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好久沒有出現(xiàn)過的夢境。

　　過去回憶明明時常將他帶入夢魘，在一切回歸平靜的如今，這種情況就鮮少出現(xiàn)了。所以當(dāng)鳴人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時，有些吃驚。

　　好久沒有出現(xiàn)的，讓人極度不愉快的夢境。

　　夢里一條長長的道路，道旁是無盡的黑暗，像是張著大口準(zhǔn)備吞噬一切的猛獸。不知道是誰在奮力奔跑，鳴人只聽到紊亂的喘息聲，并且聲音越來越大，到了讓人有些心煩的地步。

　　停下來吧。鳴人在心里說著。停下來吧。

　　長長的道路沒有任何曲折，卻不知通向什么地方。奔跑沒有盡頭。鳴人在夢里感到一陣胸悶，喘息聲繼續(xù)增大，他猜也許這個人到不了終點就氣絕了。

　　哈哈。真可笑。所以，停下來吧。

　　無盡頭的路變窄了，似乎真的指引向某地。

　　哪里也無所謂，哪里都不想去。

　　不過在這個怪異的夢里，鳴人的思維左右不了任何事。

　　場景變換了，鳴人感覺到自己站在一個房間里，四周寂靜，唯有月光從破了的窗紙向內(nèi)在地上灑下慘白的光。

　　奇怪的月亮。它移動的很快，鳴人看著月光在房間的地板上像是掃描一般的移動著。

　　忽然他發(fā)現(xiàn)角落里坐著一個人，穿著白凈的和服。那人的身形極其熟悉，鳴人瞇起了眼睛。

　　他跪坐在地上，坐姿一絲不茍。月光從他的膝蓋慢慢劃過，慢慢將他及他周邊的一切展露在鳴人眼前。

　　然后，鳴人看到他不只是一個人。在他的身后，面向上躺著一個、兩個、三個甚至更多個人。在黑暗中鳴人竟然看清楚了一張猙獰的臉。

　　是他自己！

　　倒在那人腳邊，毫無生氣的，漩渦鳴人！

　　月光劃過那人的腰部，漸漸白凈的和服上漫開了一片鮮紅，形狀像是刺繡的大朵牡丹。向上，向上，月光顯示出了那整張精致的臉孔。

　　鳴人看到他的唇角帶著一個淡淡的笑，這使得他滿臉鮮血的樣子變成嗜血修羅般，詭異的妖艷。

　　從那雙染了血的薄薄嘴唇中，輕輕吐出他的名字。

　　鳴人。

　　鳴人深深注視著他，最后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回歸靜謐，他感到夢境成了一個巨大的流沙漩渦，慢慢吞噬掉他。

