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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雪
。ㄒ唬
幽涼的小路兩旁長了許多及膝的冷綠的草,高而枝葉繁密的樹郁郁蔥蔥,看不見天空,看不清天氣。櫻雪一身粉裙,茫然地走著。那條路鳥語稀疏,仿佛沒有盡頭。櫻雪緩緩踱步,眼前的景是諳熟的。她依然同往常一樣,剛走到那株香樟旁,便聽到簫音。繼而驀地一聲驚雷響徹天宇,櫻雪揉揉眼,聽著如注的雨聲,輕喃道:“唉,又是雷電交加的雨夜,又是這樣的夢。”
櫻雪披衣走至窗前,夜風有些涼。從有記憶起,每個雷雨夜,櫻雪都會做這個夢。每次夢醒,她便再無睡意,數(shù)著雷聲,漏聲,直在窗前坐到天明。十三年如是。
這日,第一縷晨光裝飾櫻雪的水眸時,櫻雪隱約聽到了人的聲音。自從兩年前師父病逝后,櫻雪一直未下過櫻雨山,也未見過人!坝膹綑蜒┓迹阏梁嶘Q觴。雷雨斷夢長,夢外人惆悵。”人聲漸近,櫻雪疑惑地向來人看去:“你會解夢?”眼前的錦衣少年笑笑,“你是櫻雪?”
櫻雪不答少年,怔了怔,暗自忖道:“他怎會知道我?”
“常聽父親提及母親和你。你果是人如其名,粉面勝櫻花,肌膚若雪凝。我是蕭木!鄙倌隃厝岬刈⒁曋鴻蜒,“你師父是我母親,只因一場誤會她帶著你離開父親。你是管家的女兒,林櫻雪!
“櫻雪明白了,少爺!睓蜒┯行╇y過,淡淡地吐出這么一句。
“櫻雪,你誤會了。你是我母親的養(yǎng)女,也是蕭家的小姐。父親不久前得知母親離去,便想接你回去。我這次來,就是帶你下山回蕭家認親的。我是你哥哥。”
櫻雪暫壓下心中疑惑,眉梢涌上淺淺笑意,“哥哥稍候,櫻雪收拾下東西就走。”
月牙彎彎,似笑非笑地看著安靜的櫻雪。來蕭家已是三月有余,蕭家每個人都待自己很好。而今晨天空落下一場無暇的白雪,櫻雪正欣喜時,耳朵卻飄進幾朵塵世的雪,臟污而徹寒。
蕭家的人都睡沉了吧。櫻雪輕身躍過高墻,衣襟卷起的白雪若玉花,漾了夜色。如泣如訴的簫音入耳,櫻雪微微蹙眉,這曲子不是夢里聞過的么櫻雪循著簫音,覓得一片竹林。剛至竹林不久,簫聲便突然消失。越往深處行,越覺得眼前所見似曾相識!霸瓉韷舴菈艉恰!睓蜒┻b遙望見那棵香樟樹,快步走近,簫聲又起。再走片刻,終見得吹簫人。
“你來了。這入夢咒還不錯!毖矍暗陌装l(fā)長須老者放下玉簫,也不看櫻雪,自顧自地奔向不遠處一竹屋。
櫻雪緊隨老者,卻不敢擅入竹屋,只在屋外恭敬地站著,“小女子櫻雪,有些疑問還請前輩賜教!
“賜教什么?老朽只一山野匹夫,又不識得你!你快走罷,別在這里聒噪了。”老者似乎有些不耐煩,始終不瞧櫻雪一眼。
“小女子心慕前輩剛才奏的蕭曲,不知前輩可否告知曲名?”櫻雪問得小心翼翼。
“你須得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方能告訴你。”老者抬眼看向櫻雪。
老者有雙清澈的眼,櫻雪淡然迎視著,“前輩請說!
“做我妻子!崩险叨⒅鴻蜒,字字清晰。
“好,我答應(yīng)。”櫻雪的回答讓老者有些錯愕。老者嘴角牽出弧度,從懷里掏出玉簫又吹起那凄婉的曲子。櫻雪靜靜聽著,不覺淚盈雙眸。櫻雨山雖寂寞卻是方凈土,市井熱鬧卻暗藏污穢。蕭家對自己的好不過是一場利用。若不是宮中選秀,蕭府又怎會去尋她?現(xiàn)在蕭家怕是又動用了大批人馬來找我這小女子吧。找吧,找吧,我寧嫁一老叟,也不成就你們的陰謀……
老者心疼地用手抹掉櫻雪腮邊的淚,“別哭了,你若不愿嫁我,就走吧!
