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已經(jīng)是平安夜了，男人看著平板電腦上密密麻麻的清單，那數(shù)量之多，根本無法在聖誕夜前完成，令他禁不住嘆氣。

　　男人從去年的12月26日起便開始處理禮物清單，然而收到的要求花了一整年也處理不完。這全因為他負(fù)責(zé)的區(qū)域裏，人口以幾何級數(shù)膨脹所致。他不由得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上級已嚴(yán)格交待，要是今年仍然無法達成目標(biāo)，亞洲分部南部第32區(qū)便會正式排除在外，明年起便不會再派聖誕老人去處理那些多得無法滿足的禮物和願望。

　　「八歲的小明想要新款平板電腦？小孩子要來幹甚麼？刪掉吧！」

　　低沉的男聲在男人的耳邊響起，令他的耳根瞬間發(fā)熱。

　　下一秒，一隻成年男子的右手從頸後伸前，在平板電腦上按了按，把禮物清單上的一項清除了。

　　「呀！我的清單！」男子拍打著那隻突然出現(xiàn)的手，專注地在平板電腦上研究何復(fù)的方法。

　　後來出現(xiàn)的男子漠視這種反抗，左手也伸前來，搶過平板電腦，把男人困在自己的懷抱中。

　　「希望減肥成功？就自己努力減肥呀。刪掉�！�
　　「想要個魔鬼身材的女友？叫你的女友隆胸吧。刪掉。」
　　「想要背山面海兼三層高的豪宅？搬去北極自己造一間就好。刪掉�！�
　　「想要比天王巨星更帥氣的爸爸？叫你媽媽改嫁囉。刪掉�！�
　　「想換個領(lǐng)導(dǎo)人？這個有點意思，但是未來五年也換不了。刪掉�！�
　　「希望IQ比愛因斯坦高？不可能，來生再說。刪掉�！�

　　就是這樣，男子在短時間內(nèi)便刪除了大量不可能派發(fā)的禮物，而且任由懷中的人如何掙扎如何反抗也不曾動搖，專注地把不合理的要求都一一處理掉。

　　被搶走決策聖誕禮物大權(quán)的男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種有強權(quán)沒公理的橫蠻行為在短時間內(nèi)發(fā)生。

　　事實上，他也明白，其實自己無法對這些決定作出任何反抗。

　　他明白，這個懷抱著自己的人一直都只會說正確的事。

　　可是，正確的事永遠都那麼難聽。

　　為甚麼自己就無法反抗這男人呢？明明自己才是聖誕老人�。�

　　上一年也一樣，明明還有大量禮物要派發(fā)，被他一句「天亮了，聖誕夜過去，今年可以下班了」，便餘下那些還沒處理的份量，打道回府去。

　　上上年也一樣，明明還有很多孩子等著要收禮物的！

　　上上上年也一樣，還有上上上上年也一樣！

　　真是越想越生氣！

　　「希望喜歡的明星偶像跟戀人分手，你以為自己誰呀？刪掉�！�
　　「讓虐待狂全都下地獄。我也想，可惜做不到。刪掉。」
　　「想要一張能中頭獎的彩票。這禮物不錯，我也想要呢。刪掉�！�
　　「希望要我罰抄自己名字的老師去死。笨，在老師面前要裝作乖小孩呀。刪掉�！�
　　「想要一隻能和自己擁有一樣壽命的貓貓。這個終於有點創(chuàng)意了，但貓妖很難捉到，而且也不喜歡和人類親近。刪掉�！�
　　「想要…呀！」

　　專注在刪除不合理兼無法處理的禮物清單之際，手臂被懷中的人狠狠地咬了一口。

　　「好痛！你怎麼突然咬人！」

　　清晰的牙齒印顯現(xiàn)在精壯的手臂上，牙齒印周圍已開始微微發(fā)紅了。

　　懷中的人鼓氣地再往同樣的地方再狠狠咬下去。

　　「喂！都說別再咬了！你何時喜歡咬人的？」男子痛得只好暫時放下平板電腦，拉開那個仍然用牙齒使力咬著自己手臂的聖誕老人。

　　「我沒咬人，我在咬馴鹿！我咬的只是一隻馴鹿！」年輕的聖誕老人賭氣地嚷著�！该髅髦皇邱Z鹿，不要胡亂碰我的工作！」

　　雖然手臂仍是赤痛得很，但是馴鹿已經(jīng)不再在乎，他從後擁著男人，這次完完全全地把對方納入自己的胸膛，感受著那因氣憤而變高的體溫。

　　馴鹿很清楚，這人就是這麼的頑固，也愛勉強自己。明知不可能達成的願望，也想一一為世人實現(xiàn)，這不是傲慢，而是真心希望看到人類滿足的笑臉。

　　成為馴鹿後，他還是首次看到這樣的聖誕老人。換作是其他區(qū)域的聖誕老人，早已把禮物清單過濾，大幅減少願望，從而提高自己的達成率，因為業(yè)績好的聖誕老人才能分配到更多資源和福利。怎麼這個新人不也那樣做？他以前不明白。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聖誕老人笑的樣子，就是在聽到孩子天真無邪地說「謝謝聖誕老人」的一刻。

　　那時候，聖誕老人笑得很好看。

　　那一刻，馴鹿找到要留在聖誕老人身邊的理由，也找到了自己存在的理由。

　　「…喂，我快透不過氣來了…」

　　聖誕老人在胸前發(fā)出小小的控訴，馴鹿這才在回憶中回到現(xiàn)實。

　　缺氧令年輕的聖誕老人臉紅得像他的制服一樣。

　　馴鹿好想確認(rèn)，在制服之下，是不是也一樣通紅一片？

　　把想法付諸實行，馴鹿的吻先落在男子的脖頸上，在他的耳邊喃喃細(xì)語。

　　「好過份，這麼多年來我從沒收過你的禮物，我明明是你的馴鹿，我要的禮物很簡單啊……」

　　「…你…明明就有收到…」

　　在一輪狂亂的喘息中，聖誕老人送出了這一年第一份聖誕禮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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