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桃花林。
　　人間四月，芳菲已應(yīng)盡。
　　有一素衣的女子立在桃花樹下，凌亂的粉色花瓣隨風(fēng)輕逝。
　　桃花亂落如紅雨。
　　點(diǎn)足，揚(yáng)臂，動袖，旋裙，輕舞。
　　烏發(fā)，素唇，秋波流轉(zhuǎn)，面如脂玉，齒如含貝，笑可傾城。
　　絕世佳人，名為灼華。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濺落滿衣袂的桃花，染上縷縷塵香，蕩人心魄。女子微微抬起頭，體味人間的芬芳。
　　她身后，青衫的劍客，懷中抱劍，目光中蕩漾的是癡迷的顏色。
　　而劍客的身邊，立了一個穿鮮紅衣裙的少女。同樣凝望著灼華驚鴻一樣的舞，眼眸里卻充斥著深不見底的絕望。
　　這是江南，四月的江南。

　　往事，景德鎮(zhèn)。
　　青衫的劍客，名叫天青。
　　雨過天青的天青。
　　雨過天青，是一種絕美的顏色，如果有人見過，就一定會傾心。
　　天青色，是無法自己出現(xiàn)的，它必須耐心的等待一場不知何時會降臨的雨，才能夠在積云散去的朗朗晴空以天青的顏色出現(xiàn)。
　　而純正上品的青花瓷，只有一種顏色，就是天青色。完全沒有任何花俏的紋飾，有如清水芙蓉，唯教歲月靜靜琢磨，留一盞時光的靜謐。
　　天青很多年前，就見過這么一只青花瓷瓶。那是景德鎮(zhèn)出產(chǎn)的上乘青花瓷瓶，做這瓶子的老匠人，家族世代為宮里燒制青花瓷，不知道為什么原因，三年前來到了景德鎮(zhèn)�？吹侥侵磺嗷ù善康臅r候，天青震撼了。出乎意料的就打動了他的心弦。
　　于是他想得到那只瓶子，然而老匠人說，這只瓶子只交給有緣人。
　　那時的天青十五歲，年少氣盛的問，什么人才算有緣人？
　　于是老匠人抱出了自己四歲的孫女。這是老頭我孫女錦鯉，她父母都被仇家殺了，我這把老骨頭是已經(jīng)沒有用了，我要讓她學(xué)得一身好功夫?yàn)楦改笀蟪穑谙奘�，十年之后錦鯉回來，瓶子你就拿去。
　　好，我會讓她拜到我?guī)煾傅拈T下。少年揚(yáng)揚(yáng)眉毛就笑了。我的師傅是天下第一的劍客，十年之后，我一定會得到這只青花瓷瓶。
　　一言為定。老匠人笑了。老頭我在這里替錦鯉謝過公子了。這只青花瓶子會為公子守好，十年之后，盼見公子佳訊。
　　這是景德鎮(zhèn)，十二年前的景德鎮(zhèn)。

　　兩年前，景德鎮(zhèn)。
　　兩年前，青衫的男子帶著十四歲的師妹再來到景德鎮(zhèn)時，卻尋不到那制作瓶子的老匠人，多方打聽，終于有德高望重的長者言說，那老匠人已經(jīng)死了——宮里有人又想要青花瓷，老人雖然不張揚(yáng)，然而仍是有人知道老人那只絕世的青花瓷。一傳十，十傳百，地方上的官吏知道了，逼老匠人把瓶子交到君王家，然而那老匠人卻是死活不肯，當(dāng)下衙役們順手就把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推倒，拿了瓶子揚(yáng)長而去，可憐那老人，倒下時后腦磕到桌角，“啊呀”一聲就死了，還是幾個鄉(xiāng)親們湊錢弄了一副薄棺發(fā)了喪。
　　天青不知道怎么安慰錦鯉，可是錦鯉雖然悲傷但她沒有撕心裂肺，四歲就離開爺爺?shù)男⌒∨敔斢械母嗍秦?zé)任感而不是親情。她是跟著天青長大，她更依賴那劍眉星目豐神俊逸的師兄。
　　她跪在爺爺?shù)膲炃�，披麻戴孝，紙錢在白燭上一點(diǎn)就已經(jīng)燒著，殘破的紙錢飛揚(yáng)在整個天地也似，她平平靜靜的說，爺爺，你還沒有告訴我，誰是殺我父母的兇手。
　　她回過頭，看著身后沉默的天青，眼淚突然掉下來。
　　師兄，你會趕我走嗎？
　　不會，師父已經(jīng)仙去，前輩也不在了，我會一直照顧你，直到你找到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為止。天青拉起跪在地上的少女，回答。
　　——柔若無骨的手腕，怯弱嬌小的身子，單薄的令人心疼。男子看著面前的少女，下意識的又重復(fù)了一遍。
　　我會一直照顧你的。
　　這是景德鎮(zhèn)，兩年前的景德鎮(zhèn)。