櫻雪這才發(fā)覺簫聲已住,哽咽著對老者搖搖頭,“可以給我點水喝嗎?”櫻雪努力止住抽泣,勉強莞爾。老者拉起櫻雪的手,櫻雪的心突地顫抖了一下,任他牽著進了竹屋。
“來,喝水。以后我會好好待你的!崩险哌f過水,滿眼疼惜。
櫻雪接過水,有意無意地看剛剛那雙遞水的手。再仔細端詳老者,才覺他除卻臉上有些皺紋外,雙手及裸露在外的脖子都顯得柔嫩光滑。櫻雪努力讓滿腹疑問沉默,拿了桌上的小壺去烹茶。
櫻雪輕扇爐火,慢慢將這些日子的遭遇細想。不覺間,已近日暮!皺蜒,天已將黑,你既答應(yīng)與我為妻,我們現(xiàn)在便拜堂如何?”身邊的白衣人遞過一頂嵌了些許綠葉的紅色花環(huán)。
櫻雪回眸,素手接過花環(huán)戴上,“好。今日就以天地作證為媒,小女子櫻雪嫁與——”
“蕭寒。”白衣人牽起櫻雪,齊跪拜天地。“此生執(zhí)櫻雪之手,定要讓櫻雪幸福。”起身,蕭寒忽從面上撕下一張人皮面具來,又用手抓下些白發(fā),櫻雪雖早就看出他的易容破綻,此刻卻仍有些意外:他,原是這樣英俊。
“櫻雪!笔捄穆曇魷嘏贻p,“你怪我么?”
“怪你什么?”
“不怪我騙你么?”
“不怪,你定是有你的苦衷的!
“櫻雪,你果是與眾不同的女子。”蕭寒溫柔地注視著櫻雪,櫻雪戴了紅色花環(huán),更顯嬌美。一抹淺笑漾開,勝卻人間萬花妍。“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嗯,夫君講便是!睓蜒┛粗捄髁恋难,仿若洞悉他所有的過往。
“二十年前,一個美貌的苗疆少女嫁給京城的蕭天雷。不久,那少女懷孕了。然就在那少女臨產(chǎn)的當天,蕭天雷從外面帶回來一個三歲大的男孩,并告知全家那孩子是蕭家的大少爺。少女的孩子出生了,可是那個剛出生的嬰兒不會啼哭,蕭天雷看了一眼,便吩咐下人把他抱走。后來又不知從何處聽說苗人生的孩子天生帶有邪氣,是碰不得的。于是,蕭天雷將那個嬰兒丟棄在城郊的荒林里,而少女也因此與他絕斷一切,離家出走。那少女是我母親,那蕭家的少爺想必你也見過的,他叫蕭木!碧焐淹耆盗讼聛恚捄當埩藱蜒┤霊,“冷么?我們到屋里去吧!
櫻雪點點頭,同蕭寒一起進了竹屋。月兒漸漸明亮,櫻雪斜偎在蕭寒懷里,“那你母親現(xiàn)在在哪兒?”
“她去世了。我母親便是你師父!笔捄従徴f到,“你確實是林管家的女兒。當年我母親在櫻雨山時,曾遇上了你母親,你母親當時正抱了半歲大的你被幾個黑衣人追殺,我母親幫你們對付了殺手。你母親說,要殺她們的是蕭天雷,因為蕭天雷同一神秘人談話時無意被她撞見了。她在逃跑途中,中了他們的毒箭,到櫻雨山時將你托付給了我母親。”
“我父親呢?他有尋過我們么?”櫻雪心里有些酸楚,不禁流下顆顆淚珠。
“他自然尋過你們。我便是他救的。他是我?guī)煾。在我被丟棄的那個深夜,師父尋到了我,將我安置在了這竹樓。蕭天雷是個老狐貍,當初先騙了師父去苗疆,然后便對你們下毒手。師父回來后,蕭府的人領(lǐng)他去了一座新冢,告訴他說你們母女不幸在府里的火災(zāi)中喪生了,現(xiàn)已厚葬在此。師父不信,全府上下怎會只有兩人在火災(zāi)中喪生,且偏偏是自己的妻女?后來,師父掘了那方墓,墓里并無人。他方知自己被蕭天雷騙了。師父表面不動聲色,暗里卻在調(diào)查尋找。你三歲那年,師父在櫻雨山上遇上了我母親,便找到了你。我母親知道我尚在人世,也很是欣喜。師父和我母親相約,每逢雷雨夜便各去看看自己的孩子。這便是你為何每逢雷雨夜便聽到蕭聲,便做那夢的結(jié)。我母親臨去前告訴了我一切,要我好好珍惜照顧你。師父也早已將你許與我。只因我們從未相見,我便易了容,來探探你。櫻雪,你前些日子在蕭府,可有見過你父親?”
“見過的,他確是溫和慈善,我與他相認后,蕭木就再沒讓我見到他。我父親還要在蕭府待多久?”
“快了。他已經(jīng)搜集到了蕭天雷所有的犯罪證據(jù),估計就這一兩天便可和我們團聚了。”蕭寒緊握櫻雪的手,“善惡終有報!
涼月若眸,靜觀這世間的紛擾。夜色濃郁,有的心睡熟了,有的心卻無法入夢。
蕭府。蕭天雷在地牢里有些得意地看著管家林清正,“哼,你想讓我死?沒那么容易!你很想念你的愛妻吧?今晚我就送你去和她相會!”
