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十古城，巴掌點(diǎn)兒大的地方，街里街坊之間最出名的莫過于四樣物事，一朝客棧的酒釀元宵，陳員外家女兒的繡帕，城東劉記小吃小伙計(jì)的四季小炒還有夜白齋的折扇。這一三兩樣滿足了人們的口腹之欲，二四兩樣卻是相當(dāng)風(fēng)雅了。陳家小姐未出閣時(shí)一根繡針繡遍天上地下，上至玉帝王母蟠桃會，下至小花小草畫眉鳥，無一不精，繡品都是栩栩如生。傳說一年前宮里頭曾派人來求一份獻(xiàn)與太后的壽禮，兩個月后捧了一幅百壽圖滿意而歸。從此陳家女兒聲名大噪，陳員外干脆開起一家繡莊，生意一直很紅火。

　　說起這夜白齋，一年前悄無聲息地開在西郊，店主是個書生，叫林天朗，一年到頭白衣白扇，倒有幾分風(fēng)流模樣。齋中常年賣些筆墨字畫，那書生有時(shí)也寫些扇面，因著字寫得委實(shí)不錯，不斷有人慕名來訪。小小一方書齋，也不曾招半個伙計(jì)，只有他一人，不忙時(shí)便捧一卷書，靠在院中一株梅樹下的躺椅里昏昏欲睡。

　　一個秋日的午后書生正在院中執(zhí)了本《莊子》翻看，不一時(shí)便有些犯困，他順其自然地把書蓋到臉上，會周公去了。夢中模模糊糊走近一個人，黃色長衫黑發(fā)如瀑，發(fā)間插著一支梅花造型的黃玉簪，眉眼看不清楚，只籠罩著瑟瑟寒意，半絲不得親近的模樣。

　　他睨著林天朗，冷冷開口：“你既在此長住，便該讓你見見我�！睍行┟恢^腦：“公子是……？”黃衫公子并未直接回答：“我守著這宅子好些年了�！毖粤T身影就漸漸淡去。林天朗自夢中醒來，日頭已經(jīng)西斜。望著攤在胸口的《莊子》，憶起夢中那人，鼻畔仿佛還縈繞著淡淡梅香。他一搖折扇，似乎悟到了什么，唇邊漸帶笑意。

　　【貳】
　　那天以后，每到開飯時(shí)間林書生便端了桌子板凳來到院中，若無其事地對著空氣喊一聲“開飯了”，然后添上一副空碗筷。此時(shí)來書齋的客人，無一不被他驚到，定要四下張望一番，卻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只有一棵幾百年的老梅樹光禿禿地在空氣中巋然不動。然后大家茶余飯后磨牙嘮嗑時(shí)總要捎帶一句“城西郊那夜白齋的小老板……嘖嘖……最近腦子有點(diǎn)不正�！倍謺补懿簧线@些，只因最近又多一個愛好：閑下來就跟梅樹瞎嘮。天天白衣白扇，自覺風(fēng)流無比地倚在樹旁，東家長西家短地瞎掰扯：

　　“晚上有紅燒排骨……”
　　“陳員外家女兒過兩天要生了，大夫診出來是個大胖小子……”
　　“十古城里家家戶戶都覺得我腦子有問題……”
　　“說媒的李嬸和趙媽四天沒來了……”
　　“凌云書院丁先生家的千金昨兒開始也沒往我這兒送荷包了……”
　　“你怎么不出來了……”

　　一天，林書生正興致勃勃地蹲在樹下為梅樹澆水松土，突然對梅樹說：“你有名字沒？沒有我給你起個，叫阿黃吧！阿黃！~~多好聽！”邊上的老梅樹仿佛打了個抖。

　　自此以后，林天朗每天更加理直氣壯：“阿黃，今天有可好喝的絲瓜湯了……”“阿黃！……”“阿黃……”

