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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青の祓魔師/青之驅(qū)魔師/雪燐)
夢魘
奧村燐覺得自己在不停地做夢。
他聽見雪男的聲音在身后叫他,一聲一聲不間斷的呼喚帶著小孩子嗓音中特有的稚嫩。
角落里的木制秋千在靜止的空氣中發(fā)出吱吱呀呀的惱人噪音。他猛地回過頭去,眼前除了融化中的雪人什么也沒有。
雪人的臉上還點著幾個幼稚的黑點,他模糊記得曾經(jīng)和誰在哪里因為這個細節(jié)而爭吵了好久。
——這里、是哪里?
遠處的教堂傳來響亮的鐘聲,叮叮當(dāng)當(dāng)震飛了廣場上的一群白鴿。
奧村燐恍惚著邁開了腳步,秋千架下?lián)u晃的座椅吱呀一聲驀地靜止,雪人崩塌下去,骯臟的雪水融化開。
不動聲色地皺眉,條件反射地伸出手去摸向身后背著的應(yīng)該是布包的位置,卻抓了個空。
——我在找尋的、是什么?
不安的恐懼的詭異的迷幻的,分不清的真實和虛幻。
——這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循環(huán)。
※※※
“奧——村——燐——。∧憬o我起來。。!”
砰咚——
“……嗚啊痛痛痛痛痛——”
被站在講臺上的美女老師用手里的板擦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擊,在下面的角落里睡得正香的黑發(fā)少年整個人抱著腦袋叫嚷著驚醒過來。
按著被打疼的地方困惑地眨著眼,還沒反映過目前狀況來的奧村燐迷茫地盯著站立在自己面前、正一臉不爽的低氣壓中心。
“……搞什么很疼啊修拉你——”
砰——
“痛痛痛痛痛——”
還沒說完就被板擦再次擊中紅心,奧村燐抬起手來捂著腦袋,聽著對方極其火大地丟下一句話。
“——叫‘霧隱老師’。。
“哈……?”
——哐當(dāng)!!
一只長靴在黑發(fā)少年來得及進行再次發(fā)言之前毫不留情地一腳踩上少年面前的課桌,十成十的流氓語氣。
“有意見么奧、村、同、學(xué)?!——說了多少次現(xiàn)在是上課時間!!還是你很想像上次那樣再義務(wù)勞動上一個星期?啊~?!”
“……對、對不起。”
——百分之百完敗。
被對方氣焰壓得喘不過氣來的上課開小差少年·奧村燐聰明地選擇了低頭道歉然后閉嘴,看著面前的人氣勢十足地轉(zhuǎn)身回到講臺。
他身后的粉發(fā)少年一臉莫名其妙的興奮,瞅準(zhǔn)了機會向前探著腦袋,啰啰嗦嗦地八卦著幾個明顯是他腦補過度的問題。
“奧村君昨晚又熬夜了嗎?什么什么?難道是H的事情?”
“……哈?!才不是。!志摩你在說什——”
“——喂!!那邊的小鬼!!給我閉嘴——你們想留堂嗎?”
“……抱歉!
志摩被嚇得一個激靈縮了回去,留下依舊云里霧里的少年整理稍有些混亂的思緒。
……好像是,自己不小心在課堂上睡著了。
奧村燐揉著還殘留有疼痛的腦袋環(huán)顧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教室。學(xué)生們中規(guī)中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霧隱修拉在遠處的講臺上大聲說著什么。她的面前,站著一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黑色短發(fā)。墨綠色的眼睛。戴著笨拙厚重的四框眼鏡。左側(cè)眼睛下面和右側(cè)的嘴角處有三顆不怎么明顯的黑痣。背著紅色布包的少年大方地站在教室前面,身后的黑板上用巨大的加粗字體寫著他的名字。
——【藤本『 』】。
“從今天起,藤本君就是你們的同學(xué)了,大家要多多關(guān)照!!”
“——請多指教!