“你殺了我,不過是又多一條冤魂向你索命罷了。你做了那么多壞事,夢里還能安穩(wěn)嗎?”林正清看著他,一字一句都摻了恨意。
“不,不,我是做了些事,但不是壞事,那全是好事啊。我勾結(jié)吏部張大人搜刮錢財,殺了一些擋路狗,哦,我還不小心殺了你的妻子。我的人現(xiàn)在還在找你的女兒呢。哈哈哈,你女兒還真是貌美,無論獻給哪個王公大臣,都能讓我兒的仕途飛黃騰達。你若識時務(wù),我還會考慮放了你!笔捥炖锥⒅请p盛滿怒意的眼,“在這個世道生存,想活得快活,就得有錢途,有仕途。做人啊,就得多為自個兒想想。你是個聰明人,如果忘了一些事,繼續(xù)為我效力,我不會虧待你的!
“你死心吧,我不會與你這種人渣為友的。以前是我瞎了眼,竟投你門下為仆奴。蕭天雷,你會有報應(yīng)的。”林清正說完,不再理會蕭天雷,只是心里為櫻雪與蕭寒擔憂。
“哼!不識抬舉的東西!來人,給我放火燒了這里。明日,蕭府上下遷居西郊別院!笔捥炖讱夂艉舻刈吡恕O氯四昧嘶鸢堰^來,“林管家,對不住了。您一路走好。”
畢畢剝剝的燃燒聲響起,濃煙升起。第二天,京城皆知,財可敵國的蕭府,無故失火,管家死于這場火災(zāi)中,蕭府厚葬。
櫻雪與蕭寒得知此噩耗,悲痛欲絕。
“寒哥,我想去看看父親!睓蜒I眼早已紅腫,央道。
“不行,太危險了。蕭天雷正到處找你,你去無疑是自投羅網(wǎng)。我知道你很難過,我也一樣,他是我?guī)煾。我們必須好好活著,一定要讓蕭天雷為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償命!笔捄樕n白,語氣堅定。
陽光昏沉,蕭府下葬管家。早朝!皢⒆啾菹,家父蕭天雷與吏部張大人狼狽為奸,欺壓百姓,且家父作惡多端,臣多次規(guī)勸無效。臣懇請陛下治罪!笔捘境猩献嗾,“陛下,這些便是蕭天雷的所有罪狀。”
“蕭愛卿,你狀告你父親?”皇上用難以置信的眼光打量蕭木。
“是,罪臣狀告家父蕭天雷!笔捘拘睦锾弁,但語氣堅定。
“那好,朕替你審審。張愛卿,蕭愛卿所言屬實么?”皇上雖訝異蕭木此舉,卻也為蕭木所奏氣惱。
張大人聽聞蕭木狀告,已是極為不安。又聞皇上微怒的質(zhì)詢,當即嚇得深跪求饒,“陛下明察,臣冤枉啊。蕭大人許是弄錯了。”
“哦?蕭愛卿,你可有證據(jù)?要知道污蔑朝廷命官可是——”
“陛下,罪臣有證據(jù)。人證、物證俱全。”蕭木一臉鎮(zhèn)定。
“那證據(jù)何在?”皇上看著蕭木,面色微現(xiàn)疑惑。
“陛下,這是家父與張大人的來往書信,我是證人之一。還有證人,只是此時不宜露面。望陛下明察,還死去的冤魂一個公道!笔捘驹诒娙说男÷曌h論與不解的目光中,繼續(xù)說道,“家父犯法,懇請陛下將罪臣革職查辦!
皇上沉吟良久,“好吧,準奏。”遂革蕭木官職,命刑部徹查。
蕭府。“老爺,不好了!出事了!”一個小廝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慌什么?講!”蕭天雷端起荼杯,輕呷了一口。
“回老爺,少爺他——不見了!蹦切P的聲音微微發(fā)顫。
“嗯?是哪個少爺?”