　　半個月后的一個中午，梅樹精終于忍無可忍了。他化出那黃衫公子的模樣，寒氣逼人地站在林天朗面前：“胭脂街胭脂鋪的劉掌柜家也有只阿黃�！绷痔炖视蒙茸忧们檬�，從善如流地說：“那就不叫阿黃了。你有名字嗎？”梅精別過眼：“沒有�！睍托α耍骸澳蔷徒衅钋灏�。”梅精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反對，只是走到飯桌邊坐下，捏起筷子，倨傲道：“我不吃肉�！睍诉^祁清的碗為他盛湯，一邊止不住眼里的笑意，又低聲重復(fù)了一遍：“天朗氣清……”祁清揚(yáng)起眉：“怎么？”林天朗遞過碗去：“……是個好詞�！逼钋褰舆^碗，輕哼一聲。

　　此后每到開飯時(shí)間祁清便會默默坐到桌旁打量桌上的菜。林天朗盛好飯來祁清便面無表情地挑剔：“青菜老了�！薄巴炼菇z切粗了�！薄斑@個豆芽要七成熟�！薄啊睍看味嫉兔柬樠郏骸昂煤煤�。”“下次不會了�！钡翘魵w挑，每一頓飯祁清都認(rèn)認(rèn)真真吃完最后一粒米。拜這個挑嘴的梅精所賜，一月以來書生做菜手藝進(jìn)步神速。

　　【叁】
　　又過了段時(shí)間，冬風(fēng)吹黃了樹上的葉，吹厚了人們身上的衣服。十古城仍舊熱熱鬧鬧。路邊多出了烤紅薯的攤子，熱氣夾雜著香味兒直往行人鼻子里鉆，氤氳了不寬的街道。裁縫鋪?zhàn)佣嗔瞬簧僮龆碌幕钣?jì)，老板帶著倆小伙計(jì)整天忙得樂呵呵地。

　　西郊夜白齋的后院變化不甚明顯，只有那梅樹又快到了開花的季節(jié)。

　　書生仍執(zhí)著那把萬年不變的白扇，只是身上的白衣加厚了幾層。他靠在院中梅樹旁，手上正在寫著什么，嘴里卻還三心二意地磨皮：“過兩天該開花了，雖都道梅花‘凌寒獨(dú)自開’，我看著這花骨朵兒總是嬌嫩的。不如我筑個矮墻把你圍起來？還是尋條草繩把你裹一裹？再不然……”“……那我準(zhǔn)要被族人笑死。”祁清從樹枝上輕巧躍下，抱著手臂瞪林天朗。書生把寫好的信裝進(jìn)小竹筒，封口時(shí)眼神閃了閃：“你可還記得你是什么時(shí)候生根發(fā)的芽”祁清抿了抿唇，看他把竹筒系到一只鴿子的腿上，“早不記得了�！�

　　兩日后的清晨下了雪，書生剛踏進(jìn)后院就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一看梅樹，果真開了一樹的鵝黃的臘梅，一朵一朵，極秀氣極雅致，襯著滿地的飛雪虬勁的枝干俏生生地更見脫俗。林書生呆了呆。這時(shí)，梅精祁清踏雪向他走來，仍是黃衫玉簪，極簡單的打扮卻與平日有說不上來的不同，仿佛眉眼間多了一股生機(jī)勃勃的靈氣。書生把手放到嘴邊哈了口氣，又細(xì)細(xì)打量祁清，只覺得真是好看。梅精停下腳步，一伸手，樹上一枝開著花的枝椏便落入他手中，又在他手中變成一支毛筆。筆桿刻著栩栩如生的梅花，細(xì)聞總散著一股臘梅清香。深色筆桿握在祁清雪白修長的手里煞是好看，書生一時(shí)沒有反應(yīng)。梅精不由得笑了一聲：“送你的。生辰禮物。”林天朗頓了好一會，才接過筆，取了筆又覆手握住了祁清的手帶他到夜白齋前堂。研了墨蘸了筆，攤開自己從不離身的那把折扇，林天朗問祁清：“寫點(diǎn)什么呢？”祁清望著扇面發(fā)了會呆，又輕輕道：“君不見寒梅睨風(fēng)融白雪，只道殘冬無意留。”

　　書生的字非常好看，蒼勁有力。祁清盯著字看了好一會，接過筆，又在扇子背面畫下數(shù)枝梅花。跟字一樣蒼勁有力的枝干，錯落有致的小巧花盞，就透出了一股清冷孤高的氣息。

