包!
“好!
“那就這樣?”
“嗯,那就……陸昀?”
“嗯?”
“……你真的,沒有見過我的那個戀人嗎?”徐卓銘捉著話筒,有些急切地,“我一次都沒有跟你提起過嗎?”
“……沒有。”陸昀欲言又止,終于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也許你們的感情根本沒有你想的那么深呢!
“也對!毙熳裤懶α似饋,“聽起來完全是我一頭熱呢,她都沒有來找過我!
“……嗯。那個……我今天有點(diǎn)累了。”
“啊,抱歉,打擾你休息了吧。晚安!
“晚安!
掛了電話,徐卓銘又盯著那張皺巴巴的紙看了很久,最后才把它扔進(jìn)了垃圾桶里。
周末的時候陸昀如約來幫徐卓銘打包行李,假日狀態(tài)的陸昀看起來比平常放松不少,沒有用發(fā)膠的頭發(fā)也是蓬松柔軟的狀態(tài),看起來年輕了不少。
“你還是這樣比較帥呢!
“哈?!突然用那種一本正經(jīng)的臉在說什么傻話。?”陸昀背過身去。
“真的啦,看起來和十幾年前我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一樣。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想,哇塞這家伙看起來真是不得了啊,長得真好看啊!
“你去拿我?guī)н^來的泡沫紙把你的盤子都包好啦,物流都很粗手重腳,不仔細(xì)一點(diǎn)包好的話,等你回去全都碎成渣了!
“說起來,我過來這邊工作是因?yàn)槔系莻這邊特色的工藝品……你是為什么過來的呢?”徐卓銘一邊笑著接過陸昀手里的泡沫紙,一邊問他。
“哈?!這個和你沒關(guān)系吧?!”陸昀把手里的抹布直接摁倒他的臉上,然后站起身,“我去把陽臺上的衣架收一下!
他話音未落,徐卓銘就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陸昀……有件事我不是很確定……不過還是想著……問你一下比較好。”
“干什么啊……都說了我不知道什么女朋友的事了。”陸昀“嘖”了一聲想甩開他,卻被他捉的更緊了。
“我問了之后……如果不是的話,你揍我也沒關(guān)系。不過我還是想問你……”徐卓銘稍微抬起一點(diǎn)頭來看著他:
“我們兩個,是在交往嗎?”
陸昀臉上的表情先開始是驚訝,而后就慢慢變成了摻雜了莫名情緒的憤怒。被狠狠一拳揍上來的時候,徐卓銘覺得整個人“嗡”地一下眼前黑了一下,整個人生的頻段都被揍到混亂了。
“果然是……”徐卓銘覺得口腔里的某處大概破了,說話的時候都可以察覺到令人灰心的血腥味,“我搞錯了嗎?”
“也對啦,會做這種奇怪聯(lián)想的我,太笨蛋了。”徐卓銘抬起頭來笑了笑,“你怎么可能會跟我交往啦!
“……”
陸昀站在逆光里,徐卓銘只能看出他的嘴唇動了動。
“……你說什么?”
“最差勁了!贝舐暳艘稽c(diǎn)。
“你說我嗎?”
“你這家伙,最差勁了!”陸昀嗓音暗啞地吼了出來,“什么?!早上為止還在一起的人突然打來說‘對不起我好像什么都不記得了’?!”
“……對不起!毙熳裤懹行┆q豫地伸出手,摸了摸陸昀柔軟的頭發(fā)。
陸昀一手捉住他的衣襟,惡狠狠地逼近了他,“為什么可以擅自一個人解脫了?!一個人擅自把這些事全都忘記了!那獨(dú)自一個人記得一切的我不是變得像傻瓜一樣的嗎?!先說要交往的人自己卻什么都不記得了,真是太差勁了!”
指節(jié)均勻又纖長的手指緊緊地捉住他衣服的前襟,先動手打人的男人的眼眶里含著濕潤的水汽看向他。
徐卓銘張著嘴,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到最后也只是摸了摸他的頭發(fā):“是這樣嗎……對不起!
他又想了想,猶豫地開口問道:
“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明明第一天就可以告訴他的,在這個公寓里用過情侶牙刷和情侶杯的事,每個周末在這里笨拙又相愛地一起生活的事,還有他們是正在交往的戀人的事。
“……因?yàn),”陸昀有些尷尬地回避他的目光,“你說想回老家去!
“回了老家,就可以正常地找女孩子交往了吧。反正也不記得我的事,”陸昀臉上露出勉強(qiáng)的微笑,“逢年過節(jié)交換明信片就好了,有時間的話也可以通一下電話……”他話音未落,就被徐卓銘抱住了肩膀。
“……然后呢?”
“嗯?”
“然后你就要扔下我,自己一個人逍遙地生活了嗎?”
“你在胡說什么啊明明是你自己……”
陸昀剛開口反駁,下一刻嘴唇就被堵住了。
只不過是一個禮拜不見的親吻,卻好像漫長地像是一個世紀(jì)一樣。舌尖交纏著,嘴唇也被吸吮得腫脹不堪,綿密地幾乎無法呼吸的深吻過后,兩個人都有些氣喘吁吁。
“對不起,可是我啊,并不是從十四個月以前,才開始喜歡你的。”
貼著陸昀的耳側(cè),把熱氣噴進(jìn)他的頸窩里的男人如此說著。陸昀全身僵硬地被他擁抱著,聽著他熱切的耳語。
“沒辦法想象自己跟別的什么人交往的情景,我又不擅長跟別人交流,只有你愿意對我溫柔!
“雖然到處都是成雙成對的東西,可是完全沒有化妝品或者內(nèi)衣一類的女性用品呢!毙熳裤懶α似饋,“再說,哪里會有女孩子穿著那種老土的大塑料拖鞋走來走去啦!
“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還有什么別的人漂亮又溫柔,細(xì)心又體貼!彼帽羌獠淞瞬淠腥吮鶝鲇譂駶櫟拿骖a,“而且不會做飯,做家事又下手。”
“故意問你那種事,也只是想求證一下你的態(tài)度而已。可是說到底,是不是在交往什么的,我也是拼了命才鼓起勇氣可以問的出口哦,這種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好事!
徐卓銘有些臉紅起來,嘴唇里破掉的地方還在隱隱發(fā)澀。
“對不起,我忘記了是怎么跟你告白,怎么跟你開始交往,怎么無理地要求你跟我一起到這樣的地方來!
“但是一想起擁有你的那個我自己,就覺得嫉妒的不行!
他動手?jǐn)埦o微微顫抖著的男人的身體,溫柔地問道:
“所以……請問你……可以再跟我交往一次嗎?”
——Triple Jump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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