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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初春。江南,西湖畔,藏劍山莊。雪后初晴。
燭龍殿事了,藏劍山莊的大莊主葉英,被平安的救了回來。而后,南行的藏劍弟子們,也陸陸續(xù)續(xù)地返回了山莊,拜見失蹤已久的大莊主。
藏劍山莊的正門前面的臺階上,坐著一個一身黃衫的小丫頭。她也不顧及尚未回暖的天氣,就那樣直接坐在冰涼的石階上,直愣愣地盯著西湖的對岸。
這個小丫頭叫做小織。小織有一個哥哥。小織最喜歡哥哥了,她一直相信她的哥哥是僅次于莊主們的,藏劍山莊里最強(qiáng)的人。
聽聞小織最崇敬的大莊主被天一教的惡徒擄了去,小織的哥哥丟下一句“我一定會把莊主救回來的”,就毫不猶豫地去了南疆?墒,一同出發(fā)師兄師姐們都平安回來了,唯獨小織的哥哥一人至今仍杳無音信。
小織也問過那些師兄師姐們,得到的都是“不知道”的回答。
小織很想念和她相依為命過了十年的哥哥。她也動過去尋找哥哥的念頭。但是小織的年紀(jì)尚小,武藝也不高,連闖蕩江湖的資格都沒有,更不要說去那蠻荒之地的南疆。她沒有辦法,只能蹲坐在山莊門口,等著哥哥回來。
哥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啃】椗踔,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皇天不負(fù)有心人,西湖上遠(yuǎn)遠(yuǎn)駛來一艘小船。習(xí)武之人多半耳聰目明,小織也不例外?吹侥撬倚〈难劬α⒖塘亮似饋。
那船頭上站著一個人。雖說看不清模樣,那人也沒有穿著藏劍山莊標(biāo)志性的黃衣,而是一身閃耀著光芒的紅色衣服,但是他身后的那把重劍,絕對不會錯,是“嵐塵金蛇”——小織的哥哥擁有的,獨一無二的武器。小織的哥哥很喜歡這把利刃,洗澡睡覺也不愿離身。小織相信,那背著嵐塵金蛇的人,絕對是她的哥哥。
船漸漸近了,船頭之人的臉孔也變得清晰起來。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那人上了岸,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向門口的家丁遞了拜帖,是天策府來的客人。小織將他背后的重劍仔細(xì)打量了一番,確實是嵐塵金蛇,但是背著重劍的人,卻不是她的哥哥。她真想揪著那人的衣領(lǐng)問他為什么會有哥哥的重劍——可惜此時,他已經(jīng)被家丁引去拜見大莊主了。
“軍爺,劍冢的方向在這邊。”小織在天澤樓外等了許久,來來回回轉(zhuǎn)了十幾圈,才見到那個天策被家丁引著走了出來。
機(jī)不可失,小織毫不猶豫地攔住那人的去路:“等一等!你為什么會背著兄長的重劍?”
和小織哥哥年紀(jì)相仿的男人疑惑地看著擋在面前的小丫頭:“你的兄長?”
小織自豪地報上哥哥的名字,就看到那人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小織滿意地看著他的神態(tài),頗為自得地說:“你這個小偷,聽到哥哥的名字一定是怕了吧?”
“你就是他經(jīng)常提起的妹妹,小織吧?我是他的朋友,如你所見,是天策府的人,并不是什么小偷!蹦莻天策似乎脾氣很好的樣子,微微笑著對小織說?墒牵恢獮楹,小織卻覺得他的笑容不那么真心,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天策府的又如何?你還沒回答我為什么你會背著兄長的重劍!那是我兄長平素最珍視之物,就算是朋友也不一定讓碰的!”
“我被你的兄長托付了‘幫我把嵐塵金蛇送回藏劍去’這樣!
“我不相信!”小織幾乎是喊著說出這句話的,“哥哥就算要把嵐塵金蛇送回來也一定會親自來的!才不會拜托你這樣可疑的人!你把我的兄長怎么樣了!”
“他……在燭龍殿之戰(zhàn)里犧牲了。他在進(jìn)入燭龍殿之前都寫了遺書,拜托我把重劍送進(jìn)劍冢去!
