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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拐入花枝巷,順數(shù)第一家鋪子就是他開的。
在這靠手藝吃飯的人多如牛毛的東城里頭,寸金尺土。
能占得一席地兒就已經是了不得的事情,更何況是占了頭鋪。
所以坊間的人都說,禿老七是一個很有辦法的人。

【此文乃投稿于雜志社中的系列文之一】
【因為編輯說這篇的題材愛情線不明顯且過于詭異所以沒pass(吐槽:為什么異聞愛情要明顯……)】
【但是這個題材我很喜歡,以后也一定會繼續(xù)寫】


——特此留檔

——盜用題材的請自重一百噸
內容標簽: 幻想空間 靈異神怪 天之驕子 異能
 
主角 視角
蓮笙
沈青書
配角
禿老七
顧襲

其它:人皮燈籠,燈籠師,畫骨師,妖本無心

一句話簡介:用美人的皮,美人的骨頭,細細勾勒描繪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8574   總書評數(shù):20 當前被收藏數(shù):35 文章積分:4,924,946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架空歷史-奇幻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浮世繪
    之 南洲·畫骨師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9765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已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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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燈籠

作者:Ki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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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皮燈籠》


      《人皮燈籠》

      ※

      妖本無心。
      ——題記

      ※

      【一】

      禿老七坐在外堂那張寬大的搖椅上。
      搖椅是用上好的黃梨花木做的,上面鋪了柔軟又暖和的毯子。人躺上去,搖上一搖,睡個美覺,那是說不出的舒服愜意。
      禿老七看著窗外未明的天色,慢慢地支起一條腿。
      他枯瘦干癟的左手搭在支起的膝蓋上,手指還緩緩地在上面敲動著陌生的節(jié)拍,而右手則從搖椅中垂下,長了老繭的指間夾著一支煙窩已經被熏得發(fā)黑、不知用了多少年的黃銅長煙桿。
      煙窩里塞滿了劣質的煙草,吞吐起云霧來時,整間鋪子都是嗆人的味道。

      一個年輕美麗的女人側著身子坐在禿老七旁邊的太師椅上。
      對著滿室嗆人的煙味,她連眉頭都沒有皺過一下,而且還不時深吸幾口,臉上盡是陶醉之色。
      女人神色自如地伸出右手的三根指頭,飛快地把跟前置著的算盤撥得噼啪作響。
      她身邊站著一個灰頭土臉的丫頭。

      臉色蠟黃,瘦瘦小小,看著就是那種風吹就要倒下的弱苗子。
      身上穿著的藍襖子洗得發(fā)了白的女孩子一直低著頭,雙手胡亂地搓著。
      跟著女人進鋪子的那一刻,女孩子的手腳一直緊張得不知往哪兒放。
      禿老七偶爾抬頭,恰好見到那女孩這般驚慌的模樣,疏落的眉毛當即一抖。
      “這丫頭看起來不怎么伶俐啊!倍d老七用煙桿指了那女孩兒一下,再敲敲搖椅扶手:“骨娘,別是欺負咱老人家歲數(shù)大了眼睛不好使,胡亂在鄉(xiāng)下地方找了個次貨來蒙銀子!
      “骨娘怎敢蒙七爺?shù)你y子?”被禿老七喚作骨娘的女人發(fā)出一聲埋怨似的嬌嗔,撥弄算珠的右手手指卻沒有停下。
      她閑閑地挽了挽耳鬢垂下的青絲,腕間戴著的幾對碧玉鐲子隨著她動作的起落碰得清脆直響。只聽她柔聲道:“骨娘的生意,還需七爺你們這些畫骨師多多照顧吶!
      禿老七吸了一口煙,冷笑道:“骨娘,說了多少次了,老子可是燈籠師!
      骨娘一拍額頭:“哎喲瞧我這破記性!對不住,對不住啊!闭f著,她停下?lián)芩阒榈氖,把算盤整個遞給禿老七:“七爺,這帳算好了。您瞧瞧。”