　　花燈節(jié)，長安。
　　然而，天青依然想得到那只青花瓷瓶。
　　那是失傳了的雨過天青的顏色，那是傾城的青花瓷瓶。
　　于是他帶錦鯉趕赴帝都長安，那天，正好是花燈節(jié)，朱雀大街上，全是五光十色的花燈。錦鯉貪看花燈，不多時便被擁擠的人群和天青擠散。然而青衫的劍客卻也不慌，他與師妹相處十年，還不知道她的本事，便也相信她出不了事。
　　索性讓自己漫步在那條朱雀大街上，盡覽這八水環(huán)繞的長安。
　　人群卻越發(fā)的擠，一聲輕輕的“哎呀”，一個女子踉蹌著差點(diǎn)摔倒，天青順手一扶，那女子一個用力不穩(wěn)，竟跌入了天青的懷抱。
　　抱歉姑娘……天青的話還未說完，那女子已經(jīng)微微慌亂的抬起了頭——
　　竟然是這樣的女子！��！
　　明艷卓絕的容色，偏生又淡定從容，身上是白底深藍(lán)花紋的素凈布衣，宛如來自江南的水鄉(xiāng)最清冽的水，沁著微微的涼。
　　啊……看見男子幾近癡迷的無禮目光，女子微微的局促。抱歉公子，是我打擾。
　　她推開青衫的劍客，匆匆而去，青衫的劍客竟是癡了，遠(yuǎn)遠(yuǎn)的跟在女子后面，卻看見了她走進(jìn)了長安城最中心的九重宮闕。
　　他看見皇城的侍衛(wèi)向她躬身行禮。
　　他運(yùn)起內(nèi)力凝神細(xì)聽，聽見了侍衛(wèi)們在說，恭迎灼華公主。
　　原來她是這皇城中的公主！是皇城中的灼華公主！��！
　　青衫的劍客回過身，卻驀然看見烈火似的紅色衣衫。
　　紅衣的少女提著一只蝴蝶型的花燈，站在凄冷的風(fēng)中，一言不發(fā)。
　　這是兩年前的長安，帝都長安。

　　塞外，沙漠。
　　天青在長安呆了很長時間，他本是浪跡天涯的游俠兒，他不知為什么自己會待了這么久，停滯，踟躕，徘徊，彷徨。
　　錦鯉卻在某一日從長安的大街上，帶回來了一個消息。
　　帝王無能，要和蠻夷和親，派遣出的是母妃剛剛過失的灼華公主，陪嫁，是一只來自景德鎮(zhèn)的青花瓷瓶。
　　所以，他們便尾隨這和親的隊(duì)伍而行，直到了荒涼的戈壁灘上，太陽已經(jīng)快要落山了，夕陽金色的光芒籠著金色的沙石，凜冽的風(fēng)吹刮的臉面生疼。
　　一青一紅的身影，就在夕陽落山前一刻，沖了出去。
　　劍影，呼喊，兵刃劃開喉嚨時鮮血飛濺的聲音。車中的人，靜靜地聽著，面無表情。
　　黃沙漫天飛揚(yáng)，劍影飛舞如流光，殺氣濺一地殘陽，是誰，笑得蒼白綿長？！
　　直到，黃沙都染成殷紅，一身是血的青衣男子提著劍一步一踉蹌的走向了那頂沉默的車轎，掀開車簾——
　　修羅一樣的男子沒有讓車內(nèi)的女子恐懼，她只是抬起頭，夕陽下，果然絕艷天縱。妖嬈一笑，足以傾了一座城池。
　　雖然被綁在座椅上，可是她還是笑得那么從容。
　　「我認(rèn)識你。」
　　而在她的身邊，在那刺繡有金鳳吐瑞的金絲銀線繡花軟墊上，赫然是那只傳世的青花瓷瓶。
　　這是三個月前的戈壁灘，塞外戈壁灘。

