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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
奈何橋下那片猩紅淙淙的流過,粘稠的血液中多少魂魄在其中掙扎,呼喊。她一襲素衣,立于橋上,僅那一橋之隔,她已聽不見那些猙獰的聲音, “姑娘,不救他們一救么?”一老者立于她身后,撫著潔白的長須微微笑道,她沒有名字,全地府的人都知道他是弱水之神,姑娘。
她莞爾,“一些個癡兒,救了又有何用?縱使輪回轉(zhuǎn)世,也不過是再痛一生,恨一世罷了。何苦?”老者笑,“那姑娘的弱水中怕是又要多些個污穢了!彼尤,“本就是萬穢聚集之處,又怎怕再多些這幾個魂兒!闭Z畢,抬手一揮,扶盡一世浮華。
“那這個呢?”老者回頭望向橋頭,只見兩鬼差牽了一魂兒過來,她遠(yuǎn)遠(yuǎn)觀望,滿目凄然。
“他,怎會來的地府?”她似是自語,雙目緊閉,前世之事盡至眼前。
她是孟相千金,閨名芙柔,是相府里唯一的女娃。
她母親是相爺?shù)氖替恍A城,再笑傾國,卻是“心比天高,身為下賤”,生前受盡排擠,因生她而去。她如母親一般,笑可傾國,卻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受盡相爺庇護(hù)。
府上傳言,相爺對她的母親有著深切的懷念與愧疚。她淡然一笑,豈不知自己只是父親手上的一張王牌,因?yàn)槭俏ㄒ坏呐,所以相爺壓了萬千賭注于她。于是她看似漫不經(jīng)心卻處處留心,強(qiáng)比男子,相爺喜而笑,“你如你母親一般聰慧。”她亦笑,“怎會?父親要的不只是這些啊。那牢籠不知道比這相府險(xiǎn)了多少。”
相爺笑而不語。
圣上大壽,普天同慶。
她低頭撫琴,不敢有絲毫差池。文汗溢出,沾濕鬢角,盡管早知必有今日,卻還是心如鹿撞。不經(jīng)意間觸及一根無關(guān)的弦,與之前的清脆全不同。她翻身伏地,“奴婢該死!甭曇糁杏兄r明的顫抖,慌張。
圣上輕掃了一眼離自己最近的六王爺,眼中帶了一絲玩味,眉毛輕挑,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聲音冷若冰霜,“怎么,朕很可怕嗎?”她一時(shí)不知如何是好,沒頭腦的低吟:“沒,沒有!
當(dāng)啷
茶杯落地的聲音,清脆的斷裂聲傳入她的耳腔。眾人伏地高呼;“臣等該萬死!彼p目緊閉,嘴角牽動一絲苦笑,自知今日此劫難逃。萬歲朗聲大笑,渾厚的一聲“平身”,說于眾人,她卻不敢起身!半拶F為天子,亦有失手打翻茶杯之時(shí),何況是這一弱女子?”算是恕了她的罪吧?
何止!眾臣皆知萬歲并非喜色之徒,如此行徑,怕是這撫琴的女子他日就算不母儀天下,也定是后宮舉足輕重的人物。有察言觀色者,便出來彈指這女子的底細(xì),望牽了這條紅線,領(lǐng)萬歲的人情。
相爺微笑,上前,“此乃小女,在此獻(xiàn)丑,無心驚了圣駕,臣萬死。”然后怒喝:“還不退下!”她謝罪,起身告退。
她駐足荷塘前,賞那一池荷花,觀幾尾游魚。自有清風(fēng)撫柳前來助興,也有鳴鳥與之附和,心中倒也輕松了許多。
“孟芙柔?”霸氣的聲音,她一愣,說話者便勾起的他的下巴,嘴角牽動一絲惡作劇似的笑容,“清水出芙蓉,果然不只是傳聞!
