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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眠花
——阿言。
——嗯?
——如果有一天我們都不在了,你會怎么樣?
——我啊,大概…會選擇長眠……
伊始
[我們每個人都會有一個愿意為之付出一切的夢想,
阿言,
你就是我的夢想。]
安靜的樓道間有腳步聲響起,一步一步,聽得出他走得很慢。
干干凈凈的白球鞋,深藍色運動褲,白襯衫的袖口松松地向上翻卷著,露出有些纖細的手腕,微低垂著頭,黑色碎發(fā)遮擋住了雙眼。
拐角處出現(xiàn)了一個清秀的少年。
他在走道的盡頭頓住了腳步,從兜里掏出了一串鑰匙插進鑰匙孔,上面掛著的一只毛絨的黃色小鳥在空中左右搖動。
“我回來了!
打開門的一瞬,他的嘴角扯起一個弧度,抬起頭,眉眼彎彎,漂亮的黑曜石般的瞳仁中盈滿笑意。
“你回來了……”
“歡迎回來……”
一大一小兩個女聲同時響起。
一身藍色連衣裙的小女孩穿著拖鞋從客廳里跑過來,一下子撲進少年的懷里,而還圍著圍裙的女人則一臉笑容的接過少年肩上的書包,慈愛地看著兩個孩子。
少年一個踉蹌,向后退了半步,被女孩抱了滿懷。揉了揉面前的小女孩披散的長長的黑發(fā),語帶責備地開口。
“阿言,跟你說了很多次了,不要這樣直接撲過來,小心受傷!
女孩子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看著哥哥。
“才不會,我知道哥哥會接著我護著我的!
“真是……拿你沒辦法啊……”
拍了拍女孩的頭,少年轉(zhuǎn)向旁邊一直看著的女人,眼帶抱歉。
“抱歉,媽媽。這一次考試結(jié)果出來了,成績……不太理想。”伸手抓了抓頭發(fā)。
女人的表情一滯,馬上又恢復了微笑。
“沒有關系,染盡力了就好。”
“嗯!
——對不起,媽媽。
亂舞
[我不會允許阿言因我而不開心,一點也不行。]
“染這孩子,最近怎么會變成這樣……”
學校辦公室里,一身職業(yè)裝的女人一手拿著鋼筆,一手輕按著太陽穴,面前的卷子上鮮紅的“75”格外醒目。
“是得跟他家長好好聊一聊了……”
說著,放下鋼筆,起身拿起了固定電話。
“您好,請問是蘇染的母親嗎?我是他的班主任!
“您好,染……他怎么了?”
“這一次考試,他再次考得很不理想。從他以往來看,我以為他不應該是這個水平。我想,你們家長要多上上心,這樣下去不行……”
“……是,我知道了!
“還有,現(xiàn)在;@球隊的訓練他也不去了,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我會說他的!
“嗯,大體就是這樣了,我們老師一直認為他是一個好學生,現(xiàn)在還能挽救!
“是,麻煩您了。”
窗外的梧桐樹葉開始泛黃,清風涌來,落了一地的殘葉打著旋沖上高空……
——染,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風起
[我的妹妹,應該是世上最快樂的人。]
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了。
“再不回家媽媽和阿言該擔心了啊!
依舊一身白襯衫的少年坐在凳子上,抬手看了看表,隨即一臉頭痛地看著面前滿桌狼藉,酒瓶子東倒西歪,自家死黨趴在一堆酒瓶中睡得很熟。
“真是的……”
最終還是沒法狠下心將死黨扔在飯店不管,走上前輕輕地將他的手搭在肩上,手上一用力架起來,卻在下一瞬猝不及防一個踉蹌。
“好重……”
勉強站穩(wěn)了,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天色已經(jīng)暗沉,夜空漆黑一片。偏僻的小巷遠離了都市的浮囂,一眼望去幾乎沒什么行人,只有偶爾幾家的燈火閃爍著微光。
“阿染……”酒氣撲面而來。
“嗯?”手忙腳亂地扶住向地上滑的少年。
“你說…你說我做錯了什么?”
有什么冰涼的東西流進了脖頸。
“我…弟弟自殺了…雖…雖然搶救及時,但還在病房里沒……沒有醒來……”
“為什么?”
“為什么?”他一下子掙脫開了蘇染的手,大聲笑起來,“因…因為我比他…優(yōu)秀,他患上了自閉癥……哈哈……”
猛地頓住腳步,瞳孔驀地放大。
“他在遺書里說……有我這樣一個哥哥很有壓力……哈哈……真可笑……”
有我這樣一個哥哥…很有壓力?
“真可笑……我明明…明明對他那么好……”
很有壓力?
“我明明……那么喜歡他……”
阿言……
“為什么……為什么要有陰影……”
突然想起每次和母親一起出門碰到親朋好友時的話語。
“真是好福氣啊,染這孩子這么優(yōu)秀,要是小言也能像她哥哥這樣就好了……”
“小言要像哥哥學習啊……”
“有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哥哥,日后小言一定也會很優(yōu)秀的……”
阿言……
——你一定…一定不會變成這樣的!
撕裂
[阿言,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哥哥……哥哥……”
是誰在叫?
“哥哥……”
是誰的哭聲?
“哥哥……”
緩慢地睜開眼,刺鼻的味道迎面而來,忍不住一下子咳嗽起來。
面前的女孩子撲在他身上,眼淚止不住地流,看到他醒來,一下子抱住他。
“阿言?”
