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

　　年少哭了。或許年少認(rèn)為自己哭了。一個這般年紀(jì)的少年，不該再哭了�？赡晟傧�，今日我該有理由哭。
　　年少的生日。
　　年少早就不再年少，依然叫作年少。

　　炮竹響在遠(yuǎn)處。而近身，只有蠟燭。
　　進(jìn)門遭遇黑暗，還以為是誰演繹了慶生劇情，于是站在門口靜待震耳的“surprise”和從各個角落里鉆出人群�？上�，黑暗只是黑暗。而幻想中的尖叫和喧鬧并未出現(xiàn)。
　　年少暗自己的傻氣。燈不亮，只因為停電了。而蠟燭，是為了趨散黑暗，盡管它有些力不從心。
　　生日本可以不過的，生日也可以這樣過的。一支蠟燭，一瓶啤酒，一個人頭，和墻壁上的一抹黑影。

　　蠟燭是從某個旮旯里摸出來的，連著陶瓷的燭臺，只剩小半根。一些蛛絲包裹住燭身。
　　火柴是前陣子從KTV包廂里順出來的，因為漂亮。銀灰色的狹長盒子，粗壯又纖細(xì)的木棍，和紅色綠色的大頭。

　　燭光在搖晃。年少捏著啤酒罐出神，沒有太在意。
　　燭光閃爍，忽明忽暗�；厣竦哪晟倏吹揭恢话胪该鞯闹┲胝谠囂街鲇|燭心。
　　一只試圖取暖或玩火的蜘蛛？
　　年少模糊的想，伸根手指過去。那蜘蛛的一條腿已經(jīng)著了火，身體變成了清澈的火紅色，見到年少的手指，竟將著火的腿伸過來做出握爪的姿勢。
　　一瞬間，年少感覺自己似乎也著了火，急匆匆縮回手，再看過去。蜘蛛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燭火爆出劈啪的細(xì)碎聲響。
　　年少仔細(xì)思考，它是自焚了呢，還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錯了？
　　幽暗的光線中，年少繼續(xù)喝著啤酒，沒注意一個小小的影子跳入了啤酒罐。

　　有人說，吃蜘蛛的感覺和吃螃蟹差不多。
　　也有人說，蜘蛛和螃蟹本來就是八腿一家親。
　　年少聽了，除了唾棄那些人的昆蟲學(xué)沒學(xué)好外，還不得不佩服那些人的心理素質(zhì)。說這么惡心的事居然面不改色，當(dāng)然，做惡心的事時他們是笑著的。
　　盤子上一堆細(xì)腿纖腰大肚子的炸的通紅的蜘蛛，那些人舉著筷子談笑風(fēng)生。
　　年少胃部一陣抽搐，立刻喝口啤酒壓住惡心。怎么會忽然想起這事？口中的啤酒有些許怪異，不過年少沒有在意。

　　啤酒太苦澀�；煦绲哪X袋想起些什么，一些破碎的意象，橘紅蜘蛛，紅木筷子，一杯二鍋頭，火鍋里翻滾的餃子，繡著青山綠水的絲綢屏風(fēng)，煙霧繚繞，電視機(jī)里華麗的春晚歌聲。
　　年少敲敲自己的腦袋，想不起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年少笑笑，對著玻璃窗上的自己舉杯，喝下最后一口啤酒。
　　干杯。
　　燭光再次跳動，然后漸暗漸暗，直至熄滅。
　　年少坐在地上靠著墻壁閉上眼睛。

　　天亮天再暗，年少與一群親人在某飯店吃年夜飯。
　　年少舉著筷子對著那盤橘紅色的炸蜘蛛發(fā)呆，腦袋再次眩暈。
　　許多人，喝了許多酒。
　　年少搖晃著身子獨自回到自己的小屋，手里拎著一罐啤酒。
　　小屋是黑的。年少摸到開關(guān)，“啪”，燈沒亮。

　　閃爍的燭光中，年少摸到自己臉上的淚水。
　　今夜有理由落淚，因為今夜是年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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