      非竹非木的算盤,金子做的算框,算珠雪白,如玉似骨。
      禿老七接過算盤,掃了一眼算盤上的數(shù),便不說話了。
      骨娘是個聰明的女人,見禿老七這般模樣,她立馬就會意,蔥白纖指點著一串串算珠,細細地給禿老七講解每一份子的錢的花銷:“七爺。您瞧,這是上個月跟這個月七爺您指名要的骨粉,人妖鬼都有,都給您細細地磨了,用貝殼給裝了;這個,是皮卷的份子錢,從畫皮鬼蕭瀾那里討來的,細滑白嫩,男女老幼都有……”
      “還有這丫頭。如今她這模樣是臟了點。但我摸過她的骨頭,是個美人胚子!蹦┝,她才指著那個仿佛被人遺忘在了角落的女孩子,神秘地笑道:“這丫頭可是會畫人骨……七爺您想,這多難得啊。您可以養(yǎng)她一段時間,要是她沒那個福氣,蠢笨學不成東西,把她做成燈籠,也是能賣個好價錢的。”
      “七爺,您不虧的。保管穩(wěn)賺。”
      骨娘笑得美極了,聲音也是脆生生的,銀鈴一般的動人。但女孩子卻聽得渾身都在發(fā)抖,幾乎連站都站不穩(wěn)。

      女孩想尖聲大叫,想逃跑。
      大門就在她的面前,禿老七的鋪子從來都是不落鎖的,仿佛只要她想,隨時就能邁動那雙腿,出了那道門,跑到天涯海角,重獲自由。
      可她的腿仿佛廢掉了一般僵在那里。她的眼睛望著大門外頭,那里黑漆漆的一片,風呼呼地刮著大門兩邊垂掛著的大紅燈籠,燈籠搖晃得厲害,里面昏暗的燭火仿佛隨時都要滅掉。
      門外嗚咽的風聲像是有厲鬼在發(fā)瘋叫喊,有冤魂在徘徊索命。
      女孩連邁一小步都做不到。

      禿老七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丫頭,畫根骨頭給瞧瞧!
      空氣里彌漫著嗆人的煙味。
      女孩臉上的表情不知何時褪了個干凈。她回過頭來時,神情呆滯,如同陷入了深沉的夢境般,慢慢地挪動著腳步,木然地走向外堂中央放置著的那張大桌子。
      一排大小不一的白骨筆整齊地陳列在筆架上。
      女孩卷起袖子,提筆,往貝殼中沾了一種奇異的雪白粉末。
      在一張不知何時鋪平好的雪白皮卷上,如同此前勾畫過千百次那般,筆走蛇龍地畫了起來。

      【二】

      被賣到禿老七的鋪子,轉眼間已經過了八個年頭。
      盛夏的艷陽天里,后院的池塘里開滿了蓮花。蓮笙從屋內捧出一堆筆墨紙硯,來到池塘邊坐著。
      她掀起裙擺,將瑩白的雙腿浸在池子里乘涼。偶爾池子里的金魚會調皮地咬她的腳趾頭,癢得她咯咯直笑。
      這些年來,這幾乎成了她的習慣。

      當年骨娘說的話并沒有錯,昔年瘦瘦小小的一個骯臟丫頭,如今確實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烏墨色的青絲松松披在腦后,綾羅緞子裹著玲瓏的身子,琵琶織錦纏著纖細腰肢,眉目如畫的臉,一雙眸子秋水盈盈在回眸時竟隱隱有著勾魂攝魄的傾城色。
      蓮笙對自己的臉真是喜歡又害怕。