“真少爺和假少爺都不見了!毙P說完已全身發(fā)抖。
“廢物!快去找!讓府上的人都去找,找不回來都等著死吧!哼!”蕭天雷氣得面色漲紅。那小廝剛走,又一家丁來報。
“又有何事?”蕭天雷怒視來人。
“稟老爺,張大人派人送口信說,少爺今日在宮中狀告您,讓您諸事小心些。還說請您去張府一遭,商量些事。”來人擦了擦額上的汗珠,說得小心翼翼。
“知道了。你去回話吧,就說蕭某今夜去拜訪!笔捥炖状虬l(fā)走了送話人,一個人在屋里踱來踱去,心里很是煩惱:難道是木兒惱我將他軟禁,才去告御狀?不,不可能,一定是那假貨搗的鬼。木兒一直都很孝順,怎么會背叛我?木兒,唉,木兒……
“爹,我回來了。”蕭木進來打斷了蕭天雷的思緒。
“你——”蕭天雷看著一身素服的蕭木,隱隱覺得不安。
“爹,木兒已被革職,如今是戴罪之身。對不起,恕孩兒不孝。”蕭木面露悲色,說完欲離開。
“木兒,真的是你。你是怎么出去的?那個替身呢?”蕭天雷心痛地問道。
“自有高人相助。父親,您——好自為之!笔捘巨D(zhuǎn)身,淚還是落了下來。自從三歲認父入府,蕭天雷一直都將自己視為珍寶。只是想不通父親為何要貪得無厭,總是為了財與權(quán)忙碌,以至雙手沾滿血腥。蕭木的淚被風吞噬著,突然聞到有東西燒焦的味道。
蕭府再次起火。這次確是熊熊大火,燃紅了夜空,黯淡了明月星辰。蕭木匆匆往蕭天雷剛待的房間跑,“爹,爹——你在哪兒?”火勢愈來愈猛,蕭木踉踉蹌蹌,濃煙漫過來,嗆出淚水。府上許多人在火里倒下,皮肉燒焦的味道,木頭燒焦的味道,衣服燒焦的味道……那些味道混合成死神的氣息,步步逼近蕭木。蕭木終是倒在了火海里。
仿佛過了一世,蕭木在陣陣櫻花香里蘇醒。蕭聲纏綿著琴聲入耳,蕭木細看,才覺自己身在櫻雨山的小屋里。走出屋,粉色的櫻花在風里簌簌飄落,若一場粉色雪。行了不遠,便看見櫻雪在一株櫻樹下?lián)崆伲蜋蜒┮黄鸬倪有一白衣男子。櫻雪還是一身粉裙,如水的眸里微露一絲淡淡的憂傷,櫻花飛旋,飄落在她的烏發(fā)上、衣裙上、琴弦上、玉指間,蕭木看得有些癡了,她還是那么美。那白衣男子,面如冠玉,長得絕美,只是眉眼亦帶有如煙的輕愁。山間櫻花落如飛雪,蕭木覺眼前二人該是神仙眷侶吧,如畫的眼前,不忍破壞,只好選擇默然離開。
“木哥哥!鼻俾暸c蕭聲停止,櫻雪輕喚。
蕭木停下腳步,“櫻雪,是你們救的我?”
“是我父親。你是那場大火里唯一活下來的人,我們找到你父親時,他已被燒得面目全非了。聽說,是你父親畏罪放火自焚的。我們把他葬在了城郊的樹林里。”
“謝謝。令尊還好嗎?”蕭木想起父親曾縱火要燒死林管家,虧得林管家武藝高強,逃出了火海,擄走了自己的傀儡替身,還救出了自己。只是林管家的臉被烈火毀了。
“ 我爹很好。木哥哥,今后有什么打算?若不嫌櫻雨山簡陋,在這里同我們住下便是。”櫻雪拉過蕭寒,“木哥哥,這是我夫君,蕭寒!
“哦。也只有寒兄這樣的人物才配得上櫻雪。我父親生前做了太多錯事,我想出家為僧,或許能減輕些父親的罪孽罷!笔捘究粗捄^美的面容,“寒兄,好好照顧櫻雪。保重!
“嗯,我會的,一路珍重!笔捄哪抗饽≡谑捘旧砩希@個奪走他家、奪走父愛、奪走本屬于他的一切的男子,此刻褪去錦衣的浮華,只剩下一襲青衫的孤獨了。
櫻雪的手被蕭寒暖暖地握著,櫻花飛雪,蕭木轉(zhuǎn)身離開。
“木哥哥,珍重!睓蜒┑穆曇羧裟秋h舞的櫻花一樣輕軟甜美。
蕭木怔了一下,隨即大步向前走:“櫻雪,蕭寒,祝福你們!
背影漸遠,櫻雨山櫻花若雪,紛紛揚揚。櫻花樹下,櫻雪撫琴,蕭寒吹簫。琴聲與簫聲纏綿出一重重清婉美。
“櫻雪,我吹奏的簫曲名為《櫻花雪》!
