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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戩同人]逝者如斯夫
碧草綴著晨間的露珠,青蔥得惹人憐愛。
岱山綠林環(huán)繞的山腳下,有人家的炊煙裊裊蒸騰。
洛水湖畔,美景如昨,卻是斯人已去,徒增寂寥。
掬在掌心里的水珠沁涼沁涼的。
千百年來便是也只有他,還記得這感覺了罷。
鬢邊的碎發(fā)落了下來,掩去了心底輕淺的喟嘆。
漣漪下的倒影,有碧色的水暈淺淺搖曳。
這份孤獨(dú)遺世的蒼涼,又該與何人說……
[你來了。]
空蕩蕩的林間驀然起了霧色。
時(shí)遠(yuǎn)時(shí)近的,有人聲傳來。
腳邊不多時(shí)便浸濕了,他卻不甚在意。
只怔怔望著那片水霧的盡頭。
有一人,正緩緩行來。
近到眼前了,卻忽而頓下了腳步。
仍是隱在那片霧色的氤氳里。
遙遙相望。
便是那咫尺天涯,終不得見。
[宗布神?還是「后羿」?]
來人卻不作答。
只靜靜地看著他。
這一眼不似迷惘卻欲探究。
他不禁莞爾一笑。
千百年來欲探究他的人又何在少數(shù),卻惟獨(dú)眼前這人,如斯坦蕩。
[那你呢,司法天神?還是「楊戩」?]
天下間已甚少有人敢直呼他的名諱。
無憂無怖、極淡的口吻。
[你說呢?]
他不答反問。
低垂的眼眸里是幾不曾見的柔和。
微風(fēng)過處,拂過他如玉般清俊的面龐。
那風(fēng)里有淡淡的蘆葦香。
倚著這奇秀的山、傍著這洛水淙淙,
綿綿延延、生生不息。
心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柔軟。
因他和他都記得這香——
那逝去的年少輕狂。
不可追溯。
[自是「楊戩」。]
半晌,那人終是輕聲嘆道。
只這一聲,便是那多少百轉(zhuǎn)惆悵。
活著的時(shí)候他叫后羿,死了以后被玉帝封作宗布神。
宗布神。
古來專司冥府萬鬼的神。
說是鬼神判官,到底也是沾了陰氣的。
世人只知人鬼殊途,殊不知就算都是神仙,卻也總有見不得的神。
千百年來孤影漂泊的日子,無所依憑。
惟有桃樹下鐵鏈鎖拷的白虎做伴;
神仙…、也不過如此。
[楊戩,我本不欲再見你,卻也知今日之事你定不會坐視不管。想問的話便只管問吧。]
他既不欲現(xiàn)身,楊戩也無法。
只那眉間抹不去的郁結(jié)又深刻了一分。
[為何任那旱魃為禍人間?]
嘆了口氣,終是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指尖輕輕撫過額首金色流云狀的豎眼。
微施法力,強(qiáng)將神目隱了回去。
看向后羿的眼卻多了份苦澀。
神目不欲隱去,自是警示他三界似有危機(jī)迭起。
故而命梅山兄弟前去查看,卻不曾想竟是旱魃作亂。
然不知因何故,各山神土地上報(bào)文書中對此事卻是只字未提。
想那旱魃上能屠龍下能引渡瘟神;
所過之處赤地千里、滴水無存,盡為大旱——
天上一日,人間便是一年。
僅憑想象便可知人間是何等慘狀。
卻有人擅將此事壓下,如何能叫人不心驚!
雖說如此,那旱魃成魔卻也絕非易事。
剛?cè)腽B(yǎng)尸地的白僵極易除去;若要修煉至初具神識的飛尸少則百年多則千載。
而那旱魃較之飛尸更是已神識俱全,且知悉如何能變幻身形迷惑世人。
古來臻至旱魃之上的「尸」惟有昔日被地藏王所收服的坐騎「犼」。
汲月華精粹、食人精魄千年,此次禍患人間的旱魃已隱有魔性;
若再任由其肆意妄為,少不得又是一驚世魔王。
三界生靈難免慘遭涂炭。
后羿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放過了這只「魔」——
身為一方鬼神的宗布神的后羿。
[他是「逢蒙」。]
良久,后羿幽幽嘆道。
那雙眼卻仍是不曾有所動搖。
楊戩聞言也只是默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的心底是了然的苦楚、
眼里卻是滿滿的無奈。
后羿明白,這件事楊戩從一開始就知道。
楊戩是世上少有的聰明人。
他不想知道的事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因而楊戩往往活得很累。
[我知他是逢蒙。是他害死了你,我又怎會忘。]
聽到此處,后羿卻是一笑。
旱魃早已褪盡人形,楊戩卻還是認(rèn)出了那早該死了幾千年的「逢蒙」——
想來他的死楊戩一直以來都不曾釋懷過。
[那你便更該知曉我不忍殺他是何因。]
這話其實(shí)說得很殘忍。
至少對于楊戩而言絕對是。
他雖貴為天庭司法天神,卻也不過是玉帝王母手里的一枚棋子;
若是宗布神私縱旱魃的罪狀捅上了天,被派來擒獲后羿的絕對是楊戩。
屆時(shí)卻又叫他情何以堪!
