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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最近幾天早上我都是被窗外海鷗的鳴叫聲吵醒的。
高中放假之后我回到了鄉(xiāng)下老家,一個臨近大海的偏遠海濱小鎮(zhèn)。
一到夏天,純樸好客的鎮(zhèn)民就等著四面八方的游客來一起和他們分享這個小鎮(zhèn)的一切,從我爺爺這輩開始經(jīng)營的家庭旅館,已經(jīng)走過50個年頭了,是鎮(zhèn)上少數(shù)幾個上了歷史的旅館。
我起床洗漱完畢,剛穿好衣服就被樓下媽媽催促著趕緊去幫忙安排住宿。
我匆匆下樓,奔到門口登記處的時候傻眼了,
外……外國人?
只見這幾位高大的金發(fā)碧眼對我一邊比劃一邊說英語示意著什么,但是我依稀只聽懂了幾個基本的單詞。
我抄起旁邊的登記本和筆遞給他們,企圖用畫圖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國際關(guān)系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我身后響起了一個溫和的聲音,
他們應(yīng)該是想在這里住幾天,找個當?shù)貙в,帶他們(nèi)タ纯葱℃?zhèn)最漂亮的地方。
我回頭一看,
居然是火神先生。
2.
火神先生是昨天晚上在投宿的游客,剛進店的時候戴了個墨鏡,穿著深棕色的T恤和灰藍色的牛仔褲,身形高大,背了一個黑色的大帆布包,還挎了一個單肩的。
還以為是外國游客,但當他一開口用純正的日本腔調(diào)問了一句還有房間嗎,我立刻打消了前面的想法。
……明明是日本人,國內(nèi)度假還用得著裝備地這么夸張么,我疑惑。
在他的幫助下,我很快把這幾個外國人的入住登記搞定。我連忙向火神先生道謝,這次真的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他回應(yīng)道,不客氣,其實有點意外,才從美國回來,沒想到在這里又遇到了美國人。
我一驚,火神先生是從美國回來的?
他點了點頭,是啊。
……怪不得背著那么大的行李包。
我笑了笑,既然火神先生從那么遠的地方專程來到這里,那請務(wù)必好好享受這里的一切,有需要請盡管提出來。
啊,謝謝你。那么……
他想了想,問道,
這里什么地方能看到最廣闊的海呢?
3.
這個小鎮(zhèn)上最出名的觀海地,被稱做戀人角。
在這里廣闊無際的大?梢砸挥[無余,直到海天相接的盡頭。
每當日出日落之際,大海就會輕柔地拍打著沙灘,像是戀人間的親吻一般,溫柔而纏綿。
傳說能到這里一起看日出日落的戀人們會得到海神的祝福,能幸福一輩子。
戀人角,因此而得名。
4.
那天上午我把火神先生帶到戀人角后就回了旅館,接著便是忙碌的一整天。
晚上九點半,我正在一樓小憩,外面突然開始下起雨,越來越大。
一瞬間整個小鎮(zhèn)就被籠罩在光影朦朧的夜幕之中。
糟糕,我想起火神先生還沒回來,于是趕緊拿了兩把塑料雨傘就往戀人角跑去。
艱難地撐著傘逆風前進,好不容易穿過了兩條街,遠遠地就看到火神先生低頭往這邊跑來,手里貌似還緊緊的抱著一個袋子。
火神先生。∵@里!我在這里!!
我連忙向他招手。
他看到了我,愣了一下,隨即略帶歉意地笑著往我這邊快速走來。
5.
回到旅館,我跑去拆了一條新毛巾,順道在廚房里倒了一杯熱水給火神先生。
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我想其實后來送的雨傘大概已經(jīng)是多余了的吧。
火神先生拉開凳子坐下,小心翼翼地將那個袋子放在桌上,接過了我遞過去的毛巾開始擦頭。
我仔細一看,竟然是照相館的袋子。
我問道,火神先生是去了照相館嗎?
