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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個結(jié)
一
剛下過雪的大街上,路邊的攤販也比往常的少,幾個賣包子的早點攤依稀有著幾個客人。不一會兒旁邊傳來隱隱的餿味,好多客人吃不下飯只好捂著鼻子離開。包子鋪的老板看著拉泔水的從旁邊過,連忙用布簾捂住包子,以防串了味。
這時,遠處的大街上傳來趕馬車的吆喝聲,駕駕駕的好像趕得很急,拉泔水的人慢慢的走過包子鋪,往對面的路邊走,不妨遠處的馬車趕了上來,只看見馬車上的車夫拉扯著韁繩,禁不住路上有雪太滑,馬車往前滑行了幾米還是碰上了泔水車。
拉泔水的男人松開了繩子,看著倒在路邊的泔水桶,沒有說話,默默地扶正泔水桶,耐不住泔水灑了一地,整個街上不一會就全是泔水的味道。
馬車的車夫連忙落了地,看著前面不識好歹的人,上前訓(xùn)斥了幾聲:“沒長眼嗎?看清楚了,碰壞了里面的兩兩位公子,有你好看!”拉泔水的男人還是沒有還嘴,這時車簾從里面掀了開來,車夫趕忙去扶車上的人,待拉泔水的男人抬起臉,看著從里面出來兩個男人。車夫諂媚的迎合:“兩位公子,你看這拉泔水的嚇著您了,我讓他給兩位陪個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他一般見識!
穿藍袍的公子忙捂著鼻子說道:“哎喲,怎么這么臭,這泔水太臭了,快走,快走!闭f完趕忙鉆回車里放下簾子。
拉泔水的男人盯著車的方向,沒有動彈。正要準備賠禮走人,就看見之前和藍袍一起下車的公子走了過來,看了看他的車,和撒了一地的泔水,沒有捂鼻,沒有嫌棄的表情,然后看著他說:“請問你沒什么事吧?”拉泔水的男人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
“那就好,那你小心!比缓筠D(zhuǎn)身對車夫說:“走吧!
拉泔水的男人看著馬車消失在路的盡頭,重新拾起繩子往前走。路邊看熱鬧的人漸漸散了,他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放下泔水車,靜靜等著。幾分鐘的功夫,他的身后出現(xiàn)幾個蒙面的黑衣人。對著他跪下抱拳:“將軍,沒受傷吧?”
“沒事,只是刮了一下,你去查查剛才馬車上的兩位公子,尤其是白袍的那位!
“是,屬下遵命!
“對了,還有夏侯那老狐貍的據(jù)點,我給你三天時間,去吧!
“是!
魏祈看著消失的黑衣人,整了整衣服,繼續(xù)拉著泔水車離開。
二
“喲,這位爺,進來坐,看上哪個小倌了,包你滿意!
甄亦看著憑欄下老鴇對著門外的達官貴人諂媚的笑,心里感到一陣惡心。他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擺弄著屏風(fēng)后面的繡結(jié),百無聊賴的看著那些人的嘴臉。滕青從后面的廂房出來就看見他這個模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聞聞我身上還有泔水味么?怎么老感覺洗不掉!
甄亦看都沒看他回答:“香著呢,今晚夏侯爺肯定還點你。”
“呸,那個老男人,每次指了我都帶一群人來,我就負責(zé)彈個琴什么的,他們就在那講一些我不懂的,浪費小爺?shù)臅r間。不過銀子倒是給了不少!
“喏,你的老男人來了”甄亦頭一揚,對著門口的夏侯,滕青看后,連忙迎上去,甄亦在屏風(fēng)后面聽得清清楚楚,那細細的聲音穿過耳朵:“喲,侯爺來啦,來來廂房請…..”
