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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注意事項:
1.雖然偏貞53,但OOC;
2.無意義的暗示多;
3.伴隨櫻流降調(diào)版食用會有很好的效果。
內(nèi)容標(biāo)簽: 正劇
 
主角 視角
碇真嗣
互動
渚薰

其它:新世紀(jì)福音戰(zhàn)士

一句話簡介:哼唧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6111   總書評數(shù):11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167 文章積分:783,699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純愛-幻想未來-東方衍生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新世紀(jì)福音戰(zhàn)士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8033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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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紀(jì)福音戰(zhàn)士][薰嗣/貞53]間奏

作者:為月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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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世紀(jì)福音戰(zhàn)士][薰嗣/貞53]間奏


      “真嗣……啊、對,真嗣!
      站在他面前的人表情意外地有些認(rèn)真,看上去似乎是露出了笑容。有個問題鄭重而小心地被它的主人提了出來:
      “可以和你合奏嗎?”

      碇真嗣是在屋頂發(fā)現(xiàn)那個怪人的。那個轉(zhuǎn)學(xué)生怪人。
      他站在被其推開的門口,帶著幾分不解地看著那個躺在學(xué)校天臺上的身影,在不明白對方舉動的同時,也忽然對自己的行為產(chǎn)生了疑惑。
      ……奇怪的家伙,奇怪的自己。明明不熟悉,卻一下子就被帶著走了,為什么?
      他從不深究這些問題——或許是總對自己說“想了也不會明白”的緣故——此次亦然。壓抑著想要呼喊對方的沖動,真嗣略微皺眉地挪開放在門上的手,有了離去的打算,然而下一刻,天臺上有不期然的風(fēng)吹過,不知從何而來的細(xì)沙跳進了眼里。條件反射地,他輕呼出聲。
      因此很自然地,真嗣聽見了天臺那方傳來的響動。
      “啊……有些不妙”,這樣想著,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卻仍舊有些惶恐,真嗣忙不迭地揉了揉眼睛。隨后,帶著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情,他向轉(zhuǎn)學(xué)生所在的位置投去了慌忙的一瞥,而后發(fā)現(xiàn),對方果不其然地正看著他。
      不知為何,他的心跳有些加速。
      ……為什么呢……奇怪的……
      已經(jīng)坐起的轉(zhuǎn)學(xué)生對他露出的,是孩子氣的、認(rèn)真的表情,幾近笑容。
      “呀,真嗣!
      那聲音輕淺,卻帶著濃厚的色彩,上下浮動又也意外的堅定,猶如撥動著某根弦。
      真嗣便為此不明所以地生起氣來。
      “渚……同學(xué)。”
      為什么呢,會在這里,他也好,自己也罷。也為什么呢,會感到奇怪。
      他愈發(fā)地生氣了。

      碇真嗣第一次遇見渚薰是在這一天的首節(jié)課上,確切說,是課“前”。
      那是個很平常的天氣,天空并不湛藍(lán),卻也沒有太多云,一切平和得仿若夢境——截止老師介紹說“下面介紹轉(zhuǎn)學(xué)生”時,轉(zhuǎn)頭對著窗外發(fā)呆的真嗣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然而,他沒料到的是,這些平常而存在的景致會就此完全改變。
      那個有著淺灰色頭發(fā)的轉(zhuǎn)學(xué)生踏入教室時,真嗣并沒有什么特別反應(yīng)與感想,充其量只是在想“會在這種時候轉(zhuǎn)來,真是個怪人”;然而在他對上少年赤紅雙眸的瞬間,卻不由自主地睜大了雙眼。
      紅色的——眼睛。
      某種近似于戰(zhàn)栗的感情從天而降,自天靈竄到了腳底。
      為什么——?
      他的疑問沒有獲得解答,反而被進一步加深——那個轉(zhuǎn)學(xué)生,那個奇怪的少年,在老師簡要介紹了情況、走向其座位時,停步在了真嗣的座位前,表情有些認(rèn)真地盯著他看。
      ……哎?這是?
      真嗣有些慌張地看了看自己的右側(cè)。那里有張空著的座椅,是老師方才指定的、轉(zhuǎn)學(xué)生的座位。
      啊……是在他的旁邊沒錯,但是,為什么會就這么停下,而且還是在大家都看著的情況下……?還有這個表情……
      轉(zhuǎn)學(xué)生沒有說話,真嗣愈發(fā)不解。
      少年的目光里沒有他見慣的漠然與冷徹,有的是他似乎無法理解的某種意志,唯一可以解讀的是,這個人大概對真嗣并無惡意。但這不會更奇怪嗎?爸爸也好,美里小姐也罷,他身邊的每一個人——或許還能將所有認(rèn)識的同學(xué)包括在內(nèi),他們注視真嗣時,眼里或多或少地帶有鮮明的個人色彩——確切說,帶著這個時代特有的某種印記,或者哀傷,或者痛苦。他們眼中映襯出的所有人,包括真嗣在內(nèi)的所有人,大概,都不完全是其本身。然而站在真嗣眼前的這個人,這個少年,他眼中所見、所投諸的人與物卻異常清晰、貼近本源。
      為什么……真嗣沒有感到恐懼,只是自然而然地產(chǎn)生了這個疑問。
      為什么會這樣呢?
      他既不明白為何自己會產(chǎn)生這樣的困惑,也不能理解伴隨困惑而來的那不熟悉的頭疼是什么。
      疼。太陽穴很不舒服。
      飄忽不定的疼感突破著他忍耐的上限,真嗣不由抬起了左手,想要按住太陽穴。但他沒有成功。也許是在呼應(yīng)他的動作,他剛抬起手,那細(xì)線一樣的疼感消失在了不知名處。
      ……哎?
      手停留在了半空,帶著更濃厚的困惑,真嗣無法適應(yīng)地眨了眨眼。這……到底……?
      打斷他的,是那個叫渚薰的轉(zhuǎn)學(xué)生的話語。
      “碇……真嗣同學(xué),下課后,可以帶我參觀校園吧?”
      那是個偽裝后的肯定句。
      真嗣有些不快。但在表露之前,他更多地是感到了驚訝。
      少年的聲音清澈悅耳,比想象中更為動聽;而轉(zhuǎn)學(xué)生臉上露出的,是真嗣第一次瞧見的、符合少年心性的表情——帶著幾分認(rèn)真的、生動而稚氣的表情。
      可即使如此,那張臉也非常漂亮,整體感覺也十分吸引人……真嗣看得有些呆了。
      但幾乎是立刻地,也許是認(rèn)為這種想法有些荒謬地,真嗣回了神。他幾近慣性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轉(zhuǎn)學(xué)生奇怪的要求。對方看上去因此有了些興致,卻也沒再講什么,只是對他留下了略帶玩味的一瞥后,邁向了其的座位。
      真嗣安靜地看著那個走到了自己右側(cè)空椅旁的少年身影,心情有些混亂。方才,他明明是因為對方的話感到了不愉快的,但是為什么,就算想著“他只是個同學(xué)呀,這種帶著命令的口吻……”卻仍舊答應(yīng)了下來……
      是因為習(xí)慣嗎?不……不太對勁。而且,這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嗣無法理解地盯著那張座椅,看著轉(zhuǎn)學(xué)生流暢的動作:即使只是拉開椅子、坐下這樣簡簡單單的行為,這個人也能讓它們看上去顯得優(yōu)美而充滿了韻味。那是一種天生的才能——真嗣模糊地想著,繼而一驚:他在想什么。繉χ粋同性看得這么出神是要干嘛?