她退后一步,羞澀的低下頭,心中忖度著這男人的來歷,既然知道她的身份,卻敢如此輕薄之人,定是皇權(quán)貴族。于是,更不敢多語,只得愣愣的站著。
“大膽奴才,見了六王爺也不行禮!”
六王爺?她是知道的,名諱擎天,是當(dāng)今圣上的同胞弟弟,相傳當(dāng)年先帝是有意將王位傳于他的,可不知為何被驚天——當(dāng)今圣上搶了先。
“王爺萬福!彼バ卸Y,依舊不敢抬頭。
“干嗎總是低著頭?”擎天一把將她攬入懷中,“這么好的面容做妃子可惜了,不如嫁了我,到也可以做個正室,如何?”她掙扎一下,不想擎天非但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反而低頭攫取了她的唇。
他終于將她放開,看著落荒而逃的她,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哪知相爺孟世鴻突然出現(xiàn),與孟芙柔撞了個滿懷。相爺一巴掌落在她的臉上,惡狠狠的說:“不知羞恥的東西!”她沒有解釋,用手遮了腫起的臉,向他行禮告辭,躲在相爺身后。
“孟大人,是本王對她無禮,何故為難她?”挑釁的語氣。
“小女不知廉恥,不知從那里學(xué)來了這些風(fēng)塵女子的手段,誘了王爺,是老臣教導(dǎo)無方,老臣先告辭了。”語畢,轉(zhuǎn)過頭對著孟芙柔說:“走!”
他看著她的背影,眼睛虛了起來,若是皇兄,會怎樣?
“召,孟世鴻之女孟芙柔即刻進(jìn)宮,加封貴妃。賞黃金......”這算計(jì)之中意料之外的圣旨讓相爺興奮的合不攏嘴。她梳妝打扮,拜別長輩,上轎。沒有鑼鼓喧天的喜慶,卻是無比榮耀。
她漠然的坐在轎中,憶起五歲時(shí)習(xí)得琴棋書畫,為的就是入主皇宮。她是父親的棋子,一具才華橫溢,沉魚落雁的行尸走肉。在這場算計(jì)與反算計(jì)的戰(zhàn)爭中,她的父親險(xiǎn)勝一步。
突然,一張霸氣而俊美的臉沖進(jìn)她的腦海,不是六王爺是誰?她一陣慌張,怎么會在這種時(shí)候想到他
進(jìn)了宮,拜過太后,見罷皇后,叩了祖宗,一天下來,累得她兩眼發(fā)花,舉步艱難。
黃昏,她好容易得了空,鬼使神差,竟又來到了荷花池。夕陽西下,那一池荷花也有了頹敗之意,游得懶洋洋的幾尾金魚,美的讓她汗顏。想起那日與六王爺?shù)南嘤,不知為何嘴角竟蕩漾著甜甜的微笑?br> 她轉(zhuǎn)身,一愣,繼而低頭作揖,“皇上萬福!
圣上好看的眉毛糾結(jié)在一起,“朕是不是不該讓你進(jìn)宮?”
她大駭,驚恐的張大雙眼,直直的看著驚天,忽地伏地,“臣妾罪該萬死!”
不想圣上竟親自扶她起身,依舊是溫柔的聲音,“只是見你總是一副恐懼萬物的樣子,欺負(fù)你一下。告訴朕,在想什么?”
“沒什么,看魚。”
“看魚?”驚天一愣,“是啊,將你禁在這宮中,委屈你了!
“皇上!币粋千嬌百媚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貴妃娘娘萬福!敝皇且粋禮節(jié)性的禮,還未等孟芙柔反應(yīng),已攀上了驚天,來人正是驚天的寵姬,王美人。
“愛妃!斌@天笑道順勢右手?jǐn)r上王美人的腰,“怎么有雅興來此看花?”
“臣妾是來找您的!蓖趺廊税炎约喝彳浀纳眢w纏在驚天身上,“臣妾預(yù)備了新奇的玩意兒,今晚去臣妾那吧?”