      女孩子都是愛美的,長了這樣的一張臉,自然是打心底里感到滿足而驕傲的,但她這些年來,每日每夜,都在擔驚受怕。
      或許在將來的某一日,她會因學藝不精弄砸了生意,然后被禿老七剝去這身美麗的皮囊,削肉挫骨碾磨成粉,跟那些形形色色的雇主送來的美人一樣,被做成一盞盞無悲無喜的美艷燈籠,擺在那些見不得人卻又富麗堂皇的殿堂里,供人玩賞。
      當年骨娘對禿老七說的那番話,她蓮笙這輩子就算是死,也忘不掉。
      那種殘忍到至極的美麗簡直就是用刀子活生生地刻在了她的腦子里。所以每逢想起剝皮做燈這事,就算是在大熱天里頭,蓮笙的身子依然像是在寒冬臘月里穿著單薄的衣裳在外頭行走那般,抖得像只篩子。
      背后的冷汗?jié)裢敢律选?br>
      與此同時,一枚石子堪堪砸中了她的頭。
      心神不寧的蓮笙被這么一砸,快被嚇死了,她慌張地回過頭,一眼就見到顧襲懶洋洋地趴在池塘邊的護欄上,手里還捏著幾塊小石頭把玩。
      “喊你好多聲了,你都沒應我。”顧襲一派坦然地拋著手里的小石子,朝她眨眨眼:“師父在叫你去里間東房。說是生意來了!
      蓮笙保證她就算是心神不寧,彼此間只隔著三丈不夠的距離,這么近,她真的一聲都沒聽顧襲喊過。
      可她不會跟顧襲吵的,她沒那個勇氣,也不敢。
      所以她只是匆匆忙忙起起身,摘了片荷葉遮住從屋子里拿出來的物什,轉身離去。

      自從被賣進來的那日起,禿老七就告訴他,這世上若有人要害顧襲,她蓮笙只要一天沒死,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氣,她爬也要爬去給顧襲擋著。
      顧襲是禿老七唯一的徒弟。可蓮笙卻覺得,顧襲更像那可怖的老人心尖上的一塊肉。
      她從未見過禿老七責罰顧襲,甚至連大聲吼上一句也沒有。無論是撕爛了禿老七柜子里放著的人皮,還是燒了店鋪里面雇主們指定做好的美人燈,仿佛顧襲就算做了天大的錯事,也是值得原諒的。
      若是換了蓮笙做了這樣的事,她覺得自己就算到了十八層地獄,禿老七也定會想法子把她拽回來扔爐子里,生生世世地焚燒。

      【三】

      燈籠師禿老七的鋪子開在東城里最繁華的街道岔口。
      拐入花枝巷,順數(shù)第一家鋪子就是他開的。
      在這靠手藝吃飯的人多如牛毛的東城里頭,寸金尺土。
      能占得一席地兒就已經是了不得的事情,更何況是占了頭鋪。
      所以坊間的人都說,禿老七是一個很有辦法的人。

      禿老七是燈籠師,賣的自然是燈籠。
      竹篾編的紙紗糊的,甚至是南洲第一古董閣聚寶源里用昂貴的云錦做墊子墊著的白玉燈,禿老七的鋪子里頭都有。
      可這些燈都是用來擺的,不賣。
      常常有無聊的客人奇怪禿老七的鋪子到底賣的是什么,進來兜了一圈,沒啥發(fā)現(xiàn)就又溜出去了。
      這世上,總是有太多無聊的人。
      禿老七也不介意,就在那張黃花梨搖椅上躺著,哼著別人聽不懂的曲子,慢慢地抽著煙。
      只有懂門路的人才知道,禿老七做的都是熟客生意。
      他店鋪里賣的也只有一種燈。
      用美人的皮,美人的骨頭,細細勾勒描繪,編織而成的「美人燈」。

      站在外頭看來,禿老七的鋪子店面并不算大,對比開在大街上的酒樓,也忒小了。
      但每當有懂行的雇主進了這仿佛永遠都不會關閉的鋪門,推開里面那扇隔開了外堂與里間的矮窄小門時,水聲淙淙,雕梁畫棟,又是另一番的景象。
      禿老七的里間又再分了東西南北四個小房。
      東房,是跟雇主進行生意的。
      果不其然,蓮笙來到里間東房的時候,禿老七已經在里面等著她。雇主也已經坐在東房的次首座上。
      端著茶水進來的蓮笙抬頭一看,不禁一愣。
      這次的雇主,竟是個美艷無比的婦人。

      美麗的女人對于比自己更美的女人,往往有種天生的敵意。
      當蓮笙踏入東房的那一刻,她就感到一股瘆人的寒意如跗骨之蟻般纏住了自己。
      她把茶水擱在案桌上,便站在了禿老七身旁。
      望著站在禿老七身邊乖乖垂首的蓮笙,高坐在上的雇主扶了扶滿頭珠翠。
      面向禿老七,雇主矜持著道:“久聞老師傅手藝高絕,今日特請老師傅給妾身的夫君……做燈。”
      禿老七在一旁聽著,皺褶遍布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沒有抽煙。
      每逢有客人在的時候,他總是不抽煙的。
      他凈手焚香。

