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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她是在山谷間的河邊遇見他的。
只是她也沒想到這一場遇見會(huì)是一場劫難。
那天的他站在河中i央,一身的傷口,衣履破爛不堪,一把尖利的刀子插在胸口處,他顫抖著雙手拔出來,換個(gè)地方再插進(jìn)去。清澈的河水氤氳成大片的紅。
她本不是什么善良之人,可是這樣的場景卻深深觸動(dòng)了她。作為一名醫(yī)者,她自是明白他會(huì)這樣的原因。
沒錯(cuò),他中了一種毒——情花之毒。這種毒只為用情之人,情之所系,乃心之所痛。發(fā)作之時(shí),胸口會(huì)泛起尖銳到讓人瘋狂的疼痛,發(fā)狂到失去理智之時(shí)連至親之人也會(huì)慘遭殺戮。
想必他是怕自己傷及無辜,才躲在這深山老林里的吧!
她正思忖,卻遠(yuǎn)遠(yuǎn)瞧見那名男子暈倒在河水中。她倉皇跑過去,將他救起,抬入自己的府邸。
看門的婆婆瞬間錯(cuò)愕,她欲言又止地輕聲喚她,“蘇姑娘!
她揮手制止,“不必多說,我已決定!
她的府邸從來沒有外人進(jìn)入,更何況還是名男子。婆婆的畫外音她自是明白,奈何只消剛在河邊那一眼,她便已決定救他,然后留她在身邊。
用毒與行醫(yī)乃兩個(gè)極端,但也是兩脈相連。
毒也,亦藥也。
所以以毒攻毒是唯一救醒他的辦法。
斷腸草是唯一的解藥。
斷腸草,藥如其名。之所以能夠解情花之毒,是因?yàn)樗鼤?huì)讓一個(gè)人失掉記憶,柔腸百轉(zhuǎn)之后,斷了心中念想。
只是那斷腸草唯有那西山最深處的斷崖處生長了一株,采集實(shí)屬不易,更何況又極有可能喪命。她一弱女子,為一名男子,做到如此,婆婆看在眼里也只能嘆息搖頭。
她將冒著生命危險(xiǎn)才來的斷腸的汁水?dāng)D進(jìn)他的耳朵,然后在他的耳邊輕聲地喚,“你叫秦楚曄,你愛的女子叫蘇念凝。你叫秦楚曄,你哎的女子叫蘇念凝!币宦曇宦,纏綿不絕。
他總算醒來,唯一的記憶就是他的名字和他的愛人。
他睜開有些迷蒙的雙眼,看著面前這位一襲白衣未施脂粉的美妙女子,輕聲問,“你是念凝嗎?”
她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名字從他的口中吐出,頓覺那是世上最美妙的聲音。她笑起來,嘴角彎起一看好看的弧,他看的有些癡了。
她輕輕點(diǎn)頭。
沒有了記憶,又有什么關(guān)系。兩個(gè)人守著自己的一座城,甘愿享受只屬于兩個(gè)人的靜謐與安穩(wěn)。
只是,只是念凝依然有她的擔(dān)心。她記得楚曄在被她救起時(shí)口中呢喃的名字,“遙兒。”;記得他身上的那塊腰牌,一個(gè)燙金的“唐”字。
她托婆婆去打聽,哪家姓唐的失了公子。看他的著裝和氣質(zhì)絕非等閑之輩。
只是她不曾料想,得到的答案卻是他是名殺手,戀上雇主唐家的小姐。唐家的小姐唐婉遙,那是隨隨便便一位公子就能配的上的么?那是唐莊主夫婦二人捧在心尖兒的人兒。更何況,他與那唐家小姐年齡上亦有巨大的差異。
怪不得,怪不得他會(huì)被下情花之毒。傭人覬覦上小姐,豈是他唐莊主所能容忍的?!只中下情花之毒已算是手下留情。
念凝心里有個(gè)怕,情只一個(gè)字,卻足以讓世間的一切發(fā)生奇跡般的變化。
比如,他想起他的遙兒來。
念凝斷然不能讓這一切發(fā)生。
她想到最好的辦法,就是想辦法除掉唐家小姐。
她是醫(yī)者,但并不善良。日日在她門前求醫(yī)問藥的絡(luò)繹不絕,若她起悲憫之心,那她這一生怕是都會(huì)在忙碌中度過。與忙碌相比,她更喜歡安穩(wěn),想現(xiàn)在這樣,與楚曄兩人坐在山頂,靠在他的肩頭,聽他的簫聲。
斷腸崖,每次聽這首曲子,念凝都覺得滿滿的都是她的心情。
終于有一天,她對楚曄說,她要報(bào)仇,唐家與她有殺父之仇。
楚曄不疑有他,當(dāng)下阻止她,決定自己孤身前去,“我的武功你還不放心么?乖乖在家等我!
