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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塔卡
我注意那個男人很久了,從我有記憶開始。
起初是被那銅金色的發(fā)色所吸引,不知不覺間就開始有意無意的留意這個男人的動向,這么幾年下來我仍舊覺得這個人神秘到讓我覺得自己從骨子里開始被吸引了。
我曾遠遠聽到有人叫了名字,模糊間只記得是“S”開頭的。
于是我在心里偷偷的稱呼他為“S”。
每天早起來我推開閣樓的窗戶總會看到他穿著黑色的襯衫叼著香煙去街角買起司和venora咖啡,他側頭吸煙時晨光在他的側面渲染出幾近朦朧的畫面,卻依舊深邃的讓我著迷。
······
嗨!S,維羅納的太陽真明媚不是么。
今天的咖啡味道很馥郁。
你有很早就聞到了起司牛角包的味道吧。
對了,忘記跟你說了。
早安,S。
······
一天會碰見S三次。
清晨,午后,睡覺前。
當我在老帕特的店里修理那些鐘表的時候,他總會從落地展示窗前走過。這是一天一次最近距離的看見他。那參差不齊的金銅色發(fā)絲,深紫色的宛如鳶尾花的雙眼,細挺的鼻梁,優(yōu)雅的下巴,俊美到仿佛羅馬城博物館里的雕塑。
午安,S。
······
他每天都走過,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從哪里來。
這十幾秒的片刻,成為我一天中最期待的時刻,我希望這時間能無限拉長,卻總是無法夢想成真。
所以我只好在時間前關上窗戶的時候,再一次的看見他在街燈下吸煙。
裊裊的煙霧圍繞著他,這畫面幾乎夜夜入夢。
一個吻落在窗戶上,正好對準他。
晚安,S。
老帕特店里的旋轉座鐘正在滴答滴答的轉動著,街邊的樹影被拉的很長。我托腮坐在床邊,希望下一個路過的是S。
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沒有看到S叼著煙走過。
心里有一種無法抑制的焦躁,我早已習慣了每天午后看著他走過,現(xiàn)在像是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這種感覺在我有記憶開始便是如此。我曾不止一次去想S會不會是填補我空虛的那塊缺失的肋骨。
現(xiàn)在看不到他,居然有種心臟下面冷冷的錯覺。
心不在焉的修理鐘表,心不在焉的吞咽下冷掉的番茄肉醬面,心不在焉的被老帕特趕出去散心······
我沿著河邊走了一大圈,總覺得很難過。
當河邊的風吹得我頭昏,天空開始下雨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夜晚早已到來。
是時候回家了。
我不想錯過晚間可能會看到S的機會。
可當我走到樓下,看到早上關閉起來的窗戶正以一種詭異姿態(tài)打開,瞬間有點難以接受——我肯定不會知道,有個讓我震驚的畫面將要展現(xiàn)在我面前。
老舊的碎花的單人座椅,泛黃的柔軟的柜燈,水漬沿著銅金色的發(fā)絲從發(fā)梢跌落,深紫色的眸子被雨水侵染成一種神秘而誘人的顏色——S正坐在屋子的角落里看著呆呆站在門口的我。
“能讓我在這里呆一會么?——抱歉,我在躲人!
簡直像是夢想成真的樣子,我傻愣的說不出任何話來,就這么直直的盯著S鳶尾花樣的雙眼無法自拔。
“你可以進來嗎?麻煩把門關上!
直到S再次開口我才回過神來,急急忙忙的把門關上,一股火辣辣的感覺瞬間侵襲上了臉頰。我坐立難安的站在離S的不遠處,仿佛他才是這個屋子的主人,而我是那個擅闖進來的陌生人。
“這個···請問你···”我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一句整話,特別是在S的注視下,更是有種被看透的窘迫。
“Salomone,我叫Salomone。”他揚起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看著我“別擔心——我只是在這里躲一下···雖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沒關系的!不是好人也沒關系——“急急忙忙的脫口而出的話在看到對面的人挑起的眉毛后戛然而止,我臉紅尷尬的擺了擺雙手解釋道:“我、我的意思是沒關系···你可以躲在這里···不用說這些的···”
S這次笑出聲來了,這讓我覺得更加坐立難安,簡直想沖出門去。
“別緊張,我知道的——我才是那個需要拜托你的人吧···”他走過來拍拍我的肩:“我常在帕特大叔的店里看到你呢~哪知道這次闖進來就是你的家——”
簡直要人命了,如此近距離的細看他俊美的臉龐讓我說不出任何話來,只能呆呆的順著他的話點頭。
“好啦好啦,別這樣了~”S聳聳肩退后一步:“你叫什么名字?愛臉紅的先生!
“···Cristoforo!
“晚上好Cris!
“晚、晚上好,Salomone!