      薄薄的相片被香鑷從錦盒中夾出,扔在博山爐里焚了。
      不知名的香氣裊娜升起。
      奇異的香氣里,禿老七的聲音變得忽遠忽近:“夫人可知,我這兒做燈的規(guī)矩!
      雇主道:“非美人不做,沒銀子不做。不論男女!
      做人皮燈籠,本無美丑之分?啥d老七只喜歡美麗的東西。
      他只與好看的人做生意,也只做「美人燈」。

      禿老七把香鑷擱下。
      雇主又道:“老師傅請放心,夫君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禿老七道:“這世間,美麗的女人很多,男的卻少!
      他看了一眼仿佛從金玉堆里走出來的雇主,冷笑道:“若是那些陰陽怪氣曲意逢人之流,有多遠滾多遠!
      富人家里頭的深閨婦人,若是娘家勢力極大,自家夫君又在外面鬼混久不歸家,在這種世道里,在外頭偷偷養(yǎng)上一兩個男人……也是心照不宣的尋常事。
      雇主自然懂得禿老七所指,似是生氣又似被點破了心思,一時竟無言以對。
      可雇主并沒發(fā)作,她絞著帕子,咬牙重復道:“老師傅請放心!
      禿老七道:“是與不是看了便知!
      雇主一喜,心知這事是成了。
      禿老七卻又指著蓮笙,道:“丫頭,這門生意,你來弄!

      這話一出,不止蓮笙被嚇了一跳,連帶著雇主,也是滿臉愕然。
      方才心頭的喜悅如初初燃起的火焰被一盤冷水兜頭淋下,瞬間熄滅。雇主一臉怒容,言辭忍不住帶上了厲色:“老師傅,您這是……”
      禿老七卻只是望著猶處于驚詫中蓮笙,毒蛇一樣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最后停在那雙潔白如玉的手上,冷笑一聲:“畫了那么多年的骨頭,如今你是打算在雇主跟前與我道你不懂嗎?!若是如此,這雙手,此刻不要也罷!”
      禿老七干癟的左手竟似隱藏鋒芒!
      蓮笙連忙把手藏在袖子里,斬釘截鐵地道:“我能畫的!
      “若是她失手了,那雙手,夫人您盡可砍去! 禿老七收回目光,對似依舊極其不滿雇主悠然道:“夫人您若真不愿,大可另覓高明。我也不差這銀子。不過夫人您要的可是‘能言會道’,‘活生生’的夫君!倍d老七神色鎮(zhèn)靜,如老憎入定:“普天之下,會做這人皮燈的燈籠師并不少,單單就這東城里頭,也有好幾家……可會做人皮燈又會封魂一術的,呵呵,我禿老七活了幾輩子,還真沒見過其他燈籠師會哩。”

      【四】

      蓮笙從里間出來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
      夕陽映得天邊的云浪如火如荼,滿池荷花都染上了絢爛的酡紅。
      池光粼粼。

      蓮笙離去時摘下的那片荷葉已被顧襲扔得遠遠的。
      他趴在池塘邊,單手托腮,漫不經心地提起白骨筆,在那些皮卷上寫寫畫畫。
      或長或短,或粗或細。
      顧襲筆尖走過的地方,一根根形狀優(yōu)美的骨頭凝結成形。
      骨頭靜靜地躺在皮卷上,在漫天云霞下,閃動著詭譎的白。
      蓮笙怔忪出神。

      像是感到無趣了,顧襲把白骨筆的筆尖浸入池水中,攪了攪。
      有火紅的錦鯉游過來,纏繞在筆尖四周打著轉,魚嘴一張一合。
      它們優(yōu)雅地擺動著魚尾。
      一池水波。
      突然,顧襲松了手。
      蓮笙便眼睜睜地那支精雕細琢的白骨筆沉入池塘。
      阻止不及的蓮笙只得在一旁苦笑道:“師父又要責罵我了。”
      顧襲眉間一蹙,手一揚,把畫好的骨頭也都統(tǒng)統(tǒng)掃進池塘里。
      池里的魚兒們以為有人投食,紛紛炸開了鍋,在水里拼命翻滾撲騰,互相爭奪著扔進池子里的骨頭。

