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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
“你知道的,我總是不愿讓你為難,只是死過一次方知活著可貴!彼⑽⒌椭^。
“你在怨我!彼穆曇魷厝崆逖。
“我這一生若是沒有遇到你,也不過是惶惶度日,不知世間滋味。是你讓我體會到人世間的感情,對此我只有感激,絕無怨恨。”她抬頭望著他,目光堅定。
“可惜我并不能如你所愿!彼麌@息,似有百般不舍。
“當初我了無牽掛,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舍不下的人!彼聊腠戅D(zhuǎn)入屏風內(nèi),少頃手中抱了個襁褓出來。
他眉心一跳,微微垂下眼去。
“她是七月初六的生辰,今朝已有半歲。”她望著手中的襁褓,目光柔和慈愛。
他不語。
“只是身子有些虛弱,比一般孩子看起來要小些!彼哪抗庖鐫M擔憂。
他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串佛珠,慢慢的轉(zhuǎn)動著。
她緩緩坐下,手一下一下的拍打著手中的襁褓,沒再多言。
不知過了多久,他站起來,向門外走去,再也沒看她一眼。
她緊緊抱著手中的襁褓,注視著他。
他的身姿挺拔俊秀,步伐靈動輕盈,浸在如水的月華中,光潔照人。白色的僧衣披在身上,自有一番風流。她收回目光望著手中的襁褓不知在思詢些什么。卻在此時他身形一頓,她竟全身一震站了起來。一陣寒風吹過,她急忙護住手中的襁褓,待要再看,卻已經(jīng)失去了他的蹤影。
“無花大師,后會有期!彼鴳阎惺焖膵雰亨哉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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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東街小市的吆喝聲響起的時候,司徒才堪堪打開酒肆的大門。她攏了攏耳際的發(fā)線,手中挎著菜籃慢慢向小市走去。天邊一縷朝霞灑在這清冷的小鎮(zhèn),平白多了些暖意。她先切了幾斤豬肉,再細細挑了些青菜,待回到酒肆,已是辰時。這時候多半是沒有生意的,司徒打掃完酒肆的衛(wèi)生,又做了些飯菜,才轉(zhuǎn)身走入與酒肆銜接的小院,穿過小院進入內(nèi)室。
這是一間女子的閨房,用屏風隔出兩個空間。外間擺放了些許桌椅,洗漱用的架簾。內(nèi)間擺放了一張雕花大床,床簾影影綽綽看不清晰。床邊放著一張軟榻,上面躺著一個兩三歲的女孩,此時已經(jīng)醒轉(zhuǎn),見到司徒柔柔的喚了聲娘親。
司徒應了聲拿過床頭的衣物為她穿上,洗漱過后抱著女孩坐在梳妝臺前細細的為她扎小辮子。這時,床上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緩緩將簾子打開,身形慢慢的露了出來。母女倆停下手中的動作皆轉(zhuǎn)頭望著那人。只見他目如朗星,唇紅齒白,面目皎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溫文,風采之瀟灑,卻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擬。他身上仍是那件白色僧衣,只是微微染了些血色。他望著二人緩緩一笑,有如沐春風之感。
“我燉了些肉湯,你多少吃一些!彼就饺崧曊f道,好像眼中看不到那干凈的光頭和潔白的僧衣。
“好。”無花微微一笑,對那三歲女娃招了招手,“宜安過來!
女孩跳下椅子,顧不得辮子未束好,頭發(fā)還散著,快步走到無花身邊,“爹爹。”
無花憐惜的摸了摸女孩的頭,柔聲道,“慢著點!鄙焓謱⑺У酵乳g接著為她織辮。
司徒溫柔的看著兩人,放下手中的梳子,又走了出去。不一會兒,端著些吃的走了進來。
待到三人用過早餐,酒肆才慢慢多了些人。這時太陽已經(jīng)完全升起,東街小市已經(jīng)散了,行腳商人慢慢多了起來。也有些帶刀的武林人士,他們喜歡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還喜歡談論武林趣事。
司徒溫好酒讓伙計拿給客人,這家酒肆已經(jīng)開了兩年,司徒每每只站在簾子內(nèi)溫酒,一切跑堂事宜都交給兩個伙計去做。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卻可以看到世間百態(tài)。
“妙僧無花這等風姿偏雅的人居然是石觀音的兒子,實在是可嘆可嘆!