“我撫的琴曲亦喚作《櫻花雪》。”
兩人相視一笑,繼而又認真地奏那《櫻花雪》。不遠處,一雙溫善的眼看著,嘴角牽出一抹笑。櫻花雪落,抬眸,天空藍得透明干凈。
。ǘ
櫻花舞媚了幾多微寒料峭的初春,恍惚間櫻雪與蕭寒已在一起賞過兩番春回。
櫻花始盛開,懷中的嬰孩在春的芬芳里笑得香甜。“寒哥,你看乾兒笑得多開心。”櫻雪看著懷中的笑容,滿心喜悅。
“嗯,想來咱們的乾兒也喜歡這櫻花盛開的春日吧!笔捄拿佳鄞藭r再尋不見一絲愁色,全是身為人父的慈愛與欣喜。
腳步聲漸近,櫻雪和蕭寒齊打量眼前的陌生女子,未等他們開口,女子溫婉的聲音已響起來:“好讓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你是?”櫻雪與蕭寒異口同聲。
“我叫楚筱言,云仙樓的藝妓。昨天來了一位富主,媽媽起了貪心,硬逼我賣身。我不從,好心的丫環(huán)幫我逃了出來?沙鰳遣贿h,便被媽媽的人追上了。也是上天眷顧我,一支竹簫飛來擊傷了那些縛我的人,我被林恩公救下,帶到了這里。”女子神色黯然,低首喃喃,“這么美的山,只怕我這青樓女的烙印污了它。我,……”
“妹妹哪里話,就在這里住下便是。我叫林櫻雪,這是我夫君蕭寒。”櫻雪將懷里的孩子遞與蕭寒,微笑著走向楚筱言,握住她的手。
楚筱言感受到一股從手心緩緩流入心田的溫暖,那浸了櫻花氣息的暖涌上眼眶,眼淚便熱了,灼紅了眼睛,“姐姐,”她看著櫻雪,那些感恩的話在此刻哽咽得變成沉默。
櫻雪拂去筱言腮邊的淚,“以后我們一起看櫻花。”
櫻花香浮動,櫻雨山自此又多一抹身影。
風煦櫻香殘,落英獨與暮春戀。楚筱言被嬰兒的哭聲鬧醒,揉揉睡眼,才覺已是晌午時分了!白蛞咕顾诉@么久,姐姐怕是又要笑我了!斌阊砸幻孀哉Z著,一面快速穿衣。簡單梳洗了一番,耳邊還有嬰兒的哭聲!敖裉烨瑑涸趺磿薜眠@樣厲害呢?”一陣不安襲上心頭,筱言快步跑向隔壁的房間,“姐姐,蕭大哥……”
只有嬰兒的哭聲應(yīng)著楚筱言。推開門,半歲大的蕭遠乾在床上啼哭。筱言抱著孩子去尋找櫻雪,找遍櫻雨山的每個角落,都未尋到。“乾兒,等你長大了,姨母便帶你下山去找他們。”楚筱言憔悴的聲音落在那滿山櫻花香隕的記憶里。
大帳內(nèi),櫻雪漸漸蘇醒。她看著眼前緊握著自己的手的陌生男子,腦海一片空白。
“夫人,你總算醒了!蹦凶雨P(guān)切地望著她。
“這是哪里?你是?”
“這是我們的家,我是你夫君蕭木啊。櫻雪,你想起來了么?大夫說你這次病得不清,醒來后可能會忘記以前的一些事,果真如此。唉!”
“原來我叫櫻雪,我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櫻雪想努力回憶,卻覺一陣頭痛。
“沒事的,你先好好休息,以前的事以后我會慢慢講給你聽的”蕭木愛憐地幫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
“好吧!睓蜒⿷(yīng)道,看著眼前的人隱隱覺得心里少了什么似的,遂閉了眼睡去。
風景疾如箭,又五載光陰逝去了。
“乾兒,等等姨母。”楚筱言一邊小跑著,一邊緊盯著蕭遠乾。
“噢!下山了!姨母,你快點啊!”蕭遠乾邊跑邊喊。
走了小半日,終到了山下的集市。
“乾兒,累了吧?”
“不累,姨母,這里有好多人,好多好看的東西啊。我們以后不回山上了,好嗎?”
“嗯,好。那乾兒一定要乖!
“嗯,乾兒一定會乖乖的!
楚筱言拉著蕭遠乾,面上微微笑著,心里又擔心起林櫻雪蕭寒夫婦。
“喲,這不是以前云仙樓的花魁楚姑娘嗎?”幾個在街上溜達的富家公子圍住了楚筱言。
“五年前云仙樓說楚姑娘失蹤了,原來是躲起來生孩子去了啊!哈哈哈!”
楚筱言又羞又怒,“我不是什么楚姑娘,幾位認錯人了,請讓路!
“認錯人?像你這般容貌的世間又有幾人?況且,沒記錯的話,楚姑娘身上天生便帶有蘭花香吧。”這人說著臉向楚筱言身上湊了湊,“真香啊!
“不準你們欺負我姨母!”蕭遠乾用力推了推那個靠近楚筱言的人,卻因為人太小,沒把那人推動,反把自己弄倒,跌在了地上。
“小雜種!”那人憤怒地一把提起蕭遠乾。
“放開他!”楚筱言怒視這群無賴,“他只是個孩子!”
“大家看看,楚姑娘可真是心疼孩子。」
“你們究竟想怎樣?”楚筱言強忍淚水,把蕭遠乾拉進懷里。
“楚姑娘,這五年來,大伙兒可對你想念的很哪!我們想看姑娘的舞,這不算為難吧?”
“好,我舞給你們看,看完就讓我們走!
“不過,我們看的可不是一般的舞,我們要看脫了衣服的楚姑娘的舞。大伙兒說對不對?”
“對!對!”“脫了衣服的楚姑娘的舞!”……
楚筱言聽著那些不堪的笑,那些污言穢語,眼淚大顆大顆地從她美麗的素顏上滑落。
她絕望地抱緊蕭遠乾。蕭遠乾輕輕用小手擦去她臉上晶瑩的淚,恨恨地看著在場為難他們的每個人。
“她,我要了。”說話人撥開人群,拉起楚筱言便走。
眾人看著卻不敢阻攔,“秦爺請!
“放開!背阊岳淅涞氐馈
那張俊臉湊過來,“我喜歡你。既然抓住了,便永遠都不會放你!
“壞人!大壞蛋!”蕭遠乾沖他喊著。
楚筱言和蕭遠乾被強拉著帶至秦府,“我叫秦安旭,聽他們說你叫楚筱言?”