身前的人禮貌地微微鞠躬,身旁的同學(xué)在機械地鼓掌歡迎,身后的志摩失望地嘟囔著怎么不是女生啊啊之類。奧村燐像被凝固了一樣全都沒有注意到,只是直愣愣地盯著面前轉(zhuǎn)學(xué)生的臉一直看。
似是注意到了他毫不掩飾的視線,新轉(zhuǎn)來的人抬起頭,視線相交。停頓。他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
……啊啊,轉(zhuǎn)學(xué)生……嗎?
……
——似乎哪里有點、怪怪的。
大概是睡眠不足的關(guān)系。
盯著對面的黑板發(fā)了會兒呆,奧村燐搖了搖昏昏沉沉的腦袋,決定一下課就回宿舍補眠。
廢棄的男生宿舍里簡直是出了名的陰暗潮濕,輕車熟路地摸到602室的門口,一路上恍恍惚惚的少年“啪”地推開了門。
“我回來——啊、”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叫出這句話后才意識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對。打開燈后的雙人宿舍里只有自己所在的左側(cè)鋪著從來不曾整理過的、凌亂不堪的床鋪。右邊的位置空空蕩蕩,木制的床板上落了一層灰,角落里甚至生了蛛網(wǎng)。
奧村燐愣了一下后淡淡地垂下眼來嘲笑自己,明明就是一個人住,還在開門時說什么打招呼一樣的話語。
將書包一扔乏力地向后一躺,任由自己的意識漸漸模糊。
——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
但神經(jīng)大條如奧村燐,很快在進入睡夢的途中忽略了這個令他不自在的細節(jié)。
※※※
第二次有這種感覺是在少年再次碰到那個轉(zhuǎn)學(xué)生的時候。
灰蒙蒙的天氣壓抑得人全身難受。黑發(fā)少年在放學(xué)回去的路上刻意饒了一條遠路,卻好巧不巧地碰到了正對著一只被遺棄的黑貓發(fā)呆的人。
戴著眼鏡的少年一臉茫然地望著面前縮成一團嗚嗚叫著的黑貓,呆在那里動也不動宛如一尊雕像。
奧村燐有些驚訝地望著那個背影,然后突然釋然地輕笑起來。
從小時候開始就會這個樣子呢,對小貓之類的小動物抱有泛濫的同情心,卻又因為不知道怎樣照顧好它們而焦慮不已。甚至好幾次都會哭喪著臉吸著鼻子來找他這個哥哥解決,『 』他啊——
——……誰?
思緒猛地一滯,揚起的微笑僵在嘴角。還是晚了一步,對方感覺到了什么而回望過來,看到自己后墨綠的眸子閃過一抹訝然。
深吸一口氣,自己的性格從來都不是會猶豫不決的類型。頓了頓,奧村燐下了決心般握緊雙手,向著對方直直走了過去。
“——嘿。“,那個、是,是藤本……同學(xué)吧?”
“……嗯!
戴著眼鏡的人淡淡地應(yīng)著,被回應(yīng)的人卻突然全身一顫,一副被踩到了尾巴的表情。
——不對。不是的。不應(yīng)該是這樣才對……。!明明——
“奧村君……?”
“啊啊啊啊——在!!”
走神的思緒被對方的話語突然打斷,奧村燐咋咋呼呼地應(yīng)了一聲,然后在對方帶著善良笑意的注視下低下頭去紅了臉。
視野里瞥見了那只叫個不停的黑貓,有種怪異的、陌生的熟悉感。奧村燐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貓兒很給面子地停止了威脅的叫聲,乖順地在少年的碰觸下伏下頭去。
思路再次混亂起來,奧村燐總覺得他忘記了什么,卻怎樣也想不起來。
指尖傳來一陣不屬于自己的溫度,努力回憶中的少年猛地抬起頭,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被對方牽住了雙手。
那之后他還說了些什么,卻像是被噤了聲的黑白電影。一張一合的嘴角吐露的字句,奧村燐都再聽不清了。
——陰沉的天空,大概、就要下雨了。
※※※
稀里糊涂地領(lǐng)著對方和那只貓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房間,奧村燐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是做了怎樣一個不得了的決定。
黑貓明顯是肚子餓得厲害了,在聞到奧村燐特地準(zhǔn)備的牛奶后喵嗚一聲竄去了少年正端著食物的肩頭。
“嗚哇哈哈哈好癢……。!不要鬧了馬上就——”
“你很受貓兒的歡迎呢。”
進來的人禮貌地端坐在角落,安靜地看著少年和黑貓的互動。燐安頓好這只調(diào)皮的小生物后笑了笑,不好意思地?fù)蠐夏橆a。
“啊……還好,一般吧。我的料理可不是吹牛的喲——”
“哎——很厲害呢!