　　鳴人深吸一口氣。回去吧，他在心里說。

　　睜開眼適應(yīng)了一下光線之后，鳴人躺在床上開始發(fā)呆。

　　不僅僅是無法忘記那個突兀的夢境，也對身邊涼透的位置有些愣怔。

　　沒有溫暖的早晨，這究竟是第幾個了呢？

　　微微有聲音從廚房方向傳來，乒乓作響。鳴人聽了一會兒，這沒有規(guī)律的奏樂，闔眼整理了一下情緒才翻身起床。

　　廚房里有一個穿著圍裙的背影，動作算不上熟練但也有條不紊。

　　鳴人站在房間中央，看著他再次發(fā)起呆來。

　　這不是他的錯，畢竟這樣的場景，不久之前還是像夢境一般。

　　不真實感，因為早晨的夢而猛的從心底涌了上來。

　　直到他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仍頂著一頭亂發(fā)的鳴人。

　　微微皺眉，道：“早安，鳴人�！�

　　鳴人立刻回過神來，臉上習(xí)慣性的揚起一個帶有幾分傻氣的笑。

　　“早安，佐助�！�

　　（2）

　　河水由于降雨的原因漲起部分，鳴人踏上平時走的那條石子路，不意外的被冰涼的河水打濕了腳。

　　他索性往河中走了幾步，河水沒過腳踝。

　　水流自西向東，和鳴人的方向相逆。水溫柔的穿過他的腳趾，劃過肌膚溜走了。

　　鳴人瞇起眼睛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面發(fā)愣。

　　我為什么在這里？他自問。

　　回頭看不見屬于兩人的小屋，蔥蔥郁郁的樹林完全的充斥在視野中。一片青蔥的景象，讓人心情舒暢。

　　真想帶佐助也到這里來看一看。

　　鳴人又一次不自禁的想起了家中的那位工作狂。作為上司的他為了有時間能兩人獨處而特意安排了一個假日，佐助卻以還沒有完成任務(wù)為由，拒絕了鳴人的邀約。

　　“真是沒勁！”鳴人狠狠踢了河面一腳，濺起一片水花，反倒弄濕了他的兩條褲腿。

　　倒霉！

　　他撅著嘴，只能踢著反光的河面發(fā)泄心中的不滿。

　　晚春，河水不算冰冷。

　　為什么，為什么事到如今，兩個人卻沒有辦法過平常的生活�；钤诮Y(jié)束了紛爭的和平世界，他的愿望也只是偶爾能和喜歡的人到森林里散散步而已。

　　實在不敢奢求什么了。

　　但是，連他這點小小的愿望都，實現(xiàn)不了。

　　鳴人不懂橫隔在兩人間的東西是什么。他能感覺到，隨著時間流逝，這種東西在不斷的改變。變得無形、難以捉摸，只能感受著，讓人心焦氣燥。

　　怎么做你才不會像那樣拼盡全力工作？像是要彌補，曾經(jīng)的罪過。

　　每每想到這點，鳴人的胸口就會不住揪痛。

　　鼬曾經(jīng)說過，佐助是張純潔的白紙，所以容易被任何顏色浸染。

　　佐助的心靈，容納下了太多的人和太多的事。

　　他不擅長傷人，所以往往最后受傷的都是他自己。在鳴人沒有將他帶回木葉之前，他是否在無數(shù)個夜晚，像只困獸，獨自舔舐傷口？

　　兩人之間，與其說吵架，不如說是鳴人單方面的鬧別扭。

　　因為佐助似乎無法了解鳴人心中的感受，那種深愛他的熱情以及要和他一起背負罪名的決心。

　　天空的云，向來都是自由自在的。鳴人仰頭，目光隨著其中的一朵，緩慢移動。

　　要是我們，都是小鳥，是不是就能毫無顧忌的，飛向這片藍天呢？

　　一絲苦笑慢慢爬上鳴人嘴角。他收回視線，對自己說：“醒醒吧，傻瓜�！�

　　忽然，銀白色的水光中，某樣?xùn)|西一瞬而逝。鳴人好奇的尋去，發(fā)現(xiàn)粼粼波光中，躺著一枚紅色石子。

　　有拇指指甲那么大，呈現(xiàn)不規(guī)則形狀的石子，奇異的紅色十分均勻，對到陽光下，竟然還能透出光彩。鳴人不禁被它迷到了。

　　紅色、紅色……

　　他的腦中跳出一個畫面，是幾天前的夢魘中，佐助染血的臉龐。

　　紅色、紅色……

　　比鮮血更艷麗的，那雙火紅耀目——寫輪眼。

　　紅色、紅色……

　　鳴人覺得，其實比起黑色，紅色更適合佐助。

　�。�3）

　　將它，作為一個小小的禮物，不為表達什么，只是想說，你看，它很適合你。

　　鳴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佐助的工作也已經(jīng)結(jié)束，似乎正在煩惱今晚的晚餐菜單。

　　他蹲在敞開的冰箱前，看著塞滿食物的每個隔層，皺著雙眉。目光來回移動，那副“這個不錯，可是那個也很好”的表情，正中了鳴人的紅心。

　　怎、怎么會那么可愛��！

　　看著佐助的側(cè)臉到得意忘形的鳴人，沒有注意到被觀察者已經(jīng)將視線轉(zhuǎn)向他。

　　佐助挑起一邊眉毛，表情變得不滿起來。這個笨蛋又那么一副蠢樣，要是被高層的老頭看見了，又要被抓去唸叨了。

　　無奈鳴人毫無自覺，似乎沉浸在腦內(nèi)美好的幻想中。

　　“鳴人�！�

　　單這一聲就把鳴人喚回現(xiàn)實世界。反觀佐助不悅的臉，鳴人抓著頭傻笑。

　　“哈哈……話說今晚吃什么？”

　　“……正好，由你決定吧。”

　　說著他退開半步，讓鳴人也站到冰箱前，看著食物考慮。

　　“唔……”鳴人右手撐住下巴，瞇眼開始在心中搭配。

　　這個配那個……嗯……味道不錯……那個配這個……嗯……但佐助并不是很愛吃……

　　考慮了這樣那樣的因素后，鳴人抬起頭。

　　“決定了！”

　　“是什么？”佐助帶幾分期待的問。

　　“就是……”鳴人湊到佐助面前，鼻尖碰鼻尖，“番茄雞蛋面！”

　　他這么做，就是為了不漏掉佐助表情的任何一個細節(jié)。

　　果然，聽到番茄的時候，表情開朗起來。不過聽完整個菜名，又困惑起來。

　　“你就想吃這個？”