甄亦看著滕青消失在花廳,他覺得很沒意思,放下繡結(jié)轉(zhuǎn)身去了后院。他穿著白襖,搓著手在長廊里漫步,不知不覺,天上又開始飄了雪花。他向手心哈了一口氣,緊了緊身上的白襖,看著已經(jīng)結(jié)了冰的池塘,轉(zhuǎn)身回了屋子。
魏祈聽著手下報告夏侯的行蹤,事無巨細。他坐在書房案子前,一邊看著邊關(guān)的文書,一邊考慮著下邊的計劃。
“將軍,關(guān)于那兩位公子……是…..”
魏祈聽手下說話吞吞吐吐的,忙皺著眉:“有什么不能說的!
“那個藍袍的叫滕青,白袍的公子叫甄亦是是留香閣的小倌!
魏祈聽完扔下手里的文書:“繼續(xù)說”。
“甄亦是撫琴的小倌,不賣身,留香閣的老鴇每天讓他撫琴一個時辰。”
“哦?他的家世背景怎樣?”
“甄亦是3年前才投奔到留香閣的,之前的身世沒查到。”
“行了,下去吧。”魏祈重新拿起文書看,但是一個字也沒看下去。他煩躁的扔了文書,看著窗外。腦海里那個清瘦的面容總是揮之不去。
三
臘月初八這天,家家都要煮臘八粥,留香閣這天的生意也是分外的好。甄亦被迫多彈了一個時辰的琴。他離開花廳的時候伸了伸懶腰,發(fā)覺肚子有點餓,他穿過長廊徑直往廚房走去。和前廳的熱鬧相比,后院就顯得尤為冷清,甄亦餓的緊了,步子也邁的快了,不妨沒看見對面迎來的人,一下子兩個人撞了一起。甄亦摸摸發(fā)痛的額頭,心想這人也太硬了,撞得生疼,他看看面前的人發(fā)現(xiàn)有些熟悉,對面的人也死死的盯著自己。甄亦看清那人的面貌才知道原來是那天街上碰到的那個拉泔水的人。
甄亦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留香閣的泔水你也拉?”
對面的人沒有說話,只是盯著他然后點了點頭。
甄亦又問:“那你這是要去廚房?”
對面的人想了想臉上尷尬的表情,最后點了個頭。甄亦覺得這人為什么不說話,總是點頭,但又不好意思問出來。他對著那人說:“跟我來吧,你走錯方向了!闭f完甄亦繞開它往前走去,那人提著泔水桶跟著往前走。到了廚房,甄亦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出來:“你為什么不說話?”
甄亦看著那人指了指喉嚨,然后比了比。他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起碼了解了:他是啞的。
甄亦用手指在手掌畫了畫,意思是會寫字嗎?只見那人用左手在他的手掌上寫了兩個字:齊二。
甄亦笑了笑,也回了他兩個字:甄亦.
兩人比畫完,齊二就去裝泔水了,甄亦看著他忙,不好意思再搭話。只好去廚房做完臘八粥吃,材料都是現(xiàn)成的,他就多熬了一些,等著粥好的功夫就看齊二在遠處忙活。不遠處一大塊頭忙著裝泔水,可能是怕傳出味來,他看見他裝完一桶立馬用蓋子蓋上。甄亦看著他虎頭虎腦的忍不住笑出了聲。
沒一會兒,甄亦發(fā)現(xiàn)齊二可能是干完活了,連忙從廚房招呼著:“齊二,來吃碗粥。”
齊二轉(zhuǎn)過頭看著他,那表情好像寫著不可思議。甄亦擺擺手,示意他進來,遠處的齊二從雪地那頭走過來,映襯著黑色的皮膚顯得有些可愛。
甄亦把給齊二的那碗粥裝滿了花生,蓮子,核桃,全是干貨。他看著齊二不好意思的把手蹭蹭衣服,接過碗,然后一直點頭好像在說謝謝。甄亦笑笑說了句吃吧,然后他就拿起他那碗用湯匙慢慢的吃起來。
齊二狼吞虎咽的吃完了粥,然后跟甄亦點點頭就提著泔水桶走了。甄亦目送著他離開,再看著自己碗里的半碗粥,覺得好像沒有什么胃口了。他把粥倒掉,然后清理下鍋里的粥,就離開了。