“誒嘿嘿羨慕的話,下次也可以給你做便當(dāng)喲~”
——啊啊,什么嘛,也是可以正常交談的嘛。
……所以我到底在介意些什么呢?
某種不一樣的、違和的存在。
終于聊累了而停下來的時候,奧村燐注意到了那只被放在身旁不遠處的角落里,對方從不離身的布包。
暗紅的布料黑色的繩線,狹長的熟悉的形狀。
……好懷念的感覺。
興許是自己盯著的時間太久了一點,聽到對方提醒般的一聲輕咳,燐訕笑著收回了視線。
“啊……我——”
“這個、是父親的遺物!
“……哎?!”
戴著眼鏡的少年主動的開口把正煩惱著是否詢問的人嚇了一跳,奧村燐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望著窗外慢慢陷入回憶中的人。
——雖然是叫做父親,但其實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撫養(yǎng)我成長的人。
——卻在不久前,過世了。
——因為不忍心丟棄,所以隨身攜帶著了。
黑發(fā)碧瞳,少年揚起臉來給了自己一個無比寂寞的微笑。
【——因為家人里,就只剩下我一個了啊——】
普通的話語,卻像炸彈一樣轟隆一聲將腦海炸得空白。奧村燐突然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迎上前去。
他又聽見了小孩子的聲音,一聲一聲堅持不懈的呼喚?盏厣系哪局魄锴еㄖㄑ窖,堆好的雪人的臉上有三個幼稚的黑點。
很懷念。很懷念。
——你還有我在。
如果全部都被忘記了,那么存在于此的我又是誰呢?
顫抖的唇瓣張合,帶著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情緒,黑發(fā)的少年強迫自己對著那個笑容發(fā)音——
“……雪——”
視野里的景象伴隨著細微的聲響開始產(chǎn)生裂紋,最終稀里嘩啦地碎成了一片。
名字是最簡單有效的咒語。
——『雪男』。
兩個漢字三個音節(jié),填補了一直以來所有字段的空白。
※※※
“哥——哥——!!你給我起來!。。
砰咚——
“……嗚啊痛痛痛痛痛——”
抱著腦袋睜開眼睛,奧村燐迷茫地揉著被敲疼的地方盯著站立在自己面前、正一臉不爽的低氣壓中心。
——就好像夢境輪回。
只不過這次面前的人沒有再進行進一步的武力行動。長嘆了口氣扶上緊皺的眉頭,開口,語氣透出掩藏得很好的擔(dān)心。
“……哥哥?你的臉色很差!
“啊、總覺得——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呢……”
“……那么,夢到了什么?”
奧村燐隨意地向后一倒,撒嬌般將腦袋靠在了聞言繞到了自己身后的人的腰上,再次閉上了眼。
“——嗯、誰知道……?忘記了吶。”
“哈……哥哥你總是這樣,有那個時間不如去多做幾道習(xí)題啊……”
“是、是、是——我知道了——四眼你很啰嗦哎。 瓎璋⊥赐赐赐赐矗。。∥义e了我這就去學(xué)習(xí)所以別揪我尾巴!”
你最想夢到的事情,你最害怕夢到的事情。
『——如果我們不是雙生的兄弟,如果我不是所謂的魔神之子!
……的話。
被遺忘的誰。
那是一場埋藏在內(nèi)心最深處的、永無止境的夢魘。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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