      蓮笙望著搶食一般的魚群,嘆了口氣。她走到池塘邊,脫掉鞋襪,儼然一副要下去把里面的東西撈起來的樣子。
      顧襲喝道:“你干什么?”
      蓮笙道:“撈起來啊。不然今夜的生意怎么做?”
      “你待里間那么久,生意沒做成?” 顧襲頓了頓,又道:“不對。師父教你做燈籠的時間并不長。為什么他不接,卻讓你去做?”
      此時,蓮笙一只腳已經踩入池塘。蓮葉亭亭的池底里,積聚的白骨數(shù)量之多,令她微微一驚:“小顧,你經常在這里畫畫嗎?”
      顧襲向來不喜他人答非所問,可他面前站著的是蓮笙,所以他沒有生氣:“以前是。你沒來這里的時候,每天我都在這里畫畫!
      無數(shù)白骨硬咯著蓮笙的腳底,蓮笙簡直不知往哪兒落腳好。顧襲畫的骨頭有完好的也有殘缺的,蓮笙真是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尖銳的斷骨刺傷了腳掌。
      看著在池塘中手忙腳亂的蓮笙,顧襲皺眉道:“還不快點上來!
      蓮笙只得轉身上岸。

      顧襲看著爬上來的蓮笙,不依不饒地道:“你還沒告訴我我的問你的事。”
      蓮笙只得如實道來:“這次是女雇主,要用男人做「美人燈」。師父似乎不太喜歡。”
      時常在禿老七做燈的時候在其身邊幫忙下打手的蓮笙清楚記得,在這八年時間內,禿老七接的生意,大都是美麗的女人,僅有幾次是做男子的生意,可那幾次,蓮笙都知道,禿老七并不愉快。
      顧襲點點頭:“確實是這樣不錯。可為什么生意要到半夜才做?棺材沒叫人抬過來?”
      蓮笙苦笑道:“是啊。雇主說,那人死了還未夠七日。今夜子時,才是那人的回魂日!

      【五】

      午夜子時,一口漆黑棺材被人抬進了禿老七的后院。
      棺材背抬到里間專門做燈籠的西房。
      在西房,蓮笙已經備好一切物什。
      蓮笙的筆墨已被顧襲盡數(shù)掃落在池塘,眼下這都是顧襲從書房里拿了,借給她用的。
      雇主要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蓮笙便依吩咐,備齊了東西。
      人骨做的白骨筆,人皮做的皮卷,人骨燒磨而成的骨粉。

      漆黑的棺材靜靜地放置在里間,蓮笙凈了手,點燃了返魂香。
      奇異的香氣瞬間彌漫了
      她走過去,棺木的七個位置分別敲了敲,然后猛地把棺材蓋推開。
      里面躺著一個男人。

      死了七天的人,到底不會好看到哪兒去。再且時值盛夏,尸體的身形雖仍未發(fā)生變化,雇主似乎也讓大夫對尸體做了除味防腐的處理。
      但皮下已經隱隱泛起了深淺不一的尸斑。
      以往接到的生意,都是人未曾死亡,雇主就登門談生意。談好之后,人一死,雇主便會把尸體往鋪子里送。
      燈籠師一門自古都有行內保存尸體的秘方,無論嚴冬酷暑,七日后,尸體依舊是完好的。
      待第七日的回魂夜,燈籠師便會把尸體做成燈籠。

      若雇主早點把尸體送來,或許便不會腐爛得如此厲害。
      如今這尸體的肉是不能用了,連皮相也要花費好些功夫才能修補完好。
      蓮笙望著尸體的模樣,搖了搖頭。
      褪去尸體上的衣裳,把尸體扶起,拎起鋒利的骨刀,貼著尸身的脊椎線,從頸椎一路劃到尾椎。
      失去水分的皮肉緩緩自兩旁分開,露出里面森然的黑色脊椎。
      蓮笙被嚇了一跳,立馬縮手。沒有人扶住的尸身便重重地摔回了棺材里。