      忽然間有點生氣,真嗣有些別扭地挪開目光——卻沒能成功。
      他瞧見轉(zhuǎn)學(xué)生發(fā)現(xiàn)了他的注視,側(cè)過臉來,那臉上是探尋與好奇的目光;但讓真嗣震驚的,卻是對方的頸部。
      他赫然覺察到,那里,有著似乎是項圈一樣的,紅色的東西。
      真嗣無法移開視線地,睜大了眼睛。
      血一般的,與對方眼眸顏色相同的事物。
      那是什么?
      轉(zhuǎn)學(xué)生似乎了解他視線的意義,仿若在說接受這個挑戰(zhàn)般地挑了挑眉,張開口,無聲地講了什么。
      碇、真、嗣?谛褪沁@么告訴真嗣的。
      碇、真、嗣。轉(zhuǎn)學(xué)生無言地這么說著。
      心頭忽然掠過了沉重的陰霾,揮之不去。
      那是……什么?

      搞不好……這人只是個單純的白癡?
      真嗣有些不高興地看著那個態(tài)度自若的家伙,這么想。說什么“帶我參觀校園”,剛上了一節(jié)課就沒了人影,害得自己被班長責(zé)備。不得已出來找人,轉(zhuǎn)了好幾圈,最后居然是在天臺才找到了這家伙。
      ……難道說,轉(zhuǎn)學(xué)生知道這里?……太傻了吧……
      想是如此,卻也不能就這么直接說出口,得說點別的才行——這樣想著,真嗣強迫自己開口,發(fā)現(xiàn)還是帶出了少許的不情愿:“渚同學(xué)……你在這里……做什么?”
      “參觀……”對方毫無防備地回答,臉上的表情卻與回答相反,并不單純,“不過!
      不過?真嗣為這個轉(zhuǎn)折不解,轉(zhuǎn)學(xué)生見狀露出了有些惡作劇的表情。
      “叫我薰如何?”
      ……哎?
      真嗣吃驚地看著對方,他無法理解這句話。這太突然,他想。也許是很喜歡他這種表情吧,轉(zhuǎn)學(xué)生看上去很高興,他指了指自己。
      “——薰!
      與之前相同的,帶著命令感的強調(diào)句。
      什么啊,這種態(tài)度……心里的不高興開始冒頭,真嗣正要拒絕,卻又一次地注意到了對方的頸間。他原本以為那是項圈,但在近處——轉(zhuǎn)學(xué)生在發(fā)現(xiàn)來者是他后起身走了過來,兩人間的距離很平常也足夠異!吹胶髤s開始認(rèn)為不是了。
      不太像……但是……仍然觸目驚心。會有什么人主動戴這種惹眼的東西呢?目的呢?還有……他為什么要思考這些呢?明明不會有結(jié)果的不是嗎?
      “——真嗣?”
      有誰呼喚了自己,他的思考被迫中斷。真嗣仰頭——“真不甘心吶,他比自己高”——發(fā)覺轉(zhuǎn)學(xué)生似乎有前傾——換言之向他靠攏的傾向,真嗣頓時有些慌亂地擺出了防衛(wèi)戒備的、似乎是想要推開對方的姿態(tài)。有某一刻他是為自己的反應(yīng)感到了懊惱的——“會不會太明顯了點?而且,只是和別人第一次見面,沒什么交情,這樣會不會不太好?”——但隨后,大概是理解了他的意圖,淺灰色頭發(fā)的少年有些掃興地向后立直了身體。
      看見對方這個舉動時,真嗣是有些高興的——原來也是有人能明白的——但下一刻,他卻為此變得不太開心了起來。
      陰晴不定、太容易被別人牽著走了吧……雖然知道自己原本也是這種性格,但不知為何,換成這個人的話會分外火大,或者說,反應(yīng)會格外強烈。他這是怎么了?
      真嗣稍微晃了晃頭,想要清除這些怪想法。他盡可能讓自己平靜下來,對那個少年提問:“那個,渚……”
      ……啊,說錯了。真嗣想,意外地感受到了對方的視線,有些灼人。為什么?想要深究又有些膽怯,真嗣不太情愿地糾正了自己的錯誤:
      “不對,那個……薰,你是說……在這里,參觀嗎?”
      對方隨意地一擺手,否定了他自己提出的答案。
      “原本是想這樣,可是……”
      轉(zhuǎn)學(xué)生看上去是在思考的樣子,真嗣也不由有些好奇,但下一刻這份好奇變成了“這家伙真是個白癡”的確認(rèn)。
      “走著走著就迷路了,然后就到這里來了。”
      ……白癡,笨蛋。真嗣為這答案和自己之前的想法而生氣,他不由語氣冷淡地開了口。
      “是嗎?那就這樣,我走了。”
      “?就這樣?”
      不然還能怎樣?在心里反駁著,真嗣有些不服氣地瞪著對方,后者也意外的是一副不高興的模樣。為什么呢?
      “我還要吃午飯啊!”
      順理成章地,話被接了下來。
      “那在這里吃就好了!”
      “——?”
      真嗣不能理解地注視轉(zhuǎn)學(xué)生,少年理直氣壯地指了指先前躺著的位置。
      “東西都買好了!”他說著,而這時真嗣才發(fā)現(xiàn),那里似乎有幾個像三明治一類的東西擺著。但這能說明什么?
      “為什么。俊闭嫠寐犚娮约簡,聲音奇怪地有些尖銳。
      一瞬間,那個叫渚薰的少年露出了似乎是被什么刺過的、無法釋懷的表情。但下一刻,它不見了。
      “我也不知道啊,”那個聲音和主人一樣有些逞強地說著,“就是買好了而已。還是說——”
      那雙赤紅色的眼中流露出的,是認(rèn)真的、令人不愿去面對的感情。
      “——你就那么討厭我?”
      什、什么啊,這邏輯?
      “——我哪有說過啊?!”
      來不及理解事態(tài),真嗣被不知來處的氣憤沖昏了頭腦,下意識地反駁道。話音未落,他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了驚異與后悔。他什么時候會這么爭鋒相對了呢?又是什么時候有這么敏感的反應(yīng)了呢?
      真嗣不愿深思,但他注意到,轉(zhuǎn)學(xué)生的表情是奇怪的安心。
      ……為什么?真嗣來不及問,對方已經(jīng)笑了起來。孩子氣的笑容。
      “那就一起吃嘛,真嗣——啊,我這么叫你可以吧?”
      “……你已經(jīng)叫了很久了!闭嫠眯÷暤剜洁熘,轉(zhuǎn)學(xué)生無所謂地眨了眨眼。
      “是嗎?啊,那就這樣好了?傊嫠谩
      他提出了奇怪的問題。
      “你的便當(dāng)是自己做的嗎?”
      一面驚奇對方是怎么知道的,一面不情愿地點了點頭,真嗣給出了“是”的回答的動作。下一刻,他又聽見了那個舒服的聲音。
      “我想吃。”
      ——?
      真嗣愣愣地看著那個發(fā)出了驚人言論的家伙,一時無法理解他在說什么。
      吃……什么?
      那個初來乍到卻又帶著奇特熟稔感的轉(zhuǎn)學(xué)生少年相當(dāng)認(rèn)真地說著。
      “讓我嘗嘗吧。我會給你我的三明治啦!

