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氣盟）蔽日

　　夜色籠罩了天地，不見青天，不見朗日。

　　這是第幾波進攻了？他有些恍惚地抬頭，汗水混著血液從額頭滴落，劃過眼角，竟似是流下了血淚一般，連著他眼中的月色，不，或者該說他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血色的陰影。

　　挑開迎面刺來的一劍，一□□入對面人的心口，猩紅的學順著槍刃滴落，他微微晃了晃，靠著長槍的之稱才勉強穩(wěn)住了身形。

　　惡人谷精銳盡出，直上落雁峰，強攻浩氣，而浩氣盟呢？哈！浩氣盟內戰(zhàn)，對峙寇島，盟中只余不到百人。浩氣盟！浩氣盟！無怪惡人谷總是譏諷浩氣偽善，果然危難當頭，竟連同仇敵愾都做不到。

　　但那又怎么樣？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劃出一個弧度來，只剩幾十人又如何？他們不是也一樣守到現(xiàn)在了嗎？第幾波又有什么意義？他只知道，戰(zhàn)！要戰(zhàn)下去，直到死！

　　浩氣盟，絕不是欺世盜名之輩！

　　昔日藍得有如碧空一般澄澈的衣袍早已染滿了血污，竟如同對面陣中的惡人一般，紅衣獵獵，血腥肅殺。滿地尸體相藉，分不清敵我。他回頭，身后事同樣渾身浴血的兄弟們，如今，只剩下不到五十人。

　　五十人對上四百人，是什么結果？

　　不過一死罷了，毫無懸念，但，那又如何？

　　他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在這猶如修羅場一般的落雁峰上不斷回響，令得對面的惡人們也是一怔。

　　舉槍指天，深厚的內力使得他的聲音如同響雷：

　　“兄弟們，怕不怕死？”

　　“不怕！”身后的人鏗然應聲，不過五十人，那聲勢卻似是直入云霄。

　　“好！”他大笑，“不怕死！就算是死，也是我死在最前面！”

　　“死算什么？不能丟我浩氣盟的臉！”

　　“我浩氣盟，絕沒有貪生怕死之輩！”

　　“兄弟們，隨我迎戰(zhàn)！”

　　一時間，殺聲震天，連著一眾惡人也不禁為之動容，無意識地緩了手中的兵刃。

　　“我們不需要你們的施舍！”槍刃劃過對面人的咽喉，只剩寸許距離之時堪堪停住，“我們就是來送死的！來戰(zhàn)！”

　　“誰稀罕做施舍那種虛偽又愚蠢的事？”對面陣中的領頭之人上前一步，朗聲笑道，“果然夠資格做我惡人谷的對手，那便來戰(zhàn)個痛快！”

　　“求之不得！”

　　……

　　血滲透了一層又一層的衣袍，為原本冰冷的甲胄染上了幾分溫暖，他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唱腔，甚至——長刀還插在自己的胸口，而他卻早已沒有力氣將它拔去，只能頹然倒下……

　　他躺在地上，身側是兄弟們已然僵硬的尸身，身后……是仍在拼命殺敵的兄弟，一個個雙目赤紅，渾身鮮血淋漓……就像他先時一樣。

　　戰(zhàn)死，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事，在他入浩氣，不，在他入天策府之時就早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他甚至始終覺得，血染沙場、馬革裹尸，才是自己最向往的歸宿。他只是有些難過，也有些遺憾，昔日并肩作戰(zhàn)的兄弟們，如今卻竟然四分五裂，手足相殘。他只覺得這夜，好黑好長，看不到破曉……

　　幸好，幸好還有這些兄弟們留下來。五十人怎樣？四百人又怎樣？哪怕只剩下一人，哪怕他惡人上萬，浩氣盟，何懼之有？

　　正義當前，浩氣滿懷，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闔上雙目的前一刻，他的神志已然有些混沌，恍惚間，似是看到那漆黑的夜空被一絲光亮劃破，遠處塵土飛揚，一陣藍云席卷而來……

　　他一愣，驟然間精神一震，使盡全身力氣勾出了一個笑來，然后……安靜地閉上了雙眼。

　　終于，你們還是回來了！

　　那就好，終歸還是——

　　浩氣不滅，天地長存。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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