      在外堂睡覺的禿老七不知何時進來了。
      他叼著那根終年不離身的黃銅煙桿,倚著門框,又抽起了煙。
      蓮笙望著那被摔得難看極了的尸體,結結巴巴地道:“師,師父!我不是故意的!那尸體,那尸體的骨頭……”
      禿老七吸了一口煙,哂笑道:“你以為銀子這么好賺的?你想的不錯,這是被毒死的。”
      蓮笙低頭看著自己那雙碰過尸體的手,聲音顫得不行,幾乎快要哭出來:“師父!”
      禿老七沒有理會六神無主的蓮笙。他攏著雙手走到棺材旁邊,將手中的煙桿翻轉。
      抖落的煙灰落在了尸身上,滲進了黑色的骨頭里,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茲茲聲。
      片刻后,尸體的骨頭竟然化為了一灘黑水。

      沒了骨架支撐的尸體立即干癟了下去,軟軟的一坨爛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禿老七把煙桿翻轉回來,從煙袋里夾出一小撮煙絲加進煙窩:“隨便找一個人的皮肉骨頭給他弄個身體,等魂魄歸來的時候抓住,封進里面就是了。”
      蓮笙看著那坨爛肉:“師父,那這尸體……”
      “難道你還想留著這東西放床頭,陪你睡覺?”禿老七寒著一張臉,陰測測地道:“燒了也好埋了也罷,總之不許留著。自古毒物易為妖。被害死的人都敢送來做燈,看來我這做生意的規(guī)矩,說得還不夠清楚!

      【六】

      數(shù)月后。
      顧襲趴在書房的窗臺前,出神地望著院子那株桂花。
      金秋臨近,花雖未全然怒盛,幽幽花香卻已悄然四溢。
      往日這時候,不管禿老七吃不吃,蓮笙都會做上好些個精致月餅,給顧襲送過來。
      蓮笙還會給顧襲做荷花燈,等中秋那日,便會拉著顧襲的手,到城外的東河放燈。
      可蓮笙已經很久沒來看他了。

      風中遙遙傳來的是蓮笙與一個男子談話的聲音。
      他們彼此交談,過程似乎非常愉快。蓮笙笑聲連連。
      那是打從心底里發(fā)出的愉悅。
      顧襲揉揉眼,摟著抱枕,將自己摔在軟榻里頭。

      禿老七推開了顧襲的房門。
      顧襲摟著枕頭,把自己的臉埋在里面。聽到動靜,頭也不抬地道:“把煙掐了,我聞著不舒服。”
      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完全沒有掩飾必要的顧襲不耐煩地命令著。
      面無表情的禿老七像個無悲無喜的鬼魅,他退回門外,把不離身的煙桿放在地上,才再次踏入房內。
      禿老七拱手道:“小少爺。”
      顧襲悶悶的聲音從枕頭里面?zhèn)鞒觯骸吧忬媳粨屪吡恕N液懿桓吲d。”
      禿老七淡淡道:“小少爺,生氣不值得。您還是吃點東西吧!
      桌子上擺著的精致飯點,一連幾日,顧襲動也不動。
      顧襲又想到了蓮笙,心中憋著一股氣,越發(fā)的難受。

      他捶著軟墊:“給我弄死沈青書!
      禿老七木然道:“小少爺,妖本無心!
      顧襲:“……”
      禿老七道:“小少爺,您想過沒有,為什么沈氏要毒死她夫君?”
      顧襲道:“女人想要害一個男人,理由總是千奇百怪的。”
      禿老搖搖頭:“敢問小少爺,您愛蓮笙么!
      顧襲喝道:“放肆!”
      禿老七道:“那小少爺只是喜歡而已!
      顧襲抄起枕頭砸他。