      ……這家伙,不僅白癡,還很任性。真嗣這么想著。
      他瞄了一眼身邊那個看似開心地戴著耳機聽音樂的家伙,對別人享受的表情感到了幾分不忿。
      實在是,奇怪的家伙。
      這是真嗣印象里第一次的能稱得上“逃課”的行為——就這個意義上來講,他是個好學(xué)生:盡管之前曾有過各種缺席,但那全是因為工作。所以才反襯了今天行為的異常。而且啊……
      真嗣又瞄了一眼,發(fā)覺那家伙閉著眼睛哼哼兩句的模樣洋溢著奇特的生命力,安然祥和的表情莫名地令人心動。
      想什么啊蠢材,他暗罵自己,將注意力轉(zhuǎn)回了手中。真嗣有些認(rèn)命地、氣餒地也套上了耳機。
      ……又被卷進別人的步調(diào)里了,好討厭。
      不,在閉上眼睛的前一刻真嗣想到,他只是討厭“被卷入”這件事,卻并不討厭轉(zhuǎn)學(xué)生。但是……他為什么要特意澄清這點呢,尤其是對自己澄清?……真好笑啊。
      兩人是在胡亂吃完午飯后離開學(xué)校的。之所以稱為“胡亂”是因為,那實在與真嗣認(rèn)知里各類吃飯方式相去甚遠(yuǎn)。他覺得轉(zhuǎn)學(xué)生簡直是個孩子——雖然他也只有十幾歲,但那個家伙好像比他更幼稚:好奇心強過頭了,“你是怎么做出這個來的”、“這個東西味道怎么這么奇怪”地問來問去;吃飯時的交談內(nèi)容也好奇怪,總是說著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話,還意外地黏人;并且,最關(guān)鍵的是,真嗣不明白,為什么有人可以不明白那么多基礎(chǔ)性的東西——進錯廁所這事會是普通人會做的嗎?明顯不吧?在想什么啊這家伙,說起來的時候還一臉無辜……
      對,是個煩人的家伙,真嗣是這樣認(rèn)為的,但同時他隱約察覺到,自己并不討厭這家伙。態(tài)度固然奇特,卻也因此而吸引人,就連自己也——
      啊,打住。
      耳機中傳出了沉重的鼓聲,真嗣陷入了些微的自我厭惡。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他對自己說,他只是很容易被卷入他人的步調(diào)而已,才不是被這人吸引。對,只是難以拒絕別人的請求而已,不過那家伙的話哪算什么請求啊,“哎——吃完了,稍微有點無聊,陪我出去吧”算什么請求啊,又是命令,又是討厭的命令……
      “啊。 
      頸間忽如其來的冰冷觸感讓真嗣驚叫了起來。什、什么?!他迅速地捂住脖子,對周圍或責(zé)難或不解的眼神有點畏懼地縮了縮——或許還露出了帶著歉意的表情——然后扭過頭,狠狠瞪了那個罪魁禍?zhǔn)滓谎邸?br>  “你、你……”
      始作俑者很無辜地看著那只惡作劇成功的手,是真的理解不了的表情。
      “有這么冷嗎?”
      真嗣相當(dāng)生氣:“那當(dāng)然了,”盡管還在生氣,他卻不得不壓低聲音以避開旁人仍舊詫異的眼光,“要不你來試試?”
      他有幾分認(rèn)真,但向來不會實施,新同學(xué)卻不明白似地當(dāng)了真,他將那只手貼在了自己臉上,一副“奇怪,冷嗎”的表情:“為什么那么大反應(yīng)?”
      真嗣悶悶地放開了自己捂住脖子的手,有點生氣。
      笨——蛋。
      “因為冷啊。好了,可以回去了吧?”
      轉(zhuǎn)學(xué)生看上去很驚奇。
      “咦?這么快?”
      溝通起來好困難……真嗣有些頭痛,這個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有點氣不起來……真讓人煩惱。
      “因為,”他悶聲解釋,“我們是在逃課哎?已經(jīng)可以了吧?”
      少年的表情相當(dāng)無所謂。
      “那又怎樣?”
      那模樣讓真嗣相當(dāng)氣憤。覺得無所謂的話一個人逃課就好,拉上他干嘛?奇怪的家伙。
      他低低地抱怨:“第一天就逃課……這也太差勁了!
      “話是這么說……”轉(zhuǎn)學(xué)生意外地沒有動搖,他的聲音仍舊平和,“你不喜歡這里嗎?”
      “……。俊
      真嗣呆住了,又來?這種轉(zhuǎn)折到底怎么回事?
      “……不喜歡?”
      帶著先前真嗣所見過的、無法釋懷的認(rèn)真表情,轉(zhuǎn)學(xué)生追問了一次。那模樣,意外地——
      “——疼!
      又是之前那種不熟悉的頭痛。
      這一次,真嗣順利按住了太陽穴,但隔著耳機的感覺很奇怪。好奇怪,想取下來,但是,頭好疼——思維開始混亂的時候,耳邊的音樂消失了。真嗣有些吃驚地轉(zhuǎn)過頭去,是轉(zhuǎn)學(xué)生。那張俊美漂亮的臉上有著忿忿的擔(dān)心,無法理解,而它的主人臉色看上去也不夠好。
      “好吧,不喜歡的話就回去吧。”
      那少年幾乎是粗著嗓子說出這話的,臉上表情也和聲音一樣,是在勉強自己。
      ……有點好笑呢。
      真嗣忽然醒悟到,轉(zhuǎn)學(xué)生這是在擔(dān)心,是有些別扭、不太懂得表述地?fù)?dān)心著自己。
      ……心里似乎有某個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
      ……好奇怪啊……
      意識到這點時,疼痛和來時一樣突然地,飄離了。
      “你……”被解放了的真嗣聽見自己在說話,聲音飄忽,幾乎遠(yuǎn)離了意識,“來這里是干嘛……的啊……”
      轉(zhuǎn)學(xué)生帶著無法釋然地表情盯著他看,真嗣被迫做出有些生氣的表情以示自己無恙,對方這才將耳機放在了他手上,表示他相信了真嗣。而這時,真嗣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轉(zhuǎn)學(xué)生已將耳機取了下來。再看時,少年已經(jīng)變回了平常那種漫不經(jīng)心毫不在乎的模樣。
      “想聽聽音樂啊……你不喜歡嗎?”
      ……哎?話題怎么又被丟到了自己身上?真嗣不解,但出于禮貌,他還是回答了。
      “不……喜歡的,但是……”
      “沒有喜歡的曲子嗎?”
      答話被打斷了。但不可思議的是,真嗣并沒有任何不滿。他只是有些疑惑地“啊……”了一聲,帶著上揚的語調(diào),也不知是為了什么而疑惑著。
      轉(zhuǎn)學(xué)生眨了眨眼:“是嗎,沒有啊……”
      “有……是有,但CD的話……”真嗣看了看手中的耳機。
      “CD怎么了?”
      “沒法……用隨身聽聽!
      好奇的色彩又回到了轉(zhuǎn)學(xué)生臉上:“哎……你還有那個。俊
      這有什么好吃驚的嗎,真嗣心想,覺得這人可真奇怪啊——他不由笑了出來,連帶著他也很奇怪了。有意思的家伙。
      “嗯,有,那個怎么了嗎?”
      大概是他的笑容太出乎意料了,轉(zhuǎn)學(xué)生看上去有些驚奇,但隨后好像變得很開心:“沒有啊,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那個有什么可以好奇的地方嗎?”這下是真嗣好奇了。
      “感覺上很古老嘛,”轉(zhuǎn)學(xué)生還是那副認(rèn)真的模樣,“這個東西,壞了的話要怎么做啊?”
      這個說者無心的提問讓真嗣愣住了。
      ……壞了的話?他的隨身聽壞了的話……?這個隔絕了自己與世界聯(lián)系的東西……壞掉的話……
      他幾乎是澀著嗓子擠出回答的:“修……啊!