　　現(xiàn)在。如今是現(xiàn)在了。
　　現(xiàn)在，是四月的江南，江南的一片桃花林中。
　　桃花林，是天青二十一歲時一個人來江南時發(fā)現(xiàn)的。那一年，師父還未仙去，為了慶祝師父生辰，天青急急的出蜀地下了江南，想尋些珍玩送給師父。
　　誤入這一片桃花林。
　　他趕回蜀地時懷中只抱著一捧嬌艷的桃花。可是師父竟然很喜歡。師父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可是師父是當(dāng)年的第一劍客。師父的右手筋脈盡斷，只剩一只左手。所以天青和錦鯉學(xué)的都是左手劍。師父年輕時行走江湖落下了隱疾，夜里會大口大口的吐血。得到桃花的那一天師父獨(dú)立庭中一夜，次日病情便加重起來。師父死的那天是一個晴朗的白日，她把錦鯉叫進(jìn)屋子說了很久很久的話然后她就死了。
　　師父還在時說過，傾國的女子應(yīng)艷若桃花。
　　以前天青不知道什么叫傾國的女子，也沒有見過傾國的女子，然而見到灼華，他覺得這世上唯有灼華當(dāng)?shù)闷饍A國二字。
　　于是離開戈壁灘，他就把她帶回了桃花林。那時候，桃花還沒有開，現(xiàn)在，卻是桃花該要落的時候了。鮮嫩的花瓣灑落一地，一條被深深淺淺的腳印踩出來的小道直引人去往桃花林的深處，那座青色的竹廬。夜色已深，竹廬中沒有燈火，只有銀色的月光柔柔的灑落。
　　灑落在竹廬上，灑落在竹廬中那倚窗而眠的沉醉男子身上。
　　卻又為誰沉醉？
　　天青的身邊丟著幾只凌亂的酒壇子，已經(jīng)睡去的男子口中猶自“灼華，灼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的叨念著。
　　白日里，他折下還難得鮮艷的桃花，對灼華說，嫁給我。
　　可是，女子沒有接那捧桃花。
　　輕輕一笑，那些嫣粉色的嬌柔跌落一地。
　　她說，桃花已經(jīng)落了，是我該走的時候了。
　　白天里把一切盡收眼底的錦鯉，就在這個夜里，輕輕的走到窗下，為天青披上一件棉袍。
　　走出房間，灼華站在流水一般的月光下。
　　你真的今晚就走？少女問道。
　　灼華不說話，只是輕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不要走吧，師兄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你，你走了他會傷心的啊，我會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你要陪著師兄啊。少女急急的說，灼華看著少女焦急的臉，突然就笑了。錦鯉不是美人，鮮紅的衣衫也不配她的氣質(zhì)。月光下的少女清瘦得很可憐，然而可憐的另一個意思，豈不就是可愛？急急的說著話，可是少女竟是真的有極了江南女子的氣質(zhì)。
　　似一朵水墨蓮花。
　　清揚(yáng)婉兮，竟然讓灼華都嫉妒。
　　好久，灼華才開口。你錯了，你以為，我想要的就是一個男人么？
　　��？少女明顯的怔住了。
　　我從小長在深宮里，我知道那種失去自由的滋味。桃花？呵呵，春秋戰(zhàn)國時有一位息夫人，她的美貌就被人比作桃花�？墒窍傄�?yàn)樗拿郎缺唤惴虿毯顭o禮，丈夫息候?yàn)榱颂嫠鰵饨枇顺醯谋鴮硎帐安毯�。功成之日的酒宴上，楚王看中了息媯的美色，又亡了蔡國來奪她。女人只是男人搶來搶去的一件玩物么？我才不要！我要去吃很多不一樣的菜，去走很多不一樣的地方，去見很多不一樣的人，去體會不一樣的生命，我這生只會嫁給自由，卻不是你那天青師兄！