筱言不理他。秦安旭接著道,“看你第一眼就覺得讓人心疼,以后我會好好待你的。管家,你去安排一下,明日我要和楚姑娘成親。”
“額,這,少爺,可她是,是……”
“她是你們未來的少奶奶。還有,安排人照顧好這個孩子?烊グ伞!鼻匕残翊驍嗔斯芗业脑,又將目光移到楚筱言身上,“明天你就徹底屬于我了!
“放了我吧,管家說的對,我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不值得公子這般抬愛!背阊岳掃h乾,美麗的臉上找不到一絲屈服。
秦安旭像沒聽到筱言的話似的,又問起蕭遠乾:“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嗯?”
“不告訴你,大壞蛋!”蕭遠乾嘟起小嘴,不去看他。于是,秦安旭不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出去了。沒過一盞茶的工夫,有家仆來強帶走了楚筱言。
次日,楚筱言成為秦府的少夫人。洞房花燭夜,秦安旭看著床單上的艷色落紅,霸道地再次擁緊筱言,“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離。筱言,我一定要讓你幸福。”
楚筱言眸中帶淚,“那么你以后也不要為難乾兒好嗎?他是我姐姐的孩子。”
秦安旭點頭,吻住懷中人兒的櫻唇。
朔北漠上,櫻雪披了白色裘衣,看著日落出神。
“櫻雪,你在想什么呢?”蕭木走過來擋住她的視線。
櫻雪微微側(cè)過臉,在夕陽染就的背景里,絕美。“沒什么,只是覺得從那次病后,心里仿佛失去了什么,空得慌。”
蕭木怔了一下,“那我再講講我們以前的事給你聽吧,我一定幫你把失憶的空白全部補起來。以前啊……”
櫻雪越聽越覺得眼前的人陌生,這段時間,她老是重復同樣的夢,夢里看到自己在櫻花樹下?lián)崆伲磉吺且话滓聞傺┑哪凶釉诖岛嵏胶。雖然看不清男子的臉,但她肯定這個吹簫的人絕不是此刻伴在身邊的蕭木,自己失去的記憶也一定與吹簫人有關(guān)。
“蕭木,我們不住這兒了好么?我想看看花,你告訴我說我最愛牡丹,可我都快忘了牡丹的樣子了。我們在這兒都已看了六年多的風沙了!睓蜒┐驍嗍捘镜墓适。
“嗯,好吧。我們明天搬家!笔捘緫(yīng)著,心里卻籠上一片陰云。
秦府。
“秦郎,最近夜里我總聽到有人在吹簫,府上有會吹簫的人嗎?”筱言問。
秦安旭盯著筱言,“你喜歡聽簫曲?我明天就去學來吹給你聽!
楚筱言有些惱了,“秦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嗯,這個我也不知道,要不今夜我去看看外面是誰吹簫!
“我和你一起!
“好!
月色漸濃,簫聲又起。楚筱言聽著,眼里竟盈滿了淚。
“筱言,你怎么了?”秦安旭看筱言這樣,有些慌了。
“是《櫻花雪》!一定是蕭大哥!秦郎,我們一定要找到他!”
簫聲漸近,吹簫人一身素衣,立于月下。
“蕭大哥,是你嗎?”楚筱言的聲音有些顫抖了。
簫聲止。男子回過頭來,“你是?你認得我?我姓蕭?”
如水的月光瀉下來,楚筱言看清了,那張冷俊的臉確是蕭寒!笆挻蟾,你不認得我了么?我是當初被你和櫻雪姐收留的楚筱言啊,櫻雪姐呢?她沒和你在一起嗎?”
蕭寒一臉茫然,“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六年前的一天我在崖底醒來,除了會吹這簫,便什么也不記得了!
楚筱言聞罷便伏在秦安旭身上哭了起來。安旭安慰了一陣,楚筱言終是止了淚,夫妻倆將蕭寒帶回府上,告訴了蕭寒關(guān)于他與櫻雪的故事。
櫻雪終于如愿回到了有山有水的江南。春日晴好,桃花嬌妍。東風徐過,花香盈鼻。櫻雪突然記起什么了,她愛的決不是牡丹,她夢中人的臉定是心上所痛。
“木哥,我想一個人走走!
“可是,”蕭木有些疑惑,這些年來櫻雪在身邊,始終對自己有些冷,他有些懷疑她是否真的失憶了,還是再度記起。
“我會自己小心的,不要再跟著我!睓蜒┐┻^人群,沒有方向,不知所措地向前走。路人不時看向她,“這姑娘真漂亮!”
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行來,馬車上,一身紅衣的楚筱言正和蕭遠乾說著話。
“乾兒,今天你學了什么?”
“姨母,今天父親教我吹簫了,我吹給你聽好不好?”
“嗯!背阊院粗掃h乾從身上取下竹簫。
簫聲婉耳,櫻雪不覺回眸看著從身邊經(jīng)過的馬車,“這簫聲我在夢里聽過的!睓蜒┞犞嵚,竟跟著馬車走了。
“姨母,我吹得好聽么?”蕭遠乾收起竹簫,看向楚筱言。
“乾兒吹得真好聽,和你爹爹吹得一樣好!背阊再澋,心里突然又想起六年前的櫻雨山的情景。楚筱言正想得出神,車夫卻叫了起來:“夫人,有個婦人跟著咱們的車呢!”