[我知道…、正因?yàn)槲抑溃也挪辉敢娔銏?zhí)迷不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逢蒙既拜你為師,你便將他看作半子!葛B(yǎng)不教,父之過!鼓銗雷约航虝运旘T射術(shù)卻不曾教他如何做人;你死后玉帝封你「宗布神」一職,他死后卻仍要背負(fù)欺師滅祖的罵名…身死名裂,連個(gè)墳頭都沒有;他尸變初時(shí),你憐他人不人、鬼不鬼,不墮輪回,真正天地難容…世人皆知他害死了你,卻不知你心頭的悔。你自是悔的、他害死了你,你又何嘗沒有害了他?如此這般心境,你如何不惱!如何不悔?]
楊戩很少說這么多的話。
卻是字字珠璣,無一不深深燒烙在后羿的心坎上。
他以為楊戩已不再像千年前那般懂他,原是他錯(cuò)了么?
好一個(gè)惱字、好一個(gè)悔字!
[罷手吧。莫要再害了他…]
——也害了你自己。
楊戩沒有再說下去,后羿卻省得。
他還是想救他。
自千年前起就一直想救他。
[那么楊戩,你呢?]
他的問題終是令楊戩眸色一冷。
不曾消融的寒冰透著一股懾人的凌厲。
卻漸漸錯(cuò)落在了眼前無序的霧靄里。
那一瞬間的茫然后羿卻是極為熟稔。
不禁在心底嘆道:明明該是個(gè)極清極淡的人吶!
[三界眾生誰人不是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就連玉帝王母都被你逼得不得不承認(rèn)那女媧遺世的「新天條」——你為了你三妹楊嬋不惜逆天改命,以至險(xiǎn)些動搖仙根、落得個(gè)魂飛魄散的下場;八百年來算無遺策的殫精竭慮,又與我后羿今日所為有何不同!]
——你我…、分明是同樣的人。
一樣得、
天生反骨!
是了,劈山救母…這樣的壯舉并非只有劉沉香做過;
早在那滿山桃花盛開的時(shí)節(jié),楊戩已掄斧劈開了那巍峨的桃山——
他也曾擔(dān)山逐日,滿腔的不忿力竭在西海的殘陽下。
爾后便是茫然無所措的輾轉(zhuǎn)無度。
直到他遇上了怒射九日而被貶下凡的后羿和嫦娥…
他和他也曾親如兄弟般把酒言歡。
那酒香里有蘆葦?shù)奈兜馈?br> 清清冷冷的。
后來呢?
后來?xiàng)顟斓膸煾涤穸φ嫒藢ち藖,著令楊戩隨他回昆侖;
那之后沒多久就傳來嫦娥吞食了仙丹飛升而去的事、
而后羿最后也枉死在了徒弟逢蒙的手里——
隨后便是那一場三界眾生的劫難。
封神大典。
截教滅、闡教殤。
竟是誰也沒有討得半點(diǎn)好處。
少時(shí)的凌云壯志早已被磨平了棱角。
再沒有什么可以用以揮霍的了。
往事如煙,終是不愿散去。
惟有等那些人和那些事、漸漸沉淀。
變成了一根根針刺,嵌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哪怕從不曾回頭看去,亦不曾忘懷。
就這樣活著。
如此而已。
[近日文曲星君下凡歷劫…「逢蒙」此時(shí)正是魔心初醒之時(shí),若是讓他知悉天上星君降世之事,難保他不動此歹念。那宋仁宗雖不是至圣賢明,人間卻也未到改朝換代的時(shí)候。我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
這話卻是話里有話。
好自為之,卻也是讓他「為之」。
是了,楊戩有心放過逢蒙。
如若不然又何必等到千年后才下殺手。
何況后羿是楊戩的兄弟。
哪怕他的兄弟千百年來從不曾現(xiàn)身與他相見。
他卻總也記得那拍開封泥后和著蘆葦香的烈酒。
沉醉又何妨?
怕只怕、
醉無可醉。
后羿第一次見到楊戩的時(shí)候就知道他的心有多柔軟。
豐神俊朗的翩翩佳少年卻有一雙寂寥無措的眼。
那眼里有太多深不可觸的恨、
在暗處悄然滋長,哪怕糜爛潰敗也無法剔除…
直至凍結(jié)在了不知何年的煙消云散里。
[你信我,楊戩!你可知你信我!]
他不禁仰天長嘆道。
末了,竟是隱隱動了怒。
后羿至今還記著楊戩曾說過的一句話:
知我者信我,信我者諒我!
卻不知在這三界蕓蕓眾生之中又有幾人對得起楊戩的「信」…
就連他,也許也是不值得的。
可楊戩仍是固執(zhí)地信他——
信他不會叛他!
[我不信你,又可信誰呢?]
