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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牛海
湛湛長(zhǎng)江水,上有楓樹林。
和尚牽著犀牛一路向西,逆流而上,紅葉飄滿天,迷離了犀牛的眼。
一人一坐騎,和尚渡人,犀牛渡和尚,倒也平和自在。
再走一步便是入了蜀地高原,要想過蜀地,只能穿越層層山林。和尚閉目淺笑,摸摸犀牛前額,以示安慰。那犀牛好似通了人性,竟會(huì)害起羞來,忸怩前行像個(gè)女子。
犀牛馱著和尚一路前行,直到走到那一望無際蘆葦橫生的蘆葦沼澤。他們方才停住。
適時(shí),蘆葦飄搖,滿湖金黃,水鳥飛翔,清溪碧流,漾綠搖翠,蜿蜒空行。
蕩蕩蘆葦,一片青蔥,微風(fēng)徐來,綠浪起伏。
“有妖氣~”和尚睜眼,一臉正氣掃蘆葦。
蘆葦中央,一條溪水獨(dú)自流。一青衣男子撫琴與溪面。
颯颯之聲,委婉抒情,如若唱經(jīng)。
“和尚為何而來?”那青衣男子撫琴。
“貧僧為渡人而來!焙蜕胸Q手于胸前。
“和尚真風(fēng)趣,可惜我不是人~你,如何渡我!敝灰娗嘁履凶犹а,眼角彎曲,亦正亦邪望著和尚笑。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來。眾生人人皆是佛。妖與人,于貧僧而言并無差異,都乃眾生!焙蜕幸琅f不緊不慢。
“喂,和尚,你是說你待我也如待人一般咯?”青衣男子不知和尚飄到和尚身邊,手已搭上和尚肩。
和尚點(diǎn)頭,也不說話。
“和尚可愿意聽我撫琴?”青衣男子似笑非笑看著和尚,嘴角蕩漾兩生花。
“施主請(qǐng)便!
“和尚,你聽完之后,就只準(zhǔn)替我抄經(jīng)!不許替別人抄!”那男子已經(jīng)環(huán)上和尚的腰,和尚仍是閉眼。
“呆木頭,我又不褻瀆你,你睜眼看看我!聽我奏曲,替我抄經(jīng),如何?”
“貧僧渡人,眾生平等,施主何必執(zhí)著!
“那我很重,你渡不起,我有這么……這么大!你才渡不起呢!”
“此渡非彼渡。”
“那你答應(yīng)我,只渡我一妖,我就讓你渡!”
“……眾生平等,請(qǐng)不要為難我!焙蜕心樣悬c(diǎn)綠。
“哦哦,反正我不是人,那你就只準(zhǔn)渡妖渡我一個(gè),不然,不然,我就狂吃,狂喝,自暴自棄,變成大肥豬,讓你渡不起哦!”
“……”
“和尚生氣了?”
“沒有!
“和尚我剛剛奏曲好聽么?”
“好聽!焙蜕虚]眼。
“和尚我剛剛學(xué)你字跡簽了字據(jù),日后你就渡我一妖吧!”
“……”
“和尚,你不答應(yīng),我就跳河了!”說罷,青衣男子預(yù)備跳河。
不消一刻,和尚睜眼,眉目越發(fā)清晰精致,如茶般平和沖淡。
他望向青衣男子,道:“犀牛,別鬧了!”
適時(shí),桃花夭夭,灼灼其華。
青衣男回頭,展顏一笑,山鳥起飛,好是耀眼。
青衣男子似笑非笑蹭上和尚。
“和尚,你早就知道我是誰!”
“是的。”和尚依舊清心寡欲。
于是青衣男子端琴正坐,手指揮動(dòng)。
“和尚,昔日公明儀為牛彈琴,世人皆以為此牛不通樂,其實(shí)非牛不聞,只是不合其耳罷了。今日你說要渡我,你欲如何渡我?”說罷,那手已經(jīng)捧上了和尚的臉。
“如犀牛渡和尚,和尚愿意每日為施主抄經(jīng),帶犀牛修行!焙蜕幸琅f不緊不慢,一字一句說道。
“和尚不嫌煩?”
“不嫌!
“和尚我食你魂眼,帶你來此地修煉,只為增我靈力,這樣你都不恨?”青衣男繼續(xù)奏曲。
“此處曾是女媧補(bǔ)天時(shí),遺落下的一隕石,從此此地得以天地正氣,仙氣飄灑,造就這山水圣地。犀牛吸吸仙氣也是好的!”
“你個(gè)死木頭!好個(gè)屁!”青衣男子終是破了臉上的笑,神情焦急,他指著和尚,道:“你可知,你快要死了,你可知,沒了魂眼就等于死期將至!你不生氣我么?”
“犀牛渡我,愿意當(dāng)貧僧坐騎,實(shí)乃一善。貧僧何故生氣。佛曰:以物物物,則物可物;以物物非物,則物非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有何錯(cuò)!
“勞煩您說人話,別說這有的沒的。妖沒讀過書,聽不懂禪理。妖文學(xué)底蘊(yùn)很低的!”青衣男子故意氣和尚。
“那,和尚教你!