他一邊擦頭一邊回答道,是啊,今天拍了照片,想要洗出來。但是我不知道照相館的位置,一路問著當?shù)厝说搅四抢。沒想到還挺遠的——
不好意思……請問你這里有鋼筆嗎?
啊,有的有的,我連忙回答道。
拿了支鋼筆遞給火神先生,他雙手接過筆說了聲謝謝,然后拿出一旁袋子里放的照片盒。
盒子一打開,我大吃一驚。
里面居然只有一張照片,
是傍晚的戀人角的全景照。
暖橘色的晚霞映襯著的大海,被微微海風掀起的層層波瀾,還有相依相偎看夕陽的戀人們,寧靜而美好。
他看了一會兒照片,然后拉開鋼筆帽,在照片的背面寫了一行英文字母:
For my dearest Kuroko Tetsuya
6.
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過去打開手機一看,
是龍一打來的。
我和他至今已經(jīng)交往了四年。雖然我們之間有過許多爭吵,但結(jié)果都是都言歸于好。
可是這次,我覺得我們快玩完了。
關(guān)于畢業(yè)后是工作還是繼續(xù)深造,我是肯定要回家跟姐姐繼承這家店,他傾向于繼續(xù)深造。
我并不是不同意他選擇讀大學這條路,只是覺得他另有別的理由——
自從我得知他的選擇的志愿校跟暗戀他的那個女生是同一所大學時,我心里就開始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她比我漂亮,又比我聰明,有不少人已經(jīng)在私下議論,說她與龍一在一起,比起我和龍一要更加般配。
令我害怕的是,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我拿起手機走到旅館外,按下通話鍵,電話另一邊傳來了龍一久違的聲音。
純子……
他吞吞吐吐地說,非常抱歉……我……我還是決定去考大學……我想…
…………果然是這樣嗎。
緩緩閉上眼,我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拼命壓抑著情緒,打斷他道,
龍一,我們分手吧。
不想聽到任何解釋,我立刻關(guān)了手機甩在一邊,無力地坐在石階梯上。
我和龍一的一切,在今天結(jié)束了。
……
……
此時屋外正式大雨滂沱,應(yīng)該能遮蓋住我的哭泣聲吧。
7.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旅館前門被打開的聲音。
純子小姐,純子小姐,
火神先生從我后面遞過來一張手絹和一罐牛奶,說道,
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哭久了總是對身體不好的。
…………
謝謝……
我抬起埋在雙膝里的頭,背對著他接過了他給我的手絹和牛奶,然后聽到了他離開的腳步聲。
罐身溫熱的觸感讓我心情瞬間平復(fù)了很多。
8.
大概真的是因為哭久了疲勞過度的原因,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才醒來。
去陽臺洗了個臉,外面陽光正好,我決定出去散散心。
花了比平時一倍多的時間化妝,換好衣服,下樓跟在廚房里的媽媽打了一聲招呼,就出門了。
漫不經(jīng)心地走著,看著人來人往,我腦子里想的卻全是以前跟龍一在一起的時候的的畫面。
雙手抓緊了挎包的帶子,低頭隱忍著,不然我也許就會在行人眾多的大街上哭出來。
繼續(xù)沒有目的地前進,穿過了三條街,拐了四個街角——
不知不覺,我居然來到了那個……那個能看到最廣闊的大海的地方。
……該死,為什么偏偏是這里。
9.
正當我轉(zhuǎn)身準備離開這里時,發(fā)現(xiàn)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昨晚給我手絹和熱牛奶的火神先生,現(xiàn)在正在休息區(qū)的籃球場上和一群孩子打著籃球。
跑跳,飛躍,然后灌籃,然后是各種歡呼聲。
騰然而起的好奇心瞬間打消了離開這里的念頭,我決定過去看一看。
圍觀的人也不少,我選了一個偏僻人少的地方坐下,看著他們在球場上來回奔跑。
比起那群孩子,火神先生的動作顯然要專業(yè)得多,可是他們依舊打得很開心,連在一旁觀看的我都不由的心情好了起來。
10.