說這話的時(shí)候,楊戩背過了身。
深深吸了口這洛水湖畔經(jīng)年不變的蘆葦香。
思緒卻是越發(fā)離得遠(yuǎn)了……
那年他回到了昆侖,隨侍在師尊的身側(cè)半步也不得離開;
可后羿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飛升離去。
孤獨(dú)遺世的楊戩、形單影只的后羿。
他和他在不同的時(shí)間里舔舐著同樣的痛。
后來后羿死了。
被他的徒弟逢蒙給害死了。
楊戩卻被玉鼎真人禁足在了玉泉山。
他雖是闡教三代首座弟子卻也是玉鼎真人唯一的徒弟。
玉鼎不欲楊戩再與天庭有所瓜葛,就連俗世凡塵亦不許他再踏足。
與后羿的一別竟不曾想成了永訣。
若不是那場浩蕩三界的封神大典…
只怕終此生他也不能離開昆侖半步。
其后他便成了一方護(hù)神。
心高不認(rèn)天家眷,性傲歸神住灌江。
只留給玉帝一紙文書。
聽調(diào)不聽宣。
他遵從了玉鼎的意愿再不過問天庭的事。
也就是在那個(gè)時(shí)候他重又見到了后羿。
被玉帝封作「宗布神」的后羿。
而這件事,除了玉帝、王母和他之外再沒有第四個(gè)人知曉。
故人重逢,卻是彈指千年。
奈何斯人已逝,物是人非…
[你若不能馴服他,我便殺了他!魂飛魄散又如何,你對他早已仁至義盡!]
——卻是我,又如何能忘昔日弒兄之仇!
言盡,也不待后羿還想說些什么,身形一隱,竟是遠(yuǎn)去了。
后羿也未做何挽留,只站在原處閉著眼,似在斟酌楊戩適才所言。
是了,那人間皇帝的死生楊戩從不屑去管。
可逢蒙卻休想將主意打到文曲星君頭上!
文曲星君雖轉(zhuǎn)世為人,仙根卻仍是在的。
吸食仙家的精魄對于急欲脫胎換骨的魔而言該是多么致命的誘惑呵!
楊戩是不會讓逢蒙危害到后羿的存在的。
連對駁公堂的機(jī)會都不會給他。
一旦東窗事發(fā),那旱魃「逢蒙」就只有死路一條!
[楊戩啊楊戩,莫怪乎你竟為了你那三妹做出私改天條這等偷天改命的事來…]
望著楊戩遠(yuǎn)去的煙影,后羿幽幽嘆道。
心底卻已說不清到底是個(gè)什么滋味。
無論面上如何坦然,他也總是有怨的。
當(dāng)年的那件事——
楊戩的離去本已使他倍感寂寥;
偏生嫦娥又誤解他與宓妃有染,竟不顧他感受吞丹飛升、
宓妃是個(gè)好女人,可又哪能比得上枕榻旁相伴千年的結(jié)發(fā)妻子?
最后就連逢蒙…、這個(gè)他一手帶大,視為半子的徒弟都要?dú)⑺?br>
人性、人性、
真真是心灰如死!
玉帝雖封了他宗布神一職,卻不知鎮(zhèn)日看著白虎吞食那些惡鬼——想起他們生前或是死后所為,他就更為痛恨「人性」二字!
所以他不惜助逢蒙成魔也要救他;
所以他讓楊戩知道他還活著卻執(zhí)意不與其相見。
人性、人性、
逼得他寧可成魔也不愿成佛!
——楊戩啊楊戩!你究竟哪里來的自信信我!
他在心底不屑地冷哼出聲。
卻不想干澀的眼眶里竟有淚,悄然流出。
□
[這位可是「楊二爺」?]
適才招呼他們坐下的店小二竟半途又折了回來。
神色惴惴的,生怕得罪了眼前這幾位官家。
[何事?]
楊戩并未抬眼,只專注著杯子里的酒。
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
喝下去的時(shí)候舌尖上會微微地麻,卻是不嗆。
這人間京城最上好的酒樓,呈上來的自是上等的好酒。
[哦、是剛才一位客官留下的,指名要小的親自交給您!]
說著,恭恭敬敬地把手里捧著的一壇酒呈了上來。
也就不再多話,見那楊二爺身側(cè)的黑衣男子接過酒壇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在這醉仙樓里當(dāng)了幾年跑堂的,到底也算是見過了市面的。
自是不用多瞧也知道這「楊二爺」絕不是簡單的人物。
對著這類人,平頭老百姓的他們還是少惹為妙。
[主人,這是…?]
接過那壇酒的自然是化作人形的哮天犬。
他見那小二像是躲甚洪水猛獸般逃開的背影,不禁有些著惱地撇了撇嘴。
——這些凡人吶,忒不識貨!平日里燒香拜佛也別想見他主人一面哩!
[老六,去把沉香他們找回來。]
楊戩并沒有搭理哮天犬。
只是讓梅山老六去把沉香那幾個(gè)貪玩的小輩找回來。
[是,二爺。]
老六領(lǐng)了命,單手一拱就下了樓去。
席間只剩下楊戩和哮天犬主仆二人。
楊戩此次來凡間原是奉了玉帝旨意徹查那旱魃作亂的事,不過既然已識得那旱魃原身,他倒是也不著急。
反而將大部分時(shí)間用在了每千年必須加固一次的上古神獸封印的事宜上。
理由?
他的話后羿自是會好好斟酌一番的。
呵、在那之前又有什么好急的呢!
