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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九月,太原秦家與七星堡結(jié)親,九月十八,秦家大小姐秦襄披上嫁衣,在喜娘的牽引下,一步一步踏入喜堂。
同是太原大家小姐的閨秀們大多沒有見過這位秦小姐,聽說,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文靜溫婉的主兒,其實(shí)誰知道呢?喜帕下妝容精致的臉孔滿是諷刺的笑意。秦家的大小姐,可是個十三歲就伙同好友離家出走在江湖廝混了五年最終才被兄長捉回,叫父親恨到牙癢,只恨不能立馬就嫁出去看不見倒還省心的,從不讓人歡喜的家伙呀。
嫁便嫁了,從被兄長抓住那一刻開始她就想通了,反正橫豎是聯(lián)姻,嫁誰又有什么區(qū)別呢?七星堡在武林中勢力雖大,卻也不是什么名門正派,只是為了那一份權(quán)勢,便是邪魔歪道,父親也是會讓自己嫁了的吧,F(xiàn)在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木凌那家伙,別被木伯父打死了才好,沙場縱橫的木伯父,可是對著女兒也能抽得下鞭子的狠角色呀,若不是恰好那一日一起被大哥看到了,好歹能逃掉一個。這樣想著,秦襄不禁在心里默嘆了一口氣。
木凌和秦襄,自五歲起就認(rèn)得了,因為父親的交情,兩個同齡的女孩兒,在那個還不懂得容色可貴的年紀(jì),打鬧著在木將軍專屬操練場上的塵土中滾做一團(tuán),直成了兩個臟兮兮的小子,不多時便達(dá)成了堅定莫名的友情。
之后的日子便幾乎全是膩在一起,受不了大家閨秀們蓮步生風(fēng)的優(yōu)雅姿態(tài),也受不了胭脂水粉和哪家少年郎更俊秀的話題,倒不如陪著在樹林里拿了彈弓打鳥,在小溪里赤著腳捉魚,最后弄得灰頭土臉來得有趣。
秦襄覺得自己成了現(xiàn)在這樣完全沒有半點(diǎn)大家小姐風(fēng)范,反而像個市井流氓的結(jié)果,木凌有著不可推卸的責(zé)任。她一個人,哪里有那個膽子頂著父親和兄長兩張鐵青的臉作案,但有了木凌陪著,就好像怎么都無所謂了。那一日一同挨了訓(xùn),被罰去柴房面壁一夜,第一次正面接受了父親怒火的她尚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木門被從外頭落了鎖的當(dāng)口,身邊那一臉灰塵還沒擦干凈的少女卻從懷里摸出兩個燒餅,朝她笑得眉不見眼:“你看,兩個人一起,就沒那么怕了不是!
自邁過門檻,已經(jīng)踏了七步,身邊賓客道喜的聲音絡(luò)繹不絕,吵吵嚷嚷地?zé)狒[著。她握著手里那條紅綢,卻莫名想起了十三歲那年。
春夜的小雨落得淅淅瀝瀝,白日里玩鬧了一通的兩個瘋丫頭在家中丫頭不停的念叨之下分別被趕去沐浴更衣,秦襄回到房里的時候,木凌正坐在桌旁抓著一本《妖異志》看得認(rèn)真,從來不知道要擦干的頭發(fā)末梢還滴著水,白色的中衣外頭只隨意披了件外袍。
秦襄也不喊她,自就在她邊上坐下,趴在桌上望著燭火發(fā)呆,兩人從來都是睡一張床,到了半夜仍嘰嘰喳喳不安分的,家里的人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也就不進(jìn)來伺候,而是各自歇息了。兩眼放空的秦襄呆呆地看著跳動的燭火,腦子里卻盤旋著父親前幾日與她提到的,諸如過兩年便要行及笄禮了還一點(diǎn)都沒有女孩子的樣子,有空該多做做女紅,又諸如李家的公子與你年歲相仿,李家與秦家家世又相近……想起來就煩得很。兩眼仍盯著燭火,嘴里卻不知不覺就冒出一句:“喂,我想離家出走!
說出話來就覺得自己果然是瘋了,卻聽到旁邊熟悉的聲音似乎很認(rèn)真地回答:“我也是。”秦襄眨了眨眼睛,扭過頭去看到木凌亮晶晶的雙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絕妙的主意:“不如,我們私奔吧!”
哪里有后來父親推測的心懷積怨預(yù)謀已久。那一刻,她們就是這樣不管后路,不作考慮,不負(fù)責(zé)任地做出了決定,當(dāng)夜就逃跑了。學(xué)著木凌做的少年打扮,收拾了幾件衣物和平日里為了偷偷出去買吃的而攢下的私房錢,就那樣隨意地離開了家,整整五年都沒有再回去。
第一十六步,終于停下,紅綢的另一端被喜娘交到了新郎手里,七星堡的少堡主,從來沒有見過面卻馬上要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秦襄死死地盯著自己繡鞋的緞面,僵硬了身子。
鞭炮聲起哄聲亂成一團(tuán),如此喜氣洋洋的場面,卻在轟的一聲巨響中歸于寧靜。內(nèi)院的大門直直地倒下來,狠狠砸在地上,揚(yáng)起陣陣塵土。所有的人都像被奪去了聲音一樣啞然地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一襲白衣的女子就那樣突兀地立在院子中央,那身衣衫,連同手上,面上,都沾滿了血,她卻立得如槍一般筆直,那桿銀槍在她身后斜斜地拄著地,姣好的面容看上去很安靜,只略略挑起了嘴角微笑,聲音清脆好聽:“喂,我來搶親!
賓客嘩然一片,被圍在正中保護(hù)起來的新娘,卻一把扯開了鮮艷的紅蓋頭,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絕不該在此出現(xiàn)的摯友,她不是,該在木家的祠堂受罰么?手指抓緊了嫁衣的下擺,秦襄動了動嘴角,牽出一個難看的笑,沒被打死就好。
自從一起離家出走之后,她們是自由散漫慣了的,自己多久,沒見到她這樣挺拔的站姿了,那是幼時,被身為邊疆將領(lǐng)的父親抓去操練場練槍時的她才有的模樣。木凌慣使槍,那是沙場上的兵器,卻不宜近戰(zhàn),她不知道那個站在那里笑得輕松的女人是怎樣闖過了堡外的重重防衛(wèi)。銀槍的槍尖在陽關(guān)下閃著光,那槍上的紅纓,還是當(dāng)初自己親手打的。
那時秦襄是不解的,總問:“明明是女孩子,為什么伯父要讓你練武呢?多辛苦呀!蹦菚r收到的回答是如何?那個明明同歲,卻始終長得比自己高一些的女孩子抹了抹滿是塵土的臉,笑得滿不在乎:“也挺好的,以后你嫁了人,若是夫君欺負(fù)你,我就幫你揍他!”
而如今的她臉上是和那時一樣的微笑:“我說過的吧,若是你嫁人了,夫君欺負(fù)你,我就幫你揍他。若你不想嫁,那咱們就跑吧!”
還是一樣,沒有后路、沒有考慮、不負(fù)責(zé)任的話。
只是一襲紅衣的她聽著突然就笑起來,隔著重重人墻朝對面的人笑得燦爛:“好呀,那我們就私奔吧!
你看,兩個人一起,就沒那么怕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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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夢里的一個畫面而寫的練筆之作,總之就是腦洞合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