她苦笑笑,不是不放心你的武功,我不放心的是你遇到她,怎么辦?
一切都順利的不可思議,從投毒到中毒到唐家人到她門前求救。
她潛心研究這么多年,終于研究出一味毒是那唐家人無法解的。卻不曾想,無法解,不代表無法緩解。
楚曄從唐家回來,沒有任何異常。念凝終究忍不住開口問他有沒有看到誰。
楚曄歪頭想了想,“往井中投毒的時(shí)候聽見吵鬧,我躲起來之時(shí)看到好像是那唐家小姐!
在念凝的驚愕間,楚曄沒有任何異常,摟過她,細(xì)心問她為何臉色欠佳。
念凝見他氣色如常,且放下心來。
原來,就算再刻骨銘心,斷腸草也可以將她斷的干凈不留絲毫痕跡。
婆婆見她不見了往日眉間的愁緒,欣慰她的心病已除。原本她既不贊成小姐與這位秦公子在一起,卻不想這位秦公子待小姐竟也是情深意切。沒有了過去的障礙,二人能夠一生如此,婆婆自然也是放心。
只是無人能夠預(yù)料,這一天終是來了。
來到蘇家門前來求救的唐家人,個(gè)個(gè)渾身潰爛,膿腫。
念凝開門,正思忖是否給他們解藥,畢竟她與他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楚曄,既然楚曄已然不記得那唐家小姐,留著她又何妨?
只是未曾料想,楚曄陪她走出府邸站在門口之時(shí),那唐家小姐扶著她的娘親走上前來,那夫人抬頭,雖然中毒面色慘白,甚至偶有潰爛之處,卻依舊掩蓋不了她原本風(fēng)華絕代的面容。
那唐家小姐低頭卑微地開口,“請救救我娘親。”
“瑤兒。”
念凝正欲開口回答,卻不想,聽到身邊的楚曄突然開口輕喚。
轟————
難怪。
他沒有憶起瑤兒,不是那斷腸草多神奇,不是他忘情,而是他戀的本不是唐婉遙,而是她的母親,沈碧瑤。
原來,當(dāng)年她與沈碧瑤是一對珠聯(lián)璧合的戀人,卻不料雇主唐家姥爺對沈碧瑤一見鐘情,再加上那沈碧瑤雖深愛楚曄,卻更貪慕榮華,兩兩相權(quán)之后,便拋棄楚曄,嫁給那唐莊主。
即便如此,楚曄并不死心,他幾次三番前去糾纏沈碧瑤,唐莊主大怒,命人賜予他情花之毒。于是才有了他在河邊自虐的情形,才有了那一聲“瑤兒!
只這一聲瑤兒,念凝便曉得,她這么多年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那個(gè)人終究沒有忘記他的沈碧瑤。
“噗——”
一口鮮血噴出,她將匕首刺入自己的胸口。
早在愛上他的那一刻,她便向自己下毒,情花之毒,愛若不得,不如肝腸寸斷,死亡是唯一的解脫。
婆婆見那她一手帶大的小姐就這樣離去,不忍她孤單,自刎與之相隨。
楚曄回過頭來看念凝,眼中有動(dòng)容與不忍,卻終是拉起瑤兒的手,二人相看,淚眼兩行。
此時(shí),唐莊主已因?yàn)橹卸绢H深,不治身亡。
再也沒有什么可以阻止楚曄和他的瑤兒在一起了。
只是,這場熱鬧非凡的大婚卻在新郎新娘洞房之夜震驚了整個(gè)京城。
新郎將匕首刺入那穿著艷紅新娘妝頭戴華冠風(fēng)華絕代的新娘胸口。
而他自己,亦因?yàn)闊o法忍受那胸口傳來的尖銳疼痛,將匕首插入自己的心間。
番外:
念凝看著楚曄深情望著他的瑤兒,縱有再多的不甘,也終是承認(rèn),她輸了。
她微笑著閉上眼,食指輕捻,一株情花之毒悄然中下。
她到死都要知道,秦楚曄,到底是否曾動(dòng)情于她。
而他終是憶起那名喚作蘇念凝的女子,于是肝腸寸斷,心碎而亡。
情花耗盡情人淚,
千回百轉(zhuǎn)念紅顏。
奈何癡心不想忘,
一曲魂銷斷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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