仰首,杯中酒一飲而盡。
輕顫的羽睫下是邪魅狠戾的森冷殺意。
殺手、他楊戩自是下得了手的。
[主、主人……]
本是皺著鼻子對著酒壇嗅來嗅去的哮天犬顯然被嚇了一跳。
他這一聲「主人」是喊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惟恐楊戩當(dāng)場發(fā)作。
[沒事。]
到底是跟了他千年。
楊戩笑著拍了拍哮天犬的頭。
狗兒卻仍是嚇得有些瑟縮。
自家主人的脾氣他是最清楚的。
楊戩上一次動真怒是因?yàn)槌料憔饶傅氖隆?br>
不過那也都是他要改天條而使的計(jì);
就是再恨鐵不成鋼他也不會真對親外甥痛下殺手。
可剛剛那一下卻全然不一樣。
極淡的殺意,可那股子煞勁…、
哮天犬下意識打了個(gè)寒噤。
楊戩真想殺什么人的時(shí)候旁人是看不出來的。
他把所有的殺意都凍在了心底的極寒之地。
而那些看到過的人只怕早已從這三界里消失了。
哮天犬記得很清楚,楊戩上一次動殺意是在得知他視為兄長的后羿遭歹人所害的時(shí)候。
如果不是玉鼎真人的命令,只怕那逢蒙早就……
[等沉香他們回來就該往北行了。老六的斷臂總也該想個(gè)辦法接上…]
楊戩兀自說著,食指輕轉(zhuǎn)著小瓷杯的杯沿。
低垂的眼瞼斂去了他眼底的思緒,漸漸地連說話聲也聽不清了。
[主人,那這酒…、]
——可還要?
支吾了半晌,他也沒把話再問下去。
楊戩做事不一定是對的,可總有令人信服的理由。
他既然收下了這壇酒,那就絕對不會有問題。
只不過這酒……
[這味兒,你可是覺得熟悉?]
也懶得再同那狗兒打啞謎,照直問了。
倒是哮天犬被問得懵了,不由得張大了一張嘴直瞪著桌上的酒壇愣神。
[怪、怪不得我就覺得這酒哪里奇怪,原來主人你知道!]
眼見那狗兒一拍腦門恍然大悟的模樣,楊戩眼底的笑意也越發(fā)深了。
他倒也不怪哮天犬想不起這味道來,實(shí)是已過了太久了——
久到這三界也徹頭徹尾地變了個(gè)樣。
翻天覆地呵。
[那主人…、]
[舅舅!]
正說著,卻聽得一聲少年的喊聲。
回頭看去,沉香已踩著梯格「噔噔噔」地跑了上來。
[唉我說沉香你急個(gè)什么勁啊!你還真怕真君大人跑了不成!]
他身后跟著的是龍王八太子敖春和梅山老六。
楊戩往窗格外瞟了一眼,對街的綢緞莊門口丁香正拖著小玉挑選布匹。
——這群孩子啊,還真當(dāng)是來玩的?
封印上古神獸的事,他本是想既然機(jī)會難得,那就讓幾個(gè)小輩好好磨礪一番;
可眼下這種情況,也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好笑了。
不過帶著這幾個(gè)小家伙一路上倒也不覺冷清。
[二爺。]
[嗯。]
食指輕扣了扣桌面,示意三人坐下。
那邊廂丁香和小玉也選好了布匹,正挨著老板講價(jià)錢。
[這兩丫頭也不嫌累!]
哮天犬往回縮了縮伸得老長的脖子。
一雙賊溜溜的眼睛愣是在沉香和敖春的身上打了個(gè)轉(zhuǎn)兒。
[[咳!]]
兩個(gè)小伙子本是默著聲喝著茶水,現(xiàn)下倒是被哮天犬盯得越發(fā)不自在了。
楊戩看著也只是笑了笑,在他看來成了親也不過都還是群孩子。
[老六,一會兒你回去趟。殿里的事暫時(shí)讓老大和老四管著,你和老二他們先去查看那神獸的封印之地。我和沉香他們慢慢地走,月余的時(shí)候會合。]
[是,二爺!]
老六領(lǐng)了命自是準(zhǔn)備先行離去,楊戩卻一擺手將他攔了下來。
就在其余幾人不解時(shí),街上突然傳來一陣喧嚷聲。
恰在此時(shí),楊戩眼底淡淡的殺意竟是愈發(fā)濃了。
□
『你們讓開!』
[怎么回事?]
敖春一聽是丁香的聲音,急忙起身往外看去。
只見大街上丁香和小玉二人正被幾個(gè)陌生男子胡亂圍著。
仔細(xì)看去,卻見那幾個(gè)男子穿得倒是錦衣華服人模人樣,說出的話卻著實(shí)猥瑣得很。
分明就是言語輕!
沉香和敖春這下還哪能忍得下去。
右臂一震,搶過身側(cè)的斧頭和三叉戟就往樓下沖去。
他二人倒是忘了,莫說小玉吞了寶蓮燈芯的萬年法力,就是丁香也是吃了不少仙丹妙藥的,區(qū)區(qū)幾個(gè)凡人又哪能是她們的對手?
正所謂關(guān)心則亂,到底是少年心性。
火頭一燒起來就什么都給忘了。
楊戩也由得他們?nèi)チ恕?br>
總沒有讓他們在妻子面前失了面子的道理。
話雖這么說,他卻自有另一番打算。
[也是時(shí)候該揭開這酒封了。]
他這話說得極其隱晦,可又好像知道會發(fā)生些什么似的。
哮天犬和梅山老六二人皆是一愣,心底倒也在想:
莫不是這酒…、主人(二爺)一直等著?
