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是，固執(zhí)地想要去抓住從指尖流逝的時光。 ——題記

　　當(dāng)他從黑暗中驚醒過來，全身肌肉的酸痛告訴他，他還活著。
　　盡管遠(yuǎn)離戰(zhàn)爭的生活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時不時地，他還是會從噩夢中驚醒，夢魘如影隨形，緊緊地扼住他的喉嚨，令他喘息不得。
　　屋內(nèi)光線太暗，他無法看清此時身處何方，唯一有觸感的是身下柔軟的床鋪，和鼻息間淡淡的消毒水味�？磥磉@里很安全。
　　他松了口氣，掀開被子，赤腳在黑暗中摸索，尋找著電燈開關(guān)。
　　突然，指尖觸碰一個溫暖的物體，他觸電般地縮回手，本能使得他去摸腰間的軍刀——卻什么都沒有摸到。
　　“醒了？” 點燈被打開，房間瞬時明亮起來，他瞇起雙眼，顯然是沒有適應(yīng)這刺眼的光。
　　還未等他看清屋內(nèi)的一切，一雙手扶住他的肩，把他拉回床上。
　　“再休息一下吧，傷還沒有完全好呢�！�
　　他終于看清了來人的面容。卻眉頭一皺。 “你怎么會在這里？！”身體往后一撤，與對方拉開一段安全距離，“樊、凜！”
　　被稱作樊凜的男子微笑著輕輕搖搖頭，不顧對方不友好的態(tài)度，伸手去拆他手臂上的紗布。 “這么久沒見，又添了一身的傷……”樊凜抬頭對上他帶著戒備神色的眼，“是和吳三省下地去了，對吧？”
　　“要你管？！”潘子甩掉樊凜的手，扯過紗布胡亂纏著手臂。
　　“藥還沒換呢，容易感染，感染的話手臂可能會廢了哦�！� 潘子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嘴角抽了抽，怒罵道：“你TM哪來那么多廢話，跟個娘們兒似的！”
　　“我說的是事實�！狈畡C嘆了口氣，再次解下染血的紗布，認(rèn)真地給他換藥。只是這次潘子不再反抗。他沉默下來，回想著之前發(fā)生的事。
　　樊凜把潘子飄遠(yuǎn)的思緒拉了回來，“吳三省人呢？也沒留個人下來照顧你，付完醫(yī)藥費就跑了？”
　　“……不知道�！�
　　“那……你還是不打算回來嗎？”樊凜盯著潘子平靜的臉。
　　潘子皺眉，斜睨著身旁這個架著眼鏡、氣質(zhì)溫文爾雅的男子，猛地抽回被他環(huán)在手心的手臂。
　　“我早就和你說過了，為什么還要一邊又一遍地問？煩不煩？”
　　他轉(zhuǎn)身去病床邊的柜子里翻找著自己的衣服，卻被樊凜攔下�！澳阋鲈�？”
　　“廢話，老子才不留在這里聞惡心的消毒水味呢！”潘子頓了一下，“……也不想看見某張比消毒水更令人作嘔的臉。”
　　“你的衣服不在那里，不用找了。”樊凜在他身后淡淡地道。
　　潘子猛地回過身，盯著他。
　　“染得全是血，你就準(zhǔn)備穿著它們走在大街上？”