      他想他的臉色應(yīng)該沒有太大變化,因為轉(zhuǎn)學(xué)生似乎沒有注意到的樣子:“這種……應(yīng)該找誰?”
      整個人忽然焦躁了起來,真嗣很不舒服地回答著:“……我怎么知道?到時候再看啊!
      隨身聽……壞了……?雖然他是知道總會有這么一天的,但是……不過他為什么現(xiàn)在就要去想這種不開心的事情!
      “這樣啊……”轉(zhuǎn)學(xué)生停頓了兩秒,“修這個會很麻煩嗎?”
      “……?”這種問法是要干嘛?他打算修嗎?不對,聽上去是不會但想學(xué)?真嗣很困惑。
      對方看出了他的疑惑,但似乎沒有回答的打算。把耳機掛回了原處后,轉(zhuǎn)學(xué)生對真嗣說道:“回去吧。”
      “…………?”這哪跟哪?總覺得跟不上這人的節(jié)奏,太自說自話了一點吧?而且回哪去?
      真嗣是相當(dāng)不解,而他的新同學(xué)則相當(dāng)?shù)纳眢w力行:他隨手把真嗣的耳機也掛了回去,還向店門的方向走了過去。走兩步不算,還扭過頭來催促真嗣:“回去啦,你不是要回去嗎?”
      才不要回去呢——真嗣很想這么反駁,但又開始邁步的少年背影根本沒給他機會。他掂量了一下,覺得自己還是不能放任這個任性且看上去有些無知的家伙亂跑——可話說回來,他為什么要為認(rèn)識連一天都不到的家伙擔(dān)心呢?
      ……莫非,自己已經(jīng)到了連個轉(zhuǎn)學(xué)生都能隨意認(rèn)定是個老好人的地步了嗎?真嗣有些不滿地想著,視線不經(jīng)意地落在了前方。這一次,轉(zhuǎn)學(xué)生沒有與他視線相交,但那側(cè)臉上寫滿了無法解讀的沉重情緒,看上去像是掙扎、遺憾之類的。
      ……怎么可能呢?那家伙看上去像是與煩惱完全無關(guān)的模樣啊。
      真嗣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而后,他呼喊著“喂,等一下”地追了上去。
      可他實在無法忘記,無論方才的側(cè)臉亦或是之前的容顏,都意外地令人在意,以及,心痛。

      真嗣發(fā)現(xiàn),他在今日內(nèi)深切地領(lǐng)悟了何謂無用功。
      ……哪有人特意逃掉下午全部的課程卻又在放學(xué)后回到學(xué)校的?好吧……也許有,但這種事情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實在無法感到愉快。
      轉(zhuǎn)學(xué)生的腦子里啊,難道全是這種不著邊際、莫名其妙的東西嗎……真嗣很是無力地想著。而他認(rèn)為無法理解的對象,那個有著淺灰色頭發(fā)的少年正悠然地觀察這個音樂教室——沒錯,在被轉(zhuǎn)學(xué)生帶領(lǐng)著又一次回到學(xué)校后,少年相當(dāng)好奇地詢問了音樂教室的位置,而后兩人拌著嘴地、在真嗣并未意識到但顯然由轉(zhuǎn)學(xué)生刻意引導(dǎo)著地來到了這里。
      教室里沒有人的氣息,這是真嗣的第一感想。房間里并不空蕩,有些雜亂地擺放著各類樂器,保養(yǎng)后的以及似乎從未保養(yǎng)過的。真嗣對自己會判斷出這些感到了些許的吃驚,但他更吃驚的是,那個轉(zhuǎn)學(xué)生在打量了房間后,居然徑自走到了鋼琴前——是的,這房間里居然還有架鋼琴,不可思議——打開了蓋子。少年確認(rèn)似地用食指輕輕點出了第一個琴音,清脆并且準(zhǔn)確。真嗣發(fā)現(xiàn)那張俊美的側(cè)臉上似乎對此感到了意外,隨后,它變?yōu)榱讼露四撤N決心的表情。
      少年轉(zhuǎn)過身來,變成了與真嗣面對面的狀態(tài)。
      “真嗣……啊、對,真嗣!辈恢窃诖_認(rèn)什么,轉(zhuǎn)學(xué)生認(rèn)真而鄭重地念了兩次真嗣的名字。真嗣條件反射地變得不高興了起來——說起來,或許最奇怪是他自己,在和其他人相處時雖然也會顧忌多多,卻也絕對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即便確實意識到對方有多么吸引人、也切實地被其吸引了卻始終不承認(rèn)。仿佛承認(rèn)了,就輸?shù)袅,徹徹底底的。可是反過來講,會產(chǎn)生這種意識,就已經(jīng)輸?shù)袅。實在是,太不坦率了——真嗣是為此而生氣的?br>  轉(zhuǎn)學(xué)生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意外的認(rèn)真,看上去似乎是露出了孩子氣的笑容,里面卻又摻雜著幾分來源不明的不自信。他鄭重而小心地提了一個問題:
      “可以和你合奏嗎?”
      ——?
      真嗣又呆住了。這是第幾次被對方打亂步調(diào)了?不、不對,現(xiàn)在要思考的是不是這個,而是——
      “……什么啊?合奏?”
      轉(zhuǎn)學(xué)生又變得有些無趣了的聲音回響在教室里:“聽說你會拉大提琴嘛,正好這里也有,”他指了指教室的另一角,“再說,看到這種東西總會想嘗試的吧?這個就叫做……嗯……好奇心?”
      哪門子的什么好奇心啦,真嗣很想反駁回去,但他回答的,卻是另外的話語:“就算我會,你不會的話不也不行的吧?”
      這么說著,真嗣卻在想這人是從哪知道自己會拉大提琴這件事情的呢,還有這種聽上去算是答應(yīng)了的態(tài)度也不像自己呢……為什么?
      轉(zhuǎn)學(xué)生沒有注意到,他看向了鋼琴,相當(dāng)專注的眼神。而后,他將視線移了回來,真嗣聽到了答案。
      “會啊!
      什么?真嗣相當(dāng)驚奇,大概是瞧見了他這幅模樣,所以那個少年帶著幾分好笑地、仿佛在說這有什么好奇怪的神氣表情,點了點頭。
      “鋼琴!
      但幾乎是立刻地,小鬼露出了本性。
      “所以合奏吧,”轉(zhuǎn)學(xué)生像是學(xué)習(xí)著某種他熟知而又不熟悉的事務(wù)一般,露出了看似親切的陌生笑容,不過下一秒他又認(rèn)真了起來,那聲音莫名地轉(zhuǎn)了幾個彎,帶著不可名狀的微妙情緒,“還是說你討厭?我?”
      “所以說——”真嗣被這種說法激怒了,腦子里掠過沸騰的氣憤,針對不坦率的轉(zhuǎn)學(xué)生的,針對不坦率的自己的,他不管不顧地大聲駁斥,“我從沒說過討厭你!也沒說過不合奏!”
      ……啊。
      話剛出口,轉(zhuǎn)學(xué)生立刻露出了得逞的得意表情,而真嗣生起了自己的悶氣。
      什么啊,太容易被牽著走了,笨——蛋。笨——蛋。
      但是覆水難收,何況真嗣也沒有收回的想法;蛟S這樣也不壞,而且搞不好轉(zhuǎn)學(xué)生的目的……其實只是要讓他開心一下?好奇怪啊。這樣想著,真嗣笑了起來。
      “……薰,你真是個,奇怪的家伙,”他笑得很開心,啊,那是很久都沒有的事情了,“我不討厭你,嗯,不討厭你的!