“好。”驚天欣然答應(yīng)。孟芙柔皺起眉頭,她只知后宮爭寵你死我活,卻不知這王美人卻一點(diǎn)面子也不顧,婚禮當(dāng)天就當(dāng)著她的面把驚天劫了去。她看著驚天攬著風(fēng)情萬種的腰肢漸漸遠(yuǎn)去,卻找不到一絲難過與失落。
“我說過,你不適合進(jìn)宮的!笔煜さ穆曇,她轉(zhuǎn)過身,有些興奮的看著來人,“你該與她爭得,這種以下犯上的行徑,怕整個后宮只有你能忍下。”
“都是這池中物,”孟芙柔苦笑,“爛也爛到這池子里,何苦?”
“然而爭一下,花期或許長些;若不爭,怕還沒開便折到這池子里,爛死了。除非......”擎天嘴角牽動一絲笑容,似乎有意停頓。
“除非什么?”她急切的問。
他轉(zhuǎn)過頭,目光盯住她,笑意更加明顯,“明日我稟明皇兄把你討了去,你沒還沒有夫妻之實(shí),不晚!闭Z畢,轉(zhuǎn)身離去,他知道結(jié)果,卻還是把這些忤逆的話說了出來。
她望著他的背影,那是一種遙不可及的距離,“若我并非宰相之女,我愿與你離去!
孟芙柔,就那樣愣愣的在蓮花池旁坐了一夜。
次日,她中了風(fēng)寒,召了太醫(yī),吃了藥,卻仍是精神恍惚,不見好轉(zhuǎn)。驚天前來探病,她也只是應(yīng)付著,末了竟說了一句,“皇上,若有人向你討我,可否?”驚天只當(dāng)她是昨天生了氣,拿自己出氣,便給了“不給”二字,然后把她擁入懷中,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朕叫你受委屈了!
出了門,盛怒之下對王美人責(zé)杖一百,說是壞了規(guī)矩,不想一命嗚呼了。
孟芙柔滿目肅然,想她這一生必定要爛死在這池子中了。
孟芙柔,專寵后宮,借計(jì)殺了寵妃王美人,是后宮女人談虎色變的惡毒婦人。
足月,她回家省親,前呼后擁,鑼鼓喧天,好不氣派?砂氲郎,竟有人攔了她的轎子。她下轎,慵懶的抬起頭,心跳漏了一拍。
擎天!
擎天表情凝固,她不再是一襲素衣。身上的裝扮姹紫嫣紅,如后宮所有女人一樣妖媚,只是眉間流露出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傷感。
“六王爺攔下本宮的轎子所謂何事?”
她開口,再不是那種略帶著羞澀的怯怯的聲音,他好看的眉毛糾結(jié)在一起,隨即一把扯下自己腰中的佩玉,放在她的掌心,飛身上馬,絕塵而去。
家中大擺宴席,連一向嚴(yán)厲的父親也是一口一個娘娘的叫著。
她厭惡,借口皇上召見,與平日里厭惡她的姨娘們哭了一陣子,回宮了。
她握著擎天的佩玉,貼在胸口。
她是愛他的吧?
回到宮中,她臉色陰郁,推說是省親路上中了風(fēng)寒,不見任何人。
驚天領(lǐng)了太醫(yī),慌慌張張的的趕來,不想病沒有看出來,卻一眼看到了她手中的佩玉。
“皇弟給你的?”驚天眼光看向佩玉,聲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陰沉。
孟芙柔慌亂的把佩玉藏到身后,不住的搖頭,“沒,不,沒,沒有!毖壑械呐c在驚天的壽宴上無異。
驚天奪過佩玉,狠狠的摔在地上,吼叫道:“你為何不能安心做朕的女人,為什么是你?”