我覺得簡直掉進了蜜糖里。
早上能夠看到S在街邊抬頭對我微笑,纖長的手指在空氣中劃下令人賞心悅目的弧度;午后他會進來老帕特的鐘表店里于我閑閑地聊上幾句。
我的早餐也從意式烘焙咖啡變成了帶點巧克力味的venora。
這真的是巧克力般的滋味,像是被那個光屁股長翅膀的小孩兒射中了命中注定的那一箭。
我或許膽小或許怯懦。
我之前總是猶豫著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哪怕只是一個簡單的“早上好”。
我真的感謝那個讓S需要躲避的人,我觸手可及的接觸了他,以一種自己都覺得神奇的方式。
感謝上帝,感謝不知名的某人,感謝帕特大叔的鐘表店。
感謝光屁股小孩兒。
真的是如夢一般的美好,簡直讓我找不出任何能夠抱怨的一絲一毫。
那些相伴走過的河邊林蔭路,那些清晨露水中開出的玫瑰花,那些花瓣里S的呼吸;我能夠悄悄的觸摸到他微涼的指尖,我能夠在近處聽見他的心跳,我能那雙鳶尾花的紫眸里看到微笑的自己。
連帶著維羅納的陽光,維羅納的空氣,維羅納的一切都美好的像是在夢中。
我有些不安,雖然記憶中我沒有那些使人悲傷的回憶,可這一切讓我覺得害怕。
就好像在下一刻S就會消失,或者在我眼前一點一點的消散。
就跟來時一樣的,毫無預兆。
我坐在教堂的木凳上,周圍是透過彩繪照射進來的五彩陽光,上帝之子靜謐慈悲的在那里傾聽著所有前來朝拜的人的傾訴。
S坐在我的身邊,光影在他臉上影射出最美麗的影子。
在這燦爛華美的塵埃里越發(fā)的俊美。
我是早已淪陷了自己的靈魂。
所以我祈求能把這一刻無限的拉長。
就算是夢,我祈求延續(xù)至生命的終結。
黑貓一直都是不祥的征兆。
遠處那個擁有綠色貓瞳的黑發(fā)男子突然出現(xiàn)在了維羅納。我總感覺他在陰影處緊盯著我,這種蝕骨的寒冷讓我無法入眠。
比鴉色還要濃重的不安侵蝕了我,我開始做噩夢。
血色,槍聲,以及伸手也抓不到的背影。
像是魔鬼雙手掐緊了我的咽喉。
這夢境的片段無法串聯(lián),我努力的回想仍舊只是支離破碎的篇章。里面的人都模糊不清,五官像是繪影般無法識別,卻總有大片的血色將其侵染。
哆嗦中我唯一記住的光亮只有那抹金色。
那幾乎是這噩夢里唯一的光亮。
而我總是抓不住他。
我的不安跟著S的日益減短的相處開始猛增。我詢問著他是否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或者是否是那個黑貓一樣的男人有什么危險的地方。
S不厭其煩的親吻我的額頭,仿佛這樣就能消除我的不安。
“Cris沒事的,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兵S尾花色的眸子里是溺不住的溫柔,“就算有什么我也能夠處理好的!
我會隨著他的喃語而沉穩(wěn)下來,可那些不安和憂慮像是蒼耳一樣擺脫不掉。
隱約間我總有種忘記什么的感覺。
可以前的一切卻還是能清楚的展現(xiàn)在腦海里。
看不透那些夢中人那些血色那些槍聲,也抓不住那抹金色。
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
我開始收到一些書信,有些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有些是一切舊報紙的圖畫。
那些句子都是用紅色的墨水書寫的,字母間帶著冷冽的氣息,像是那寒冷蝕骨的夢靨?偸菄@著那些□□的案件與槍殺案。
泛黃照片里的那些人微笑、驚嚇、恐懼、面貌模糊。
就像是我夢里的那些繪影人一樣,總有那么多的血色在渲染。
我不敢把這寫書信扔掉,也不敢再次的觸碰,總覺得這樣看下去將會有更加讓人難以忍受的事情將要發(fā)生,我只能把它們壓在箱子底下。
越是掩飾這一切,越是感到無能為力。
總是像黑貓一樣死死盯住我的男人在街角路出詭異的微笑。
我覺得毛骨悚然。
難以啟齒,如何向S訴說這一切。
面對著他略帶憂郁的蒼白面頰,這些煩惱與不堪我無法說出口。
我如此的愛他,卻仍然不能阻止他越發(fā)緊縮的眉頭。
我想我的禱告一定不虔誠,不然這一切怎么會發(fā)生——這美好的夢一般的生活幾乎要被陰郁所籠罩。連基督的慈悲的面孔都開始變得冰冷難以直視。
直到S在我家的那天,看到門口不止何時被掛上了一直手槍,以及白色卡片上的用血寫下的“儈子手”這個單詞。