      那是他第一次極其自然地叫出轉(zhuǎn)學(xué)生的名字。簡單的音節(jié)流轉(zhuǎn)著,和窗外黃昏投入室內(nèi)的余暉一樣,逐漸暗淡,然而在這不算太好的視野里,唯有那個叫薰的少年的表情有著恒定的感覺。
      那是滿足后的寬慰感,以及決定踏出下一步的意志——它們無可動搖地存在于轉(zhuǎn)學(xué)生眼中,而后擴散至全身。
      有一瞬間真嗣感受到了變化。他眼前的這個人,不明所以親近自己的人,能讓自己放心也隨時惹人生氣的人,比初次見面、也比今天真嗣所知曉的任何時候都貼近于人。
      ……啊……想什么呢,這是什么奇怪的表達方式……真嗣在內(nèi)心責(zé)備著自己,耳中飄入了似乎夾雜著幾分遺憾的聲音。
      “不討厭這個表達啊……離喜歡差得真遠(yuǎn)啊!
      那是轉(zhuǎn)學(xué)生在說話,相當(dāng)平淡的語氣與神態(tài)。真嗣還未來得及表述什么,那種平板的神情已然消失。站在真嗣面前的,又是那個纏人而有些任性的少年了。
      看不透的感覺再度回歸,真嗣不解地看著他,小聲而不確定地喊著那個名字:“……薰?”
      于是薰露出了滿足至極的笑容,像極了某種動物。
      “來合奏吧!

      ……才不像!才不像什么貓呢!又一次拍開轉(zhuǎn)學(xué)生轉(zhuǎn)身時“不小心”搭在他身上的手時,真嗣又好氣又好笑地想。笨——蛋,這樣精準(zhǔn)地命中別人,任誰都不會以為是睡著的人做的,想要聊天什么的大可直說啊。真嗣不由推了推那個幾乎快壓在他身上的人。
      “薰,薰,別裝了,我知道你還醒著,薰——”
      他熟稔地叫著對方名字,不帶之前任何的疑慮;而對方也如他所想地睜開了眼睛,盡管只有從窗外透過簾幕而來的些微光亮,真嗣仍舊看得相當(dāng)清楚,薰露出的是一種惡作劇成功的竊喜表情。
      這家伙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小鬼呢,真嗣想,嘴上卻在說著責(zé)備的話:“這都第幾次了,裝也要裝得像一點啊!
      “啊,是嗎,”對方給出了大大咧咧的反應(yīng),“可我沒想到真嗣你還醒著嘛!
      說——謊。被打倒的時候他明明有叫疼的,說這種一下子就被戳破了的謊……真嗣是想給出生氣的回答的,可他沒能止住的笑意卻讓這番努力付諸東流:“那是當(dāng)然的!”
      “是嗎,”薰的聲音聽上去相當(dāng)輕松,“那真是對不起!
      如果是在半日前,真嗣會為這句話感到不舒服;但是現(xiàn)在……真嗣想,他大概已經(jīng)習(xí)慣了,既習(xí)慣了薰的表達方式,也習(xí)慣了這種習(xí)慣。
      啊,總覺得有點可怕呢,他想到,這才半天而已,薰就和他熟絡(luò)到能夠發(fā)出住宿邀請的地步了嗎?怪人吶……真嗣輕輕地嘆了口氣。
      房間里很安靜,這聲嘆氣大約沒有逃過被薰的耳朵吧,真嗣聽見他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真嗣?”
      少年的呼喚中帶著濃烈的個人色彩,它們安靜而令人舒心地在房間里旋轉(zhuǎn),緩緩地飄入真嗣的耳中,給聽者帶來某種近似享受的感覺。于是真嗣不由又一次認(rèn)識到這家伙是個怪人:只是叫個名字而已,居然搞了那么多花樣!
      “干嘛?”真嗣故意不甚耐煩地回答道,借此掩飾自己方才的無措:都、都是那個家伙的錯,叫個名字還弄得,還弄得……
      但在想清楚薰到底弄得什么怎么樣了之前,真嗣的注意力被房間里的時鐘吸引了過去:墻上那個即使沒有任何光亮也仍舊醒目的白色掛鐘發(fā)出了代表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清脆異常。
      “十二點了啊……”真嗣不由喃喃自語道。
      對,已經(jīng)十二點了呢。
      兩個小時前,他敵不過薰的“勸說”,不得已分享了對方的半邊床鋪——真嗣是不會承認(rèn)他其實是相當(dāng)高興的——不過薰的家里實在有些可怕,面積不大東西卻不少,而且亂,連張像樣的、可以用來睡覺的沙發(fā)都沒有;三個半小時前,真嗣一面感嘆“這里的浴室倒不錯嘛”一面發(fā)現(xiàn)薰“唰啦”一下打開了浴室大門光著身子進來要求一起洗澡,當(dāng)然最后真嗣還是非常別扭地和他一起洗了;四個小時前,在好奇寶寶一邊提問一邊寫作嘗試讀作給真嗣添亂的混亂情況下,真嗣終于費力地煮好了他們的晚飯,最后是不出所料地獲得了對方的好評,不過薰非常高興的模樣還是讓真嗣感到十分的意外;四個半小時前,不小心說漏嘴自己會做飯的結(jié)果就是真嗣被薰拖去了超市買菜,雖然嘴上抱怨著“好麻煩啊”但心里還是挺高興的,不小心就買了很多;六個小時前,終于結(jié)束合奏并從學(xué)校離開時,薰忽然提議“真嗣,晚上到我家玩嘛”,推托不過那纏人的家伙,真嗣按捺住相當(dāng)興奮的心情,用電話亭給美里小姐打了電話,不過出來后發(fā)現(xiàn)薰有些鬧別扭,他想不通這是為什么;七小時前,兩人開始了長達一小時的合奏,親密無間,靈魂交融。
      這些真嗣都記得,但他還記得——
      “十二點了啊……”
      薰的呢喃打斷了真嗣的思路,他看了過去,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薰自床上坐了起來——明明沒有必要,卻盤著腿,真嗣有點想笑,但他忍住了。察覺到了真嗣的視線,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
      “睡覺吧!
      “這么快?”
      不知道理由,真嗣下意識地唱了反調(diào)。
      房間里幾乎沒有光,但兩人的距離不算太遠(yuǎn),因此真嗣瞧見薰臉上是有些納悶的表情。
      “。窟@么快?什么叫這么快?”
      “就是這么快啊……”
      真嗣一面說著,一面學(xué)著薰的樣子坐了起來。當(dāng)然,沒有盤腿。
      “那你想干嘛!
      或許是不明所以感在加深吧,薰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悶。覺得這樣太好笑了一點,真嗣笑了出來,但他趕緊忍住,刻意低聲說:“很簡單啊……想讓薰也睡不好!
      真嗣原本只是想裝出生氣的模樣,逗逗對方;用的是個簡單的陳述句,想表達的也只是“他會以牙還牙惡作劇回去”的意思,沒想到薰的解讀似乎完全不同:他的表情變得非常驚訝,而后不可思議地干笑了幾聲——那笑聲里帶著濃厚的自嘲意味——接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嘗試性地抓住了真嗣的胳膊,最后是將臉,不,是將整個人湊了過來。那張俊美的臉幾乎就在真嗣的眼前。
      那是呼吸可聞的距離。真嗣感到很不自然,但薰的動作與反應(yīng)太過奇怪,他無法確定這是否是另一種形式的惡作劇。于是他象征性地用手掌輕輕抵住對方的肩,沒有用力。薰也沒有反應(yīng),兩人陷入莫名的僵持狀態(tài)。
      是他剛才那句話說得太不恰當(dāng)以至于讓薰產(chǎn)生了什么誤解嗎?還是說有什么其他的原因?qū)е铝宿沟墓之惻e動?真嗣想不明白。他微皺著眉,不解地問:“薰?怎么了?”