半小時后,比賽結(jié)束了。
火神先生跟孩子們一一擊掌告別之后,走到籃球場邊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我起身連忙過去叫住他,
火神先生!
他回頭一看是我,笑了,
啊,原來是純子小姐,你居然來這里了啊。
是的,散步到這里看到火神先生,就想著要過來看看——
我拉開挎包拉鏈,從里面拿出一瓶之前在小賣店里買的運動飲料,遞給火神先生,微微鞠躬道,
這個,是昨天回禮。
11.
此時我跟火神先生坐在戀人角的瞭望臺里望著外面一片灰蒙蒙。
對于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我們都表示理解,畢竟夏天是陰晴不定的。
坐在瞭望臺的紅漆木椅上,手里捧著火神先生請我的果汁,我們靜靜地看著外面的雨,沒有說話。
我覺得有點尷尬,左手有意無意整理著裙角,想著找點話題來打破這個沉悶的氣氛。
說些什么好呢。
這時火神先生突然開口了,
純子小姐,心情,好些了么?
我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回答道,啊……已經(jīng)好了……謝謝您。
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還是自己騙自己的。
我低下頭,想起昨晚那罐溫熱的牛奶,還有那張手感極好的絲質(zhì)手絹。
不……不是的……
我立刻改口道,……其實現(xiàn)在…
…還是有些難受……
……
……
12.
聽完我簡單的敘述完心事之后,火神先生笑著嘆了一口氣,
果然我沒猜錯,像純子小姐這個年齡的孩子,戀愛的煩惱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我好奇,問道,難道火神先生也有過嗎?
是啊……
我看到他的右手輕輕撫上左手無名指的銀色指環(huán),若有所思的樣子。
誒~~~這樣啊,我更加好奇了,繼續(xù)問,
火神先生人這么好,您的那位已定很幸福吧……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啊?
他笑容加深了幾分,說道,
是個很可愛的家伙喲。
說完轉(zhuǎn)身在挎包里翻出一個薄薄的,邊緣有些卷皺小相冊遞給我,
我接過來一看,
封面上的人,是一個瞳色與發(fā)色都跟戀人角的大海一般藍得純粹的男孩,穿著高中制服,手里抱著一個籃球,站在籃球館里微笑著看著鏡頭。
下面的空白處寫著:
黑子哲也,17歲,in東京
13.
我一瞬間想起了那張戀人角的照片。
For my dearest Kuroko Tetsuya,應(yīng)該就是指的照片里的黑子。
可是火神先生……為什么……為什么不跟他一起來呢?
我不由得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就算是同性的戀人,也是可以自由地在這里片廣闊的大海邊相依相偎看日出日落,接受海神的祝福,然后幸福一輩子。
這個啊,是因為……
火神先生目光溫柔地看著照片上的人,淡淡地說道,
這個混蛋家伙,任性得很,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一個人擅自跑去天國了。
誒?
我大腦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難道說……
是的,他語氣依舊平淡,
三年前,因為車禍,去世了。
14.
…………對不起。
我心里有萬分的內(nèi)疚和自責,能說出來的卻只有這一句話。
他笑著擺擺手,安慰我道,
沒關(guān)系,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這么多年來跟他一起的時光都過得很快樂,所以也沒什么好悲傷的。
我再次道歉,對不起……但是火神先生真的……真的很厲害……
他笑了,問我,這兩句話有什么聯(lián)系嗎?
仔細一想的確是前言不搭后語,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我可以繼續(xù)看么,相冊,
嗯,當然。
15.