　　“是又怎樣？放哪了？”
　　“早扔了�！闭f到這里，樊凜的嘴角竟勾起一抹壞笑，“所以，你就老老實實呆在這里等傷好了再走吧。”
　　“你！”潘子一把揪住樊凜的衣領(lǐng)，“我的事不用你管！”
　　“潘子，父親對你已經(jīng)夠容忍的了，當(dāng)初你任性離家出走，他什么都沒說。得知你跑去越南參加戰(zhàn)爭，他也沒有責(zé)怪你的意思�，F(xiàn)在既然你回來了……”
　　樊凜的右手覆上潘子揪著他衣領(lǐng)的拳，手心的冰涼一直蔓延到心底。 “……就跟我回家吧，不要再涉險了……”
　　潘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放開樊凜，轉(zhuǎn)身走到窗邊，望著遠(yuǎn)處閃著路燈的昏暗街道。他習(xí)慣性地去口袋里找煙，才想起來身上穿的是病號服。
　　“少抽點，你還在養(yǎng)傷�！彪m然這樣說著，樊凜卻遞過來一根煙，并用打火機給他點著。
　　“啰嗦……” 一件外套披在潘子肩上，他低頭看了看，竟是那件他不久前下斗時穿的外衣，只是上面的血跡已經(jīng)消失不見。
　　樊凜笑了笑，“沒扔，拿去給你洗了。我知道你很喜歡暗綠色的衣服。”
　　“……父親真的很希望你回去，他……”
　　潘子突然想起來什么，“你沒告訴他我在這里吧？！”
　　樊凜愣了一下，“沒有，我知道，否則你會掐死我的�！�
　　“知道就好�！迸俗影琢怂谎�，轉(zhuǎn)過身靜靜地抽起他的煙。
　　“你走之后，父親整天沉默，總是一個人呆在書房，捧著一本書。我知道他是在看里面夾著的一張照片……藏著的照片。”改口后，樊凜肯定地點點頭。
　　“哼！”潘子冷笑道，“老家伙的那些回憶我還以為都被那女人扔了呢。”
　　“沒有，溫姨從來不會碰他的那些書。而且，只有關(guān)于你的東西，父親才會藏到書架的各個地方。”
　　“父親那邊已經(jīng)安穩(wěn)許多了，如果你肯回去，想做什么都可以，幫父親打理事務(wù)也好，開店也好……他只希望能再見到你�！�
　　潘子把手里的煙頭扔出窗外，不悅地看著樊凜，“第一，我一點也不想見到他，更別說整天圍著他轉(zhuǎn)。第二，讓我坐在一個破店鋪里虛度光陰我還不如去死�！�
　　他伸手從樊凜的臂彎里搶過洗干凈的褲子和鞋，坐在床上換下病號服，也不顧因動作太大而扯到傷口時帶來的陣痛。
　　他執(zhí)意要走，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攔住他。
　　“從我離開家的那一刻起，我就與你們毫無關(guān)系了，現(xiàn)在，這一切，都是我選擇的生活，你們沒有資格來干涉�！�
　　“那些安穩(wěn)卻乏味的工作，是你們的愿望，不是我的�！�
　　門重重地在樊凜身后關(guān)上，潘子頭也不回地向寂靜的走廊盡頭邁去。