“哦?停車看看。”楚筱言待車停穩(wěn),又叮囑蕭遠乾在車內(nèi)好好待著,方下了車。待看向那車旁的婦人時,不由淚涌雙眸:“姐姐!真是你么?”
櫻雪有些不知所措,“你認得我?”
“你是林櫻雪,林姐姐,我是楚筱言啊,我們曾在櫻雨山生活,姐姐不記得了么?”楚筱言越發(fā)激動,說著說著便哽咽了。
“不錯,我是林櫻雪。你說你是楚筱言,我們在櫻雨山上生活過,這些我不大記得了!睓蜒┗貞浧饓艟忱锏纳,櫻花飛落,莫不是眼前女子所言的“櫻雨山”?
“姨母,是誰。俊笔掃h乾從車里探出腦袋來。
楚筱言緩了情緒,拉了櫻雪道:“哦,姐姐先隨我上車吧,以前的事,我慢慢告訴姐姐!睓蜒┊斚录庇谙虢忾_夢境,便任筱言拉著上了車。
上了車,見車內(nèi)還端坐了一個六七歲的童子,看著頗面善。心下不由對這童子泛起憐愛,“這孩子長得真好看,叫什么名字?”
蕭遠乾搶在楚筱言前面答道:“我叫蕭遠乾。楚姨說過我娘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你這么美,是我娘么?”
“我,”櫻雪錯愕著,“我,不是!
“姐姐,你是他娘親。他是你和蕭大哥的孩子!背阊灾v起她來櫻雨山的情景,講起櫻雪與蕭木之間的故事,講起自己和他們突然的分開,講起這些年對櫻雪夫婦的記掛尋找。
櫻雪聽著,夢里的一切都明了了。淚眼朦朧間,馬車已到了楚府。楚筱言三人下了車,進得府內(nèi),那蕭遠乾便叫了起來:“爹,爹,你快出來!快出來啊!”聞言,正在屋內(nèi)下棋的秦安旭與蕭寒都忙出門來看。只見院中多了一位粉衣女子,那女子淚光點點,也向他們二人看來。當她看到蕭寒時,心上疼痛起來,原來心上缺的,夢里輾轉(zhuǎn)的全是他,全是他啊。蕭寒只一眼,便覺眼前這女子定是前生所識,是今生記憶的全部,那缺掉的忘卻掉許多人事的日子里的痛,定是為她的,櫻雪。
“我們終于又在一起了!笔捄畬蜒┚o緊擁入懷中。
“恭喜,恭喜!”院內(nèi)忽然闖進一位白發(fā)老人,笑著看向院里的每一個人。
楚筱言驚道:“恩公!秦郎,是當初救我出苦海的林恩公!”
“哈哈,你記性不錯!”老者話到,凌厲的掌風也跟著到了。
“爹,你這是?”櫻雪擋過來,看著眼前這個時隔幾年便陌生的父親。
“好,我就讓你們死得明白!绷智逭藓薜乜粗鴻蜒┡c蕭寒,“你們是最該死的。”
蕭寒與櫻雪不解地看向林清正,耳邊另一個故事正從眼前這個看似慈祥的老人口里娓娓道來:“我與蕭天雷本是同父異母的手足,可是只因我是父親與府內(nèi)一丫鬟所生,便被瞧不起,被虐待。夫人,也就是蕭天雷的母親,不許我姓蕭,所以我只能隨母親姓林。而父親對我也一直冷淡。你們知道嗎?我親眼見到那個女人,蕭天雷的娘親,派人從街上找來三個乞丐,讓他們□□了我母親。我母親因為不堪此辱,就投水自盡了。而我當時才五歲!比我大兩歲的蕭天雷,他錦衣玉食,他有府上所有人的尊崇,有所有人的關(guān)愛。府上的人看我就像看一條狗一樣,蕭天雪他讓我給他當馬騎,讓我和家里的大狗相互撕咬,讓我和毒蛇一起給他表演。我十歲那年,遇到了我?guī)煾,他傳授了我武藝。我那時就發(fā)誓,今生一定要讓蕭家不得好死!我暗中在夜里勤練武功,有一天被一個叫落英的侍女撞見了。我原想殺她滅口,可是她說,‘清正,我愿意為你死。如果殺了我,可以讓你沒有危險!谑牵覜]有殺她,后來,每夜我練劍的時候,她總會陪在我身邊。我們也漸漸相愛了。她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美的女子?墒,十五歲那年,蕭天雷那個王八蛋,他知道了我和落英的事,便找人把我綁到他的房間,在我的面前□□了落英!就在我的眼前,落英絕望地哭喊,而我卻救不了她!你們知道嗎?落英受不了那樣的凌辱,和我母親一樣,投了井!蕭家害死了我兩個最愛的女人,兩個!所以我逃出蕭府后學了易容,然后又回到蕭府做管家。我雖然知道蕭天雷與吏部勾結(jié),知道他為了一己私欲殺人,強搶那些姑娘,但表面上并不動聲色,只在暗中搜查證據(jù)。