　　賤人！錦鯉忍無可忍，伸手狠狠地?fù)澚俗迫A一個巴掌。你忘了是誰救了你么？！
　　他救了我，我未必要以身相許，你若是看不慣，大可順手殺了我，卻別指望我低頭！灼華凌人的笑。
　　她仰頭，修長的潔白的柔美的脖頸，就直直的對著紅衣少女手中的長劍——劍都架到了灼華的脖子上，錦鯉的手卻開始抖。
　　她確實(shí)不敢殺了灼華。
　　就算什么都知道，她還是不敢殺了灼華。
　　就算有血海深仇，她還是不敢殺了灼華……
　　然而就在此時，醉醺醺的天青從房間中踉蹌的走了出來。然而口氣卻是暴怒的。錦鯉你干什么！馬上放開灼華！
　　啊是師兄，你不要生氣！紅衣的少女驚呼著，手中的劍掉到了地上。
　　然而此時眼淚突然從她的眼眶里掉出來。可是師兄！我恨她！為了那只瓶子我就要弄得家破人亡，就是因?yàn)樗�，憑什么�。�！
　　可那又關(guān)灼華什么事……天青怔了一下，回答道。
　　然而心里不祥的預(yù)感卻逐漸燃燒起來。
　　不出所料，少女澀然一笑。你還記得么，師父去世前在房間里和我說了很久的話。師父從小最疼我，就像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師父臨走之前，說要那只青花瓶子的人她已經(jīng)查了出來，就是皇宮里的德妃娘娘，呵呵，灼華公主，就是德妃娘娘的親生女兒�。‖F(xiàn)在她的陪嫁就是這只青花瓷瓶，還有什么可懷疑的！��！
　　原來那只青花瓷是你的。灼華驕傲愴然的一笑。父王他只看中了母妃的美色，母妃身故后我在宮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F(xiàn)在和親都是讓我去。母妃這一生酷愛江南酷愛青花瓷，她想收集所有的傳世青花瓷，父皇不欣賞這些東西，母妃在的時候?yàn)槟稿敕皆O(shè)法的收集，母妃一死，呵，竟然就把這只瓶子當(dāng)垃圾一樣給我做了陪嫁，傳世的青花瓷啊……呵呵……
　　她囂張的笑著，卻幾乎把淚花笑出來。
　　月光沉默如斯，甚至照不分明每個人的臉。
　　然而，桃花瓣輕輕飄落，沉默的氣氛突然充斥一片殺機(jī)！紅衣少女的耳朵輕輕動了一下，突然驚道，小心啊！有人來了！
　　細(xì)碎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桃花林中的桃花突然全部零落，來的人全部是一襲黑衣，竟然是御前武功最高的十八侍衛(wèi)？！灼華慘笑道，父皇還真看重我！
　　閑話少說！你不是灼華公主，灼華公主已經(jīng)死于沙暴，蓮華公主已經(jīng)替灼華公主遠(yuǎn)嫁蠻夷 。這三個人，格殺勿論�。�！那為首的高大黑衣人厲聲道。
　　于是，又是死一樣的沉默。
　　突然，清亮的劍光劃破天際，天青已經(jīng)出手！錦鯉你快帶灼華走這里我來應(yīng)付！
　　好。于是錦鯉回手猛然扯住了素衣佳人的衣袖，攬住國色的女子，足尖一點(diǎn)，身形突然飛起，灼華的眼里竟然有了怔忪的神色，錦鯉心想原來你也是會怕的，輕嘆一聲，全力催動輕功，轉(zhuǎn)瞬就去的遠(yuǎn)了，那十八侍衛(wèi)被天青一人勢如瘋魔一般全部擋住，竟然是未能阻攔住，也未能去追趕。錦鯉帶著灼華一路飛掠，直到估計(jì)逃出二十里開外才放下灼華。
　　你可以走了，你從此自由了，快逃吧，別讓人追上你。錦鯉把懷里所有銀兩都掏出來塞給灼華。
　　然后錦鯉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真的很討厭你，如果師兄死了，最后陪在他身邊的人也是我�！�
　　這是江南，當(dāng)時的江南，四十五年以前的江南了。