      禿老七不避不閃,任由扔枕頭砸中自己的臉再摔到地上。
      他像樽木頭,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顧襲深吸一口氣,從軟榻上爬起,奔到桌子旁邊。
      飯菜已經冷透了不能吃,他便拿起勺子,舀了一匙糖水塞進嘴里。
      禿老七的臉上仿佛有了點笑意。
      顧襲又舀了一口進嘴里,道:“中秋那日我要給蓮笙做燈!
      禿老七點頭。
      顧襲道:“我要做「美人燈」。好多好多的「美人燈」。放到東河里面,讓她們跳舞,讓蓮笙看了高興。”
      禿老七點點頭。
      顧襲道:“你不許阻止我。還有,鋪子里的骨粉跟皮卷用得差不多了。叫骨娘過來一趟,我要添一些東西!
      禿老七道還是點頭。
      得到滿意答案的顧襲一口氣喝光了碗里的糖水。

      【七】

      農歷中秋。
      月明星稀的夜,東河的河堤上,人山人海。為了搶一個好位置,許多人不惜把自己當做竹竿一樣,削尖了腦袋往里擠。
      黑沉沉的河面被照得如若白晝,眉目婉艷的美麗女子手持燈籠,如同仙女臨世一般在河面上,踏著月色,翩然起舞。
      從上游順流而下的荷花燈,雪白的燈紙上用筆墨寫滿了百姓們美好的祝福與愿望。
      燭光透過薄薄的燈籠紙滲出,落在河面上,恍若那字就這么寫在了水里。

      沈青書拉著蓮笙的手,他們站在東河的上游,放燈。
      豐神俊秀的男子臨水而立,青絲如墨。
      沈青書便是那日躺在棺材里頭的尸體。

      看著提筆在荷花燈上寫寫畫畫的沈青書,煌煌燈火映襯著他玉石雕刻般俊秀美麗的臉,蓮笙不禁一陣恍惚。
      那位雇主說的,她家夫君是位美人,并非虛言。
      想起沈青書的發(fā)妻,蓮笙依舊覺得后怕。
      那個從金玉堆里走出來的女人,在外偷養(yǎng)男人被識破后,為了謀取夫家財產,竟下毒害了自己的丈夫。
      可沈青書的發(fā)妻沈氏怎么也沒有想到,沈青書的家財老早就交由遠在北洲第一世家顧家里做大管家的遠親做保管。

      千里迢迢從南洲去到北洲,沈氏本以為可以得到全部家財,誰知她喜滋滋地派去的親腹快馬加鞭地回來給她稟報說,他連那位大管家的面兒都沒見到,就被別人用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欲取沈家家財,必示印信。
      天知道那見鬼的印信在哪里!
      沈青書究竟放在了哪兒,誰也不知道,他把這個秘密帶到了棺材里頭。

      又氣又急之下,有人告訴沈氏,南洲東城花枝巷口的第一家鋪子,有個專門做燈籠的燈籠師傅,懂得「起死回生」。
      沈氏毫不猶豫地把沈青書從墳堆里挖了出來,連夜送去了人家的鋪子里頭。
      沈青書被剝皮拆骨,做成燈籠,與她何干?
      沈氏問得清楚,用封魂之術做的燈籠,對主人言聽計從,如有違背,燈籠體內放置的回魂燈,會立即將燈籠焚燒至死。
      她只需知道沈青書說出印信的下落。

      可她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禿老七生平最恨別人拿枉死之人給他做燈。
      這個貌不驚人,甚至有點不起眼的老頭子,連夜就弄了幾十個索命的血燈籠,抓了門外徘徊的冤魂困在燈籠里,派出去,把沈氏的魂魄給吞了。
      她的尸體爛在了無人知曉的荒野里。她的家里頭,坐著一盞替代她享受富貴的「美人燈」。

      每逢想到這些,蓮笙看著沈青書的目光,又是同情,又是可憐。
      沈青書寫好了燈詩,放在了蓮笙手里:“蓮笙,你的手真巧,扎的燈美極了!
      蓮笙望著那躍然紙上的燈詩,也是滿心歡喜。忽然,她又嘆道:“我們就這么出來……本來今日,我是該陪小顧的!
      沈青書疑惑道:“蓮笙。這些日子,老是見你把這名字掛在嘴邊……小顧是?”
      蓮笙黯然半響。
      沈青書牽起蓮笙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像是在安撫:“對不住,是我唐突了。我不該問這么多的!
      他體內的回魂燈燃燒的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衣裳。蓮笙抬起頭,正好對上他那雙哀傷的眸子。
      似有千言萬語,卻有欲言又止。