□
『哎喲!誰?誰打得本少爺!膽子倒是挺大,不知道本少爺我可是…、哇啊啊啊!』
就聽帶頭的那人噼里啪啦好一頓吼,卻在半途慘叫了起來。
沉香和敖春剛沖到樓下,就見那幾個(gè)登徒子已叫人打趴在了地上。
鼻青臉腫、口鼻還滲著血漬,模樣甚是凄慘。
他二人連武器都還沒架上,這惡霸倒是已被擺平了?
再看丁香和小玉也是面面相覷,一副搞不清狀況的模樣。
[沉香你看!]
用鞋尖踢了踢那幾個(gè)橫躺在地上胡亂哀嚎的登徒子,小玉在地上找到了幾個(gè)打磨得光亮的石子。
那石子應(yīng)是做暗器用的:若是力發(fā)得狠了,打在人身要穴上同樣能要人命!
可卻有兩種顏色…、
不!該說是兩種氣息…
隨手抓起幾個(gè)在手里掂了掂——
再普通不過的石頭,該是……
視線順著往樓上望去,窗格旁坐著一白衣青年。
右手執(zhí)著酒杯,左手按在「桌上」…、許是把「劍」;
這白衣青年該是名俠客,那手里的武器自是不能離手的。
又看了眼地上的幾人,雖是癱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慘象,卻也不至于真要了性命;
也就思量著以凡人的眼光來看,這白衣俠客的武功修為應(yīng)甚是不錯(cuò),如若不然,也使不得這石子做暗器。
抬眼,恰巧與其四目相接。
那青年竟是笑著一抬酒杯。
沉香一愣,隨即拱手作揖,抱拳以禮。
「不是這個(gè)感覺!
用力握了握另一個(gè)手心里的石子。
沉香下意識地蹙緊了雙眉。
一旁的敖春用手肘頂了頂他,轉(zhuǎn)過身先一步往酒樓走了。
小玉和丁香一人扯著他一邊袖子,帶著他跟上了敖春的腳步。
□
熱鬧看夠了,人群自然也就散了。
見得沉香四人面色凝重地回來,哮天犬和老六反倒心安了:果然是出事了。
可一切仍是在楊戩的掌控之中,他們只要裝作不知情就行了。
[怎么,莫不是我楊戩的外甥竟讓幾個(gè)凡人欺侮了去么?]
他甚少用這般口吻說話。
這一開口,倒把幾個(gè)小輩嚇得一愣、
哮天犬和梅山老六則是要笑卻不敢笑。
氣氛驀地就淡了。
緊張來得快去得也快。
沉香吸了口氣,把捏得汗?jié)竦氖终茢偭碎_來。
[舅舅,你看!]
那是枚紅得有些妖冶的小石子。
打磨得光亮的圓弧偶有幾個(gè)犀利的棱角突起。
難免扎手。
楊戩從沉香手里接過了石子,也不說究竟有何古怪,只是在手里擺弄了一陣。
[你覺得是妖氣么?]
話音方落,只聽「啪」的一聲。
卻見楊戩十指收攏,竟生生將那石子給碾成了細(xì)沙。
[啊、舅舅!]
眾人來不及驚呼,楊戩已一揮袍袖,將那沙給撒了出去。
紅色的沙折射了光色的瑩亮,紅得迷了人的眼。
似極了那開在彼岸的花,靜靜地?fù)u曳在忘川河畔。
只有哮天犬看見了楊戩眼底的笑意。
一閃而過的、
交織著恨意的森冷笑意。
想起了之前的事,不由得縮了縮脖子,不再說話了。
[這些石頭是「魔」以力凝成的結(jié)晶,是這三界里最堅(jiān)硬的東西。因而很多的「魔」將其化作自身的武器,利的或是鈍的,全是相由心生。]
楊戩說著又習(xí)慣性地輕扣起了桌面。
這是雙很好看的手。
纖細(xì)頎長、骨節(jié)棱明。
可就是這么一雙手,毫不費(fèi)吹灰之力地生生碾碎了這三界最為堅(jiān)硬的東西!
[真君的意思是…、]
敖春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
別看他這樣,好歹也是小輩里活的時(shí)間最長的。
這「魔石」他是知道的,卻一直未曾有緣得見過。
[這是為何?]
丁香忍不住插嘴問道。
她雖是龍王的新媳,可龍王好寶她卻是知道的。
怎的就沒有這三界最硬的石頭呢?
[因?yàn)樗小改浴埂
沉香這會兒算是轉(zhuǎn)過彎兒來了。
難怪那石頭捏在手心里會覺得怪怪的。
[沉香你的意思是那石頭的「氣」和你們的相沖?可我怎么就沒覺得怎樣…、哦,我忘了我是…]
這一下卻把小玉繞進(jìn)去了。
等到一桌的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的時(shí)候才反應(yīng)過來:
她倒是忘了自己原身是只狐貍。
霎時(shí)臊紅了一張俏臉。
卻也不擔(dān)心會給外人聽去。
早在楊戩袍袖揮動時(shí)四周便已布下了結(jié)界。
三界第一戰(zhàn)神的結(jié)界,除非楊戩有意,不然怕也只有楊戩的師傅玉鼎真人才闖得進(jìn)來了罷。
[那這「魔」你們可猜得到是何人?]
楊戩微微一笑。
這一笑,竟似那冬雪初融的陽關(guān)春月。
暖融融的、拂過心田。
眾人不知楊戩因何有此一笑、
卻見他望著那壇酒的眼神,柔軟得令人心痛。
送來這壇酒的究竟是何人?