　　四十五年之后，江南.
　　又是煙雨人間。江南煙雨自古銷魂，宛如水墨一筆畫徹。然，杏花春雨，漫步蘇堤，卻又共誰一把紫竹傘？
　　那青衫的老者已逾古稀之年，佇立窗前，窗外就是西子湖的十丈紅塵，春日游湖少年輕袍緩帶，鶯歌燕舞，占盡春光。
　　多好。終是人間。
　　四十五年前，依稀的煙雨之夜，懷中紅衣的少女已經(jīng)褪盡了血色，鮮紅的衣映著蒼白的臉分外凄艷。她胸前的創(chuàng)口流出的血已經(jīng)發(fā)黑了，他全身血污，一雙手怔怔的摟著少女。
　　她還是那么清瘦，她的身體已經(jīng)漸漸冰涼。
　　替自己擋下敵人那驚天動地的同歸于盡的殺招，她如折翼的蝶，輾轉(zhuǎn)跌入紅塵。
　　然而她冰涼的手指撫上他的面頰，慘淡的素唇竟然有笑意。
　　她翕動著嘴唇說，師兄，我喜歡你，帶我回家，別把我丟下。
　　師兄，帶我，回家……
　　帶我，回家……
　　別，把我……丟下……
　　——那一刻痛徹心扉，男子輕輕環(huán)起少女的身體，溫柔的，寵溺的，哀傷的回答說，好，師兄帶你回家。
　　帶你回家。
　　甚至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jīng)愛上了這個跟在自己身邊，十二年的少女。
　　他只想帶她回家。
　　他把她葬在景德鎮(zhèn)，只在身邊，留下了那只傳世的青花瓷。
　　后來，他一人一劍擊敗江南十三大門派，一統(tǒng)江南武林，是故成為江南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武林盟主，然而他郁郁寡歡，一生未娶，更是從未涉足過風(fēng)月場所。
　　心，豈非早已蒼老？
　　再后來他就一直住在江南，最終從景德鎮(zhèn)居民的口中，他聽說了一段塵封的往事。
　　那只青花瓷瓶，是錦鯉的父親為錦鯉的母親燒制的，雨過天青的顏色最是難得，象征著最堅(jiān)貞深沉的愛戀。
　　檀香裊裊焚，素胚勾青花，瓶身躍錦鯉，瓶底書漢隸。
　　誰在墨色深處被隱去？
　　覬覦這只瓶子的官府再三搶奪，終于錦鯉的父母雙雙投湖身亡，錦鯉的爺爺帶著襁褓中的孫女錦鯉隱居景德鎮(zhèn)，從此不問世事。

　　沒有人知道，這只瓶子叫做「雨過天青」，絕品。

　　手指輕輕撫過瓶身躍然的錦鯉圖紋，已經(jīng)記不起當(dāng)年傾國傾城的桃花容顏，那紅衣的身影卻流傳成對江南的永恒記憶。
　　原來世人永遠(yuǎn)癡愚，失去才懂得珍惜，卻再也來不及。
　　翻轉(zhuǎn)瓶子，凝視瓶底，娟秀的漢隸，簡單的字。
　　「雨過天青云破處，這般顏色做將來�！�

　　那時，老人鬢發(fā)如霜，卻驀然淚流滿面。

　　是日，江南武林盟主天青無疾而終。
　　而他身前最珍愛的那只青花瓷瓶不知怎的也碎了，天青的顏色灑落一地。
　　　　————ＥＮＤ—————
　　8/15/2009 11:04 PM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