      他的聲音很輕,一如薰之前那謹(jǐn)慎的動作,帶著幾分的猶豫,而這仿佛是某種打破詛咒的鑰匙,平常而熟悉的表情又回到了薰那近在眼前的紅色眼眸中。但真嗣沒有錯過,他沒有錯過之前靜默時在薰眼中捕捉到的近似后悔卻也帶著幾分滿足的光芒。
      ……為什么呢?
      薰回答了他:“沒什么啊!
      那是與先前無異的平淡聲調(diào),但在這種情況下它顯得太過異常?烧嫠谜f不出異常何在。他開始思考,會不會是某種熟悉但也真正陌生的事物所導(dǎo)致的這一切?
      察覺到這點的一瞬間,真嗣悚然驚醒。
      ——是頸部的紅色事物。那是項圈,卻也不然。
      真嗣感到喉嚨干澀了起來。他在想,為什么之前可以忽略了這么重要的事物,還有,先前也曾頭疼過的吧?那么為什么,那種痛楚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般,徹底被他遺忘了呢?
      為什么?
      得不出答案,真嗣只能勉強著胡亂地回了一句“是嗎”。而薰說著“是啊”,又躺了下去,背對著真嗣。
      “這么晚了,得睡了!
      ……那剛才惡作劇阻攔他人睡眠的人到底是誰啊?真嗣很想這么問,但他非常在意方才薰的舉動,無論是忽然地湊近亦或是方才突兀地躺下。
      ……啊,想不出答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對自己說著別想了煩惱會自動飛走的,真嗣也躺了下來,扯了扯被子。薰沒有反應(yīng)。
      但在他第二次扯被子——出于孩子氣的“報復(fù)”想法“哼,禮尚往來”心理——時,背后不期然傳來了薰有點悶的聲音:“我說……真嗣。”
      “什么?”真嗣意外地發(fā)現(xiàn)被子被他拉過來了很多,他好奇地回了頭,發(fā)現(xiàn)那個背影也有了變化——薰轉(zhuǎn)了過來。
      那雙紅色的眼睛里有著真嗣見過的最認(rèn)真的認(rèn)真表情。
      “你現(xiàn)在……還會‘過呼吸’嗎?”
      ……那是什么?真嗣很不解地“?”了一聲,他瞧見薰笑了笑。
      “不知道的話就睡啦,都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
      “是誰害的!”
      真嗣條件反射地反駁了一句,沒料到薰居然應(yīng)了下來:
      “我啦。都是我啦。好了,睡吧。不過明天還是要陪我的哦!
      “……明天?”
      真嗣有些疑惑,明天?明天要干嘛?
      薰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理會真嗣的眼神,自顧自地?fù)Q了個姿勢——他又向真嗣靠近了一些。
      ……為了讓他不再湊過來……自己就非得答應(yīng)嗎!真嗣有些生氣,但他也知道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也只好不太高興地回答說:“好吧……但你別再靠過來!別再靠過來了!”
      薰一臉意外:“靠過來干嘛?”
      ……還是不理他吧。真嗣下定決心,他試著閉上眼睛睡覺,卻又因為閉眼后知覺更為敏銳而察覺到他已經(jīng)退到了床的邊緣快要掉下去了這件事。有一瞬間真嗣是很想賭氣掉下去的,但他也清楚這樣沒意義,只好賭氣地往里面挪了挪——就結(jié)果而言,變成了真嗣主動向薰靠過去的場面。
      他睜開眼,氣呼呼地瞪著吃驚的薰,說:“睡覺。”然后一閉眼,對自己說,別理會那家伙會有什么反應(yīng)。
      ……想是如此,真嗣卻聽得清楚,薰嘆了口氣,感覺上像是在說“拿你沒辦法”,接著,手臂上傳來了他人肌膚的觸感。
      ……薰……做了什么?真嗣很好奇,他慢慢、慢慢地張開了眼睛,接著險些驚叫出聲:薰薰薰薰整個人就在眼前哎??那那那么說剛才那是他的手臂??碰碰碰到自己了??
      真嗣慌張地看了看,確定是這樣的沒錯;他再慌張地回頭,發(fā)現(xiàn)薰也睜開了閉上的眼睛。
      那雙赤紅的眼眸很平靜,非常平靜。
      “睡吧,你們是需要睡眠的!
      那是個有些奇怪的說法,但真嗣卻被其他部分所吸引——那雙眼睛,他好像……好像……在哪里……見過……
      這一瞬間,那些得不出結(jié)論所帶來的困惑,以及先前那來源不明的疼痛都徹底消失,不曾存在了。
      那是種多么奇特的感覺,那是雙多么奇特的眼眸——被不知名的情緒推動著,真嗣有些恍惚地開了口:“薰?”
      “嗯?”
      “明天,你會回答那個問題吧?”
      他仿佛聽到了輕微的嘆息,而后得到了薰平靜的承諾。
      “會啊!
      所以他放心地閉上了眼睛。這一次,沒有任何人打擾,也沒有抗拒任何事物,真嗣在那個剛結(jié)識一天卻仿佛認(rèn)識太久的轉(zhuǎn)學(xué)生的懷抱中,進入了夢鄉(xiāng)。
      他沒能聽到薰的自語。
      “不討厭這種感情啊……離喜歡差得很遠(yuǎn)啊。”
      那雙碰觸著真嗣肌膚的手,移動到了主人的頸間。那里,有著存在的紅色的事物。

      結(jié)果真嗣當(dāng)晚做了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噩夢,荒誕如莫名其妙邂逅了一水槽的不明物體、偶然低頭發(fā)覺雙手都被刺穿卻毫無痛感、抬頭又看到有衣著神情都很奇怪的疑似人類從天而降等場景接連不斷,一夜淺眠。醒來后瞧見薰一臉甜美地躺在身邊,一個沒控制住——“一定是你害我做了一晚的噩夢!居然還睡得這么香甜!啊啊,好可惡!”——就揍了下去。當(dāng)然,力道不大,對方也沒醒,但真嗣在薰醒來后居然對其抱有一絲來源不明的罪惡感——雖然確實是那一拳害的,但真嗣不太想承認(rèn)他干了那么丟臉的事——于是他不由有些躲著那張臉——盡管實質(zhì)上無濟于事,但聊勝于無嘛。可惜薰沒有也不會遺漏這點。在初次發(fā)現(xiàn)真嗣會避開他的視線后,薰就開始了孜孜不倦的騷擾行為,從臥室到浴室,從浴室到廚房,從廚房到客廳——幾乎所有的房間都來了一遍,只差再回臥室,以及那張床上了。
      “薰——”真嗣相當(dāng)生氣,就算他心血來潮做了蠢事,但不想講也是他的自由,這么纏著他到底為什么,“你到底想干嘛。!”
      “當(dāng)然是想了解真嗣你躲避我視線的原因嘛,”薰的表情看上去莫名神氣,他相當(dāng)確定地說,“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吧?”
      “哪、哪有,”真嗣下意識地反駁道,眼神卻不太敢飄過去,“才沒有!”
      “哦~~”看到真嗣這種反應(yīng),薰故意湊了過去。理所當(dāng)然地,他被推開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真嗣裝作氣呼呼地吼他:“再說了!都是男生,能有什么?!”
      出乎真嗣意料的,薰居然很認(rèn)真地回答了這個問題:“能有很多吧!
      “……?”
      “例如說,”薰的聲音低沉了下去,整個人看上去也像是在思考,“喜歡之類的!