竟能讓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楊戩流露出此等真性情!
[怎么,這解謎游戲莫不是不玩了?]
楊戩卻好似不曾留意到自己此時(shí)的神情,輕扣了扣酒壇提醒道。
眾人這才恍如大夢初醒般回過了神,心下不禁嘆道:
可嘆這樣一個(gè)詩繪般清雋的人,竟將自己藏得如此之深。
[自是那「旱魃」!]
[哦?何以見得?]
丁香本是信心滿滿的一番搶白竟不想被楊戩一個(gè)反問就給堵了回來;
她雖篤定這「魔」必是那禍患人間卻逃逸無蹤的旱魃,奈何卻偏偏說不出個(gè)所以然來、
不由得半途泄了氣,訕訕地躲到敖春背后去了。
眾人見狀又是一頓哄笑,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舅舅,你是不是不想抓那旱魃?]
到底是血緣親密的舅甥倆。
楊戩在人間滯留了也有好些時(shí)候了;
倘若他真有心要捉拿那魔物,那旱魃又能往哪兒逃呢。
[是啊…我是不想抓他。]
——只想親手殺了他!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坐在一旁兀自愣神的哮天犬。
狗兒這回沒有再往回縮,只是忽而呲起了一口白牙;
連眼都微微瞇了起來,竟隱隱透著股兇狠的勁兒。
楊戩莞爾一笑。
頗為贊賞地拍了拍哮天犬的腦袋。
沉香幾人只當(dāng)是他主仆二人平日里相處慣了的、
誰又能明白這其中的波濤暗涌呢。
惟獨(dú)梅山老六把眼別了開去。
他兄弟六人自封神大戰(zhàn)后隨侍在楊戩身側(cè)也有千年,雖不如哮天犬那般親厚,卻也隱隱猜得到楊戩這笑意背后的用意。
楊戩不說便是還有別的計(jì)較,不管如何,他六兄弟自沉香救母那事后就決定:
二爺交待的事他們必須得做;二爺若是不肯說的,他們?nèi)允钦罩鼍褪牵?br>
楊戩卻在此時(shí)淡笑著看了過來。
他是什么人,焉能不知這梅山兄弟的想法?
[那這酒也是他送來的咯?敬謝舅舅您?]
沉香伸手也扣了扣酒壇。
當(dāng)啷啷的、煞是好聽。
[不是。至少…不完全是。]
楊戩揮手撤去了周身的結(jié)界。
在沉香等人尤不得解的困惑下拍開了那壇酒的酒封。
霎時(shí),酒香四溢。
這香氣竟引得席間不少酒客停了杯,齊齊望了過來。
卻在見得那一席白衣的品酒人時(shí)更是一愣。
他人眼光這種東西楊戩是從來都不在意的。
好的或壞的、欣羨的或鄙夷的;
在這幾千年的歲月里,他還經(jīng)歷得少么!
——不妨共飲一壇酒!
耳邊,是誰人的低吟?
那么得熟稔,幾欲要落下淚來。
可眼眶卻仍是干澀的。
眼淚于他楊戩而言無疑是種極盡的奢侈。
早在家變的那一刻,就不曾再擁有過。
從抱著仍是嬰孩般大的三妹踏上逃亡這條路開始——
他的夢魘里就只有刻骨的恨!
命里有時(shí)終需有,命里無時(shí)莫強(qiáng)求。
偏偏他是個(gè)不信命的人呵。
一壇酒,他只給自己斟一杯。
舉杯,敬那個(gè)人。
——后羿,這酒,我楊戩只敬你!
爾后,抿著這醇香的酒液,仰首、飲盡。
任它滑過喉管、沁入心肺。
衣袂翻飛,酒壇碎在了周圍人的驚呼聲里。
——楊戩,你我既是兄弟,又何妨共飲這一壇酒!
那酒里有淡淡的蘆葦香。
清清冷冷的,浸濕了一地。
□
[麻煩死了!有什么話照直說不就是了么,倒是累得大爺我演這勞什子的爛戲!]
隔著醉仙樓幾條街遠(yuǎn)的巷子口,一青年倚樹站著。
嘴里叼著根枯枝,顯得有些不耐煩。
低著聲念叨著什么,倒也不怕有人聽到。
反正有結(jié)界罩著:里面的人走不出去,外面的人也進(jìn)不來。
就不知道是不是只要是個(gè)神仙的就都喜歡這樣。
[就你啰嗦!不讓楊戩親口說出要放過你的話,天庭那兒怎么交待地過去?]
驀地,竟是憑空多了把聲音。
青年扭過頭去,正見有一人從巷子里走了出來。
袍袖輕擦著衣擺,帶起些許水氣。
正是后羿。
年輕英氣的面孔,眉宇間有一股凜然懾人的傲然氣勢。
雙目的神采卻極為淡泊,無甚起伏,仿佛這世間萬物皆與他無關(guān)似的。
[回來得可真夠慢的,快餓死大爺我了!]
說話的青年自是那旱魃逢蒙。
臨街就是楊戩一行人,總不好隨便露面。
[你的。]
后羿也不看他,只把手里捧著的東西扔了過去。
逢蒙下意識伸手去接,卻是觸手一片油膩,不由得嫌惡地蹙起了眉。
[你到底買了什么回來,油成這樣!]