我小心翼翼地翻看著這本承載著火神先生與黑子唯一的回憶的相冊:
15歲的黑子在教室里看書的背影,他在東京一個叫做誠凜的高中讀書,在那里與火神先生因籃球相遇相知,有一段在球場上揮灑熱血青春的時光,并且和隊伍一起登上日本第一
的頂峰。
18歲的黑子和火神先生一起站在校門口的畢業(yè)照,背景是漫天飛舞的櫻花,照片上的兩人面相青澀,笑得很靦腆,很幸福。
20歲的黑子站在日本的海邊,風吹起他的衣角,向著太平洋對岸的火神先生伸出拳頭,期待兩年后的再次碰拳。
22歲的黑子一個人初到美國,在機場找不到路,被前去接機的火神先生偷排下了這張一頭霧水在坐在機場大廳里發(fā)呆的照片。
26歲的黑子,跟火神先生在洛杉磯結(jié)婚,在神父與親朋好友的面前交換戒指,不論貧窮富貴,約定好這輩子要跟對方一起走到生命盡頭。
27歲的黑子跟火神先生回到日本,與十年前的籃球部成員在誠凜高中再次相會。
28歲的黑子在一家孤兒收容所當義工,照片上的黑子笑容溫柔,俯身摸著一個哭泣的白人女孩的頭,背后是一片陽光燦爛。
這也是他生前最后的一張照片。
然后就是永遠的28歲的黑子。
16.
火神先生跟我講著他與黑子的故事,除了相冊里有的,更多的是里面沒有的。
他說他以前脾氣很暴躁,跟黑子完全是兩個性格,動不動就愛發(fā)火,還經(jīng)常跟黑子吵架,但是吵完了還是會一起去快餐店吃飯,一杯奶昔跟十幾二十個漢堡;
他說黑子打球跟變魔術(shù)一樣,讓對方琢磨不透,而且有些傳球只有他才能接;
他說黑子喜歡小狗,曾經(jīng)抱著狗攆著他在球場里處跑;
他說高二的某一天突然發(fā)覺自己的喜怒哀樂已經(jīng)全都圍繞著黑子轉(zhuǎn),于是他就去跟黑子告白;
他說黑子玩抓布偶的很厲害,雖然球投不進幾個,但是抓布偶是一抓一個準;
他說黑子的英語跟他的日語一樣糟糕;
他說他就看過黑子哭過兩次,一次是在高中比賽時,還有一次是在教堂里;
他說黑子很喜歡小孩,所以才去孤兒收容所當義工;
他說黑子也喜歡大海,所以他決定要在40歲之前帶黑子一起,游完全世界有海的地方;
……
……
……
他說,黑子去世的那一天,離他們出發(fā)去看海的日子,還有一個星期。
但是最后他還是決定要一個人走遍全世界有海的地方。
三年的漫長旅途,看過很多海,邂逅了很多人,他一個人并不孤獨。
他說,看到大海,就像看到黑子一樣。
他說……
…………
17.
啊,抱歉,
看到我一直沒說話,火神先生尷尬地撓撓頭,
就光我一個人在說了,果然,這家伙不在了,還是有點想念。
沒有這回事,我連忙回應(yīng)道,
只是覺得,火神先生真的是很喜歡黑子呢……讓人有些羨慕。
是嗎?火神先生笑了起來,
那是當然,這家伙可是跟著我過日子的人啊。
略帶自豪的語氣,給我感覺就好像黑子從未離開過一樣,很普通的,
像是一個隨時可以見面的朋友。
我再次低頭看著照片上的人,回味著他與火神先生的那些故事。
此時,一束陽光從云層中悄悄冒出頭來,
戀人角的雨,停了。
18.
由于媽媽的一個電話,我提前回了旅館,然后一直忙碌到晚上。
那天火神先生依舊是九點半回到旅館,一打開店門看到我在,就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臉。
直到很久之后我都在想,若是當初我知道這個笑臉的含義的話,一定會向他多說句謝謝。
19.
第二天一大早火神先生就離開了。
我去整理客房的時候看到枕頭上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Thank You,純子小姐。
ps.如果可以的話,請在上午十點去一趟戀人角,我想那里應(yīng)該有個驚喜等著你。
我小心翼翼地將紙條收好,我會把它放進我的寶物盒里。
我想,這幾天我所遇到的,看到的,聽到的,得到的,失去的,
都會成為我人生里彌足珍貴的回憶。
20.