      “…………啊??”
      為什么是這個答案?真嗣不解。但很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突兀。薰的那種問法,像是喜歡、或者嘗試著喜歡誰一般;而自己沒有反應(yīng)的反應(yīng)……
      有、有點不太妙,真嗣猛地別開頭。真、真的不太妙啊,薰的這種說法就好像是在說他喜歡他一樣——
      啊啊啊啊這算什么啊啊啊——真嗣無聲地在內(nèi)心哀嚎著。為為為什么他要思考這種問題啊太莫名其妙了吧決定了決定把這種害羞感丟回薰身上去不不才不是害羞呢不是不是不不不——只是就在真嗣決定付諸行動、做點什么讓薰也難為情的事之前,薰已經(jīng)決定了兩人下一步的行動。
      “不過不說這個,”薰的聲音聽上去與往常無異,他沒有在意真嗣的表情,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要出門哦。”
      哎?這個轉(zhuǎn)變太迅速了,真嗣有點跟不上:“出門?”
      “嗯,出門——”
      嘩啦一下,門被打開了,晨間冷風(fēng)撲面而來。沒料到薰會是這么個動作,真嗣被弄了個措手不及,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啊,薰這人啊,實在是——“太任性了”,這樣的抱怨最終沒能成型,它零散地飄蕩在主人腦海中,最后靜靜地消失了。
      真嗣不明白那個原因,他沒有撞見任何不可思議的場面才對:冷風(fēng)魚貫的門口,那個僅僅認(rèn)識一天卻熟悉得仿若幾個輪回前就相知的少年安靜佇立,他所瞧見的容顏的側(cè)面帶上了幾分陰影。
      這不會是什么不平常的場景,卻又為什么擁有令人呼吸一窒的力量呢?
      啊,大概,它是在無聲地宣告,宣告說這是真嗣所無法了解的世界——在認(rèn)識到這一點的瞬間,仿佛那些風(fēng)也帶有顏色一般,真嗣感到有些刺眼地瞇起了眼。
      他們……終究只是陌生人的吧?在這樣奇特的一天結(jié)束后,終究會返回陌生人的角色里去吧?
      可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縱然他們的相遇相識相知簡單無趣,可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輕微的迷惘在真嗣心間搖曳著,他是否……也對薰……
      “……走吧!
      沒能進一步地思考,真嗣的思緒被呼喚他的聲音打斷了。他看了過去,薰在看著他。少年抬起的右手放在頸間,仿佛是為了確認(rèn)某項事實。
      薰緩緩地說著,那些字句安靜篤定地落入真嗣的耳中。
      “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這大概,是訣別的話語。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察覺到的哀傷大過了無法解謎的不愉快,真嗣十分難得地什么也沒說就聽了薰的話。
      他們幾乎是空著雙手從薰租住的小屋出發(fā)的。兩人一路說著有的沒的,拌著嘴、也愉快地笑著,不知不覺間走過了CD店,也走過了學(xué)校。最后,他們來到的,是一個真嗣從未見過的地方。
      那是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四周隨處可見殘垣斷壁,荒蕪的氣息。到底要發(fā)生怎樣的事情才會使得周遭的建筑物都倒塌破敗呢?真嗣有些好奇地環(huán)顧四周。他沒能得出答案,而想找那個應(yīng)該知道謎底的人時卻發(fā)現(xiàn)對方消失了。
      ……不是吧,又玩?不是他說的時間不多了嗎?真是,騙人的家伙。真嗣已經(jīng)有些不想生氣了,他開始認(rèn)真考慮是就這樣丟下薰自己一個人回去呢,還是站在這里傻等。因為有些生氣所以真嗣想選擇前者,只可惜,背后飄來的鋼琴聲告訴他,答案應(yīng)該是后者。
      是的,有不成曲的鋼琴聲從身后不遠(yuǎn)處傳來,真嗣不由瞧了過去。佇立于彼的,是一棟幾乎被夷平的建筑物,盡管與真嗣所在之處尚有距離,但真嗣發(fā)現(xiàn)薰的身影依稀可見。
      ……什么啊,去那里了啊,真嗣感到有些安心,而后忍不住埋怨道:“那家伙,說一聲不行啊……”總讓他擔(dān)心,有些難為情地,真嗣在心里加上了這說不出口的后半句。
      踩著間或傳出的零星琴音,真嗣慢慢走向那棟建筑物。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薰沒有坐下——難怪之前能瞧見他的身影,坐下的話,會被斷壁擋住的——他安靜地站在鋼琴面前,臉上幾乎沒有表情,這讓真嗣有些擔(dān)心。
      “……薰?”
      他小心翼翼地問,對方卻沒有反應(yīng)。薰仍舊直直地注視著那架鋼琴,沉默不言。隨后,他的視線落在了真嗣身上。
      仍舊是張沒有表情的臉吶,真嗣想,不由有些生氣。為什么會沒有表情呢?這不適合薰,不是嗎?
      “嗯……”大概是注意到了真嗣變得有些生氣了吧,薰變回了之前總會惹得真嗣不愉快的無所謂的模樣,“總之,鋼琴你也看到了吧?”
      “……看到了,然后呢?”
      真嗣完全無法理解這個提問的意圖,薰是想告訴他什么?還是說,走了那么遠(yuǎn)、那么久只是為了看看這鋼琴?這不會太傻了點嗎?
      薰似乎不打算解釋,他隨意擺了擺手,轉(zhuǎn)過了身去:“跟我來!
      才不要呢,真嗣瞪著他,沒有挪步。應(yīng)該是對他這種反應(yīng)感到無奈,已經(jīng)邁出幾步的薰看上去并不高興地走了過來。他來到真嗣面前,大大咧咧地伸出右手。
      “手,給我!闭f完就來抓。
      真嗣忙不迭地?fù)]開,然后他聽見薰有些不滿地問:“為什么?”
      “什、什么為什么。!”明知現(xiàn)在不是驚訝的時候,真嗣還是發(fā)出了驚呼,他實在無法跟上這個人跳脫的思維,“又不是小孩子了,要干嘛。!不、不覺得牽手丟臉嘛?”
      “不覺得!”薰理直氣壯地回答,他直接抓住了真嗣的手,但也只是抓住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哪、哪里害怕了!”是是是害羞啊!真嗣實在說不出口,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又有些猶豫——是的,他不愿再在薰臉上看到任何不太像他本人的表情了。盡管認(rèn)為自己不夠了解薰,但真嗣執(zhí)意如此認(rèn)為。很奇怪的感情呢,真嗣意識到,他或許,是有點喜歡這個人的。
      “放開我啊,薰,”真嗣還是試著掙脫,“跟著你就是了!
      “要好好跟著啊,雖然就在前面不遠(yuǎn)……”
      又一次讓真嗣意外了,薰在獲得這個承諾后很干脆地放了手,而后又一次向著建筑物外走去。
      這一次,真嗣緊緊地跟了上去。
      他想,不能再跟丟了。薰說過的吧,時間不是所剩無幾了嗎?
      他們來到了建筑物外。是片與先前同樣的,荒涼的草地,四周也是各式坍塌的建筑。真嗣注意到,其中還有比較醒目的、疑似教堂的建筑物。
      他想他仍舊不能理解薰的目的,或者說,這個人。薰到底有何打算呢?真嗣百思不得其解。他有些放棄地嘆口氣,又一次開始尋找那個在他思考期間脫離了視野的身影。這一次,薰沒有走遠(yuǎn)。
      真嗣瞧見薰背對著他,那個背影俯下身,而后站直,轉(zhuǎn)身向他走來。真嗣注意到薰的動作有些奇怪:他居然是將雙臂抱于胸前的?