　　扇面完成后，梅精拿筆敲了敲書生的手：“餓了。出去買早膳�！睍焉茸邮蘸�，慢慢地說：“你跟我一起啊。”梅精幫忙收起硯臺鎮(zhèn)紙，神色又冷了下去：“我們草木修成的精最大的弱點(diǎn)就是本體所在，本體一旦被破壞再是一身法力也無法成活。我生在這宅子幾百年，便幾百年也沒出去過。我守著這宅子就好，沒有別的奢求�！绷痔炖释床磺迳裆难郏f：“好。我去買，你在家等著�！�

　　【肆】
　　冬日的白天特別短，便總覺得日子也過得特別快。十古城里的人們個個都裹得像個球，張嘴說話帶著一片的白氣。城里最繁華的小吃一條街幾乎每個鋪?zhàn)佣济爸鴽_天的熱氣，尤其是蒸饅頭包子的籠屜一揭開，一條街都聞得著香。小孩子圓滾滾地抓了肉包子邊啃邊跑，大人們提了籃子置辦年貨。人人都帶著一副過年的喜氣模樣。

　　一方小小的夜白齋也掛了幾只燈籠添添喜氣。傍晚，祁清和林天朗在前堂寫春聯(lián)，書生執(zhí)著筆，梅精專心致志地磨著墨。“我想吃一朝客棧的酒釀元宵了，”書生狀似不經(jīng)意的說，“今兒是小年�！逼钋迥ツ膭幼魑赐＃骸芭丁！睍鷶R下筆，看著祁清：“我們?nèi)コ抢锕涔淙绾�？聽說每年這個時(shí)候城里都有燈會和游行�！泵肪櫫税櫭迹_口又被書生打斷：“我去找城里有名的張?zhí)鞄熞獊砹藥讖埛�，貼在院子里便可保你平安。只這一晚，好不好？”祁清想了想，最后還是應(yīng)了。

　　兩人并肩來到城中。天色已晚，城中卻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大街小巷擠滿了人，大家肩挨肩，腳蹭腳。祁清頭回見到這么多人，有些發(fā)愣，林天朗便很自然地牽了他的手：“別跟丟了�！庇涡羞�沒開始，街道兩旁已陸續(xù)掛上花燈。嫦娥奔月、蓮花、鯉魚、元寶……各色制作精巧造型各異的花燈令人眼花繚亂。祁清仰頭看著，眼中盈滿稀奇的神色。林天朗買了一對鴛鴦模樣的花燈，挑了其中一只遞給祁清。祁清瞪他半晌又猶豫半晌，還是接過了燈。書生忍不住笑得眉眼彎彎。

　　一朝客棧門前擺了大堆桌椅，方便客人歇腳，只是有更多人愿意沿街賞花燈，所以桌椅并未坐滿。林天朗要了兩碗酒釀元宵，拉著祁清坐下�！耙粫䞍河刑厥夤�(jié)目，結(jié)束之后才是游行的隊(duì)伍。”這時(shí)有鄰桌的熟人打招呼：“喲林老板出來玩啊。旁邊這位公子眼生啊……”林天朗面不改色：“我鄉(xiāng)下的遠(yuǎn)房表兄，來見見世面�！弊老缕钋搴莶葧哪_。

　　突然，頭頂上“啪”地一聲炸開，祁清猛地抓住林天朗的手，縮了一下。林書生手上緊了緊，剛想安慰，絢爛的色彩已經(jīng)綻開。祁清忙抬起頭，在整顆焰火撞入眼瞳時(shí)仿若被攝住了魂魄�！斑@就是特殊節(jié)目了�！绷痔炖蕼惤钋宥�，看到這只總是一副冷淡神色的梅精眼中掩藏不住的興奮，像未經(jīng)世事的孩童。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無不駐足開始仰頭欣賞焰火。林天朗舀了一勺元宵忍不住想此時(shí)哪個竊賊要扒人錢袋簡直易如反掌。暗色的天幕做背景，更襯得色彩繽紛的煙火美得動人心魄。一朵一朵的煙花，像天上仙女的腳步，步步生蓮，又像四月人間芳菲，爭奇斗艷姹紫嫣紅。身處人群時(shí)情緒也極易被人群感染，祁清此時(shí)呆呆地只顧看天，雙眸亮晶晶的，含了一絲喜氣。不知怎的，林天朗看著有些微的心疼。

