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雎鳥佳人
上一本集子名為《易求》。取自魚玄機“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钡脑娋,一語雙關,不知誰讀出來沒有。這次作文之前,苦思冥想,也未得一名。
閑來無聊,抽出了架子上落塵的《詩經(jīng)》,第一首便是《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還是它最打動我。遂名《雎鳥》。
魚鷹“關關”叫聲,有淑賢女子,姽婳。
要說這世上,我最懂的一位女子,便是自己了。可惜我這個女子,不淑不賢,也難談與“姽婳”一詞沾邊。自然不是什么雎鳥佳人。
今日寫給友人的回信,突然就想出四個字:女子本賤。
當然,沒敢寫在信里,一是怕她發(fā)火,二是怕她以為我想不開。其實,每個女子都想不開吧,這正是其“賤”之所在,若能想得開,又何稱其為女子?
最古的詩中,以女性視角來寫負心郎的居多。女子是用來寵的,像柳七,就做得極好,每個女子都應去上他的風流冢;而非樊川“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十年揚州,不過活成了女子心頭的一道傷?墒俏,對我這樣的人,就需要一手鞭子一手糖。
過去被人問道,想要什么。一時支吾,答不上半個字。其實,弄清自己想要的東西,便能更輕松地生活了。
與其車塵馬足,高官厚祿,不如行扁舟,賞垂柳。笑看人生,一世風流。
這樣的話,現(xiàn)在的一切,不就得全部拋棄了么
人,事,物。要想風流一世,其實太難。
之所以說,對我,要一手鞭子一手糖。
是因為我賤,女子通病,卻賤得不知好歹,黑白不分。這時,若再不用鞭,恐怕我會如樊川之于揚州妓,之于他人,活成心上一道傷吧。
人生太遲,也不太遲鈍。說遲鈍是好聽的,實則,不過又傻又癡。嫉妒納蘭的妻,盧氏雨嬋她才是雎鳩鳥人,君子好逑。
安意如說,雨蟬是吹花嚼蕊弄冰弦,堵書消得潑茶香的靈慧人。
也罷,比不起,就該去那大遭置疑的“淑女班”進修了。(笑)
也只有這般的靈慧,才能成為納蘭一生的執(zhí)念,才能使納蘭這樣多情的男人,經(jīng)歷弱水三千,依舊手執(zhí)翠翹,孤取一瓢飲。
往往容易想到,某日,或許我亦會成為誰的雨蟬,那時,我肯與之吹花嚼蕊賭術潑香么?語氣是疑問句還是反問句?
還是那句,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
只是你下次請我吃糖時,不必把鞭子藏在身后,我便知足。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那雎鳥佳人,是洛神甄宓,他是魏王子建。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逼鋵嵡а匀f語,不如一句“君子好逑”。正如悼亡愛情不是比辭賦,不是把玩在手里的錦繡文章,所以贊千言萬語不如一首《綠衣》般。
說起悼亡詩,縱然潘郎三首經(jīng)典,也背上了元禛的“潘岳悼亡猶費詞”的嘲諷,“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又難以打動我這種不諳世事的小鬼,所以,猶先憶起,是“清淚盡,紙灰起”。
此恨何時已。滴空階,寒更雨歇,葬花天氣。三載悠悠魂夢杳,是夢久應醒矣。料也覺,人間無味。不及夜臺塵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釵鈿約,竟拋棄。
重泉若有雙魚寄。好知他,年來苦樂,與誰相倚。我自中宵成轉側,忍聽湘弦重理。待結個,他生知己。還怕兩人俱薄命,再緣,剩月零風里。清淚盡,紙灰起。
納蘭,在愛上雎鳥佳人盧雨蟬時,能做到的,只是無微不至地愛吧。不過,情愛之中,誰人有心計較后果呢?
讀這《金縷曲》,想起楊康抱著穆念慈,那一幕,我竟對之前恨得牙根癢癢的楊康,頓成憐惜。之后,又想起紫萱守在徐米卿身側,垂泣。
“關關雎就,在河之洲!
就這樣讀出了悲意。彼時沒有得到她,便不會想到今后的年月里,戰(zhàn)爭、疾病、死亡,時間和世情,都會打斷我們耳鬢廝磨。最終,誰捧誰的綠衣?
不求你八抬紅轎迎娶,不要你指天為誓?捎帜貌坏接肋h。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所以我賤,瞻前顧后,還請你鞭。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本以為這次題了《雎鳥集》,是樂觀的對情愛的少女心,可終究轉了念,看盡看透,還是一番由于不能好死不如賴活的煩躁。
此非亂世情仇硝煙,我非佳人眷顧在懷。
所以,還且將一切,都撻死在雎鳥的“關關”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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