整理完房間,我抱著床單下樓去清洗,
路過一樓大廳,抬頭看看鐘,居然已經(jīng)九點四十了,我趕緊把床單一股腦地推給姐姐,出門向戀人角跑去。
十五分鐘后,我氣喘吁吁地到了戀人角,
抬頭環(huán)顧四周,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它還是一如往常的美麗,
大海,藍天,沙灘,和相愛的人們。
……火神先生,到底要讓我干什么呢?
還有他說的驚喜到底是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
……
……
還是先到處走走看吧。
21.
沿著海邊一直走,海浪一波又一波涌上沙灘,不斷親吻著我的雙腳,
看著眼前這一望無際的湛藍,
讓我不由得想起照片上那個擁有溫柔笑容的黑子,想起昨天火神先生告訴我的一切,還有他談?wù)撈鸷谧訒r幸福的表情。
火神先生說他喜歡海,因為一看到海就想起黑子。
我想,那個世界的黑子,也一定能感受到火神先生的思念吧,
如大海般廣闊無盡的思念,
一定能傳達到的。
我停下腳步,閉上雙眼,任陣陣清爽的海風吹過我的身體。
22.
純子……
聽見背后有人叫我,我回頭一看,
居然是龍一?!
為什么會在這里?!
是昨晚我拜托那位高個子先生……,他說,
原來如此………………
我才明白昨晚火神先生的笑臉,和早上的留言。
我的確是要去考大學,但是純子,
龍一突然抱緊我,語氣無比認真地說道,
無論如何,我心里只有你。
23.
聽到這句話,我把頭埋在龍一的胸前,
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end--
send番外
1.
你醒啦,孩子。
黑子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層柔和的光包圍著,四周一片純白。
還有一位長胡須的白袍老者。
我……這是在哪里,黑子問老者。
我的孩子,老者慈祥地看著他,你已經(jīng)離開人間了。
離開人間……?!
黑子回憶起那場車禍,在一陣強烈地沖擊之后就再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難道我已經(jīng)……
不行,能讓我回去么,
黑子拽著老者的長袍,著急地說,拜托您,無論如何我都想回去,
那里還有人在等我回家。
我們還要一起去看遍全世界的海。
還要一起走到生命盡頭。
我很想這么做,我的孩子,
老人嘆口氣,伸手撫摸著黑子的頭,
但是我也無能為力,
你的身體,在那場車禍你已經(jīng)變得殘缺不堪,
沒有血肉之軀的承載,你要如何回去?
2.
黑子現(xiàn)在正趴在云上小憩。
來到這里已經(jīng)三天了,沒想到這里原來跟人間一樣,同樣要吃飯睡覺。
可是大家都沒有翅膀,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白袍。
每天都能看見有人不斷進來,或哭泣或失望,或高興。
也有很多人找到了自己過世的親人,愛人。
黑子看著他們,默默捏緊了左手無名指的銀指環(huán)。
火神君,我好想你啊。
3.
老者笑呵呵地找到黑子,
我親愛的孩子,今天又在看他嗎?
黑子微笑著回答,是的。
透過云端,老者遠遠地看到一個高大的青年,靜靜地站在墓碑前,望著照片上的黑子,
他說,黑子,三天后我們就要出發(fā)了,去看海。
然后老者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身邊黑子對那個青年回答道,
好,我們走。
4.
這是老者給黑子的權(quán)利,
因為他是意外去世,因為他跟愛人還有好幾個約定。
因為自己無法讓黑子回去。
所以老者允許黑子在天國的云端,看見人間的火神。
黑子能看見火神在做什么,能聽到火神在說什么,
能知道,他有多么思念自己。
5.
啊啊,火神君這個笨蛋,
已經(jīng)不知道是多少次這樣說他了,盡管他聽不到。
讓他一個人出行果然有些困難呢。
坐錯車,走錯路,被雨淋,被風吹,還被路過的狗狗追。
看著他背著一大堆行李,笨拙地拿著地圖,滿頭大汗地向路過的人打聽去大海的路,
黑子心里沒由來一陣心酸。
繼續(xù)罵道,
笨蛋火神君,火神君是個大笨蛋。
6.