四
年根前的一段日子,甄亦和齊二有時候就窩在留香閣的廚房里。有時候甄亦就看著齊二裝泔水,有時候齊二吃著甄亦做的小糕點。自從臘八節(jié)之后,他倆就好像約定好了似的,每天都在傍晚的時候在小廚房出現(xiàn)。齊二不能講話,他就聽著甄亦講。聽他講老鴇那些糗事,聽他講滕青的諂媚,聽他講他喜歡吃的食物。唯獨都不問雙方的身世。每次甄亦送走齊二和他的泔水桶,就覺得一天過得很充實。滕青說他害了相思,老鴇說他心不在焉。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么。
最近一段時間夏侯來的很頻繁,不過他再也不叫滕青了,而是換了個小倌。滕青為此很是氣惱,特地找了一天跟甄亦倒苦水。甄亦沒有他法,只能跟齊二說煩惱。后來他發(fā)現(xiàn),齊二最近也不怎么來了。
大年三十那天,整個留香閣被軍隊包圍。
魏祈騎著馬在留香閣前面,對著里面喊:“留香閣從今天起被查封,將送老鴇一干人等壓入大牢!
留香閣里不明所以的小倌都哭著喊著,很多客人提著褲子從里面跑出來。魏祈不管不顧的宣布著他的指令。包圍留香閣的軍隊士兵從里面的廂房搜出了夏侯和他的親信。
魏祈讓手下把夏侯帶回去聽候發(fā)落。而他走到后院的小廚房,看著不遠處的屋子,走了進去。鍋里的臘八粥還冒著熱氣,但是人已經(jīng)不再了。
朝廷頒了圣旨褫奪了夏侯的封號,念他曾經(jīng)有功罰去邊疆做了階下囚。而京城的留香閣就是夏侯的一個據(jù)點。里面很多小倌都是他的死士。包括老鴇。
事隔了半個月,這一年的元宵節(jié),魏祈沒有找到甄亦,不知道他是消失了,還是為了躲他。他在自己的書房里點著燭火,看著桌上的文書。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魏祈沒有抬頭問:“什么事?”
“將軍,小的給你送元宵了!
“進來吧!
門應(yīng)聲被推開,魏祈看著來人,笑了笑:“放桌子上吧。”
小廝放下湯碗,然后湊前趴在桌子上盯著對面的魏祈:“我想好了,咱倆好吧!
“嗯?你主子是我抓的,你確定嗎?”魏祈嘴里噙著笑,忍不住的逗著他。
甄亦摘下帽子,捧著湯碗:“他沒了不還有你么?”魏祈看著他傻呵呵的捧著碗,心里忍不住的疼了下:“不怪我?讓你沒了飯碗!
甄亦假裝嘆了口氣:“嗨,那你給我個飯碗吧,臭倒泔水的!”
魏祈看著他,心里樂開了花,接過他的碗嘗了一口里面的元宵:“那我就給你個吧!
五
故事就是這樣的命中注定。從相遇那天開始到那碗臘八粥。
然后:
魏祈知道了甄亦是夏侯的死士。
甄亦知道了齊二是那個魏祈將軍。
夏侯翻了,甄亦知道是魏祈做的,他都明白,他過不去那道坎。究竟是愛多一點還是責(zé)任多一點。所以他離開了留香閣。
老鴇知道后只說了一句:“主子,你知道只要你踏出這一步,你的一輩子都是愧疚的!
甄亦也明白,可是魏祈那道影子就真的在他心里抹不開,化不掉了。
他在京城里躲了十五天,看見被封的留香閣,看見夏侯的離去,看見魏祈的冷硬。他想他了。他知道為什么魏祈沒有讓他的名字出現(xiàn)在被誅的名單上。他在等他的一個答案。
他給了回答,那就在一起吧。萬劫不復(fù)的深淵我承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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