      顧襲住在內院,平日若非顧襲找她,連她也不得隨便進入的。更何況只是人皮燈籠的沈青書。
      蓮笙嘆道:“小顧他……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沈青書驚奇道:“長不大?”
      蓮笙道:“當年我被賣入鋪子里的時候,小顧已經在了。當時我還以為他都是一同被賣進來的同齡孩子……可過了這么多年來,他還是當年模樣!
      沈青書皺眉道:“莫非這小顧……”
      蓮笙連忙捂住他的嘴,道:“這稱呼你可不能亂喊。不然師父會拿走你體內的回魂燈,你就只能變成北房里放著的那些燈一樣了!

      沈青書從蓮笙的口中得知,北房里放置著的,都是禿老七多年來做好的,用以珍藏的「美人燈」。
      它們有著極致的美麗,卻沒有生氣。
      沒有魂魄的「美人燈」,也只是一盞美麗的燈罷了。
      沈氏死后,沈青書的生命就拿捏在禿老七的手里。

      沈青書半垂著眸子,睫毛在他眼瞼下打下濃重的陰影:“那小顧對七爺很重要嗎?”
      蓮笙點點頭:“是。”
      沈青書了然。

      遠處,東河的下游方向,一波又一波的喝彩鼓掌聲不斷傳來。

      【八】

      蓮笙拉著沈青書的手,正欲往下游的方向走去。
      沈青書卻停住腳步。
      蓮笙不解地看著他:“怎么了?”
      沈青書卻突然摟住她,把臉埋在她的發(fā)間。
      蓮笙沒料到沈青書突然發(fā)難,她有點手足無措,就像是當年被賣進鋪子里頭那般,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
      但沈青書只是緊緊地擁著她。他抱得真緊,緊到蓮笙有些害怕。

      沈青書在她耳畔輕聲道:“你跟我說,你會畫人骨,是不是真的!
      沒有接觸過太多世俗污染的蓮笙,心底潔白得像湖中盛開的白蓮。再且沈青書又成了禿老七手下的「美人燈」,她便更沒有了顧忌。
      短短數(shù)月,沈青書旁聽敲擊,已經直到她的能耐。
      東河的河水靜靜流淌。
      蓮笙的聲音跟她的人一樣,都是柔軟的:“嗯。就因為我會這個……以前在村子里才會被看做是怪物丟掉,后來骨娘把我撿走,賣到了這里!
      “都說畫龍畫虎難畫骨,化鬼化仙難化人。畫人骨的畫骨師能令我化人!鄙蚯鄷鴾厝岬負崤忬系拈L發(fā):“蓮笙。我不想做燈籠。我想變成人!
      蓮笙靜靜地聽著。
      沈青書的聲音在她耳畔縈繞:
      “我的身體像是紙一樣薄!
      “我體內的回魂燈沒日沒夜燃燒,那是我身體里唯一的熱源。燈光穿透我的皮囊,我覺得自己像是一只退了殼的禪!
      “你知道嗎,蓮笙。每逢我獨自一人待在房里,在月光下看著自己的身體時,我都會害怕。”

      “可我沒辦法,青書。你的身體被送來這里時,已經腐爛了。師父讓我把你的身體燒成灰!鄙忬蠠o可奈何地嘆息著:“師父是不會替你去尋找與你生辰八字一樣的人,剝去皮骨來給你化人的!
      沈青書久久沉默。
      他擁著蓮笙的身子,靜靜地站著。
      蓮笙的身子是暖的,胸膛里有鮮活的心臟在跳動。
      他甚至能聽到她身體里頭,血液奔騰流動時發(fā)出的聲音。
      多么珍貴,多么美好的生命。
      活著真好。

      “蓮笙,你何年何月生?”
      “甲子年癸酉月己酉日戌時。怎么了?”

      漂浮在河面上的荷花燈,承載著一聲不知是誰發(fā)出的嘆息,在幽幽黑夜里,順著河水,飄向遠方。
      “沒什么,我只想道聲,真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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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人皮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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