火神一個人坐在傍晚戀人角的沙灘上,
那里有暖橘色的晚霞映襯著的大海,被微微海風掀起的層層波瀾,還有相依相偎看夕陽的戀人們,寧靜而美好。
他從包里翻出了黑子的照片,目光溫柔看著封面上17歲的黑子,說道,
黑子,我們回到日本了,這里的大海叫做戀人角,晚霞很漂亮,今天你陪我看看日落,明早再看個日出怎么樣?
說罷,火神低下頭,閉眼吻了吻照片上的黑子。
云端的黑子,聽到這番話,
也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火神君,我在,我陪你。
看戀人角的日出日落。
7.
他在人間帶著他,一天天,一年年。
他在天國看著他,一天天,一年年。
兩兩相思,兩處相望。
8.
火神把給黑子拍的照片做成了一面照片墻,
全世界的大海,貼滿著整個墻,滿滿的,看著就好像是一片真的大海,
每一張照片后面都被火神寫上了For my dearest Kuroko Tetsuya ,
每張照片里的大海都寄托了火神對黑子的思念,
火神說,看到了大海,就好像看到了黑子。
這樣每天一起床,看到這面墻,就能看到他了。
黑子在上面看著火神,自言自語道,
笨蛋,我也可是每天都看著你的啊。
9.
時間過得很快,那段周游世界的時光在記憶里似乎也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黑子依舊趴在云端,每天就對著下面望啊望。
火神君,回到美國又繼續(xù)開始工作,
火神君,閑暇時也去孤兒院做義工,
火神君,領(lǐng)養(yǎng)了孤兒院里我最喜歡的那個小孩,還給他取名叫火神哲哉(哲哉發(fā)音同哲也)
火神君,哲哉很喜歡你做的菜啊,
火神君,不要拉著哲哉叫我媽媽!
火神君,哲哉的家長會去了嗎,哲哉成績怎么樣?
火神君,哲哉似乎很有籃球天分喲。
火神君,我也覺得哲哉那個叫明美的女朋友很不錯……
……
……
還有火神君,每晚不要看我的照片看到那么晚,你看你,
白頭發(fā)都出來了,
早點睡覺。
…………
…………
…………
…………
10.
火神君,今天是哲哉的生日,今天一過,
哲哉就跟我一樣大了,28歲。
明美成了哲哉的妻子,還給我們生了一個可愛的孫子。
火神君,我跟你一樣很高興啊。
火神君,跟小孫子打籃球的時候也該注意一下了,你還以為你在誠凜讀書嗎?
火神君,我說,你也差不多是時候改戒戒漢堡了。
火神君,看書的時候去配一個眼鏡比較好。
……
……
火神君……火神君……
你的白頭發(fā),
越來越多了。
11.
直到某一天,黑子發(fā)現(xiàn),火神出現(xiàn)的地點,從家里轉(zhuǎn)移到了醫(yī)院。
12.
火神君,你個笨蛋,
明明還沒有死,早早地把墓修在我旁邊干什么,
那照片都泛黃模糊了,還每天看這么晚干什么,
你是傻瓜嗎?
身體那么不舒服,就不要硬撐著說要回家!
不要再給哲哉和明美添麻煩了!
家里那個照片墻……
有什么好看的…………
你這個大笨蛋。
黑子把頭埋進雙臂,淚水濕透了他純白寬大的衣袖。
13.
最近黑子做了很多夢,都是有關(guān)于火神的,
從相遇,相知,相愛,再到離別,
然后是幾十年云端的眺望,
來來去去,就跟走馬燈一樣。
老者說,他在你的夢里出現(xiàn)得越頻繁,
就表示,
你快要見到他了。
14.
那天黑子還在睡夢中,
老者將他叫起,
我的孩子,那個人,他來了。
聽到這句話,黑子立刻飛奔到當初他醒來的那個地點。
15.
盡管他已是白發(fā)蒼蒼,
盡管他還是少年模樣,
他們依舊緊緊相擁在一起——
火神君╱黑子
終于
我又見到你了。
--send番外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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