“你說的哦!”
“和尚只準(zhǔn)教我一個(gè)!”
“犀牛又胡鬧了。”
“和尚不答,就當(dāng)是默認(rèn)了!”
“……”
“為了感謝和尚你只渡我一妖,我日后天天為你撫琴如何?”那青衣笑容燦爛。
“嗯!
“那,那你現(xiàn)在就要聽我撫琴,你要坐在我對(duì)面聽!”
和尚不答,只是坐下。
對(duì)面那青衣男子倒是神清氣爽,心情分外好。他望著眼前的呆子,開始彈奏,彈啊彈啊,這數(shù)十年它渡和尚過長(zhǎng)江的回憶也如畫面迎合音符悅動(dòng)山間。
那呆子和尚則是正襟危坐,閉眼聆聽。
魚兒出水,燕兒停留,只為聽青衣彈得這一曲。
“和尚,這曲,彈的是回憶……”
旋律傾心,青衣落淚。
他知道,和尚早已身患重病。
他知道,和尚發(fā)現(xiàn)他時(shí),它早已奄奄一息。都說犀牛殘暴,青衣男子覺得好笑,因?yàn)樗铧c(diǎn)就要被人剝皮蝕骨,就在利刀即將入骨那刻,是和尚救了它。
和尚將自己的魂眼取下,為犀牛服上,念了一夜經(jīng)。
于是,這小犀牛得以重生,和尚變成了犀牛的神。
和尚常說:心存善念。犀牛點(diǎn)頭。
和尚念經(jīng)如彈琴,犀牛癡癡看著看著,竟也會(huì)記下經(jīng)文,撫琴作曲,只為化成人形那日彈奏給和尚聽。
于是,緣由心生。
魂眼一出,和尚便沒了精神,患上重病,終日面色蒼白。犀牛知道蜀地往西有一方圣池,傳說女媧補(bǔ)天時(shí),遺留仙氣于此,和尚若是去那里修養(yǎng),定會(huì)好起來,定會(huì)瓜熟蒂落,花開善果的!
曲畢,和尚倒地。
男子瞳孔放縮,萬針刺心。他丟棄長(zhǎng)琴,扶住和尚,用手觸他臉。
“和尚,我,我,……我剛剛故意氣你的,我渡你來,是想救你,不是為自己得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青衣男子泣不成聲,語不能聚。
和尚像是感應(yīng)到了犀牛,他慢慢睜眼,他嘴角淺淺上揚(yáng),左臉酒窩若隱若現(xiàn)。
和尚欲喚犀牛。
“和尚,叫我小溪!鼻嘁履凶酉袷桥c和尚心靈相通,他握住和尚的手。
“小溪,勘破、放下、自在!焙蜕型∠凵窦兠魍ㄍ。
“和尚,你叫我如何放下,我渡你二十年,我需要你來渡我!”小溪眼淚止不住,濕了和尚的眼。
那眼淚好似感悟了和尚,又好像和尚在流淚,一切皆是緣。
和尚閉眼淺笑,他說:小溪,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和尚無法替你抄經(jīng)誦佛了,一直以來,都是你渡貧僧,貧僧感激不盡。還望小溪放下心中包袱,潛心渡人。貧僧不后悔把魂眼與你。小溪切莫自責(zé)。小溪撫琴實(shí)在好聽?瓤取
和尚咳出一灘血水,便閉了眼,手心途剩小溪的眼淚。
緣起即滅,緣生已空。
“和尚,我只要你來渡我!”
“和尚,小溪此生,也只會(huì)渡和尚!”
小溪集中精力取出腹中魂眼,那魂眼早已吸取犀牛多年精氣化為舍利子。小溪走向湖邊,手舀一碗湖水。
那水,藍(lán)的清澈旖旎,月色投入,好似一碗回魂湯。
“聽說,舍利子混著這湖水一齊服用,人死便能復(fù)生。代價(jià)便是留在此湖中,不離不棄。但,和尚,只要是為你,便什么都值!”
小溪一臉篤定。
“吶,和尚,待你入口舍利子,請(qǐng)讓我為你撫琴一曲吧~!說來好笑,也應(yīng)是最后一首了!你,慢慢聽,不急的!毙∠{(diào)琴,正坐,眼神里滿滿情意。
小溪撫琴,一曲《桃夭》于山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shí)。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琴意綿綿,眼淚成詩。
后來,有傳言說,犀牛海旁住著一和尚,終日飲其水,坐與湖旁誦經(jīng)。除此之外,和尚還撫得一首好琴,一曲桃夭引得眾人傳誦。
每到夜晚,和尚正坐湖旁撫琴,而湖旁總是出現(xiàn)一青衣男子,似笑非笑看著和尚。
“和尚,你又來彈琴?”
“嗯!
“我要聽桃夭!”
“好!”
“你只準(zhǔn)為我撫琴!”
“嗯~”
“和尚,你何為不走?”
“貧僧要渡你!
“我只讓你渡!”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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