      ……是撿到了什么東西嗎?但什么東西需要做出這種動作啊?真嗣想不出。直到薰走近后,他才發(fā)現(xiàn),薰抱著某種動物。
      是什么呢?真嗣好奇地湊上前去,而后發(fā)出“啊”的一聲退后兩步。
      是只貓,但已經(jīng)死去了。
      “這,這是……薰……薰你做了什么?”
      薰沒有回答真嗣的問題,那雙紅色的眼眸中是些許的無奈。
      “原來這里,也是死去的啊!
      他這么說著,小心翼翼地將小貓放了下去,而后才回答了提問。
      “這里不是我做的!
      “……這里?”
      堆積的疑惑如烏云盤踞在心頭,真嗣無法理解地看著薰。薰毫不在意地仰起了頭,注視著頭頂?shù)奶炜。盡管帶著幾分怒意,但出于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緒,真嗣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仍舊是沒有云的平和天空,卻比昨日湛藍(lán)了許多——但這能說明什么?真嗣將頭轉(zhuǎn)向了薰,發(fā)覺對方也在看他。
      不對,真嗣忽然注意到,從轉(zhuǎn)學(xué)到現(xiàn)在,薰似乎從未不注視著他。
      嗓子又一次干澀了起來。
      “……為什么?”
      真嗣聽見自己輕聲問,問題里的不確定猶如他現(xiàn)在搖擺不定的心情。他……大概,是喜歡這個轉(zhuǎn)學(xué)生的吧……但是……
      薰還是那種無所謂的模樣,但真嗣已經(jīng)沒法生氣了。他感到的是恐懼與后悔。可是他又恐懼什么,后悔什么呢?
      “你們總是在問這種問題啊!
      薰說著,向著真嗣走近。他來到真嗣面前,非常慎重地牽起了少年的手。
      薰能感受到,那雙手有一瞬間是在顫抖的。但最終,它的主人沒有拒絕。于是薰非常滿意地笑了。
      “這次,不拒絕我了?真好啊,原來真嗣喜歡這樣啊。”
      “在……說什么……呢,薰……”
      真嗣自覺他的聲音非常微弱,他非常不喜歡有這種反應(yīng)的自己,于是努力做出了生氣的表情,結(jié)果卻讓薰更開心了。
      “在說我喜歡你啊,真嗣。”
      那聲音猶如歌唱般動聽,內(nèi)容卻和謎語無異,真嗣無法理解。
      “在……說什么……啊……”
      “嗯……說不清楚嗎?這種感情,”薰緩緩地將毫無抗拒之意的真嗣的雙手舉起,放在了他的頸部,“想要觸碰彼此、想要擁抱、不愿失去,這種感情,你們稱之為——喜歡吧?”
      喜歡二字不期然地在耳中回響,清晰異常。
      真嗣逐漸感到呼吸困難。這種時候說這種話……薰啊,盡管看上去不解人情,卻太狡猾,實在太狡猾……
      真嗣想要回應(yīng),他想要回應(yīng)。就算是一句“胡說”也好,他也必須開口。可事實是,他無力地、眼睜睜地看著薰帶著下定了決心的表情,操縱著自己的手,碰觸了脖子上的紅色物體。在冰涼的觸感擴散開之前,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那個項圈自動松開并掉落了下去。
      那一瞬間,真嗣以為自己會感到驚訝的,可最終是恐懼淹沒了他。
      他看到的,薰的頸間,有著仿佛被掐過的痕跡。
      幾近窒息。疼痛又一次昂揚,而后蟄伏。它陰暗地笑著。
      “所以,你曾問過的‘這是什么’的答案是——”非常平靜地敘述著,薰緩緩靠近真嗣,紅色的、血一般的眼眸,“這是非常有紀(jì)念意義的、你留給我的東西!
      ——他留給薰的東西。
      ——那道痕跡。
      恐懼占據(jù)了真嗣所有的感情。
      啊,那是他的疑問呢,那是他在合奏結(jié)束后,對尚不熟悉的轉(zhuǎn)學(xué)生提出的疑問呢。他問了,他指著那個人的傷,問了。那是什么。那是什么。現(xiàn)在,他知道了。那是薰永遠(yuǎn)不能忘卻的、他加諸的——事實。
      死亡的事實。薰的回答引導(dǎo)著他不存在的記憶碎片,他吸引它們,他吸引真嗣——那些碎片攜帶著永遠(yuǎn)無法遺忘的痛楚,盤旋著,構(gòu)筑著。
      死亡的事實。
      真嗣的手無法控制地顫抖著。
      啊,沒錯,他曾殺了這個人,曾操縱著數(shù)度拯救人類的機體,什么也不愿承認(rèn)地——殺了這個人。
      ……殺了薰。
      手上有冰冷的觸感彌漫,不自覺地、否定一般地用著力。
      可那是,無法挽回的既定事實。
      ……薰已經(jīng)被他殺掉了。
      “你所期望的世界……”那個最終仍舊任性地選擇了與他分道揚鑣的使徒安靜地說著,“很美呢。安寧,祥和,并且——”
      他看著真嗣,紅色的眼睛是滿滿的不甘心。
      “……很幸福!
      “雖然不能理解的部分還是很多,不過,”以無所謂的語調(diào),使徒說著,態(tài)度認(rèn)真,“謝謝吶。”
      真嗣沒能做到拒絕地?fù)u頭,他幾乎喪失了所有力氣,呆呆地看著薰向他湊近。
      湊近,而后停下。
      薰停下了,停在了某種仿佛訴說著無法逾越的生與死的絕對障礙的距離間。觸手可及,遙不可及,永遠(yuǎn),永遠(yuǎn)。
      那個灰色頭發(fā)的使徒低低地呢喃著,帶著終于理解了的不甘心。
      “這就是,你最終接納了我的證明吧——我是很想這么認(rèn)為啦……因為,讓我進入這個世界的……”紅色的眼眸里映襯出真嗣的模樣,只有真嗣的模樣,不堪的、仍舊拒絕承認(rèn)的、真嗣的模樣,一直都是,“是你呢,真嗣。是你的思念呢。可是……”
      使徒說著,淡然而殘酷地說著,將之前一切都否定掉的,轉(zhuǎn)折的詞語。
      “……你所給與的時間已經(jīng)沒有了。讓它結(jié)束吧,真嗣!
      薰靜靜地注視著真嗣。他握住真嗣手的那雙手在用力,他接納著真嗣所有地引導(dǎo)著已然終結(jié)的時間。
      “這個夢境很棒啊,”不服氣的表情自薰的臉上一閃而過,最后真嗣瞧見的,是薰非常平靜的模樣,“下一次的話,能更棒吧,真嗣!
      “——你做得到。畢竟,我都明白什么是‘喜歡’了嘛,對吧?”
      “——所以下一次,也要告訴我你是喜歡我的啊。”
      ……會的。
      薰仿佛聽見了這個回答一般,艱難地、孩子氣地笑了。
      少年會的,可是少年已經(jīng)不會做夢了。
      短促的最后一個音節(jié)響起,初號機握緊了它的雙手。
      最后的使徒,就此消滅。

      “結(jié)果,我還是……被他吸引了!
      “不知不覺間,在內(nèi)心深處……明明覺得,不該去喜歡上那種人的……明明想過再也不需要朋友了,卻還是——”
      “為什么……人為什么會被自己以外的人吸引呢?”

      現(xiàn)在,這通往終章的間奏,結(jié)束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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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te 作者有話說
    第1章 [新世紀(jì)福音戰(zhàn)士][薰嗣/貞53]間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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