　　看完焰火，祁清的注意力又回到眼前的食物，卻也絲毫未留心到兩人仍握在一起的手。“哎那邊的是梅花糕？”“想吃？”林天朗慢慢抬起眼，問道。祁清似乎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卻也沒把手抽回，只是鎮(zhèn)定地把目光四處亂投：“我會做……你想吃么？”林天朗用另一只手摩挲著白瓷的勺柄：“林某有幸，愿意品嘗�！逼钋迕蛄嗣虼剑抗馊酝Ａ粼趧e處，白凈的面龐被各色花燈映得火紅一片。

　　十古城的小年夜熱鬧得十分美好。

　　【伍】
　　小小一方書齋仿佛遠(yuǎn)離人世，梅精與書生作伴，每日下下棋，作作畫，小日子過得清閑。人人只道是夜白齋的林老板來了個眉清目秀的遠(yuǎn)房表兄。于是說媒的李嬸和趙媽沒事又開始往這里跑，林天朗和祁清都很是無奈。

　　冬去春來，明媚春光無限美好。書生在桌前望著無聊的祁清，提起筆道：“我給你畫幅丹青？”祁清仍是冷冷的嗓音：“不要。又不是姑娘家相親，畫丹青做什么�！睍皇切α诵�，未再答話。

　　幾日后的早晨，淅淅瀝瀝下了小雨，祁清籠著手踱到前堂，心里還在想昨夜林天朗似是點(diǎn)燈到很晚，未及歇息便出了門，也不知去干什么。想著便來到堂桌前，祁清看見桌上攤了幅水墨丹青，玉簪長衫黑發(fā)如瀑，分明是自己的模樣。祁清撫了撫畫紙，嘴角忍不住翹了翹。只是電光火石之間似乎有什么不對勁。祁清恢復(fù)了冷淡的面容，環(huán)顧四周。滿墻的山水字畫，檀木的架子里擺的是筆墨紙硯，桌上還有小半截殘燭。祁清閉目四下里聞了聞，又捻起燭芯嗅了嗅，面色驟然緊繃，眸光里仿佛凝起了看不見的堅(jiān)冰。手里捏了個追蹤氣味的訣，祁清未有絲毫猶豫轉(zhuǎn)瞬閃出了夜白齋。

　　循著那不同尋常的味道，祁清穿過十古城又向東一路追到幾百里外的千竹山。千竹山因著山上的竹子得名，奇的是那竹子個個如出鞘利劍，蒼翠挺拔，不似尋常竹子清秀淡雅，反而殺氣騰騰。普通百姓便不怎么敢來這千竹山。修煉了數(shù)百年的祁清卻一眼看出這山有妖坐鎮(zhèn)。林天朗的氣味越來越明顯，祁清在山腳下頓了頓，確定了方向就上了山。

　　果然，在半山腰就看見了林天朗與另一名黑衣男子。在看到書生仍是白衣白扇并無半點(diǎn)損傷之后祁清松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那殺伐氣沖天的黑衣男子。暗黑的外衫，暗金的云紋，眉目狠戾，手中卻無武器。祁清剛趕林天朗身邊，一股完全陌生的氣息撲面而來。祁清愣了愣，卻就在這一瞬間被黑衣男子挾持至身邊。林天朗一手背后一手握扇，眼神冷到極致：“連遇，我本不想與你計(jì)較。是你自己不珍惜機(jī)會�！崩L了梅枝的白扇飛舞，迅速結(jié)出召喚的印。原本潤如酥油的點(diǎn)點(diǎn)小雨一下變大，狂風(fēng)卷地而起，有閃電劃破天空，隨后就響起了滾滾怒雷。四方靈氣聚成的白龍沖天而起又釘著連遇疾墜而下。連遇不及反應(yīng)想靠祁清擋一擋，那龍卻無視所有障礙只咬定了他。幾個回合之后連遇吐了一口血，又吐了一口血。白龍騰起，將祁清馱在背上升到了空中。地上吐血的黑衣人不甘地抬眼：“你不是要知道我的原身藏在哪嗎？”林天朗靜靜地看他：“我已經(jīng)知道了。不勞你費(fèi)心。你以為我這兩年在吃白飯嗎？”連遇又吐了口血：“不愧是國師大人�！彼蚯е裆缴钐幫艘谎�，自爆了元神，很快就不見了。