佩玉觸地而碎,她身體中的某個部分也應(yīng)聲而碎。
她冷笑,笑聲中和著令人恐懼的凄涼,“你只會把女人爛到這池子中,”她滿臉流質(zhì)的看向他“所有女人到了這里都要學(xué)會妖媚,是帶著鳳冠的妓女!"她說的聲嘶力竭。
“那王美人不是也責(zé)杖一百死了么?你殺了我吧!”她言語犀利“與其心中想著別的男人讓你蒙羞,還不如殺了我痛快!”
“你累了!斌@天面無表情的吐出三個字,拂袖而去。
“封六王爺,天騎將軍,將精兵......”
次日,擎天被遣遠(yuǎn)征出戰(zhàn)。
她換成一襲素衣,淡去臉上的裝束,站在他們曾經(jīng)相遇的地方。
果然,她再次見到了他那個讓她記掛的男人;他看到了她,那個不知何時(shí)起便印記在心上的女人。
他擁她入懷,在她耳邊輕語:“我要?dú)⒘梭@天,那個搶我皇位,占我愛人的男人!等我,我會接你出去!
她驚愕的看著他,他低頭吻住她,享受著片刻的溫柔。
六王爺叛亂,兵至京城。
這是她意料之內(nèi)的。
而她的身體卻每況愈下,最后竟不能進(jìn)食,喧太醫(yī)來看,那老頭竟報(bào)出了“喜脈”二字。
驚天連聲道“好”,出乎意料地帶她棄城而逃,她掙脫不得只得乖乖的隨他而去。
城外,擎天領(lǐng)了一隊(duì)人馬候于道旁。
怪異的微笑,“要帶皇嫂去那里?怎么不通知弟弟一聲?”
“擎天,救我!”她喚他。
“救你"擎天譏諷似的微笑掛在嘴角,“你雖然曾經(jīng)傾國傾城,如今也只是殘花敗柳,我要你何用?”
“你......”
未等她反應(yīng),他竟提劍向她刺來。
鬼差牽了那一魂兒行至橋前,老者含笑,“姑娘,果真不救他么?”她別過頭去,不看那魂兒,咬著牙說:“不救!”老者大笑幾聲,揚(yáng)手一揮,一面銅鏡置于面前,“所謂孽鏡臺前無好人。”
鏡中。
驚天與她行至城外,擎天迎面而來,本是欣喜,卻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驚天用短劍抵住她的后心。
他裝做不在乎她,望麻痹了驚天將她救下,怎知在他出劍之時(shí),驚天竟將她推向了劍端。原來那劍對著的一開始便不是她。
......
“爺爺,你好......”她話未完,已飄然而去。
“婆婆,你可知‘姑娘’現(xiàn)在何處?”六道輪回隧道前,一男子問賣茶水的老婦人。那日他聽聞閻王說他此生殺生無數(shù),本是要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的,卻不知為何又被鬼差帶到了這六道輪回之處,想來是那他心心念念了一生的女子。他苦笑一下,原來他竟是傳說中三界之外的唯一生靈,若水之神呢。
“姑娘多了,不知公子所問的是那一個?”老婦人不解的問,臉上的皺紋道道深刻。
“弱水之神。”
“原來公子便是擎天!崩蠇D人微微一笑,“既然姑娘不愿與公子相見,公子自當(dāng)喝了這忘川泉煮的這‘忘情水’早些投胎轉(zhuǎn)世,也不枉姑娘的一片心意!
“謝謝婆婆!蹦凶语嬃巳,隨鬼差走向輪回隧道。
“你可知,我便是那傾國傾城的姑娘;你可知我用那永不老去的容顏換了你一世的罪惡?”老婦人淚流滿面。那日,她終是不忍他受苦,竟毀了自己的棲身之處,引了自己弱水開了這忘川,自毀容顏,在這輪回之處為他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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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時(shí)候?qū)懙男“孜模鰜砹,就發(fā)上來看看,隨便看看就好,輕拿輕放,喜歡的留個言吧,不喜歡的輕拍~希望自己以后有機(jī)會可以寫成長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