　　——“況且……我也不愿意從那個人身邊離開……”

　　“潘子！” 他微笑著看著吳邪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一瞬間綻放在臉上的喜悅，突然間覺得溫暖。
　　“小三爺，三爺他……人呢？”
　　“你住院之后，三叔說他要回西沙，具體去干什么，他也沒說�！�
　　“這樣……” 吳邪拍拍他的肩膀，“別愁眉苦臉的了，好不容易痊愈出院，我請你吃飯。”
　　辛辣的酒水滑過喉嚨，留下一陣陣的灼熱，隨著桌上酒杯空了又滿，滿了又空，一股熱淚不禁涌上眼眶。
　　一旁的吳邪喝得酩酊大醉，無論潘子怎么阻攔他還是那么固執(zhí)地暢飲。看來，表面輕松自在的吳邪，其實心里也藏著心事，至于是什么，誰也不知道。
　　潘子放下手中的酒杯，把桌子上所有的空酒瓶都撤走，向服務(wù)員要來一杯濃茶，想給吳邪灌下去，可吳邪推搡著死活不肯喝，手中抱著酒瓶不撒手，還在不停地往嘴里灌。
　　“喂……一會兒我可不負(fù)責(zé)把你背回去啊�！�
　　他嘆了口氣，把茶擱在桌子上，不想也沒有力氣去理會已經(jīng)喝醉的吳邪。轉(zhuǎn)頭靠著玻璃窗，望著外面繁華的燈光。困意漸漸襲來。
　　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漸漸變得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眼中的熱淚阻擋了視線。
　　——“以后就跟著我吧�！�
　　——“照顧好他�！�
　　——“不能丟下他�！�
　　……
　　那熟悉的聲音視乎還在耳邊回響，盡管有一點點的不真實，讓他懷疑那個人是否真正存在過。
　　有些許的蒼老沙啞，有些許的冷淡簡練。
　　即使是這樣，他聽到，也依舊覺得很欣慰。
　　“悶油瓶！”
　　吳邪突然的叫喊把潘子嚇了一跳，剛一轉(zhuǎn)頭，不知什么時候吳邪湊了過來，他顫抖著的雙手不知所措地拉扯著潘子的衣服，整個人幾乎癱在他身上。
　　看向他通紅的臉龐，竟布滿了亂七八糟的淚痕。
　　“張起靈你個混蛋……一聲不吭……就這么消失了……”
　　——原來，你也有和我一樣的心情。
　　吳邪氣憤地一把抓起裝滿濃茶的杯子，一飲而盡，“潘子……你說……還能再見到他嗎……”
　　“一直找一直找……要怎么樣才能見到……”
　　“他又消失了……又消失了……”
　　潘子一直保持沉默，看著吳邪的情緒漸漸又激動恢復(fù)平靜，剛剛他喝下的茶也起了作用，只見吳邪身子一歪，便睡著了。
　　“我……又何嘗不是呢……”
　　“一直陪了他那么久那么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要干什么�！�
　　一只手不禁覆上手腕上那條最深最顯眼的傷口，血紅色的傷疤好像會呼吸一般，在他布滿繭子的手指下跳動。
　　那是為他留下的傷疤。
　　“可是從來都不后悔�！�
　　明天，應(yīng)該就可以踏上那條路了吧。離他越來越近的路。
　　潘子背起醉醺醺的吳邪，在靜謐的街道中向著西冷印社在黑暗中發(fā)光的招牌走去。吳邪在他的耳邊喘著粗氣，嘟囔著的話語都帶有濃重酒精味。
　　“喂，小三爺，明天我們就可以去見他……們了�！�
　　風(fēng)中似乎飄散著他略微慵懶的聲音，“真的嗎……”

　　再一次見到他。會是怎樣的情形？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遍體鱗傷。
　　看著他蒼老的臉布滿血痕，和身體上那些慘不忍睹的傷口，自己的心也會感到劇烈的抽痛。
　　他還在昏睡，潘子用手探探他的額頭，很燙。
　　除了憤怒，還有一絲責(zé)備，責(zé)備自己，也責(zé)備三爺，怪自己不能保護他，也怪他不會好好保護自己。

　　“小三爺，三爺就交給你了，我要回長沙處理事情�！�
　　“嗯，保重�！�
　　他甚至沒能多看幾眼躺在病床上的三爺，便坐上了回長沙的火車。

　　“潘哥，去哪呀？”店里的伙計見潘子剛回來停留了不一會兒又匆匆忙忙地往外趕，問道。 “接三爺�！�
　　潘子拉開大門正準(zhǔn)備走，卻因伙計的話語停滯了腳步。
　　“對了，前兩天有個人來店里找你，但你不在�！�
　　“……戴眼鏡？”
　　“對，他還留下了一樣?xùn)|西�！闭f著，伙計從柜臺下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潘子。
　　紙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知裝的是什么。
　　“哦，知道了�！�
　　坐在前往吉林的火車上，潘子瞄了瞄放在桌子上還來不及收進背包的紙袋，又郁悶地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切！好像要偷人家東西一樣不安……這分明就是給他的，他卻一直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打開。誰知道那個娘娘腔會給他什么東西。
　　他怕的是，袋子里的東西，會動搖他留下的決心。
　　“煩死了……”潘子煩躁地?fù)蠐项^，不想再去碰那個充滿謎題的袋子。