　　“嗯！”鳴人用力點頭。

　　“……好吧……”既然鳴人都這么說了，佐助就算疑心他在口味和工序上照顧自己，也無話可說。

　　轉(zhuǎn)身拿上幾個番茄、幾個雞蛋和半袋速食拉面，佐助開始準(zhǔn)備晚餐。

　　兩人住在一起之后，晚餐基本都是佐助包下了。鳴人不記得小時候佐助會做菜，也許是外出的這些年里不得已才掌握了這門了不起的技藝。

　　每當(dāng)佐助在廚房準(zhǔn)備的時候，他總喜歡趴在高背椅子上，注視他的背影。

　　鳴人家的廚房，以前只是有泡面和牛奶而已�，F(xiàn)在，有位能干的“太太”幾乎能滿足他的所有口味。

　　幸福，就是這樣子嗎？

　　像是給心臟注入了新鮮血液，暖暖的，讓整個身體充滿能量。

　　有力量讓他去保護這個人，有力量讓他去肩負起未來的一切。

　　對了！鳴人想起來從河里撿到的紅色石子。作為禮物，他將它小心的放在口袋里。

　　面對那個背影，鳴人出聲喚道：“佐助�！�

　　佐助應(yīng)聲轉(zhuǎn)過頭來，以一個平靜的表情注視著他。

　　“怎么了？”

　　鳴人忽然猶豫起來，那個早就放在口袋里的小小石子，在他手指撫摸下染上了溫度的小小石子，對他來說，會不會是一個過于幼稚的禮物呢？

　　佐助看出鳴人的躊躇，看著那閃躲的眼神幾次掃過他上衣的右側(cè)口袋。

　　這個笨蛋，又在做什么。

　　佐助在鳴人驚訝的目光中上前一步，直接把手伸進那個口袋中。

　　他的手覆蓋上鳴人的手，手指碰觸著手指，最后，他在鳴人的指尖感覺到一個小小的光滑的東西。

　　“這是什么？”

　　明明沒什么好害羞的，鳴人的臉還是一下成了只熟透的番茄。

　　“只、只是顆普通的石頭！不是給你的禮物！”

　　鳴人本能的脫口一句。

　　真是傻得可愛啊。佐助笑起來。

　　他問：“是給我的禮物嗎？”

　　鳴人撇著嘴沉默了一會兒，終于在找不到任何借口的最后發(fā)出一個幾乎讓人聽不到的“嗯”。

　　佐助握住鳴人的手，和那份被他藏起來的禮物一起，拉出了口袋。

　　一顆拇指指甲大小的紅色石子靜靜躺在鳴人的手心里。

　　“這是？”

　　“這不是普通的石頭，你看！”

　　說著，鳴人勾過佐助的肩膀，兩人緊緊貼在一起。他舉起右手，將那顆石子對向燈光。

　　“你看！”

　　佐助看到石頭在光下逐漸變得透明，有一縷紅色的光進入他的眼睛。

　　耀眼的紅色。

　　“很漂亮對吧？”鳴人的笑單純而真摯，佐助的視線從石子移到了鳴人臉上。

　　笨蛋。

　　“鳴人�！�

　　“嗯？”

　　“謝謝。”

　　他的笑容從來都不深，完全符合他平時淡漠或者可以說是冷漠的形象。他只是淺淺勾起了嘴角，但那雙墨色眼瞳中的流光溢彩，強烈的沖擊了鳴人的心臟。

　　有種想哭的沖動，眼淚甚至已經(jīng)不自主的湧上來。鳴人扯過佐助，將他緊緊抱在懷里，越擁越緊。

　　佐助也任憑他抱著，默默將手環(huán)上他的腰。

　　懷中的充實感。

　　真實的，他在我懷里。

　　不用再尋著夢里看不到盡頭的道路，去一次次的看他染血的身姿。我們都已經(jīng)從夢魘里解放了，承擔(dān)著所有的痛苦，活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世界里。

　　鳴人告訴自己，一如過去追逐著佐助的日子一樣，抓住他的手之后再也不會給他機會逃開。我要的不過也就是，能讓你綻放微笑的生活。

　　“佐助，我們一起去海邊吧�！�

　　“海邊？”

　　“對。我想和你一起去海邊，在沙灘邊上從早坐到晚，看看浪潮聽聽浪濤……”

　　停下從沒停過的腳步，這樣不用考慮太多厲害關(guān)系的時光，才能讓人真的體會到當(dāng)下的美好，才能從珍惜的人的犧牲中釋懷。

　　“好�！�

　　佐助答道。

　　兩人維持著相擁的姿勢，靜止在這片時光中。

　　（End）

　　新年的時候，木葉辦了一場盛大的祭奠。整個村子在歡聲笑語中沸騰著。

　　最受期待的煙火留在最后，一發(fā)升空，碎成五彩斑斕的星點。

　　火影大人擁著他的戀人，在辦公室的屋頂上，默默在心里向所有的人，恭賀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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