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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剛迎來千禧年的歐洲仍在暴力的淵藪和貧困的泥潭里躑躅。百姓朝不保夕,貴族渾噩度日。
你現(xiàn)在是公元1000年的某伯爵了,但既不幸福,也不安全。
你擦破點皮,有可能死于感染。你著了涼,有可能死于感冒。你吃農(nóng)家菜,有可能死于腹瀉脫水。
你勢必經(jīng)常打仗,因此很容易丟胳膊斷腿,或者被俘虜。被俘后沒人贖你,就會給撕票或倍受折磨后撕票。
覬覦你家產(chǎn)和頭銜的親戚可能趁你酩酊宴樂時灌你毒酒,在你打獵消遣時射你冷箭,等你呼呼大睡時割你喉嚨,或至少雇猶太魔法師詛咒你皮膚瘙癢腸胃不適不孕不育諸如此類。
你的封邑像個集中營,只不過更不衛(wèi)生,更不人道。人們頭發(fā)纏結(jié),里頭爬滿虱子。他們的嘴聞著像泔腳缸或陰溝,看著像法醫(yī)學(xué)教材的插圖。
如果你朗笑時秀出一 口好牙,別人會朝你鞠躬。如果你沒帶保鏢,他們會綁架你,勒索贖金。
他們臉上布滿膿包和瘡疤,還蒙著厚厚一層由汗、泥和皮屑攪合出來的頑垢。他們衣服襤褸不堪,讓你誤以為當(dāng)時人只用破得不行的舊抹布裹體。
當(dāng)然,作為天真的穿越眾,你仍指望在貴婦身上得到審美救贖。你失望了。城堡里最高貴的小姐裙子上也點綴 著補丁和洞眼,一個個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威尼斯和君士坦丁堡的時尚她們還一無所知。
對了,還有你領(lǐng)地上那股味道。如果有□□在場,他會說,用整個阿拉伯的香料也蓋不住這里的沖天惡臭。此時,身上縈繞著檸檬味舒膚佳那淡淡余馨的你已經(jīng)宛如天使下凡。
現(xiàn)在談?wù)勀愕某潜。查理曼的大帝國崩潰后,北歐來的維京海盜和匈牙利來的馬扎爾騎手把整個歐洲當(dāng)成了獵場;加上軍閥混戰(zhàn),天主教世界遍地烽火。
862年,西法蘭克王禿頭查理面對治安危機,敦促教俗地主建造城堡,似乎沒看到身邊早已堡寨林立一般;兩年后,同一個查理又下令拆毀城堡,因為春筍般崛起的陰森工事 正一個個淪為匪窩魔窟。
不過這國王查理在當(dāng)年形同擺設(shè),封建城堡的興廢自然也不為其意志所左右。
發(fā)展到11世紀(jì),這些以磐石修造、深壕圍護、鐵門和吊橋把 守的堅固要塞已成為使不速之客望而生畏的風(fēng)景線。
但在里面抗敵是一回事,在里面吃睡起居是另一回事。
城堡很少打窗洞,所以內(nèi)部暗無天日。
但墻壁上又免不了裂縫罅隙,因此冬天一到室內(nèi)也寒冷刺骨。城堡保潔很成問題。
灰塵、蛛網(wǎng)自然隨處可見,忘了清理的生活垃圾、死人骨頭也俯拾皆是。
你的床榻大約能算全堡最舒服的地方,美中不足的是臭蟲太多,數(shù)以百計地潛伏著,永遠嗜血如命,夜夜嚴陣以待。
飯菜讓人作嘔。面包永遠霉跡斑斑,下口處務(wù)必挑了又挑。
白面包是寶貝。城堡外頭或許正有人為一片白面包翻臉動刀。肉食都欠火候。而且不新鮮。你通常吃的都是豬肉——豬吃垃圾,人再吃豬。
時人鐘愛的大香腸用畜血灌制,咬一口血水四濺,場面很是驚悚。
等到你忍無可忍要破費吃一頓法式大餐了,他們給你端上一碟用肉汁煮出來的鰻魚,外加牛蛙、□□和蝸牛。
據(jù)說有個教皇就是因為貪吃鰻魚消化不良才一命嗚呼,可見當(dāng)時這菜肴有多誘人。
但你不滿足,問有沒別的,他們說孔 雀、畫眉、鶴與鷓鴣。
你說算了,來點土豆——但隨即想起這作物還沒被引入歐洲。番茄亦然。茶葉和咖啡亦然。色拉也沒發(fā)明。糖果又稀罕又難吃。胡椒、咖喱和白糖統(tǒng)統(tǒng)的沒有。
你絕望了,隨便叫了點奶酪。他們端來一坨綠不啦嘰的物體,倒足了你的胃口。
這頓飯你吃得半饑不飽,剩了大半,于是想靠精神食糧打發(fā)掉□□饑餓,但城堡里遍尋不到書籍,給你派去搜書的侍從都忍不住嘀咕:堂堂騎士讀書作嗎?
他們好容易搞來本圣經(jīng),你才想起自己拉丁文大字不識一個,只好看圖片打發(fā)時間。
這時,有朋友來訪,你熱情接待,備極殷勤。酒過三巡,你談起了宗教、哲學(xué)、藝術(shù),聽得他如墜霧中。于是你改談時政,但兩人的關(guān)注范圍總出不了方圓百里。
最后,你們用葷段子草草總結(jié)了這次交流,彼此道了別。
慶幸吧,主角這不是穿越到古代歐洲,而是架空的西方,不用擔(dān)心街道上空有排泄物降落也不用擔(dān)心沒高跟鞋會逃離到某種排泄物也不用煩惱于用手吃飯了~【刀叉其實希臘人公元前就發(fā)明了,并且東西羅馬一直用。但直到東羅馬崩潰,文藝復(fù)興西歐及北邊的這些法國人德國人英國人才開始用刀叉。之前他們一直用手,擦嘴用袖口領(lǐng)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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