“妙僧無花是楚留香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最尊敬的敵人。”
“那樣謫仙般的人卻做出那樣歹毒的事情,真是世事難料。不知佛祖會不會原諒他!
“說的再多也沒用了,妙僧無花已經(jīng)死了,這世間再也沒有此等妙人了!
“是啊,徒傷悲,喝酒喝酒。。!
司徒垂下眼瞼,好似聽不到外面的只言片語,只是專心的溫酒。眼角瞟到一抹純白,卻是無花不知何時走到了身邊細細的看著她溫酒。他臉上的神情專注,好像這世間再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吸引他的目光,地方雖小,卻自成一番世界,堂內(nèi)的嘈雜竟遙遠難以聽聞。
無花似乎對此很有興趣,挽起衣袖接過她手中的物什細細溫起酒來。
“你的傷還沒好,應該多休息!彼就饺崧晞竦馈
“無妨,”無花笑道,“傷勢已經(jīng)好了大半,沒有大礙了!
司徒緩緩低下頭去,傷好了,又該走了。
自兩年前在洛陽一別,她就來到這小鎮(zhèn)開了這酒肆,本以為此生再見不到的人,卻在三個月前倒在了她的門口。她知道他詐死騙過了楚留香一行人,卻不知道他傷好后又會有怎樣的計劃,只是如今這計劃怕是再與她無關(guān)了。從她幫他盜取天一神水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他不再是初見時風姿雅致的大師,她也不再是內(nèi)向寡言的神水宮弟子。本想一死了之,誰知卻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身孕,只得假死逃出。卻沒想到還是被他尋上門來。洛陽那夜,她是害怕的,她知道他已經(jīng)動了殺機,卻又放過了她。
手上一暖,司徒詫異的抬頭,無花握著她的手,柔聲道,“我們換個住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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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我們?nèi)ツ膬?”宜安困倦的打著哈欠?br>
“去一個新的地方,”司徒抱著女孩輕輕哄著,“睡吧,醒了就到了。”
“爹爹會來嗎?”宜安強忍著睡意,問出心中所想。
司徒?jīng)]有說話,輕輕拍打著宜安背部,宜安終于忍不住睡去。
“到了,”馬車停了下來,黑衣蒙面的趕車男子掀開車簾。
“多謝”司徒抱著宜安下了馬車,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眼前是一間茅屋,土地平闊,屋舍儼然,附近似有溪水,潺潺流淌。身后的馬車不知何時已悄然離去,馬車行駛的痕跡都被打掃干凈,好似從酒肆憑空到了這茅屋面前。司徒抱著宜安徑自走進茅屋,點燃燭火,發(fā)現(xiàn)屋中鍋碗瓢盆被褥鋪蓋一應俱全。司徒略微停留了一下,將宜安放進嶄新的床鋪之中安頓好,吹滅了蠟燭,就著月色呆呆坐著。
月色如水,銀光灑照大地。讓人憑空想起楚留香的那句“我踏月色而來,盜帥留香!
司徒卻只想到三年前的那個夜晚,也是這如水月色,銀輝滿地,潔白的僧衣,溫潤的眉目,初時她以為是自己誘惑了他,卻不知,他才是那誘人的佛。
天際慢慢泛白,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雞鳴,司徒感覺臉上僵硬,伸手一摸,才發(fā)覺滿面均是干涸的淚痕,微微嘆了口氣,合衣在宜安身邊躺下。
無花行事早已傳遍中原武林,司徒亦略有所聞,閉上雙目心中嘆息,此去或已是經(jīng)年。
不多時已然入夢,夢中場景混亂,神水宮如水的月色,酒肆外出沒的死士,最后定格在那潔白僧衣之上,慢慢被鮮血滲紅,飄蕩在天際,消失了。
醒時天已大亮,宜安已經(jīng)不在身邊,司徒推開門,屋旁有兩排桃樹,此時微風吹過,一陣花瓣雨落在樹下嘻戲的二人身上,宜安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耳邊,潔白僧衣迎風而起,溫潤的眉目,蒼白的唇際勾勒出一抹笑意,如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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