　　千竹山開始搖動，仿佛從山林深處傳來的戰(zhàn)栗。林天朗也踏上白龍，握住了祁清的手：“這里約莫要塌了，有什么問題回家再問�！逼钋逖凵耖W了閃。

　　快入城時(shí)林天朗散了白龍，兩人步行。雨已經(jīng)停了。祁清目視前方：“你是被蠟燭里的藥誘去的？”“嗯，我故意的。”“他手中沒有武器？”“因他本身便是武器。連遇是古戰(zhàn)場的兵器并凝了多年的殺氣所化�！薄澳悖逼钋遛D(zhuǎn)頭面向身邊的人，直視他的眼，“為何而來？”林天朗嘆了口氣：“我小時(shí)師承昆侖墟，成年后在朝廷里供了份閑職罷了。國師。人人都敬畏我。我兩年前就厭了，想離開朝廷了。奈何那皇帝老兒不肯放我，說是此方有一妖孽會危及天下百姓，命我除了他才答應(yīng)讓我走。這兩年我封了自身法力，就為引他來抓我修煉，趁機(jī)除之�！逼钋逵置蛄嗣虼剑D(zhuǎn)回身，兩人繼續(xù)走�！翱取阒浪碓谀�？”祁清望了望劉掌柜家的胭脂鋪�！霸谇е裆缴�。具體在哪不知道。不過朝廷養(yǎng)那么多人又不是白吃飯的�！逼钋逵滞送僦伕舯诘陌愉仯瑳]有答話。

　　春雨洗刷后的十古城透著一片幽靜清爽的顏色。微微的春風(fēng)吹拂著枝頭俏生生的桃花。林天朗搖了搖扇子，攢了一句：“很美的花。”說罷頓覺面上有涼風(fēng)掃過，立即又接道：“不過沒有你好看�！逼钋搴吡艘宦暋Ａ痔炖蕯偭藬偸郑骸昂昧�，這下我徹底脫離朝廷無家可歸了。你愿意收留我嗎？”祁清不予理睬，復(fù)又望了望包子鋪隔壁的裁縫鋪�！啊R上這一條街的鋪?zhàn)佣家o你望遍了。你到底應(yīng)是不應(yīng)？”祁清置若罔聞，只是加快了步伐，轉(zhuǎn)眼就不見了。書生一敲扇子，面上著了幾分惱色：“祁清�。�！你等等……”

　　萬物的生機(jī)皆在初春綻放，天青水碧，柳暗花明。難怪有人說最美人間四月天。

　　【陸】尾聲
　　夜白齋又恢復(fù)了平靜的生活。直到五月的一天，林天朗從外面回來，手里捧了只毛茸茸的受傷了的雛鳥。他剛踏進(jìn)書齋就大呼小叫：“祁清快來看！”梅精閑閑地來到他面前，摸了摸小鳥的頭：“這是只小鶴。”話音剛落，書生雙目放光喃喃自語：“這回可圓滿了……”祁清在逗弄小鶴順帶療傷，聽了這話有些摸不著頭腦。

　　疑惑解開是在半月以后。武裝整齊的人馬守在書齋外，幾個看似頭領(lǐng)的進(jìn)書房找林天朗。使了個小法術(shù)，祁清抱著小鶴看到房內(nèi)幾人恭恭敬敬地說：“陛下很希望您能回去�！绷痔炖蕜t一派云淡風(fēng)輕：“各位請回吧。這里梅妻鶴子的生活很好，林某很滿足，不愿再走了�！睉牙锏男→Q睜著一雙黑溜溜閃著靈氣的眼，跟祁清對視了一陣，祁清氣結(jié)。

　　梅妻鶴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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