我是第一次看到S這樣的冰冷的表情,混雜著厭惡與憤怒。
他沉默了一會,在我坐立難安幾次想要開口詢問卻始終無法說出口的時候慢慢的嘆了一口氣。
我有些難過,感覺隱藏在深處的那些東西將再也無法阻擋的傾瀉而出。
S的眼中帶有我無法理解的決絕,更多的是那些一直都不曾消散的溫柔繾綣。
別怕,這一切將會永遠的成為過去。
Crisi我將永遠的愛你。
接下來的日子,我仿佛被上帝拋棄了,用完了這輩子所有的運氣那般無法忍受。
S開始漸漸的消失在我的視線當中,只有偶爾的出現(xiàn)在床頭的鳶尾花才能證明他還曾出現(xiàn)過。
我試著去聯(lián)系他去找他,可他的神秘一如我認識他開始的那般無法讓人抓住。
看不到S,那個男人也不見了。
可我仍然在做噩夢。
那些夢開始逐漸清晰,我厭惡那些血色與槍聲,卻仍不能阻止它們夜夜入夢。
就連一貫陽光明媚的維羅納也開始下雨,陰郁的天氣壓抑沉悶。
連午夜的路燈都被陰沉的雨遮掩了一貫溫暖的光芒。
這雨夜,帶來的S,也帶來了血腥的氣息。
這是一個濕透了的擁抱,緊緊桎梏住了我。
金銅色的發(fā)絲貼在蒼白的面頰上,鳶尾花色的紫眸被雨水侵濕的只剩下悲哀的光芒。
我聞到了血的氣息從S身上傳來,可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眼前這個讓我朝思暮想的突然消失了又出現(xiàn)了的人。
我無法克制的親吻他,我企圖溫暖他的雙手他的心臟他的嘴唇。
肌膚毫無阻礙的相觸,而我們之間越發(fā)灼熱的呼吸仍不能驅(qū)散一切的陰寒。我越發(fā)用力的擁緊他,將頭深深的埋在他的頸窩內(nèi)親吻他的鎖骨。
好像這樣就不能把我們分開了、
我這樣抱著他,卻總有一種無法抑制的悲傷在蔓延。
那些被深深埋藏的東西在頃刻間破土而出。
眼前這金色的發(fā)絲這鳶尾色的深紫雙眸也終將被黑暗侵襲。
醒來一切都沒有了,S也消失了。
他的一切在維羅納煙消云散,只剩下放在床頭柜上簡略潦草的一句話。
“假如再也見不到你,我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這淚終于流了下來,我嗚咽的無法阻止自己的顫抖。
我逃不脫命運的捉弄,正如我逃不脫終將愛上你這件事情。
那些破土的封塵的記憶在昨晚都以一種從未有過的直白的方式一一展現(xiàn)。
羅馬,黑手黨,槍擊,儈子手。
Salomone,我的愛人,跟我一起在暗街長大的我摯愛的人。
同我一起作為黑手黨頭號儈子手的親密的伙伴······
我愛的Salomone,既然你讓我脫離這一切為什么還要來找我?
我恨的Salomone,既然你來找我了為什么不讓我想起這一切?
我愛的Salomone,那些噩夢襲來為什么要獨自的面對再消失?
我恨的Salomone,我終將想起的這一切你讓我如何面對你的離去?
我再也沒有收到有關于Salomone的任何消息。
維羅納的陽光怎2么明媚,沒有Salomone近在咫尺的呼吸終究不再是我所熱愛的維羅納。
我將去尋找他。
總要找到一個答案。
傳說印度有一種叫查塔卡的杜鵑,它只在雨天歌唱,只飲雨水為生。如果很久沒下雨,查塔卡就不再歌唱;如果更久沒下雨,查塔卡就會集體死亡而消失。
S,我也是一只查塔卡。
而你是我賴以生存的唯一的雨水。
生或死,我都將相隨。
【END】
插入書簽
其實在我想來是想寫個悲劇來著,最終還是沒能把那個結局渲染出來,于是果斷開放式結局。
靈感其實來自于之前的看圖寫文,本來想寫個萍水相逢但是記憶很深的悲文
然后拖到現(xiàn)在變成了失憶文
前段時間看了林清玄的《在云上》,里面有篇文叫《絕境飛行》,開頭就是這篇文最后的查塔卡。
我想寫的就是那種固執(zhí)的愛,沒有你不能獨活的那種
然后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寫出這種趕腳。。!我劇情寫作是有多差啊喂!
而且寫不出來那種一見面就可以為別人生死的趕腳,于是果斷剽竊了失憶這種段子
在意大利發(fā)生的故事就會有黑手黨的出現(xiàn),所以繼續(xù)果斷的殺手失憶
本來我想寫的地方是托斯卡納,想用自己的筆寫出托斯卡納炫目的美
但是終究無法在那樣一個如畫的地方發(fā)生這種狗血的事情
而西西里島太過的粗獷與明媚,也不好下筆
于是就選中了浪漫的維羅納
其實殉情也很浪漫好不好呀~