　　接上三爺回長沙，僅僅待了一兩周的時間，便得知，他又要動身前往塔木陀。
　　“這么急嗎？”
　　“對，裘德考的隊伍現(xiàn)在也在準(zhǔn)備著去那里，我們要跟上他們。”
　　潘子忍了忍，才沒有說出那些表現(xiàn)他對他的秘密很好奇的話，他明白，就算他問了又能怎樣。他是沒有資格知道的。他明白，自己對于三爺來說，只是一個手下而已。他們家族的恩怨、細(xì)節(jié)，他都無權(quán)去了解。局外人一樣。
　　他能做的，也只有保護他，幫助他守住這個局勢而已。

　　有人說過：人永遠(yuǎn)不知道，誰會在哪次不經(jīng)意地跟你說了再見之后再也不見。那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見到吳三省。真正的吳三省。
　　在塔木陀經(jīng)歷過一番險境之后，潘子又帶著一身的傷住進醫(yī)院，只不過沒多久，他便固執(zhí)地離開那里。
　　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醫(yī)院，早早離開，既是為了回長沙等三爺?shù)南�，也是因為不想再看到某個人又以醫(yī)生的身份出現(xiàn)在他身邊。

　　——真，或是假，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他們始終都像是一個人，都是他誓死保護的人。
　　要問他后不后悔，走上這條不歸路。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他說他早就沒有值得惦念的了，當(dāng)然，除了他，唯一的一個，拼盡全力就足夠了。

　　他似乎忘記了樊凜交給他的紙袋。當(dāng)潘子回到他那間租來的小屋，一眼便看見了不久前他擱在桌上的紙袋。
　　這一趟去往巴乃小瑤寨，用了多久？一個月？不知道里面的東西有沒有日期限制，過沒過期。
　　終于他還是撕開了封口，一不留神，紙袋內(nèi)的東西竟因用力過大全部甩了出來。
　　是照片。雪花似的紛揚而下，鋪滿了地板。仔細(xì)看去，照片上大多是十一、二歲的少年。只有一張，最顯眼，軍綠色幾乎占滿了整個鏡頭。
　　老家伙本事挺大的嗎，連他當(dāng)兵時唯一照的照片都弄到了。
　　這是潘子的視線落在那張照片上的第一反應(yīng)。
　　有一張輕飄飄的紙緩緩落在他的膝蓋上。
　　潘子像一只瓷娃娃一般僵坐在那里，面無表情，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張紙，不知不覺中，手心竟?jié)M是汗水。
　　良久，他回過神來，甩下已經(jīng)被他捏到發(fā)皺的紙，抽起了煙，煙霧寥寥中，潘子竟露出了苦悶的神色。
　　“這家伙，就一定不讓我好受嗎……真纏人！”
　　潘子氣憤地扔下煙蒂，又點上一根。直到房東以為著火了就要報警時，房門被叩響。
　　拉開門，門外赫然站著一臉驚恐的房東和某個臉上掛著熟悉微笑的人。
　　“帶我去�！迸俗訌街睕_出房門，樊凜仿佛早就料到他會去的一樣，站在停在樓下的車旁，為他拉開車門。
　　——看來，不得不做個了結(jié)了。

　　“你終于肯跟我來了�！�
　　“滾！說好了我去過之后你就別來煩我！”
　　對方點點頭。
　　潘子冷哼一聲，別過頭去陷入沉默。
　　前面開車的司機似乎認(rèn)識樊凜，但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潘子也沒興趣知道，只是那人總時不時的從后視鏡偷窺坐在后面的他們兩人。大概是覺得奇怪，無論是氣質(zhì)、著裝還是說話方式，兩個人都不像是會有聯(lián)系，但礙于氣氛尷尬，那司機也沒有多問。
　　隱約可以看見那棟白色的建筑物了，不知為什么，潘子開始忐忑不安起來，一開始的不耐煩和抱怨已然不見。
　　他還是在病房門口，止住腳步。
　　潘子手握著門把手，卻不肯擰動它，躊躇了一下，抬頭透過玻璃窗向內(nèi)張望。
　　他看到病床上躺著一位老人，白發(fā)蒼蒼，半瞇著雙眼，嘴里不知在輕輕念叨著什么。
　　如果擦肩而過，他大概都不會認(rèn)出來這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面孔。
　　……
　　潘子轉(zhuǎn)身便逃，也無暇顧及旁人詫異的眼光。

