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我所擁有的是屬于我的圣地」，
　　少年是這么說的。
　　于是，
　　神微笑著，伸出雙手，
　　將他緊緊擁抱。

　　事實上，在聽說龍雅同意了越前所提出的要在手冢家暫時住下的時候，不二并沒有感到詫異。

　　雖然三年的等待換來的依舊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越前龍馬，但是每當看著越前與數(shù)年前無異的，堅定追逐著手冢的目光時，不二就會下意識地浮現(xiàn)，那段大家仍舊身在青學(xué)初中部的，青春時光。

　　如果說靈魂的源頭是無法分割的存在，那么無論是在怎樣的情況下，互相共鳴的兩人都一定會再次相遇相知相戀也說不一定。
　　一如童話。
　　雖然美麗，卻也真實地殘酷到讓人完全無法反駁的地步。

　　不二也曾想過。
　　或許有那么一瞬間，自己是真的有些不甘心也說不一定。
　　當然，也僅僅之是一瞬間而已。

　　「既然龍馬并沒有反對，那我也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不是么」
　　午夜喧鬧的酒吧中，龍雅的確是如此對不二說的。
　　縱然這個世界并無宿命可言，卻也曾蘊涵無法改變的定律。
　　就如同春夏秋冬并不會因為人的任性而停留，世間萬物也不過是在特有的軌道上安然前進而已。
　　既然無法阻止，便只能放其自由。
　　這是他們都再清楚不過的事實。

　　于是偌大的城市中，只有那輪蒼白得令人寒蟬的凄涼之月，依然傲然俯視。

　　「如果你認為這是最好的方法，就按照你的方法去做也無妨」
　　淺淺啖下杯中甘甜液體的不二說得云輕風淡。
　　于是龍雅就這樣毫無預(yù)料地笑出了聲。
　　「這句話是你對我忠告還是你對自己的鞭笞」
　　不二卻只是微笑。

　　龍雅知道，
　　不二周助與手冢國光同樣都是沉默的人。
　　不同的僅是一個始于心，另一個始于行這么一個簡單的事實而已。
　　所以才會從最初的起點，就決定了他們愛人的方法不會相同。

　　『有些東西并不是得到了才能算擁有，相反不曾擁有也不算失去』

　　三年前在急救室外默默看著手冢沖進越前病房的不二，一直都是穩(wěn)重地微笑著的。
　　以至于沉穩(wěn)到了連龍雅都快忘記，最初抱著越前幾近瘋狂地沖進醫(yī)院的，正是這個叫做不二周助的少年。
　　從最初的失控到最后的自律，龍雅所看見的不二，永遠都是單純與復(fù)雜的結(jié)合體。

　　因此就算坐在同一個酒吧，喝著同樣的酒，聽著同樣的音樂。
　　他們也并不是朋友。

　　「真辛苦啊，我們」
　　「居然能從你嘴中聽見這么一句話，還真是難得啊」
　　「偶爾還是要發(fā)泄心中的陰郁才不至于變成你們部長那樣的面癱男不是么」
　　「說得也是」

　　就這樣，碰撞的酒杯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半溶解的冰塊在淺藍色的液體中反射著幽藍色的光。
　　時間就此靜 止。

　　龍雅覺得自己大概是醉了。

　　之后的生活倒也算得上波瀾不驚，在日本暫時停留以此觀察越前情況的龍雅仍舊會在閑來無事的時候拜訪這家名不見經(jīng)傳的酒吧，也會偶爾在街頭網(wǎng)球場上與這樣那樣的人進行熱身賽，卻再沒遇見那個叫做不二周助的少年。

　　雖然抱著在日本的這段時間或許再也不會遇見不二的覺悟，龍雅卻怎么都沒想到，醫(yī)院竟會再次成為聯(lián)系兩人的，重要橋梁。不同的只是，這次躺在醫(yī)院中的并非越前，而是手冢。

　　「部長最近一直在忙著研究院的報告，所以一直沒什么時間休息，你們也沒必要如此大驚小怪吧」
　　站在病房外的越前隨意地將雙手揣入兜中，倚著墻笑得滿不在乎。
　　正因為比任何人都了解眼前的這個叫做越前龍馬的存在，才會尤其在這樣的時候，看著將不安隱藏在堅強面具下的越前，而感到?jīng)]由來的憤怒。
　　「你……」
　　話尚未出口，不二的手已經(jīng)悄然擋在自己身前。

　　「說起來今天的天還真的很熱呢，從那么遠的地方跑來還真有脫水嫌疑來著。如果不介意，龍雅�？梢詭兔Φ綐窍碌淖詣邮圬洐C幫忙買三罐飲料么」
　　斜眼望向不二的龍雅正欲發(fā)作，卻還是選擇了沉默。
　　「切。真是會隨便使喚人」
　　扔下這么一句話的龍雅聳肩揮手然后快步消失在了樓道之間，站在病房走廊之中的不二也只是微笑。

　　「你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擔心你」
　　「我知道」
　　「你也知道，手冢與他一樣，比任何人都在意你」
　　「我也知道」
　　「所以，其實即使不再繼續(xù)扮演我們心中的『越前龍馬』，也沒關(guān)系」

　　只有那一刻的越前，沒有回應(yīng)。
　　靠在墻壁上的他，不過是垂下了琥珀色的雙眼，默默地凝視著地板上醒目的瓷磚縫隙而已。

　　時間的長河就這樣在指間悄然流過，狹小空間中的他與他也僅是這樣安靜站立。
　　宛如永恒。

　　「吶。不二前輩」
　　末了，輕嘆一口氣的越前如此坦率說道。
　　「三年前的我，說不定在潛意識里很畏懼你也說不一定」

　　「這是我的榮幸」
　　伸出手輕拍越前的頭，瞇起雙眼的不二笑得云清風淡。

　　也就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那塊一直埂在心中的重物，便也好似在無形中消失了個無影無綜。
　　記憶中這樣的感覺似乎在不同的時間內(nèi)，不同的情況下，重復(fù)了數(shù)次。
　　縱然無法追憶，卻也無法忘記。
　　那些被遺忘在時間長河中角落中的，散發(fā)著溫柔氣息的『慣性』。

　　「やはり，不二前輩わまだまだだね……」

　　并未擁有，卻也不等同失去。
　　站在樓道拐角處的龍雅在想，他或許終于明白了不二想表達的信念也說不一定。
　　既然做不到兩敗俱傷，不如退一步海闊天空。

　　雙贏。

　　那一瞬間，龍雅竟下意識地涌起了一種毫無來由的挫敗感。
　　當然，卻也并不哀怨。

　　星期六的天空一片湛藍晴空無云，悠閑走在日本喧嘩街道上的龍雅看著十字路口閃爍的紅燈高聲打著呵欠。

　　然后，順著眼角的朦朧余光無意識地瞄到了拐角處并不起眼的街頭書店。
　　——『蔚藍』
　　那一刻，龍雅承認自己有些驚訝。

　　被懸掛在店外的宣傳海報上僅僅是一片，沒有一絲云存在的純粹天空而已。
　　卻依然美麗。
　　并非執(zhí)著，也并非渴望，只是珍惜和尊敬。
　　那方不希望被任何人所玷污的圣土。

　　幾乎是無意識地揚起了嘴角，將雙手隨意揣入兜中的龍雅就這樣頭也不回地將自己推入了茫茫人海。
　　他想，他們之間的這場沒有輸嬴之分的勝負，或許還在繼續(xù)也說不一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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