環(huán)顧四周,黑煙從房門滲入,房間已經(jīng)充斥著刺鼻的煙味……
“哥哥,起火……”
女孩想拉少年起來。
“小言!染!你們沒事吧?!”
另一側(cè)房門被猛地推開,高挑的女人一手用濕毛巾捂住口鼻,一邊焦急地喊著。
“快走,這里太危險了!”
將手里的毛巾塞進小女孩的手里,女人緊緊地抓著兩人的手向外面跑。
火勢迅猛,客廳已經(jīng)變成火海。
“可惡!”
防盜門早已變形,根本就打不開。
“窗子!”
蘇染一把拉起母親和妹妹的手,踹開周圍的桌椅,反手一推將她們推向客廳巨大的落地窗。
同時,消防隊員出現(xiàn)在窗口。
“阿言先走!”
“阿言先走!”
異口同聲。
目送著小女孩被強行帶走,稍稍松了一口氣的蘇染轉(zhuǎn)向了面前狼狽的母親。
“媽媽,等會你先下去吧,我隨后就來!
他開始微笑。
“不行,染你……”
她想要說著什么,卻在看見兒子的微笑時奇異得沉默下來。
她知道,兒子已經(jīng)決定了。
“……好,但是你也一定要平安!”
“嗯,我知道。”
——對不起,媽媽。
——我啊,是注定回不去的。
他沒有告訴她,現(xiàn)在他的背很痛,很燙。
火蛇已經(jīng)躥上了他的衣襟,雪白的襯衫下擺染上了妖冶的紅。
——請你一定要好好的。
——只有你好好的,阿言才會好好的。
女人最后一次回頭時看見的,就是一個平靜的微笑。
轟然坍塌。
——媽媽,我愛你。
迷夢
[如果說父母是你的責任,那么就請你一定背負這個責任走到最后……]
“還沒醒……”
“發(fā)燒…40……”
“快去叫醫(yī)生……”
——阿言。
——嗯?
——如果有一天我們都不在了,你會怎么樣?
——我啊,大概…會選擇長眠……
“哥哥,你說責任是什么?”
小小的女孩扯了扯躺在旁邊的哥哥的衣服,歪頭疑惑地問著。
“怎么突然問這個?”
少年平躺在草地上,雙手背在腦后望著湛藍的天空。
“啊拉,不管啦,快說!”
“是是是……”
少年無奈地笑著,坐直了身體。
“責任啊……就是我們不得不背負的東西,可能是自愿的,也可能不是發(fā)自本心的,但是我們都逃脫不了!
“哎?那么,阿言是不是哥哥的責任呢?”
“當然!而且是我心甘情愿背負的責任……”
少年揉了揉妹妹的頭發(fā),率先站起來,然后向妹妹伸出了修長的手。
“撒,快起來,我們該回去了。”
“嗯……”
少年牽著小女孩的手逐漸走向了遠處,火紅的夕陽在街道的盡頭安靜地落幕,如血的鮮紅染紅了整個世界。
然后走遠的少年少女逐漸拔高了個子,手卻始終緊緊牽在一起沒有放開。
“哥哥……你們一定不要離開我。只要你們不離開,我就一定不會離開的!
“嗯,不會的!
“我們說好了。你們是我責任,在責任未盡以前,我一定不會逃避的,所以,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好,說好了!
——說好了的……
——哥哥你這個騙子!
尾聲·安眠花
[我們終于再一次,在輪回里相遇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濃密的樹蔭照到了石板路上,在青灰的石板上印下點點光斑。
時間還很早,墓園里一片寂靜。
有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音傳來,在空蕩蕩的墓園里格外清晰。
一身雪白的連衣裙的女人不疾不徐,拾級而上。她的手中捧著一大捧潔白的百合花,眉目安穩(wěn)而沉靜。
——好久不見,哥哥。
樹枝搖曳,樹影斑駁。
她在一座大理石墓碑前蹲下身來,百合花被輕輕地放在了墓碑前,碑上是一個安靜微笑的黑發(fā)少年,眉眼微彎,嘴角上挑,額前的碎發(fā)似乎還在風中晃動。
那是一個與面前的女人有著相似輪廓的少年。
女人直直地盯著墓碑上的男孩子,抬手捋了捋耳際的發(fā)絲,露出一個同樣安靜的微笑。墨色的瞳孔著閃爍著溫柔的光。
“哥哥,媽媽去世了呢……到這里,我的責任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抬手輕輕撫摸著大理石碑面,身體靠著石碑緩緩坐下,將頭靠在碑上,就像很多年以前那個人還在的時候一樣。
“我好像有點累……”
“現(xiàn)在啊,也終于可以休息了……”
輕柔的一吻。
——晚安,哥哥。
她有些滿足地閉上了眼,手從墓碑上滑下。
白色的瓶子從手中滾落,橢圓的顆粒散了一地。
鳥兒撲閃著翅膀從樹上飛起發(fā)出清脆的鳥鳴。
不遠處,雛菊安靜地盛放……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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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年了,在過去的一年里尼桑我很高興遇見了你,很高興你能夠包容我的任性,一直陪伴我,謹以此文獻給你,紀念我們的相識,新的一年也要相親相愛在一起!
小煉尼桑,謝謝你,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