嘴上雖這么說,拆開線頭的手腳倒是挺快。
展開油紙,赫然是一只烤得金黃酥脆的燒雞。
[怎么又是雞!]
逢蒙頓時(shí)大聲嚷道。
眼睛睜得大大的,死命瞪著手里的雞。
好像那是什么毒藥似的。
倒不是這雞烤得不夠香,實(shí)是那活雞血喝得太多了,難免倒足胃口。
[有的吃就不錯(cuò)了,還挑個(gè)什么勁!你的酒,拿去!]
右手一展,手里霍然多了壇酒。
胡亂地往逢蒙懷里一揣,沒好氣道。
[你要是嫌我煩又何必救我?我相信楊戩會很樂意替這三界眾生鏟除我這個(gè)異類。]
逢蒙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手里一個(gè)使勁,拽下一只雞腿來。
皮脆肉嫩、汁香鹵甜,他卻只覺味同嚼蠟。
莫說活人鮮血,就連宰殺只活雞都不成。
想他千年修煉成魃,往后卻要這般過活——
開什么玩笑!
[我救你不過是想讓自己過得舒坦些,你若是想死我自是不會攔著你。]
睨了眼蹲坐在地上大快朵頤的逢蒙,后羿聳了聳肩道。
正如逢蒙自己所言,楊戩想他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那陰鷙的狠戾殺意根本就不屑于掩藏。
[嗯哼、你這算盤倒是打得精。不過我可丑話說在前頭了,我殺過你和你救了我那是兩筆賬,我是不會感激你的。]
后羿聞言挑了挑眉。
似乎對逢蒙的話頗感興趣。
人和魔終究是不同的。
魔的情感往往更直白。
喜歡的自然看得順眼;憎惡的便直接毀掉。
比起人性里深負(fù)罪惡的欺瞞實(shí)是好得太多了。
[你還是安分些的好。楊戩不殺你不過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罷了。]
[那還真是我的榮幸。]
逢蒙咕噥了聲,沒再回嘴。
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要去招惹楊戩。
單看楊戩的眼神就知道他恨不得將自己挫骨揚(yáng)灰…、
不!該是魂飛魄散,徹底地從這三界里消失了才算干凈。
可也不能全怪他。
還不是因?yàn)榻K于修煉成了魔身一時(shí)高興得有些忘乎所以然了;
才會驟然魔化暴走,搞得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你可真是賺了個(gè)便宜弟弟!他二郎神不過是把自己的妹妹壓在華山底下二十年就要用自己的命去抵,對你呢?他可是一直覺得欠你一條命!]
那劉沉香劈山救母的事可是鬧得三界人盡皆知;
楊戩的黑臉倒也算扮得徹底,可惜天不隨他愿,四次求死都沒死成。
——呵、好一個(gè)孝感天地的劈山小英雄!楊戩啊楊戩,你給你那寶貝外甥扣的這頂帽子也真夠大的!
[說真的,他要是真死在了華山底下,你是不是要拖著所有人給他陪葬?]
一口酒來一口油肉。
富貴雞早給扒成了叫花雞。
倒也稱了它的俗名。
逢蒙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
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討論天氣一般。
心底卻是篤定的。
只不過想聽后羿親口說出來罷了。
[他都想方設(shè)法地去尋死了,我又何必枉做小人呢。君子有成人之美不是?]
后羿面上一副無關(guān)痛癢的樣子,牙根卻暗暗咬了起來。
他朝天漠然看了一眼,那眼神很冷很峻,像極了楊戩。
果然是兄弟。
連眼神都相像得很。
[嗯哼!]
逢蒙不置可否地輕哼道。
這九天之上的至尊最好祈禱楊戩活得好好的,別有事沒事盡給自己找死路走,不然…、
看了眼仍是沉著臉不說話的后羿,逢蒙又灌了口酒,也不再說話了。
這千年來后羿是怎么當(dāng)?shù)淖诓忌駴]有人比他更清楚。
夠狠、夠絕。
全不講一絲情面。
他座下的那只白虎早不知生吞了多少惡鬼;
反正能送到他跟前的本就沒幾個(gè)是身家清白的。
人之生死自有一番定數(shù)。
冤死也好枉死也罷,不墮輪回那便勢必成魔、
說到底也不過是禍患人間的妖孽罷了。
遲早也是要死的。
逢蒙差點(diǎn)就成了那樣。
非神非人也非妖,便成那天地難容的魔。
人人得而誅之。
正因堪破了這一層,所以人性這種東西,后羿早就舍棄了。
秉公執(zhí)法、鐵面無私不就好了么。
也不在乎背地里有什么人在亂嚼舌根。
可卻在乎楊戩在乎得緊。
他不見楊戩不代表他不想見。
但凡楊戩有什么事后羿總是第一個(gè)知道的。
因而劉沉香那斧子劈下去的時(shí)候后羿的怒火差點(diǎn)掀翻了整個(gè)鬼府。
所幸有驚無險(xiǎn),楊戩沒死成;
而那射日神弓也仍是好端端地?cái)[放在供臺上、
年復(fù)一年地沉睡下去。
一如后羿。
謫居冥府千載,永不見天日。
楊戩興許也是知道的。
后羿不見他的原因。
只因他是玉帝和王母用以牽制楊戩的一枚棋子。
但凡只要是楊戩在乎的人,隨便哪個(gè)都能要了他的命。
他本是極傲之人,卻在法力盡失時(shí),甘為哮天犬屈膝下跪;
何況是楊嬋、這個(gè)他溺愛了千年的親妹妹,還有他那個(gè)誓要為三界大義滅親的好外甥!