聽到天策的回答,小織頓時睜圓了黑溜溜的眼睛,隨即使勁搖了搖頭,雙馬尾隨著她的動作大幅度地甩動著。
“我不信我不信!”小織固執(zhí)地?fù)u著頭,“哥哥、哥哥那么厲害……才不會有事呢,你一定是騙人的!一定是騙人的……哥哥才不會丟下小織一個人……”
這個小姑娘斷斷續(xù)續(xù)說了半天,反反復(fù)復(fù)只有“我不相信,你一定是騙人”的一句,說著說著,她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天策府的人上門來欺負(fù)藏劍的小姑娘。
天策嘆了一口氣,彎下腰,掏出手帕幫小織擦擦眼淚:“嗯,是騙你的!毙⊙绢^在寒風(fēng)里待了許久,眼淚流到臉上都變得涼涼的。
“真……真的?”小丫頭用力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眼圈紅紅的,認(rèn)真地看著天策。
“嗯,你的哥哥只是受了重傷,再也拿不起重劍而已啦。之前我是故意那樣說的,這樣你就比較容易接受事實了!碧觳哂致冻瞿欠N讓小織覺得奇怪的笑容,語氣別扭又輕快地說。
哥哥再也拿不起重劍了——雖然也是噩耗,但是比起“哥哥已經(jīng)死了”,小織確實覺得前者比較容易接受。
“對于一個劍士來說,的確再也無法拿劍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可是兄長說過,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小織一下子又有了精神,說完這句話,她又瞪著黑溜溜的眼睛,惱怒看著天策:“你這個人太過分了!我的兄長不是你的朋友嗎?你居然當(dāng)著我的面咒他,兄長有你這樣的朋友當(dāng)真是家門不幸!快說,我哥哥的傷勢怎么樣了?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這種氣勢十足的樣子,好像之前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是另外一個人似的。
天策這次回答小織的問題,他思考了一會,接下背后的嵐塵金蛇,雙手遞到小織面前:“這把重劍,就交給你了!
小織愣了一下,伸手去接,卻沒計算好重劍的分量,差一點被嵐塵金蛇壓得跌倒。她羞怒地再次瞪了天策一眼,有些費力地握住劍柄,才把重劍斜立起來。
天策伸手摸了摸小織的頭:“你的哥哥傷的很重,他正在五毒教里養(yǎng)傷,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好。不過我想,等你能揮動嵐塵金蛇的時候,他也應(yīng)該能回來了。”
小織怔怔地看看天策,再看看自己,以及立在面前的,比她還高上幾分的嵐塵金蛇。然后,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把嵐塵金蛇交給小織之后,天策就打算離開了。他說他要去看望尚在養(yǎng)傷的,小織的哥哥。聽到他這樣說,小織立即拖著重劍跑走了,銳利無比的嵐塵金蛇在山莊的石板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跡。然后,在藏劍的門口的碼頭邊上,小織又一次攔下了天策。
“幫我?guī)Ыo兄長。”小織說著,把一個包袱塞到了天策的懷里,“不準(zhǔn)偷看!”
“嗯,我會幫你帶到的。”天策掂了掂那個包袱,分量很輕,大概是書信之類的。他把那個包袱背在身上,轉(zhuǎn)身上了船。
臨開船前,天策還是忍不住對小織說:“嵐塵金蛇就交給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負(fù)它的威名,也不要敗了你兄長的名聲!彼焓,準(zhǔn)備再次摸摸小織的腦袋。
“不要看不起人!”小織一把揮開天策伸過來的手,“幫我告訴兄長!我一定會成為配得上嵐塵金蛇的人!”
“我相信你!碧觳哒J(rèn)真地說,“因為你是他的妹妹。”
江南,西湖畔,藏劍山莊。
不論什么時候去藏劍山莊的后院,都能看見一個揮舞著重劍的小姑娘。她手上那把重劍金光閃閃,看上去很是不凡。若是你走上前去,問她為何如此努力地練習(xí),她會說——
我在等人。
哥哥,我在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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