再后來,遇上選秀女的事,他便開始在城里找美女。于是,我讓蕭木去找了他的女兒來。沒想到他女兒性子強,竟在夜里跑了。我又安排了他的兒子與他女兒相遇,再讓他們相戀,成為夫妻……”櫻雪與蕭寒一驚,“你說的蕭天雷的兒子、女兒是?是我們?”“沒錯,櫻雪,你是蕭天雷的女兒!绷智逭靡獾乜粗麄儭!安唬豢赡!睓蜒┖褪捄疾豢舷嘈!斑@是真的!笔捘緩膲︻^躍進,走到林清正旁邊,“爹!绷智逭龖(yīng)了聲,繼續(xù)說道:“好,我就徹底讓你們明白。當初,蕭天雷的小妾生產(chǎn),和我夫人是同一天,我買通了產(chǎn)婆,用我兒子換了你。后來,我故意讓我夫人去他和吏部張大人密謀的小屋旁摘花。所以蕭天雷才會追殺我夫人和他的女兒。可惜啊,他到死都不知道櫻雪是他的女兒。哈哈哈……”
“冤冤相報何時了。恩公,你怎么能這樣呢?”楚筱言勸道!皠e叫我恩公,當初只是覺得你有幾分像落英,我才會出手救你的?赡銋s讓櫻雪與蕭寒再次相聚!今天,你也得死!”林清正怒道。
“那你既然讓我們相戀做了夫妻,為什么又要讓我們分開呢?”蕭寒神情痛苦,不解地問。
蕭木一劍刺向蕭寒,“因為我看上了櫻雪!所以我和爹將你打下了懸崖,逼櫻雪吃藥忘記你。想不到你竟然還活到現(xiàn)在!而櫻雪這三年在我身邊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卻還是不把她的心給我!”
“寒哥!”櫻雪飛身擋在蕭寒面前,血在她胸口盛開成大朵大朵深紅的花。
“不!不!”蕭木大叫著扔下劍,踉蹌著往院外跑去。林清正緊張地跟了出去,“木兒,木兒……”
“櫻雪,櫻雪……”蕭寒抱著櫻雪,泣不成聲,“你怎么那么傻?”
“娘,娘!”蕭遠乾哭著。
“放心,我這就叫人去請大夫,櫻雪會沒事的。”秦安旭安慰著,輕抹去楚筱言的淚,便在府里咆哮起來,“來人,快去請大夫,把城里最好的大夫給我請來!”管家應(yīng)聲去了。
“寒哥,照顧好乾兒。筱言,謝謝你一直以來對乾兒的照顧,以后還要麻煩你繼續(xù)幫我照顧好乾兒和寒哥了!睓蜒┞曇粼絹碓轿⑷,“寒哥,來生我不要做你的妹妹,來生我……我……要做你的……妻子。”櫻雪的手臂垂了下來,永遠地睡去了。
“櫻雪!”“櫻雪!”“娘!”……聲聲帶淚,卻再也喚不醒眼前睡在血里的女子了。蕭寒抱了櫻雪向院外的后山掠去,秦安旭拉著楚筱言和蕭遠乾,“讓他去吧!
次日,秦安旭去后山尋蕭寒,只見一棵櫻樹下,坐著白發(fā)如雪的蕭寒,他手里還緊抱著櫻雪!笆挻蟾纾恪鼻匕残駟玖耸捄畮茁,卻不見應(yīng),心下一慌,去探他鼻息時,才驚覺他竟也隨櫻雪去了。
十五年后。秦府后山櫻樹下,墓冢前,秦安旭與楚筱言,蕭遠乾與秦念雪。
“爹,娘,孩兒來看你了。明天孩兒就要與念雪成親了!笔掃h乾攜了秦念雪在墓前叩拜。
“櫻雪姐與蕭大哥一定很開心看到乾兒與咱們的女兒念雪成親!背阊钥粗矍暗暮⒆,淺笑著道。
“筱言,前些天我去漠北見到過蕭木,他瘋了,每天口里只會念著櫻雪的名字。而他父親林清正,據(jù)說有人看見他被瘋掉的蕭木給殺掉了,是在櫻雪離開的那天被殺的!鼻匕残裎站o楚筱言的手,“櫻雪他們也許已經(jīng)找到他們想要的幸福了。”
“嗯。秦郎,我,有事要告訴你!背阊孕χ茨莾蓚孩子手牽著手的背影,欲言又止。
“什么事?說啊。”秦安旭有些心急地盯著楚筱言。
“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就是遇見你、嫁給你!”楚筱言說完,便向著夕陽的方向跑去。
秦安旭愣了一會兒,“她居然會說這句話?”再看眼前,楚筱言已走遠,便開心地追了去,“筱言,等等我!”
風徐徐,鳥鵲歡歌間,青草墓冢旁的櫻花樹,花落紛紛,怡人的香彌漫開來,像幸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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