因而后羿恨透了這群人。
就像楊戩恨逢蒙一樣。
恨不能將他們拋進(jìn)油鍋,如何鞭撻亦不解恨!
可他更恨自己。
恨自己就這樣輕易淪為他人手里的棋子。
卻不能輕言生死,只因楊戩會難過。
沒有人可以傷害楊戩。
哪怕是他自己。
人生若只如初識。
記憶里那個(gè)意氣風(fēng)發(fā)的翩翩少年郎,極清極淡的身姿、
在那蘆葦蕩開的湖畔,對他微微地笑。
那笑里似有水波的漣漪輕輕漾去…
湖的對岸,他對他高聲地喊:
——楊戩,回家吧!
往事如梭。
卻又那么得鮮明。
就好像仍是昨天。
比鄰而坐,共飲一壇酒;
促膝夜談,沉醉亦無妨。
記憶里的洛水湖畔…
那一片開得茂盛的蘆葦蕩。
曾稱為家的地方。
□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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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注釋】
『二郎神』:楊戩。人神混血,力大無窮,法術(shù)無邊,撒豆成兵,通曉七十三般變化,額頂生神眼,手持二萬五千二百斤的三尖兩刃槍(僅次於韋馱尊天菩薩的降魔杵八萬四千斤),為女媧補(bǔ)天的五彩石煉成,兼有召喚獸哮天神犬。道號“清源妙道真君”,昆侖十二金仙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的弟子。
楊戩雖是玉帝的親外甥,但他的母親卻因私配凡人而觸犯天條,被壓在桃山之下。為救母親楊戩曾力劈桃山,卻被玉帝派下十只金烏將其母曬化,楊戩一怒之下?lián)街鹑,直至力竭西海。後?jīng)封神大典受封“英烈昭惠顯靈仁佑王”,楊戩卻只留書一語「聽調(diào)不聽宣」性傲歸神住灌江,成為一方護(hù)神。
『宗布神』:即後羿。宗布神是傳說中司管冥府萬鬼的神。(文中後羿與楊戩的關(guān)系為作者杜撰,與神話無關(guān)。)
相傳在嫦娥奔月後,後羿從河伯手中救下了落難的洛河水神宓妃,并懲治了作惡多端的河伯,後來兩人在洛陽居住下來,過上了美滿幸福的生活。為表彰他們懲治河伯有功,天帝還封後羿為宗布神,宓妃為洛神。洛河兩岸的人於是在老城東關(guān)興建了座宏偉的“洛神廟”。宗布神之說由此而來。
典籍中的記載最早出現(xiàn)在《淮南子.泛論訓(xùn)》,“羿除天下之害,死而為宗布”。
而桃木辟邪的傳說,也可能源於後羿的傳說,古書記載,後羿是被桃木棒擊殺,死後被封為宗布神,這種神經(jīng)常在一顆桃樹下,牽著一只老虎,每個(gè)鬼都要前去檢驗(yàn),宗布神一聞,如果是惡鬼的話,就會被虎吃掉,《淮南子.詮言訓(xùn)》“棓,大杖,以桃木為之,以擊殺羿,由是以來鬼畏桃也”。
『旱魃』:僵尸的一種。修煉千年已有魔性,如果愿意,輕而易舉地就可以使一州一縣赤地千里、滴水無存,他們因此被稱旱魃。
僵尸可分為六級:
第一種是白僵。尸體入養(yǎng)尸地後,一月後渾身開始長茸茸白毛,這類僵尸行動遲緩,非常容易對付,它極怕陽光,也怕火怕水怕雞怕狗更怕人;
第二種是黑僵。白僵若飽食牛羊精血,數(shù)年後渾身脫去白毛,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幾寸長的黑毛,此時(shí)仍怕陽光和烈火,行動也較緩慢,但開始不怕雞狗,一般來說黑僵見人會回避,也不敢直接和人廝打,往往在人睡夢中才吸食人血;
第三種是跳尸。黑僵納陰吸血再幾十年,黑毛脫去,行動開始以跳為主,跳步較快而遠(yuǎn),怕陽光,不怕人也不怕任何家畜;
第四種是飛尸。由跳尸納幽陰月華而演變,飛尸往往是百年以上甚至幾百年的僵尸,行動敏捷,躍屋上樹,縱跳如飛,吸□□魄而不留外傷;
第五種是旱魃。這類的僵尸已近成魔,名為“魃”,又稱旱魃、火魃、干魃。飛尸吸納精魄數(shù)百年之後,相貌愈發(fā)猙獰,可謂青面獠牙啖人羅剎,還能變幻身形相貌迷惑眾人,上能屠龍旱天下能引渡瘟神,旱天瘟疫由此而發(fā);
臻至第六級時(shí)已不再是“尸”,而是魔王,擁有著與神叫陣的恐怖力量,數(shù)千年甚至萬年的道行,相傳華夏大地只出現(xiàn)過一個(gè)這樣的魔王,千年前它被地藏王菩薩收服為坐騎,賜名為“犼”。
批注:文中沈香救母參考焦版《寶蓮燈》。另上述資料均引用自百度詞條,有興趣的親可以去翻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