　　半躺在床上的老人緩緩地轉(zhuǎn)過頭，循著門打開發(fā)出響聲的方向望去。
　　“潘……”
　　樊凜在床邊坐下，伸手整了整老人背后靠著的枕頭。
　　“他來過了。就在剛才�！�
　　老人顫抖般地點點頭,從喉嚨深處擠出模糊的音節(jié)，當(dāng)做回答。
　　樊凜知道老人很想從他這里了解潘子的一切,只是那份根深蒂固的愧疚又讓他難以問出口。
　　“他過的很好，身體也很健康，還……”
　　明明之前想過無數(shù)安慰老爺子的話，在這里卻又說不出口。

　　如果見不到真正的他，或許面對著那張面具也是種安慰。
　　在餐館看到“他”的時候，潘子才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竟然也有這么多令人震驚的事情。
　　但是,他始終認(rèn)得吳三省的眼神。這是吳邪所裝扮不出來的。
　　他從來也沒有對于自己對三爺?shù)乃佬乃氐那楦挟a(chǎn)生疑惑。雖然他并不清楚，但從來沒有因此猶豫過。
　　坐在桌前的那個人，仍舊直直地看著他，眼中充滿猶豫的神色。
　　“這是你的計劃？”
　　“嗯，只有扮成三叔的模樣，才能重新聚集人心，才有人手去救小哥他們……”
　　“呵……這樣……”原來，為了悶油瓶，你真的是做什么都敢去嘗試。后半句感慨，潘子沒有說出口。

　　看透了生死,已經(jīng)對此足夠淡然了，淡然到不表示出絲毫的悲傷。
　　如今，輪到他觀賞自己的死亡了嗎？

　　當(dāng)潘子和小花他們帶領(lǐng)的隊伍同樣被困住時，他就知道，無論如何都無力回天了。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自己又是怎么昏迷，怎么和隊伍走散的，他也無力去回憶。
　　當(dāng)他醒來，半個身體被封在巖石中，動彈不得。
　　在黑暗中，他略微活動了一下，手不知碰到了什么，撿起來摸了摸，竟然是那個關(guān)機了好久的手機，一番折騰居然也沒掉出去。
　　潘子嘗試著開機，很順利，看來沒有出什么毛病。暗淡的光照亮了他蒼白的臉。
　　就在他怔怔地盯著屏幕，想著現(xiàn)在這手機能有什么用時，手機發(fā)出一陣短促的鈴聲，一條短信蹦了出來。
　　——父親的葬禮五天后舉行，來不來隨你。
　　日期是他掛斷樊凜電話的那天。
　　連他自己都沒發(fā)覺，冰涼的眼淚順著眼角滑下去，也許是因為身體太冷了，神經(jīng)也變得麻木了。

　　好想忘掉這一切，也許，就沒那么痛苦了……

　　意外的是，自己竟然會遇到即將脫出的吳邪他們。
　　仍舊是那張臉，即使不是真正的那個人，他也覺得滿足了。
　　“小三爺，就讓潘子我最后為你保駕護航一次吧�！�
　　三爺，就讓潘子我最后再看你一眼吧。

　　當(dāng)初他看見吳邪哭著喊張起靈的名字，想勸他的話也哽在喉嚨沒有說出口。
　　——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在追著那個總是消失的人，像是想要抓住無可挽回的流逝時光一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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